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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械系孙主任的办公室里,史础生正在等着孙主任。上午,在第六阶梯教室门口,机械系几个班合上政治课,一个同学传话给史础生,说系孙主任,让他下午二三点钟,去一下他办公室。现在是一点五十分,孙主任还未来,史础升拿出随身携带的英文单词短句本,边背起单词,边等着孙主任。
有几个长英文单词,史础升几天都没有记住,每次写出来,不是中间少个r,就是末尾少个s,史础升对这样单词特别生气,不是复数单词,你结尾加个s干什么嘛!索性坐在孙主任办公桌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空白信纸,抓起一只圆珠笔,边背单词边用笔写了起来。
门“吱”地一声响,孙主任走了进来。史础升站起起,迎着孙主任说道:“孙主任下午好!”
孙主任说道:“小史来了,坐,请坐,”然后看了一眼纸上的英文单词,继续说道:“很用功喽,好啊,听说测验,你各课成绩都很好,又努力又聪明,还是党员,有前途啊!”
史础升说道:“主任可别夸奖我,我英文基础太差了,上中学时,学校根本没开设外语课。”
孙主任也感慨地说道:“十年浩劫,给我们国家造成多大的影响啊!对啦,说到外语,我多说两句,像我一样,许多老师都没有学过英文,我们都是学俄文的,是自学英文,现在看看,”随手推过来两本英文译着,继续说道:“赶鸭子也要上架呀!"
史础升拿起译着,看是孙主任的名字,不停地咂嘴,最后说道:“孙主任真是了不得啊,您是我一生的榜样!今后不管我走到哪里,永远以做孙主任的学生而骄傲!”
孙主任摆了摆手,说道:“我省今年高考,外语没有计入总成绩,只用做参考。据我所知各个大学,除了外语和外贸专业以外,其它专业,都没有考虑外语成绩。因此,现在所有大学外语教学,都有很大问题。我们系英文摸底考试,有的只会26个字母,有的英文还蛮好嘛!哦,你们机制一班,有几个同学,英文还是很有基础的,那个什么叫李…李一鸣的,英语摸底成绩全系第一。”
史础升好像是想起来什么,说道:“李一鸣上英语课时,戴着耳机听评书岳飞传,让英语老师很出气。”
孙主任说:“这倒没听英语老师说过。英语是小班课,在本班教室上课,不如大班课可以逃课,老师呢,又要照顾大多数人的进度。嗯,惹老师生气就不对了,你可以多帮助他。”
史础升说道:“好的,老师,我记下了。”
孙主任又说:“倒是高数辅导老师小韩,前天路上看到我,给我说了一件事,应该引起重视:他说,我们系各班,都有那么一两个同学,对高数特别迟钝,也不是本人不努力,他们也在分析原因,探讨有少部分同学,怎样尽快从中学平面几何、代数思维方式,转变为导数、偏导数、微积分的思维方式。”说着,在桌边的一个文件筐中翻了翻,抽出一张纸,看了一眼,继续说道:“特别是你班叫吴旺财的同学,都说是一个非常努力的好同学,但是抽象概念很难建立起来。你们班要帮助他,尤其是高数课。你们班的同学,是两个极端啊!另外,你们班另一个党员班干部胡话华,据说也很有思想、很有想法,学习也很好。你俩可以好好商量商量,搞好班上的事情。”
史础升马上说道:“请孙主任放心,我回去就做孙主任交待的工作。我的想法是:吴旺财的高数课……也是目前最困难的工作,我当班长的来负责,我豁出几天晚上不睡觉,来辅导吴旺财高数课;像李一鸣不尊重老师,上课听评书这样思想工作,就交给团支书胡话华去做吧?”
孙主任对史础升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唉,说不尊重老师严重了点,李一鸣本人也不会接受,况且英语老师,也没有向教研室和系里反应,相反,还有些欣赏李一鸣。现在英语课,讲这么基础的东西,对有些人,可能已经跟不上了,但对李一鸣来说,坐在课堂上,就是受罪。我也是过来人,深有体会。我们工作中,也应该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史础升说道:“您批评的对,我记住了!我们班学习委员占金昔,好像是各课成绩都很好吧?您应该知道他的。”
史础升已经知道,那天孙主任陪着来教室,找占金昔的人,就是占金昔的父亲。但不知道占父,与孙主任什么关系和交情,现在说出来,是想从孙主任这里摸摸底。
孙主任说道:“原来我不知道占金昔同学,这两天跟老师们打听一下,他给所有老师,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是根好苗子。你们学生党支部,也可以物色一些好苗子,重点培养培养,多多向学校党委汇报汇报。”
史础升分析,占父应该和孙主任关系不一般,以后与占金昔交往,应该有所注意了。
这时孙主任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子说道:“差一点把正事忘了,”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份表,递给史础生,继续说道:“我省要成立大学生联合会,各个学校要推荐省大联执行委员,每个大学推荐一到二名,学校让每个系,上报一人作为学校候选人,我与系里几个领导商量一下,决定咱们系,报你作为候选人。”
史础升感到很意外,对孙主任说:“我是七八级的啊,上面还有七六和七七级的呢!”
孙主任说道:“七六级明年就毕业了。我打听了一下,别的系都是报七七级的同学。我们系综合考虑一下,你还是比较突出的,更值得培养。”
史础升说道:“谢谢主任的信任和栽培!可是我刚刚入校还不到三个月,我认为学校报我的可能性极小!”
