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夫婦不可避免地聊起了新教室的問題。作為不知情的人,他們當然很好奇為什麼好端端的教室要搬址。對於當前局勢,他們知道的就只是底下幾區發生了瘟疫,大家都不能去,而本來住在那邊的居民也要禁足。
他們說宣佈瘟疫的那天,他們忙著去替C區的某個朋友慶生,沒時間看手機。這也代表說,他們兩夫妻是完全沒看過當天流出的血流成河的照片的,不知道當天的真實情況。一上線到群組看訊息,就已經是看到老教授粉飾太平的訊息。
這被蒙在鼓裡的兩夫妻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不解、一無所知的模樣,讓茉雪心裡不禁流過一股酸溜。
原來……在資訊封閉的環境之下,我們是多麼容易被騙。也許如果茉雪不是身居高位的話,現在也是跟他們一樣,以為底下幾層是因為瘟疫而關閉,相信這個冷凍庫依然是和平盛世。
原來……在絕世的環境之下,我們是多麼容易相信、依賴權威。老教授一句話、一句解釋,就把這世界大部分人糊弄過去了。他們不求真,也不敢去質疑,於是變成了老教授手中的牽線玩偶。就連思緒、智慧,也被控制在睥睨眾生的老教授手裏。
世態可悲,正是此解。
雖然茉雪不喜歡說謊,但這可是老教授編出來的故事,她必須照著這個劇本說。
「啊對,那個……另外一個老師她說舊的那個教室離疫區太近了,你知道的,小孩子又愛亂跑……萬一跑到不該去的地方就不好了。所以就搬過來這一邊,這邊離疫區比較遠嘛。孩子們可以玩得放心,我們做大人的也不用提心吊膽。」茉雪打算這麼忽弄過去,一旁的夏洛特雖然知道實情,但聽到茉雪的話之後也連忙點頭附應。
「是嗎……那邊的情況真的嚴重到這種地步嗎?我們都忙著幫大家剪頭髮、配搭衣服的事情,沒怎麼看群組裡面的消息呢!只記得聽說過那一天的群組系統好像壞了一樣,有好一段時間輸入不到訊息呢!」巴澤爾有點疑惑地問。
茉雪也不怪他們,他們最近成為了E區最受歡迎的居民。原因是大家在冷凍庫久了,都找不到人來修剪頭髮。有些人幾個月沒剪頭髮,頭髮蓬鬆凌亂到慘不忍睹,也有些老人家白髮幾個月沒染黑,銀髮滿頭,樣子變憔悴老人。
他們兩夫妻一宣布免費為居民剪頭髮做做善事,大家便都爭著去他們房間外排隊,最高紀錄是排隊排到電梯大堂。
「是啊,那邊的人現在都禁足了。那天系統的確是壞了,就連我也遲疑了好一陣呢。不過,後來老教授發了那條訊息之後就沒事了。」茉雪慶幸他們知道的還不算多,他們也不算對世事特別敏感,要說服起來還不太難。
「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啊,一個禮拜前我們好像還去過那邊找朋友吃下午茶呢……我們會不會被感染,哎呀……怎麼辦啊!」葛萊蒂絲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擔心了起來。
這個問題就有點難倒茉雪了。畢竟這「瘟疫」故事是老教授臨時瞎編亂造出來的,處處都是紕漏、露餡的地方,補完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洞口。葛萊蒂絲現在提出的這個只是萬個之一:如果有瘟疫的話,為什麼單單只是把那幾區封起來做封閉管理,而不是把整個冷凍庫的人都隔離?
對茉雪而言,這問題很簡單。
老教授想把事情的影響壓到最低,如果全面封閉、所有人都不讓出來的話,事情肯定會鬧大,到時候不單只會有民怨,大家也會相繼質疑老教授的地位。老教授肯定是知道他現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怎麼會做出這麼大的動作。
茉雪也只好牽強解釋,「我聽說這款病毒的傳播性還不是很強,還有潛伏期也很少。如果是在一個禮拜之前的話應該是沒有危險的。我也不是醫生,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些都是聽說回來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只把那幾區封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真的麻煩您為我們兩個解釋了,真希望他們能趕緊好起來呢。」葛萊蒂絲燦爛的笑著,沒有多斟酌那幾句話。而聽到這句的茉雪也馬上送了一口氣,畢竟如果再問下去的話,她要解釋就越來越難,隨時都會穿幫。
「啊,對了,我都還未問呢。為什麼你們今天在這裡?你們不是很忙,要幫你們的顧客剪頭髮之類的嗎?怎麼突然來這邊了?」茉雪剛剛被那泰瑞攪亂了思緒,都忘了問本來心裡的問題了。
「我們只是義工啊……沒薪水拿的!賣命幹嘛?我們也要假期的啊!有空當然要來看看你。路上幸好看到夏洛特,不然我們差點就傻呼呼地跑到舊教室去了。」葛萊蒂絲大笑了起來,但笑到一半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失禮,便連忙止住自己那嚇壞人的笑聲。
說到這裡,茉雪不禁苦笑了起來,突然想到一個挺好笑的話。葛萊蒂絲說的也對,全世界應該沒有人這麼喜歡上班吧,除了某個小城市的人——一群颱風天還趕著去上班的瘋子。
笑聲嘎然而止,他們聊到正火熱之際,音樂室的門突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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