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戰》—起源 -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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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軍在放我們下車前，先開車載我們在伸港四處繞繞，當然，僅限外圍，避免被活屍包圍，我們不敢進市區。

整個伸港猶如空城，空空蕩蕩地，幾乎沒有活物活動，包含活屍也是，如果他們算是活物的話。

伸港人口約莫三萬人，經過趙捷森一查，其實伸港鄉反而是人口移入偏多的鄉鎮，與我們想像的有些不相符，我們本來還以為是人口外移的城鎮呢

鹿港屍滿為患，但相隔不遠處的洋厝卻是一息尚存，我們合理的推測，就連活屍也會都市化的集中，直到一個地區被榨乾，沒有任何食物與飲水，活屍才會遊蕩到另外一處。

至於為什麼鹿港會有食物，我想這跟鹿港人口較多，導致陸陸續續一直有人從受困的狀態中，絕望地想離開家園逃難，就這麼成為活屍源源不絕的食糧。

既然如此，那麼台中的情況可能就更不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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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軍要我們儘量多拿些物資，不只尿布，或許還有些食物，若提早便打個電話，她們會儘速趕到。

她們還得肩負探索橋梁的任務，所以我們最快也得一個小時後才可以呼叫她們，換言之，時間並不趕。

我們避開市區，從伸港國中的西側道路下車，跨越一條溝渠才能夠走進伸港國中，進到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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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與跑道散落著紙箱碎片，隨風飄蕩，還有少部分肚破腸流的殘屍，幾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這些屍體大多僅剩下斷肢、或者面容無法分辨，暴露在烈日之下，都已經明顯發臭。但是屍體的數量並不多，推測僅有小型衝突在此爆發，屍體數量遠不及一個城鎮的人口數量，與鹿港那種路邊至少上百、上千具殘屍的情形，顯然是相對較為平靜。

但是，操場正中央，卻堆疊了好幾團屍體，那些屍體看似都是人類的屍體，身上有刀傷，但頭部卻異常沒有傷口，除了少部分的屍體看似頭部遭人重擊，但似乎多數都是完好者。

總覺得有那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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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避免交談，但也彼此照應，黃秉憲注意到國中裏頭高樓層的教室裡，似乎有人影，他們直直地盯著我們看。

是活屍嗎？

不是。

他注意到我們的目光後，便把窗簾拉上。

所以還有人存活，伸港並未全部覆滅。

發現通往樓上的樓梯，都遭辦公桌椅疊成一座高山，雖說我們也沒進一步打算，看來這裡的人也做好了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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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眾多遭到拆箱的箱子，我們好奇地過去探看，裡面還餘下一些空寶特瓶，看似是軍方送來的物資箱，或許這裡曾經露宿不少短暫停留的人類。

這時，一個人站在操場前的三樓走廊上，那是一個年輕男性，顯得十分壯碩，他戴著口罩，豪不畏懼地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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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這裡幹嘛？」他朝我們喊著。

「沒幹嘛，路過。」趙捷森回覆他。

對方似乎沒打算回話。

我卻忍不住問了對方，「市區怎麼樣，有沒有活屍？」

對方持續沉默，黃秉憲嘆了口氣，摸摸鼻子，想帶著我們離開。

「上禮拜一群活屍剛走，穿過市區。」他這麼說。

聽到他的回應以後，我們全部都停止動作，黃秉憲便繼續問他，「所以都沒了？」

「本來還留著一些脫隊的，但很少，都被年輕人清完了，不過，活屍經過幾天後，有老人陸續發病感染，應該是都沒習慣戴口罩的關係，你們把口罩戴好……再進市區。」對方向我們強調，「年輕人都有戴口罩，所以還好，大部分沒事，體育館前面，還有沒有被拿光的口罩，你們去拿。」

這傢伙，是個好人阿！

我向他道謝，便往體育館的走，但我發現黃秉憲跟趙捷森沒跟上來，他們倆交頭接耳，隨後，趙捷森又開口問了他話：「你們有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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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沒回話，搖搖頭，我不確定意思是「沒有」，還是「不方便透漏」。