孙主任说道:“我也知道,派个七八级的同学做候选人,入围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们这是表明个态度,谁更优秀,我们系里就报谁,没有什么论资排辈这一说。”
史础升又与孙主任聊了一会,就出来了。谈话中,史础升看出来了,孙主任对辅导员张百舍的工作,并不太认可,主要是说张百舍文化水平不高,在同学们中没威信等等。
史础升回寝室,填好表,按要求送到机制教研室,这也需要教研室签属意见。然后史础升想找胡话华,平常胡话华愿意呆在图书馆。
果然,在图书馆,史础升找到了胡话华,她正在看一份报纸,史础升瞄了一眼,见标题是:浅谈《1976年至1985年发展国民经济十年规划纲要》,应该是谈国家宏观经济的,好像胡话华正想着什么。
“国家要大发展,振奋人心啊!”史础升在胡话华侧身后说道。
胡话华回头,看到是史础升,浅浅地一笑说道:“建十个大庆很好啊,但地下有没有那么多石油啊!”
胡话华看着史础升,坐在自己的旁边,又把椅子使劲往自己身边拉着,就小声问道:“有事?上外面说吧?”
两人来到走廊楼梯口,史础升就把孙主任的话,按自己想法说了出来。提出帮助吴旺财,基本上按孙主任的原意,对李一鸣,史础升添油加醋,极力发挥。当然,说李一鸣上课听评书,史础升没有说是他告的状。
胡话华说:“我没有想到,英语老师还在意李一鸣这事,一鸣是在老师说,前面的课,他可以不来上之后,才开始听评书。可能老师怕李一鸣戴着耳机,别的同学看到分心吧!我去跟他谈谈。"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自从那次,她和李一鸣玩篮球后,李一鸣很愿意和她说话,有意无意亲近她。占金昔和冷心州都对她说过,问李一鸣,为什么和华姐说话不脸红,还可以一起打闹、玩球,李一鸣说:我好多姐姐表姐的,跟她们说话、打闹,从来不脸红,我就把华姐,当家里的姐姐了。
现在,胡话华也把李一鸣当成小弟弟了。
胡话华顿了顿,又说道:“李一鸣的事没有问题,倒是吴旺财的问题难办。”
史础升说道:“这个吴旺财,不知道大学他怎么考上来的?”
胡话华说:“他非常用功喔,听说他当时,把数学,物理教材的几百道例题,所有步骤都背了下来,连哪道题,在那章、那页,都能说得上来。就是基础差了点,英文在进大学校门前,连二十六个字母大小写,都认不全,所以现在高数和外语,他异常吃力。”
史础升知道,243寝室这五个人,非常要好、和得来。吴旺财一直向史础升示好,但史础升考虑,李一鸣和冷心州,经常对自己横眉冷对,尤其是李一鸣,跟自己话都不说,所以也没让吴旺财太靠近自己。听胡话华说吴旺财这些事情,就想到,这些是谁告诉胡话华的呢?胡话华与这寝室中谁近便?沉默了片刻,史础升还是说道:
“吴旺财的事,我先跟他谈谈再说吧。”说完,史础升离开图书馆,去找吴旺财了。
找吴旺财很容易,除了上课吃饭,去教室找就行了。
在教室,史础升看到了吴旺财。
吴旺财的座位在第一排。班上同学的座位,没有人来安排,开始时,谁想坐那就坐那,想和谁同桌,就坐同桌。到目前,除了英语课外,都是在阶梯教室,多个班合着上课。所以,谁也不在乎本班教室,谁坐什么位置,一来二去,座位就相对固定了。加上许多人,离开教室时,把一些书本、东西留在课桌里,即便是这个同学没来,其他人也不便再坐这个位置了,慢慢地,谁坐那里,就基本上固定下来。
史础升把吴旺财招出教室,把孙主任很关心吴旺财的话,给吴旺财说了说。最后问吴旺财道:“高数这门课,你打算怎么办?想没想什么方法?”
吴旺财哭丧着脸说道:“有什么好办法可想的,一点点抠呗,马上就要期未考试了,这次没有时间了,整个假期都要用在高数上啦,争取开学补考及格吧。”
史础升又凑近吴旺财说道:“你们屋,他们四个人学习都好,高数都没说的,你没考虑考虑?”
吴旺财苦笑道:“高数辅导韩老师,一来咱班教室,一半时都花在我这里呢,他们几个高数,还能比韩老师好?”
史础升见吴旺财不开窍,索性直说道:“考试时,让他们谁,帮一把不就行了吗?”
吴旺财终于明白过来,史础升这是让他作弊,摇了摇头说道:“学校纪律,考试作弊要开除的!再说,我也不好意思跟他们说这种事,即便我求他们帮我,他们未必肯帮我,这可是要被开除的事啊!”
