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44　打啞謎

傍晚，接到女友指令、準備順道買晚餐回去的陳昱炘，在公司樓下偶遇胡筱婕，瞥了眼天空，他從包裡取出摺疊傘，順道問，「等男友？」

起初，得知胡筱婕是透過測驗進入霍氏的陳昱炘很驚訝，畢竟仰賴裙帶關係入職的他，難免對測驗難度先入為主。

陳昱炘始終不理解霍子霽的用意，從半強迫他留在帝大、加入研究室，到目前引薦自己進入霍氏，他都猜不透學長的心思。

在陳昱炘看來，這是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尤其對新鮮人而言，人資給的條件十分優渥，跳過試用期、直接錄取，並且，服完兵役後還願意續聘，研究所剛畢業就獲得如此優渥薪酬，實屬弔詭，令他忍不住懷疑，這哪是還人情的的待遇？

等了片刻，學妹卻遲遲未答覆，陳昱炘低頭、瞧見胡筱婕臉上的猶疑，不禁困惑，「怎麼了？」老好人性子讓他習慣出言關心對方。

學妹態度扭捏，聲音小的像蚊子，「我……中午的時候，提了分手……」

含糊其辭，但陳昱炘還是有聽清楚，「呃，原本不是好好的？」

至少午休前，兩人相安無事，見她不肯說話、頻頻嘟嘴，陳昱炘就大概猜到學妹的想法——衝動，肯定是衝動下提出，而現在後悔不已。

「妳現在打電話道歉還來得及。」

和以往打架的理直氣壯不同，悔不當初掛在臉上，顯然想向對方服軟，卻又拉不下臉，胡筱婕倔強的撇開臉，「……才不要。」

「何必賭氣？」陳昱炘印象裡的胡筱婕，相比於徐妍熙等人，性格坦率許多，否則不會當選活動總召，因為她有話直說的做派在系上頗受歡迎，這麼彆扭的狀況相當罕見。

「就不想跟他說話！」似乎回想起什麼細節，情緒起伏劇烈，胡筱婕大聲嚷嚷著，「誰讓他騙我！」

激動的聲調稍微引來行人的側目，不過，陳昱炘更想知道學妹所謂何事，「騙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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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拋來的問題使胡筱婕略為冷靜，仔細想想，汪翊寧只是沒提過「前女友」，而不是說「沒有前女友」，所以也算不上欺騙。

但，他如果早點說清楚，自己說不定不會這麼拼命地準備考試，現在可好，已入職的她進退兩難，尤其得知兩人以前的關係，與那位姐姐共事時，胡筱婕覺得有些尷尬。

「……前女友的事情。」

也不知道學長怎麼理解，他劈頭就問，「呃……妳吃醋？」

被戳到痛處的胡筱婕屏息，半晌才出聲，「……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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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女孩子在這方面比男性死腦筋，容易鑽牛角尖，陳昱炘心道，沾上一點醋便會眼盲兼理盲，從徐妍熙的滑鼠事件後，他自認在掌握與異性相處的距離下不少工夫，就是為了避免再次觸及蔣馨的地雷。

話說到此，陳昱炘認為稍作提點已矣，便不再多言，撐開傘、順道轉移話題，「筱婕，附近哪裡有麻辣滷味？」

大概是話題轉得太突然，對方愣了許久，沒有回神，「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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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論文怎麼樣？］

［馨：我覺得我快死了……］

蔣馨對過去執意要考研究所的自己表達強力譴責，完全高估了能耐，以至於現在三餐配專題，閉上眼都是那些市場調查、統計等圖表，都快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

下班的陳昱炘於此時進門，摺起傘、收入套，一面問，「還好嗎？」

迎上男友的擔心，蔣馨苦惱地扶額，「……不行。」

坐在出租屋的小客廳裡，手邊需要消化的資料堆成山，她感覺力不從心。

「放著，先吃飯。」

說的也是，反正一時半刻讀不完，她推開矮凳、向上伸展，猛然起身，還因久坐而有些暈眩，搖了搖頭，最近剛染的棕髮跟著散落、披在肩上。

又累又餓，雙眼昏花的蔣馨發著楞，盯著男友處理晚餐，口裡喃喃說，「我當時怎麼會想考研究所……」

陳昱炘輕笑，將分裝好的滷味端上餐桌，「受李月影響？」

這麼一說，的確不能排除可能性，畢竟自己太容易受影響，蔣馨又嘆了口氣，語氣充滿無力，「啊……果然太勉強嗎？」

要論學術理解，她一直比不上李月，竭盡全力，才勉強搆著研究所的邊，本以為勤能補拙，卻不想自找苦吃還一頭撞了南牆，蔣馨既疲倦又擔憂，下半場剛開始，她已心有餘而力不足，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別這麼想。」對面的陳昱炘安撫道，並把配餐的冷飲推過去，「妳只是需要調整一下步調。」