他又問了我們，「你們來這裡幹嘛？」

這次，趙捷森老實地回答，「我們需要尿布，有小孩。」

「沒有食物，市區超市的應該也都被搶光了。」他這次總算回答我們。

「嗯，好吧。」趙捷森回頭望著我。

「別去全聯、寶雅，有人在那裏埋伏。」他說。

什麼？

「超市食物光了，有些人就開始搶劫了，你們最好……不要讓別人發現你們有東西可以搶，武器不離身。」

「搶劫？什麼意思？」黃秉憲問。

「活屍走了以後，有人開始劫夥洗劫農家，結果把老農殺了，現在大家都沒得吃了，聽說有人躲在超市裡面，故意假裝裡面還有罐頭食物，吸引別人過去，再劫持對方尾隨到家人搶東西。當有人被搶劫，受害者就會報復，然後就越來越糟了。」

「你說的是……伸港，沒錯吧？」黃秉憲說，「我認識的伸港人，不是這樣的。」

「不只伸港，據說各地都開始有這種情況發生，不過，我也懶得去問了，不干我的事情。」

「這個地方是你搶來的嗎？」黃秉憲問。

「不是，我們是本來就這裡的外地人，老師，警察，還有……逃兵。」

「那你是？」

「我是老師，體育老師，這裡我管事。」

「那些屍體該不會是。」黃秉憲指的是那群全屍。

「強盜。」他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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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個人戴好口罩，走出伸港國中。

伸港國中外頭，用了幾個大大的海報紙寫著，「想死就進來。」

另外站了一個人，正確來說他應該不是靠自己站著的，他身上有多處刀傷，他被人用釘耙插在頭上，屍體就這麼靠著釘耙支撐站著。

更諷刺的是，他手上還握著一把西瓜刀，但他早就死了，根本沒那個握力，是被人用繩子纏住的，西瓜刀就這麼綁在手臂上。

我們都猜，他應該是抄傢伙想進國中洗劫這一夥人，最後反而變成最佳的裝置藝術。

十足的威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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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

路上隨處可見棄置的屍體，有些刀器還插在頭顱上，不過清一色都是面朝地，最後的仁慈，我心裡這麼想。

我們見到有兩個男子出了自家大門，手上持著棍棒，見到我們三個，旋即轉身退回房內。

我們各拿著武器，裝作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黃秉憲為首，他手上拿著一對開山刀，直接將開山刀靠在自己肩膀上，趙捷森也做出一副尼根手持露西爾的姿態。

我呢，軍刀收在褲袋裡，手上握著屍體那把西瓜刀。

總覺得有點黏手，是黃秉憲堅持，將繩子卸了下來，看起來嚇人，趙捷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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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便利商店門口，那是一家全家便利店，多數落地窗遭人砸爛，僅剩幾片完好，寥寥可數的物品散落一地，對街則是一家全聯超市。

超市外停放著幾台同樣遭人破壞的車輛，而令人感到驚詫的是，全聯卻反而完好，招牌燈也亮著，貨架上的物品雖然少了不少，但是看得出來仍有一定數量的貨品。

「誘餌。」黃秉憲說。

趙捷森吞了口口水，「如果國中那個人沒有警告我們，我們應該就……進去了。」

「然後就中計了。」我說。

我們儘量靠著馬路中間走，以提防隨時衝出來的歹徒，街道旁的民宅大多緊閉，有鐵捲門的住家則是將鐵捲門拉了下來。

沿路都能夠聞到屍體傳來陣陣的惡臭。

伸港鄉應該多數是當地人，若是當地人的屍體，猜想大多都會被家人收屍、掩埋，這種路旁的無名屍，應該都是外地人，或者連家屬都整群覆滅的。

少數幾戶民家門戶敞開，房內狼藉，更深處看見倒臥的屍身。

這裡的景色與洋厝相仿，眼見之處多是三層樓、至多四層樓的建築物，建築型態也類似，唯一不同的是，洋厝的房屋延綿較短，而伸港則綿延較長。

我們在大路上行走時，僅有幾戶探頭出來，不過大多都是匆匆一撇，旋即怕事的躲回房裡，與洋厝那種湊熱鬧，看看我們這些陌生人到底來做什麼，有點八卦的意味，截然不同。

這裡多了一點肅殺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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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婦嬰用品店，招牌寫著「媽媽寶貝嬰兒用品店」，但是大門深鎖，鐵捲門也拉了下來。