史础升说道:“事在人为!也应该是随机应变,如果当时情况可以做呢,这门课不就过关了吗?另外,我看冷心州这小子,特别讲哥们意气。别的不说,就拿我和李一鸣的矛盾来说吧,明明是李一鸣主动找到我,要换寝室房间的,但这小子就是站在李一鸣那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为舍啊?不就是为了哥们义气吗?这一点上,我倒是挺赞赏这小子的。”
这些话,还真打动了吴旺财的心,使他深陷沉思之中。如梦游一般,吴旺财回到教室,坐在了史础升的座位上。因为史础升还说了,他自己的座位,正好在冷心州右前方隔条过道,方便冷心州为吴旺财传递纸条。
正在看书的冷心州,抬头看了一眼吴旺财,见吴旺财正看着自己,也冲他笑了笑。
吴旺财:“看什么书呢?”
冷心州举起手中的书,是一本物理化学书,“从图书馆借的。”
吴旺财说道:“看参考书呢?我看课本还看不过来呢,干脆我跟老史换座吧,在你旁吧,看着你如何学习,怎么能打球学习两不误?”
冷心州一摊手里的书,说道:“教材的东西多,单个问题写的不一定透彻,要靠老师在课堂上讲。专着呢,针对某个问题不受篇幅限制,举的例子也多,各有不同的侧重吧。打球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吴旺财说道:“咱俩也磨磨刀去吧?”
冷心州笑着说:“行啊,排球还是篮球?”
吴旺财说:“篮球我不爱跑,还是排球吧,我也练练传球。”说着,俩人起身,从教室前面墙角处,拿上排球出了门。
快期末考试了,教室里的同学比以前多了很多。也使原来经常在教室学习的人,反而很少来教室了,像占金昔和胡话华。
因为各科老师、辅导老师,要来教室给同学们做辅导、解答问题,教室太吵杂。想自习的同学,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阶梯教室,或找一个角落,还有干脆在寝室呆着,自己看书学习。
占金昔愿意在阶梯教室自习,他也知道,胡话华大多数情况,要呆在图书馆里。今天,占金昔特别想找胡话华,说件事情,这件事情,占金昔已经忘了两天了。
两天前,占金昔见到了官亚雷,他来学校找胡话华。
占金昔领着官亚雷,去了教室,没有看到胡话华。官亚雷自己又去胡话华宿舍,应该也没有见到胡话华。那天官亚雷没有穿军装,穿的是便装。
其实,占金昔是知道,胡话华应该在图书馆,但占金昔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没有告诉官亚雷,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来到图书馆报刊阅览室,果然看到了胡话华。见胡话华旁边有个空位子,占金昔随便拿了一份报夹,坐在胡话华的旁边。胡话华在桌上摆着高数课本,从图书馆借出的微积分习题册,还有一个练习本,但手里确拿着《参考消息》报夹。
占金昔见胡话华抬起头看着他,就笑着说道:“《参考消息》,你看完我看。”
话音未落,身边站着一个人说道:“我已经排到你前面了。”
占金昔也知道,在报刊阅览室中,《参考消息》是最受欢迎的报刊之一,学校阅览室只订两份《参考消息》,所以同学们都抢着看它,有时还需要排队。眼前这个人,是位男同学,好像是化工系七七级的,乒乓球打得比较好,冷心州、李鼎和洪维,都是他手下败将,机制一班,只有乒乓球打得最好的李一鸣,与他有的一拼。拿冷心州的话,这小子就会“拍”。占金昔便笑着对他说道:
“那我排在你后面。”
那人又说道:“那没问题,不过你不能坐这,”他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本书,继续说道:“我一直坐这里,我刚才拿报纸去了。”
占金昔站起了身,对胡话华说道:“你看完报纸找我,出去我跟你说点事。”
胡话华把手中报夹,往旁边那人桌面一放,对占金昔说道:“稍等,我这就出去。”说着,很麻利地将桌上的书本,放入一个手袋中,跟着占金昔向外走去。
旁边那个人,目送着胡话华,瞧着那只精美手袋,很少有同学上学拿手袋,看着那时尚的咖啡色呢子大衣,和美丽的背影,他两眼冒火,恨死了占金昔。
出了图书馆的大门,两人不约而同,沿图书馆门前的马路,向南边走去。这条路,通向学校教职工宿舍区大门,同学走的比较少。胡话华没问也没说话,等着听占金昔说什么。
占金昔说道:“前天有人找你,就是送你来报道的,那个姓官的。”
胡话华沉默着。
占金昔慢慢吞吞继续说道:“我在大门口遇到他,带他来教室找你,你不在教室,他就自己去你宿舍了,你见到他了吗?”
胡话华说:“我没有见到他。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占金昔说道:“他问你上完课,一般都去哪儿?我说不太清楚,还问你……,还问你,有没有跟男的在一起?我说从来没看见过。嗯,他好像挺急着找你。”
“挺急着找我?”胡话华看了占金昔一眼,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今天一下不就找到我了吗?”
占金昔脸一红,说道:“那天我没有想到图书馆。这两天,忙着复习,刚刚想起这事。”
双方又是一阵沉默,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
过了一会,胡话华说道:“如果还有机会碰到官亚雷,我是说他再来的话,他要问我,有没有跟男的在一起,你就说有,他要问跟什么样男的在一起,你-就-说……”
“我就说跟我在一起了!”占金昔抢着说道。
胡话华微微一怔,看向占金昔,见占金昔眼睛瞧着天空,好像是天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
占金昔见胡话华不说话,就说:“你现在不就跟我在一起啊!”
胡话华又看向占金昔,这次占金昔低头不语。胡话华苦笑一下,看占金昔穿得并不厚,轻声说了一句:“冷吗?你穿得少了一点,回去吧!”
