會議室裡只剩下泰瑞和老教授。
泰瑞從會議開始的時候就顯得十分的慌張,結束之後更加是差點哭出來。
「教授,你絕對不會相信我在溫室裡面看到了什麼!」泰瑞的眼神飄離,不停地喘著氣。
「什麼啊......」老教授不緩不疾地喝著咖啡,臉上的從容之意更是讓泰瑞更加懷疑。
「你就連聽都不想聽嗎?在你眼裡,什麼都是小事嗎?」泰瑞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手直直地指著老教授,心中怒氣全聚集在那根手指頭上。
但對老教授而言,他不過是小孩子玩手指,拿十根手指算數罷了。
「你還小,我不怪你。有時候,人生的歷練也很重要。不是你幾張證書就能換回來的。況且,你的程度到哪裡,你心裡最清楚。你自己思索一下,我幫了你多少?」
老教授一生沒有家庭,醉心研究,平日裡最愛的就是他這個侄子,就連這個侄子入大學的路也是他鋪平的。本來,他打算讓這個侄子留在他身邊一起研究冷凍技術,但他的確對這些冷凍技術一點興趣都沒有,反而喜歡「田園樂」,這才讓他去研究農業。
「那......可是個人啊!那個屍體沒有臉!你知道我今天早上看見了之後,嚇得走都走不穩......」泰瑞回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去溫室那邊去看了看,提早做種植的準備。一走進溫室,一陣噁心的氣味從菜圃的土壤裡鑽出來。那陣氣味夾雜了一些女人的薰衣草花香香水味,像是故意要遮蓋那種氣味。奈何欲蓋彌彰,那濃郁的花香與血腥味在空中碰撞,就像是一場嗅覺的洗劫。
地上潔白的磁磚上染滿了血跡,堪比驚悚電影裡的場景。
他忍不住挖開一下那個菜圃的土,卻發現裡面每一寸土壤都沾上了血,土底下更是發現了觸目驚心的人類皮膚。血水從菜圃的磚縫間流出,他到現在也歷歷在目。
老教授聽罷,只是繼續喝著濃郁的黑咖啡,目無表情地坐在會議桌的正前方。
「所以呢?你想要怎麼解決?你想要到禮堂召集所有人,然後告訴他們,我們這裡第一天就出了命案了?然後我們的計劃第一天就告吹了?」老教授青筋暴現,後悔沒有把他這個傻侄子關在冷凍庫,乖乖等一千年,非要帶他在身邊陪伴自己。到時候很可能害死了他也找不到罪魁禍首。
老教授靜了下來,平和地跟泰瑞說:「你知道嗎?維持我們這裡平衡的重中之重,就是不要出事,平平安安地過每一天。那條屍,我知道。」
「他不在500人的名單內,理應沒有人認識他。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老教授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所以他沒有出現過。」
「溫室裡面有個廚餘回收機,弄肥料的。」老教授臉如沉鐵,表情嚴肅。
「你不想幹,我幫你找人解決。你什麼都沒有看見。」老教授背向泰瑞,話裡一半無奈,一半冷血。
而他的咖啡像是琥珀色的湖面,蘊藏著深不見底的秘密,還有一些不可曝光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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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之後,會議室門外的人群逐漸散去,卻有一個人獨自走了回來。
「威廉,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老教授坐在輪椅上,漠然地看著自己不好使的雙腿,又吐出長天一嘆,好像是在感嘆自己年紀漸老,沒了以前的輝煌神氣。
「嗯?有什麼事連您沒辦法做的?」威廉幫老教授推著輪椅,推到會議室後方的沙發旁,接著又扶著他直到他坐上沙發上。
他本已離開了會議室,但還在迷路之際就被老教授喚了回來,原來是有事要交代。
「唉,老了。我的侄子也要麻煩你多照料一下了。他......看到不應該看的,在溫室裡面,我不怪他,但麻煩你幫他處理一下。」老教授扶著額頭,臉上的皺紋隱約滲透出一種惆悵。
「他一個不懂事的,未來還會有很多得罪的地方。那條屍體,記得,要處理得乾淨一點,不能讓人看見。」
「我,可能活不久了,這個位子,之後是你的......」老教授緊閉雙目,仰首感受著眼皮外的光線。
誰也不知道,他為了這個計畫順利進行,到底隱瞞了多少事情。
就連身邊最近、最親密的人,也沒有一個能信的。
爬到這個位子,就如遊走在四面不靠的懸崖峭壁上。
「那條屍體,是那邊的人的?K區?」威廉試探性地問了問。
他剛才在會議室外面擠著,隱隱聽到泰瑞說的溫室裡有什麼「屍體」之類的。開會的時候泰瑞神情慌張,大概就是因為這個。
威廉以為自己可以為老教授分憂,卻怎料下一刻老教授臉色突然一變,變得突然毫無預兆。只知他上一秒還和顏悅色,下一秒就暴怒了起來。
「你問的問題蠢!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那邊有異狀?我讓你去辦事情,而不是讓你像福爾摩斯去查案!」老教授怒髮衝冠,毫不客氣地往威廉的面上怒吼。
威廉想了想,老教授的確沒有披露過關於K區的事情。他之所以會懷疑那群中東人,都是出於自己的猜測。
中東人氣焰囂張,又故弄玄虛,大概就是個惹事的。
今天出了這麼一出,這事九成離不開他們,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而已。
怎料原來老教授根本不喜歡他知道太多。他一問,就觸了老教授的逆鱗。
上一刻還好好的,問了不該問的,老教授就馬上氣得快要抓狂,真是喜怒無常......
「我很抱歉。」威廉心裡雖然不服,但是還是呈上了一個紳士式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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