「鐵捲門拉下來，是好事。」黃秉憲對我們說。

至少代表還沒被人洗劫，不過，真的會有人洗劫嬰幼兒用品店嗎？

「孫周勝！」黃秉憲喊了幾聲。

「孫周勝！是我！開門！」黃秉憲接著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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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秉憲喊聲的同時，鄰近幾戶住戶也探頭出來。

他們用著呆滯的眼神望著我們，其中一戶老人家，對我們比著噓聲，要我們別喊了。

黃秉憲見沒人回應，接著開始用他的開山刀撞擊鐵門、磅磅、磅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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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撞了！這裡沒東西，滾開！」嬰幼兒用品店的二樓窗口，一個男子拉開窗戶喊道。

「是我！黃秉憲！」黃秉憲喊著。

「滾！」男子喊著。

「孫周勝！」

「滾開！」男子似乎急欲想把我們趕走，見黃秉憲繼續破壞鐵捲門，竟也放棄了，把窗戶關上，縮頭烏龜心態。

「孫周勝，你那時候剛開店，缺三十萬周轉，是我調錢給你，你忘記了嗎？」

沒有回應。

「孫周勝，聽清楚，我是黃秉憲，你給我回來！」黃秉憲喊著，不過他的朋友似乎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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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他們是不是雞同鴨講，畢竟二樓窗戶根本看不到鐵捲門前的狀況，我這時才發現鐵捲門右側有一個閉路攝影機，我把黃秉憲拉到馬路上，千別敲鐵門了，只會製造周邊鄰居恐慌。

然後也別再情感勒索了，以前有什麼恩情，現在這種時候了，誰還理啊？

「我想到以前幫他這麼多忙，他不開門我就氣。」黃秉憲氣到渾身發抖。

「他們伸港人太擔心、太恐慌了，每一個人都怕我們怕得跟什麼一樣，根本就沒仔細聽你在喊什麼。」我說。

現在想想，當時年輕的我，竟然能夠講出這些話還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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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周勝！我們有小孩，我們只是要尿布……。」黃秉憲喊著，不過，他這次是對著鏡頭說。

「還有奶嘴。」趙捷森補充。

停留了一會，大概是我們忽然沒再出聲，也可能沒再敲打鐵門，孫周勝擔心地用了用攝影機看我們，又或者他才終於認出了黃秉憲，他拉開窗戶，對著黃秉憲說：「你……啊，是你，阿憲！……你……你跑來這裡幹嘛？你不是竹山人嗎？」

「竹山毀了。」黃秉憲說。

「你來幹嘛？我……我們這裡沒辦法多養你一個人……你……你們有三個人？」很明顯，孫周勝過程中根本一字一句都沒聽進去，他只注意到有三個拿著武器的人，憤怒地敲打著他們看似固若金湯的堡壘。

「我們需要尿布，還有奶嘴。」黃秉憲說。

「呃……你要這麼幹嘛？你小孩不是上國小了嗎？」

「不是我要的，是他侄子要的。」黃秉憲指了指趙捷森。

趙捷森在一旁糾正，是弟弟，不過黃秉憲沒放在心上。

「要多少……我可以買……呃……我好像沒帶錢……。」趙捷森從口袋裡掏出了幾條金項鍊，握在手上，就在街上這樣晃啊晃的。

「你還有嗎？」孫周勝問。

我本來想搶話，告訴孫周勝說，就這些了，但趙捷森那傢伙警戒心很低，他直覺地回答，「我背包裡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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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周勝驟然地將窗戶關上。

而趙捷森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圍街坊鄰居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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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捲門打開，一個女人提著兩包尿布，孫周勝手裡握著奶嘴，告訴我們說，「快點進來，我這裡還有一些副食品，加熱就可以給你們帶走。」

然後，她說，「你們還有齁，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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