占金昔提高点声音,说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占金昔说的话,胡话华见过,好像还挺熟,略加思索,记起这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是开篇的两句。再装作不明白占金昔的心意,就太没意思了!但她恨占金昔今天表白的形式,先提到官亚雷,然后再向她示爱。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或是为了试探她和官亚雷关系,都使胡话华如梗在喉。
胡话华对占金昔的才气,一直很欣赏。如果今天,占金昔上来就表白,那怕像冷心州那样诓骗方式,她的感觉,都会好一些,可占金昔偏偏提官亚雷,胡话华难以接受。占金昔和冷心州相比,胡话华还真地更喜欢冷心州一点。当然,如果不考虑年龄差三岁多的话。
胡话华略微严肃了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了解我吗?”
占金昔也不示弱地回答道:“三个月的同学关系,当然可以说了解了!至于说你家人和其他什么的,我不了解。我认为其他都不重要!我爸爸,在我还未出生,就是右派,在我二十岁上大学,才得以改正错划右派,我的小学、中学和农村插队生活,都是在周围公开歧视,或者说,是在国家公然允许对我们的歧视中,艰难苦熬中渡过。还会有比我,更难承受的家庭关系吗?”
胡话华也感慨说道:“这是时代给我们的印记,希望今后,我们的后代,对我们的经历闻所未闻,听起来就像是听天书一般。实际上,我的痛苦经历,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时间跨度,比你短一点,但猛烈程度要高过你呢!”
胡话华感到,占金昔还是有思想的,但又担心,一旦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将来都会有时代痛苦烙印,它将陪伴自己一生。一旦某个人,挑起了个开头,另一个人很容易也跟进,这或许是无解的死循环。要是有一个,像冷心州这样的人在身边,勾起痛苦回忆的机率,就会少一半。碰到了,也容易走出来。哪怕是他诓骗自己,拿自己寻开心,自己多数情况,还是能容忍和不与计较的,把那些事情,当作生活中的调味品,偶尔过咸、过酸、过辣都很正常,只是不能像官亚雷,那样粗俗,那样以自我感受为中心。
从那天冶金局招待所之后,胡话华还未再见过官亚雷,也没有给他通过电话和通过信。干妈前段时间,给她来过一封不长的信,她还没有回信。可能干妈与官亚雷通过电话以后,官亚雷才来学校找她。应该也不是一定要找到她吧,如果想一定找到她,哪能见不到面呢?
每当想到官亚雷,想到上官家,胡话华心里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真又不知怎么办才好,索性先放下,等与干妈谈过之后,再下最后的决断,或者说是完全的了断。
前几天,接到哥哥的来信,哥哥在部队的提干之事,己经定了下来,这一点,使胡话华安心不少。而至于上军校之事,好像哥哥的意愿,不是那么强烈。从哥哥那知道,爷爷和爸爸都“解放”了。
胡话华想着,爷爷的年纪大了,可能不会安排什么具体的职务,而爸爸会安排什么职务呢?想到爸爸,妈妈的影子又出现了,但就是一闪而过。妈妈是胡话华心里永远的痛,或许也是全家,包括爸爸心里永远的痛,只是这种痛的方式,应该各不相同。妈妈对爸爸的薄情寡义,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她和哥哥;而爸爸对妈妈的怨恨,胡话华也是能够理解的。想到了爸爸,爸爸的前妻,那个同父异母哥哥的影子,也浮现出来了。
为大学期间生活费的事,胡话华专门给爸爸写了一封信。回信是建国哥哥代爸爸写的,信中除了鼓励胡话华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之外,也对胡话华提出来的、不能与官亚雷相处之事,明确表态——不用勉强!但又说,不能伤上官家的心,把上官家与官亚雷,区别对待,毕竟上官家,对胡家,特别是对他们兄妹,有恩在前,与官亚雷做不了夫妻,尽量还保持着兄妹情宜。当然,胡话华到目前,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官亚雷对她,在违背她愿意的情况下,多次对她进行侵犯,尤其是第一次,完全够得上犯罪!有时,胡话华也恨自己,如果第一次,官亚雷那样对待自己时,自己告诉干妈,情形可能完全不同。现在,真的好像生米做成了熟饭。
目前,在官亚雷问题没有解决前,对于任何人的示爱,胡话华都不能接受。
占金昔见胡话华半天没言语,就猜想,胡话华应该是不愿意。又见胡话华虽然以怕他冷为由,提出回去,但并没有真得向回走,也就不提回去,而是随意走下去。
不知不觉,已经从教师住宅区,走出了校园围墙。
占金昔为了打破沉默,想了想说道:“如果现在,学校像民国时期,评选校花,你是当仁不让的!”
胡话华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捧着肚子,差点要坐在地上。就算这工科院校女生少,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占金昔没有想到,胡话华笑成这种形状。本来就是想找个话题,使胡话华能够回应,好打破沉默。既然说到这,干脆就说下去吧。于是占金昔继续说道:
“真的,你还别不相信,不仅是我这么认为,别人也这么想!”
胡话华笑够了,也来了精神,问道:“还有谁这么想?说来我听听!”
