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告別了之後,布萊迪那孩子留在房間睡著了,於是就剩下他們倆沒去處了。
留在布萊迪房間睡,她也不是沒想過,但這真的有一種說不上口來的奇怪。孩子他雖然以前態度挺囂張,但是始終是心善的,肯定不會拒絕,但她還是想要保留一些老師的形象。
其實有一個絕佳的落腳處——醫療室,剛好就在附近,又絕對安全,身為「業主」的林和晨也同意了。
話說回來,如果現在在玩冷凍庫版大富翁的話,林和晨肯定是冠軍人選,物業可是多得啊……醫療室、溫室、K區……就連半個哈立德王國都是他的。
說真的,按照老教授平時的行事方式,他放權匆匆,削權也匆匆。說不定很快就會把溫室從目前勢頭很大的林同學拿回,況且老教授本來也說過只是拜託他暫代泰瑞位置。不削權,大概也會搞些小動作。
甫走進醫療室,茉雪就暗喊了一聲「天啊!」。先不說其他配置,還有那有點難受的氣味。就茉雪所見就那麼一張床、一張沙發,明顯就是想要兩人上演言情小說的那些「你睡床上,我睡地上」的情節。
但茉雪這個人肯定是不會按劇本演出,她二話不說,從床上摟著了那張沈甸甸的被,攤到了沙發上宣示主權,表明自己要睡沙發,也當是還那晚霸佔了他的床一整晚的債。
並且為了公平起見,枕頭跟被褥每人用一個。枕頭歸他的,被子歸茉雪的。
林和晨那傢伙可能是累了,竟意外地好說話。茉雪說了什麼,他都說好,不爭不搶,也沒說要睡地上讓出床來。他就乖乖地躺著,看茉雪瞎折騰一番。
俗話有云:「單一隻鑰匙是敲不響的。」沒過三四分鐘,她就認乖去關燈睡覺了。
她以為她自己打了一場漂亮的仗,不用吵、不用鬧,又可以還他一個人情。
怎料,關了燈之後,林和晨默默地從床底下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鋪在頭下的枕頭上。
他其實剛剛想說的,只是他見茉雪好像很有她的主見,於是便什麼都沒說。
他只想說:「那個……枕頭跟被褥在搬來冷凍庫之後,都交給那個俄羅斯女生拿去清潔。但是據我所知……那個女生比較臭美,整天愛亂跑,而且她知道這件東西很少人用,他們比較經常用抽屜裡面的毯子,加上她很會偷懶……」
茉雪啊,你可能要癢上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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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茉雪基本上睡不了幾個小時。
首先,陌生的地方她不是很能睡得著。(林和晨的房間是個例外,當天她真的是太累了。)
第二,不知道是心理陰影還是為何,茉雪總是對這個地方的氣味十分抗拒。在這個大概六、七坪的房間,也不知道是塗了還是存了什麼,好像茉雪伸出舌頭就能舔到藥水一樣。老實說,有點噁心。
第三,他們兩人需要在電梯大堂閉路電視通電之前,趕到連結公寓區和居住大樓的那條通道。他們倆三點才準備睡覺,沒過三四個小時又需要準備出發了,著實累人。
第四,當晚的茉雪不斷抓撓著自己發癢的雙腿,徹夜難以投入睡眠,她也很納悶為什麼。直至早上醒來,她才發現自己的大腿上滿是一處處嚇人的紅斑。
幸好昨晚茉雪機警,出發到居住大樓之前,背包裡帶了一套替換的衣服,這才不用遊街示眾。
但話說回來,茉雪記得自己不算是過敏體質,正常物品應該是不會過敏的,看來是昨晚那張被子搞的鬼。
林和晨看見她偷偷地溜到更衣室,換了一條長褲回來,居然好像有透視眼一般,知道她出了什麼問題,連聲問候,還問她會不會太癢。
茉雪覺著奇怪,縱使他有通神的本事,但也應該還沒有去到擁有超能力的程度吧。如果他真的有超能力的話,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怎麼可以把一個人的天賦都這麼點滿……還有,這幾天來全身豈不是都被這混蛋看光?
追問之下,他竟掩著嘴竊笑。在茉雪的不解和誤會之下,他那笑聲就像蕭瑟森林中的躲在煙蕪之間的一陣陰風,敲響了山間風鐸,拂走滿地枯葉、腐枝、朽壤,迎面而來更像是要剝走人的每一寸肌膚,讓人剩下血淋淋的支架。
「你……怎麼知道的?」茉雪覺得無謂的幻想終究是不理性的,決定還是開口問問比較好。
「你別怪我,其實我昨晚也想告訴你的……」林和晨此時表情有點搞怪,他瞥了瞥沙發上的那張被子,指著給茉雪看。
「你知道嗎?我們這裡沒有人會碰那張被子……除了那個拿去『清潔』的俄羅斯女生,平時我們都不是用它的,而是放在上面抽屜的毯子……」
沒有任何詞彙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好樣的,信他一回就被他給賣了。
「心平氣和啊,茉雪……」她對著自己嘀咕道,果然這傢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虧他還長了這麼一副好皮囊,一句話都不能信。
「我不知道啊……我……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想起來的。」林和晨裝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在他的臉龐上你找不到任何一點的心虛,但這個人的的確確地在說謊。他昨天晚上就已經想到了,只是沒跟茉雪說,想要整蠱一下這個傻妹子而已。
事已至今,也沒什麼好追究的,況且遇見林和晨這個人,本來就要吃很多啞虧,這些都是意料中事了,沒什麼好動怒的。
Life must go on嘛,這些事茉雪就不跟他計較了,她還有更多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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