聞言，蔣馨舒口氣，揉了揉額角，「或許。」

李月更忙碌，同時兼顧課業、工作，卻還比她有餘裕，自己是該重新審視時間規劃。

將髮絲撥到肩後，蔣馨隨口問，「今天工作還好嗎？」而後夾起一點金針菇放入口中，應該不是常光顧的店家，辣味較柔和，口味也較重。

「嗯，一切順利。倒是……」陳昱炘開始報備整天的行程，尤其提到幫忙找滷味的學妹。

察覺男友話語裡的小心翼翼，蔣馨覺得有些欣慰，「你沒多嘴是對的，感情只有當局者才清楚。」

正如她與李月的相處，鮮少置喙彼此的交往狀況，妄下定論是任何關係中的大忌，勸當事人溝通已是最佳建議。

「確實。」對方頷首，神色自若地繼續用餐。

蔣馨感嘆自己調教有佳，換做一年前的陳昱炘，八成會聽對方訴苦，因而耽誤晚餐，最後導致兩人吵架，為了旁人的事情爭執沒多大意義。

畢竟，誰都無法保證一段關係的開始與結束，如男友所述，學妹和男友幾乎每天碰面，仍因其他問題導致決裂、無法繼續交往；有的人許久才見上一面，卻似細水長流，攜手下半輩子，想到這，蔣馨憶起了那對假日夫妻。

「像你學長那樣，遠距離還能維持穩定關係的人，真的很難得。」

「噢……」

略消沉語調，但蔣馨似乎沒有察覺，她又夾了塊米血咀嚼，而後自顧自地詢問，「還是沒有問他，為什麼給你介紹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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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滯一瞬，陳昱炘嚼著晚餐，一面說，「……我可以肯定，問了也是白問。」

「啊？為什麼？」

「霍子霽最愛打啞謎」的話差點衝出口，全世界唯獨李月有辦法忍受他的寡言，陳昱炘不禁嘀咕，霍子霽這人從不解釋前因後果，僅下達指令，要他自行從中領會，到目前為止收到的命令多如牛毛，但沒想通細枝末節的建議也所在多有，工作只能算是其中一樁。

轉念一想，陳昱炘沒打算再深究，現階段的安排他很滿意，總之，跟著學長絕不吃虧，這是他在霍子霽手下混了幾年的結論。

最近他掛念的，唯有那遠在天邊、不知何時才會到達的入伍通知，「兵單不知道還多久。」

「沒辦法查詢嗎？」蔣馨的問題顯示對此毫無概念，倒也不奇怪。

「都詢問過了，最晚年底會收到。」

目前法定的兵役期很短，等退伍、收入穩定，再試著學習投資或發展副業，就可以考慮帶蔣馨搬出去，陳昱炘在心底打著算盤，並抬頭、問對面的女友，「妳喜歡什麼樣的格局？」

只見蔣馨蹙眉，臉上同時出現侷促和開心的表情，「最近就要看嗎？不等我就業再說？」

陳昱炘理解，提前準備的確太急躁，但他擁有的資源不多，出手不像霍子霽那般闊綽，也更怕蔣馨會拿李月的生活水準來比較。

「那……等我退伍，再說？」

「好，到時候，我的畢業證書應該也有個定案了。」

「就說，別那麼擔心。」不禁莞爾，不論繞幾圈，蔣馨都還是煩惱她的碩士論文。

而他的豁達卻獲得女友的調侃，「牡羊座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真令人羨慕。」

「……」感覺像被蔣馨的話刺傷，可尚未拿出任何成果的陳昱炘也只能沉默，維持以往的溫和，收拾碗盤的同時扯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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