胡话华在图书馆,时而也有同学,认识的,不认识的,偷偷给她递纸条,约她在什么地方见个面,胡话华根本不搭理这种相约。也有过来与她说话的男生,胡话华都以怕影响别人,而简单打发了。她的做法,让对方知道,她不愿与其交往,适时而止即可,也不使对方难堪。毕竟在校园里,胡话华的穿戴,是特别出众的。是不是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她的家庭,胡话华不清楚。因为上学前,干妈通过关系,找了校领导。
即便是这样,胡话华也想听听,占金昔能说出谁来。
占金昔说道:“不说别人了,就说咱们寝室,以冷心州为首和起头,天天夸赞你!”
胡话华心里咯噔一下,说冷心州背地里夸自己,已经是第二个人了。前一个,是与自己同岁,冷心州那个异常漂亮的姐姐。那天,冷慧兰在自己面兰,极力表达冷心州对自己的仰慕,也说着冷心州的优点,那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胡话华从冷心州本人身上,还没有看出太多的异常。
胡话华笑着说:“我有那么好么?嗯,你们寝室你最大吧?都管你叫老大。你和我同岁,生日还比我小呢,什么事啊,一群小朋友嘛,都想做大人的事情了?”
占金昔看胡话华完全放开了,自己也就没有了拘束。于是说道:“咱们寝室我最大,但咱俩差那么几天,可以忽略不计。拿冷心州的话,我们寝室是五个最:平均年龄最小,平均身材最高,平均成绩最好,平均胆量最大……”
胡话华说:“岁数还有忽略不计的啊?别说差上月了,双胞胎差十分钟,一辈子都追不上!最小,最高,最好,胆量最大,还少了一个最吧?”
占金昔:“还有就是……平均模样最帅。”
“哈哈,哈……!”胡话华再次笑弯了腰。
占金昔:“你还别笑,这小子总结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胡话华略一想,也附和道:“嗯,在咱班,你们寝室还真是,有点那个意思,好像是这样呢。”
占金昔:“不是咱们班,而是咱们系,所有的班!”
“啊!全系里的班?”胡话华有点懵糟了。 “别的班情况,我不太了解。”
占金昔又说道:“这小子说,暂时说全系七八级,不太了解七七级,和七六级的情况。”
占金昔又跟胡话华打趣,“你要小心点,冷心州说,还要开个分析动员会,攻下你,把你留在咱们寝室,绝对不能让你,被别的班抢去!”
胡话华被占金昔的话气乐了,冷笑说道:“还没考试呢,就说成绩最好,几个小测验,能说明什么?攻下我,那需要足够的实力和本事!”
占金昔说道:“平均成绩最好,包括两部分,一个是高考成绩。这个已经是完成时,计算过了。还有一个,是鼓励这次期末考试,是正在进行时。这一条,我感觉他还有点想刺激一下吴旺财。对了,我把辅导员任命的寝室室长,让冷心州做了。”
胡话华插话道:“他还挺负责的呢!”
占金昔继续说道:“攻下你,不仅仅要凭实力,还要投其所好,看你想要什么,看重什么,所以叫分析动员会。”
胡话华来了兴趣,问道:“分析的结果怎样?”
占金昔答道:“会还没有开呢,我先给你通风报信啊!”
胡话华又问道:“那你今天算什么?先头部队,还是火力侦察?”
占金昔说:“都不是,他们不知道我来找你,或许他们就是说说,或许也有行动。我就是想捷足先登,占领有利地形。”
胡话华吃吃地笑了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胡话华说要回去。然后又扔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还需要再了解,还有三年半时间呢。这也不是只争朝夕的事情。另外,我还想请你们寝室的同学吃饭。”
占金昔不解地问道:“报到的第二天,你不就请过了吗?那天就差一个李鼎,你想请李鼎吗?”
胡话华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想请你和冷心州,也想带上李一鸣,最后也不差他们俩人了,宁落一村,不落一户嘛。这次要到一个好饭店,我提议去北京烤鸭店。”
占金昔说道:“大财主呀,原来我还想,让你在北京的正宗烤鸭店,在那里请我呢,现在看来算了吧!”
胡话华皱了一下眉,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去北京吗?你的学生票可以在北京停留?”
占金昔说道:“春节一家人在长沉过,父母亲带着弟弟,要晚很多时候才过来。这段时间,我先去天津,在舅舅家玩两天,也想在北京玩几天。去北京故宫,长城,颐和园,天安门看看。原希望见到你,请你给我做向导。”
胡话华想了想,笑着对占金昔说:“原来希望,现在不希望了吗?”
听到胡话华这么说,占金昔心花怒放,嘴里还要假装关心地说道:“那样不耽误你拜亲访友的时间吗?我听说,这个寒假的假期,比往年都短,有一种说法,是七八届入学晚,这学期课时太少了。”
胡话华突然意识到什么,忙说道:“还真是的,我假期要去看爷爷,不知道爷爷春节在哪过。可能在安徽,也可能是在江西老家,还可能在北京,如果爷爷在北京,我给你当向导就没问题;如果他不在北京,哪你再找别人做向导好了。”
占金昔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
其实,胡话华说得是真话。
胡话华的爷爷,现在已经从被监控地安省,到了老家江省。许多老干部被解放后,身体好,年岁不过大的,职务上都马上有所安排;而身体不好,年岁过大的老同志,都送到顶级干休所,颐养天年,在重大节日和重要会议时,给露一下脸,电台、报纸,和刚刚有的各地电视台一播,告诉群众,这个人已经没问题了,就是说有所交待了。但胡话华爷爷,确没有马上安排什么职务,也没有说送去养老,暂时还悬着了,等待中央高层的定夺。
胡话华爷爷,自从被解放以后,在安省住了一段时间,主要接待上门拜访祝贺的老同志、老部下,也是很忙碌。
一天,新到任的秘书,拿过来了一封信,摆到了老头的桌面上,信是胡话华写来的。
老头看了一眼“爷爷”的抬头,马上翻到落款处是“华华”。老人家马上放下信,呆呆地坐在转椅内,一会儿,眼里充满了泪水。他知道,自从文革开始,自己被隔离后,这个孙女,曾经自己偷偷跑出来,想见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突然从家里失踪了。在那时,虽然传统意义上犯罪还少,诸如抢劫、盗窃、强奸、拐卖儿童,较少听到。但社会已经失去正常秩序、政府处于几近瘫痪状态。动乱时期,大人们的心情可想而知。华华失踪一天一夜后,在他被隔离的大门口,一个小女孩一阵哭闹后,守卫负责人,进来告诉爷爷,他的孙女在门口找到了。
这个地方,是爷爷原来三处办公场所之一,离家已经十几公里远了,一天一宿,没吃没喝,孩子这已经找的第二处。据守卫说,孩子自述,这失踪的一天一宿里,孩子问人讨了两次水喝,有一个好心的阿姨,给了她三块饼干,在路边长椅上,睡过了一小会。
爷爷想见孙女,但知道这个负责看守和警卫的人,跟他说这么多话,已经是看在小姑娘面上,违犯规定了,便说声“谢谢”后,不再说话了。
爷爷原本要给中央领导写封信,车已经安排好,要送他回老家江省去看看。接到华华的信,还是坐下,戴上了花镜,用颤抖的手拿起信,仔细看着。
爷爷家是个大家庭,可并不富裕,顶多算个中农家庭。从小,陪着胡姓大户的孩子,蹭了两年半私塾,算有点文化。家里收留过逃荒的穷苦人,其中有一家,主动把女儿留下来,做了爷爷做媳妇,还生了二个儿子。那时,爷爷已经参加了旧军队。天灾来临,引起饥荒,饿殍满道,随后就是瘟疫,爷爷的媳妇染病而亡。再后来,爷爷参加兵变,暴动,起义,走上革命道路,反动势力报复,爷爷的父母被杀,二个儿子下落不明,直到四九年后,才被地方政府找到。
爸爸胡士常,是爷爷革命妻子所生,也是在抗日战争中,爷爷的革命妻子牺牲了。
爷爷娶的第三房妻子,在文革中,恨病交加,留下了儿子,也仙逝而去。
爷爷对华华妈,是真的不喜欢,看不上;而对一直在身边的华华,这个懂事乖巧的孙女,那是真的喜欢,一直疼爱有加!母亲归母亲,孩子是孩子,尽管这个孙女,长相简直就是母亲的翻版。
给爷爷信发出不久,胡话华收到了爷爷秘书代写的回信,同时收到五百元钱汇款单。胡话华给爷爷的信中,根本没有提过生活费的事。爷爷和爸爸,好像是商量好似的,两人都是汇来五百元钱,只不过哥哥汇的款,比他的信晚到一天;而爷爷的汇款,和信同时收到。另一个区别,爷爷的回信是挂号信,爸爸的回信是平信。
爸爸和爷爷,都没亲笔给她写回信,胡话华还是感到了失落!但一下子收到一千元钱,在校期间,至少两年的费用够了。学校没给自己评上助学金,造成的一丝不愉快,一扫而光了。这也是胡话华提出,再次请占、冷他们吃饭的底气所在。
看看俩人又走回校园,胡话华对占金昔说道:“为了让你们寝室,不再打我的主意,请你回去告诉冷心州他们几个,我愿意请客媾和,放小女子一马。时间你们定,我建议,放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那天的晚上,饭店、吃什么也由你们定,一定要吃好、够档次。”胡话华这回没提去长沉的北京烤鸭店。
占金昔说道:“我告诉他们。但时间上,能不能来得急不好说。”
胡话华说:“没关系,放假开学回来,再聚会也行,随你们方便。”
分手时,占金昔看着胡话华的背影,考虑自己成功的希望,到底有几成。其实,冷心州已经多次起头,引导本寝室人员,讲看到和听到的,有关胡话华的所有事情,目的就是为占金昔出谋划策。占金昔一直佯装出不在意,实则非常用心地听着,说话最多的是冷心州和李一鸣,尤其是李一鸣的说话。因为冷心州对胡话华有了新发现,会第一时间告诉占金昔,而李一鸣最近接触胡话华最多。
李一鸣变了太多,在冷心州引导下,对女同学起着外号,不时捉弄着女生,那种坏坏地事情,李一鸣也跟着干了不少。但总上,还不伤大雅。另在,在胡话华的有意引导下,李一鸣和同班另一女同学——连怀枝,也有很多交往,起码,李一鸣和这两个女生交谈,不会红脸了。
占金昔仔细观察过,冷心州嘴上说不喜欢胡话华,但内心是很喜欢的,如果自己不抢先卡位,说不定冷心州就捷足先登。
从胡话华内心上,占金昔和冷心州,她感觉都很好。从理智上,占金昔对她更合适些,无论从年龄,从成熟性,共同的文学爱好,方方面面,占金昔对于她来说,都要优于冷心州。听连怀枝说,占金昔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书,交给了学生党支部书记史础升,不知道为什么,史础升没有在支部会议上提过。能看到,占金昔有向政界发展的愿望。如果爸爸记恨着妈妈,牵连到讨厌她,可能对她嫁什么人,和谁在一起,漠不关心;否则,爸爸也会让她选择占金昔。
冷心州还想“攻下我”?这个胆量无边的坏小子,让人又讨厌又喜欢。前天晚上连怀枝还跟她说,想要捉弄一下冷心州。说她被冷心州耍戏了!
连怀枝的叔叔,通过什么渠道,知道城建局冷处长的公子,今年考上了工业大学。正好侄女连怀枝,也是今年考上该校。问连怀枝是否认识冷公子,冷姓很少,连怀枝说自己班里,就有一个同学姓冷。找冷心州一问,其父就是冷副处长。
绕了一圈,冷心州的父亲,还真帮了忙。事情办成了之后,本来叔叔给拿些钱,让她给冷心州买些东西,冷心州不想要。结果被冷心州唆使李一鸣,把连怀枝好一通捉弄。胡话华问连怀枝,怎么被捉弄的,连怀枝羞得满脸通红,笑着凑近胡话华跟前,正待要说时,恰好寝室回来人,连怀枝就打住了。昨天再问连怀枝,连怀枝说什么也不肯说了,只说反正给她省钱了。
看来,被冷心州捉弄的女同学,不是胡话华自己啊!想着想着,自己噗嗤一下笑了,难道世界上,胡话华找对象的男人,只剩下占金昔和冷心州两个了吗?的确,仅机制一班,暗恋胡话华的同学还真不少,不长日子以后,胡话华差一点方寸大乱!
吴旺财在教室里坐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着最紧张的高数考试。
这学期,学得很多课,设定为考察科目。考察科目只有及格和不及格,像吴旺财和另外两个同学,英语第一次考试分数“不理想”(这是老师的用词,吴旺财已经觉得很理想了),老师又让他们三个,一周后再测验一次,并且严肃地说:“英语课是主科,以后将有两次考试。第一学期,设为考察科目,是由于有些同学,基础太差,或根本没有学过英语,你们在假期里,一定不能有丝毫放松,要努力赶上来!”第二次测验,老师都让他们三人通过了。只要今天高数通过了,吴旺财就想着,整个寒期,要把学过的英语课文,都倒背如流,记熟后面几课的所有生词。
今天早上,吴旺财比平时,多吃了一个包米面发糕,算是迎接今天考试的物质准备了。
吴旺财左侧回头,看了一眼隔条过道,左后方斜对着的冷心州,见他正眯着眼睛,手中在摆弄着钢笔,颠过来倒过去,等待着开考时间。
两个并不熟悉的老师,进了教室,迅速地分着考试试卷。全班同学的试卷,很快就分发完了,有些同学还没等写完名字,开考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吴旺财紧张地答着题。在家里时,别人都说吴旺财记忆力超好,可前段时间学高数,吴旺财总觉得,希望记的概念,总也记不住,使吴旺财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而今天,可能是精力高度集中吧,只要多考虑一会,都能想起来,应该用什么原理和方法、方式来解题。吴旺财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李一鸣答完题,检查一遍,自觉没问题,交卷离开了教室。
吴旺财用眼瞄了一下做出的题,略加了一下分数,就有点泄气了。
前面两个监考老师,刚刚目送走数学授课王老师,王老师各班巡视,解答疑问。王老师在吴旺财旁边,还特别停了一会。一个监考老师,看了一下表,对另一个低声说着什么。
这时冷心州站起来,走向前面准备交卷,他试卷在身前竖着拿着,监考老师看不冷心州身前……吴旺财的卷纸上多了一个小纸团。
吴旺财偷偷展开纸团,一小纸条上正反面,各有一道十五分的大题,包括全部解答步骤。
吴旺财迅速地抄了起来。
吴旺财抄完前面一道题,正要翻过纸条,抄后面那道题。就在抬头一刹那,突然看到,高数辅导韩老师向他走过来。吴旺财迅速把纸条,握在左手手心中,右手继续握笔,装作思考状。
吴旺财脑门子上的汗,已经向下流了,吴旺财左手伸进裤兜,掏手帕要擦汗,并顺势将那个纸条,往裤兜里面塞了塞,怕手帕将纸条带出来。
韩老师走到吴旺财桌子边,吴旺财装作抬头擦汗,看了韩老师一眼,笑了笑。韩老师看了一眼吴旺财,瞧一下他刚刚抄完的那道题,满意地点点头走开了。
吴旺财将手帕揣回到裤兜,想把那个纸条再拿出来,可那个纸团手摸不到了。
原来,吴旺财这条裤子,左侧兜漏了一个窟窿,所以吴旺财左侧裤兜,只放一块手帕。刚才怕手帕带出纸团,用手指往里塞时,不小心塞进了那个窟窿里了。
吴旺财想用手指,将那个纸团抠出来,但手指把那个纸团碰得更远了。吴旺财一阵懊恼,后悔不该为了回家,要穿那条烫绒裤子,就在前天晚上,急急忙忙洗了那条烫绒裤子,换上了这条,裤兜有个洞的裤子!
中午吃饭时,占金昔和冷心州,都找到胡话华,告诉她不必请吃饭了,因为李一鸣和李鼎,都买了下午的火车票,吃完午饭就离开学校。
胡话华说道:“那就开学再约定时间吧!”随后胡话华问道:“看到吴旺财了吗?”
占金昔回答:“没有!”
冷心州说道:“我也在找他呢。”
这时,只见吴旺财和史础升两人,边说着话,边走进了食堂。
吴旺财和冷心州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点头,走了过去。大伙分头去买饭菜。
吴旺财排队时,胡话华从他身后轻轻拉了他一下,吴旺财回头看向胡话华。
胡话华略靠近吴旺财,轻声说道:“我看你粮票不够吃吧?这是我这学期,剩下的粗粮票,我饭量小,只吃细粮就够了,这些你帮我忙,把它们消耗掉吧!”说着,把手中卷成一卷的粗粮票,塞进吴旺财衣袋,人民装上衣右侧的口袋里。
吴旺财非常不好意思,“你吃不了,你家里的定量也够吗?听说粗粮票如果剩下了,到时候可以买包米面,或高粱米带回家的!”说着,就要把胡话华塞进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还给胡话华。
胡话华轻轻拍了下吴旺财的手,说道:“我家里人粮食也够吃的。”说完就去别的窗口排队去了。
吴旺财掏出粮票一看,吓了一跳,这么多!对吴旺财来说,这学期,没有一天敢放量吃到肚子饱的程度,因为他的饭量,比其他同学大了很多,定量根本不够他吃的!
胡话华的这些粗粮票,不都是它吃掉细粮,剩下的那一半粗粮票,而是她前天,特地用粮票换了学校粮票,把所有的粗粮票合在一起,拿给吴旺财。怕吴旺财不好意思接受,才谎称是她剩下的粗粮票。
看到这么多的粗粮票,吴旺财知道,这不可能都是胡话华剩下的,他还经常看到,胡话华吃饭时也买粗粮。吴旺财很感激,向胡话华排队的方向看去,但排队的人太多,挡住了胡话华的身影。
午后,胡话华向教室快步走去,她想赶紧收拾好东西。
考试后,许多想家的同学,立即往家赶,很多已经提前买好了票。虽然胡话华没有提前买票,但也想快点回去。她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爸爸了。他想知道,爸爸的工作安排在哪儿,问一问爷爷在哪儿,还想尽快与干妈谈一谈。虽然,胡话华已经从官亚雷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没有和干妈讲请楚之前,等于还没有和官亚雷做正式的了断。
前些日子,占金昔对胡话华的表白,使胡话华意识到,回到北京,除了见家里人外,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干妈。
中午在食堂见到冷心州,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不同,等到后来,发现他的眼神漂浮不定,根本不像以前那样瞧着自己,那样一脸捉弄人的坏笑。冷心州那张脸,正在脱掉孩子气,向着英俊转变。冷心州那硬朗挺拔的身材,胡话华平时,还是愿意多看几眼的。胡话华有时候,都嘲笑自己,怎么对冷心州有这样的感觉,难道就是因为,冷心州打跑了小流氓,帮自己解了围?
来到教室,胡话华伸手就从书桌里拿到了一封信,胡话华一阵紧张。
在学校,胡话华多次收到求爱信了,但都是别的班同学写的,胡话华不理会就过去了。这封信是上午考试后,最有可能是中午放这的,又是在本班教室,一定是本班同学。
胡话华抽出信封里面的信纸,一看抬头,称呼是“亲爱的华华姐姐”。
胡话华即兴奋又难过:兴奋的是自己的魅力,难过的是,要伤害到这个自己很在意的弟弟。在学校里,只有冷心州叫过她华华姐。胡话华还问过冷心州,为什么叫她华华,冷心州回答,是那天,听胡话华的干妈这样叫过她。胡话华一点也不记得那天,干妈是在什么地方,叫出过她的小名“华华”来着了。
自己能跟冷心州处对象吗?胡话华在问着自己。和这个小自己三岁的,英俊大男孩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跟冷心州,这个自己喜欢的弟弟在一起?
胡话华快速地看着信,感觉到冷心州写出的求爱信,还是算中规中矩;不像平常那样总想着捉弄个人。
看到一半,胡话华停了下来。要不先不拒绝冷心州,等放假回来再说?假期中,自己先了结官亚雷之事,然后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让冷心州也静下心,思考思考,与家里人交换一下意见。
等到胡话华看完了信,眼睛看到落款上时,差一点惊掉了下巴,这封信竟然是李一鸣写的!胡话华想起来了,冷心州是称她为:华华姐,而李一鸣才称她为:华华姐姐。当然,华华两字,也应该来自冷心州。
高数辅导韩老师,快速地批着卷纸。当他拿起一份卷纸,批完后合出五十九分时,马上扫了一下人名处——吴旺财,是吴旺财!
韩老师毫不犹豫地再看了一遍,在有一道题中,最终结果错误,而前面有一些步骤正确,原来扣了5分,韩老师划掉-5,改成了-4。
吴旺财的高等数学成绩六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