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抄襲

帝大鄰近的某出租雅房

「妳在看什麼？」胡筱婕探頭過來。

徐妍熙沒有隱瞞，將手機畫面大方地塞過去，是兩個女孩子的浴衣合照。

「這是誰的IG？」

「陳昱炘學長的女友啊。」

徐妍熙回想起，蔣馨學姊那天帶她們在廁所補妝的時候，胡筱婕已經去了系辦，所以應該對學長的女友沒有印象。

系主任沒有追究胡筱婕的「暴行」，純粹多罰他們一週的服務學習，對她來說不痛不癢，胡筱婕只關心好友是否還在意學長，徐妍熙能振作起來，比什麼都重要。

「妳倒戈的速度不會太快嗎？」游思思想起那天的場面，心裡還有點氣，也為胡筱婕抱不平，替好友出氣卻平白無故被罰，結果徐妍熙竟然和敵人沆瀣一氣，是人都會翻臉。

可是胡筱婕說她不在乎，她早就想扁那群臭男生，狗嘴吐不出象牙，近期更是因為籌辦新生營的事務，班上的火藥味極濃，就算他們這次沒有嘲笑徐妍熙，在畢業前她肯定也會找個理由，好好教訓男生一頓。

胡筱婕唯一擔心打架的事情被家裡知道，那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幸好主任沒打算把事情鬧大，她也逃過一次「竹筍炒肉絲」。

徐妍熙聽到游思思的質問，有些尷尬的訕笑，總覺得跟室友間好像產生了什麼隔閡，不上不下、如梗在喉。

也不知道是蔣馨的外貌還是性格，實際接觸後，徐妍熙真的無法對她產生敵意，現在偶爾會私訊對方，詢問一些美妝、保養或是穿搭的建議，對方也是知無不言，沒有任何架子。

「旁邊這個女生，很眼熟欸。」胡筱婕說道，白皮膚、矮個子、單眼皮，明明都是常見的特徵，在同一個人身上，卻覺得有點熟悉，再往後翻到合照，她一聲驚呼，「她是霍子霽學長的女友？！」

這下，游思思也來了興趣，湊過去徐妍熙的手機螢幕，後面幾張照片是蔣馨為兩人拍的合照，她一眼就認出，「噢！就她啊！來過系館幾次，妳不是看過？」

游思思第一次見到大學長的女友，心裡是驚訝的，因為很普通，單眼皮的平凡長相，而且人很小一隻，和霍子霽站一起顯得超級渺小，一不留神就會被忽略，與學長的突出外貌有非常大的反差，所以她有點印象。

「可是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

游思思沒理會胡筱婕的喃喃自語，因為她的記性有時候根本不可靠。

「該不會是大學長的女友，把朋友介紹給陳昱炘學長？」游思思猜測。

蔣馨的IG是完全公開，往前翻有不少和陳昱炘的合照，都是一些生活日常，吃飯、唸書、健身、出遊，少量照片是與那個嬌小女生的合照。

「近水樓台先得月啊！難怪妳沒機會。」

徐妍熙感覺事實並非游思思所推測的，心底隱約泛起不適。

「我找到啦！！！」胡筱婕突然大叫，剛好打斷游思思的酸言酸語，她靠著記憶找到聯合論壇上的貼文，是光大平安夜的表演影片，「妳們看！同一個吧？」

文章內還有表演者的近距離照片，與IG的照片放一起，不難看出相似性。

「原來這個女生是光大喔？」中部數一數二的學校，只是放在帝大面前仍然不夠看，游思思的不屑寫在臉上。

胡筱婕沒有那麼多歪心思，她從這場表演就開始注意到李月，「我朋友說，她在光大算名人。」農學院獎學金常客、昆蟲系學霸，連唱歌都這麼好聽，貌似十八般武藝都通的神人，胡筱婕自己是這樣腦補，沒想到她居然是霍子霽學長的女友。

「這場表演好像只是頂替主唱而已。現在應該已經畢業上研究所了。」

「我們學校？」

「好像留在光大吧。」

「把男朋友一個人留在台北，也真敢。」

因為陳昱炘的緣由，游思思連帶對李月也抱有敵意，她沒興趣深入了解蔣馨和李月，先入為主的一些偏見，讓她的室友不知道該怎麼接下話題。

「筱婕，」游思思突發其想，「值星，要不要找大學長？」

「蛤？？？沒可能吧？」

胡筱婕沒游思思那麼多心計，而且她確實因為新生營的值星官人選煩得焦頭爛額，班上男生那副德性，找不出一個像樣的人能背值星帶。

但是，找大學長霍子霽，這難度也太高了吧？

學長那副高冷疏離的態度，胡筱婕打了個寒顫，本能地否定這個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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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下得去嗎？」

李月探頭、望向那萬丈深淵，腳下有些虛浮。

如果想玩自由落體的話也不是不行，單趟無回程、直達墓地，還不用跑魂，魔獸世界裡的墜落傷害都能死人了，何況在現實。

山體受颱風影響，又遭逢前陣子的地震，去年野調的取樣地，已經嚴重走鐘，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區塊在斷崖下。

也許教授早就預料會有這種狀況，所以把李月一併喊來，下不去也就無法確認取樣地的現況，赤手空拳的他們，注定得跑兩趟。

「沒可能，等等打電話給老師，問他下面的怎麼辦。」說完，李月拍了幾張坍崩照。

那滑坡的陡峭，根本不像是兩足動物能徒步的程度。

她手裡掐著GPS，再次從座標確認，一行人確實沒走錯位置，只是自然災害之下，山體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完全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回想入住旅館時，一旁懸空的鐵軌，觸目驚心，再次感嘆在大自然之下，人類有多麼渺小。

工作還是得繼續，不能空手而歸，不受地震影響的區域，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調查，有疑問的就是腳下這片區域，還有一旁幾顆零星掛在斷崖邊、看起來仍存活的樹木，上面還綁著去年的吊牌，想必無法忽略不計。

「雷射測距儀有帶嗎？」

回應李月的是一片沉默，然後她也沉默了。

如果沒有雷射儀，就只能用土法煉鋼的方式測量，走到樹底下架測高桿，但這種天堂路，誰敢貿然上前？

「陳昱欽，」這次參與調查的學弟妹中，李月只認得這位，「記錄板給我，然後你站過去。」

「學姊，我不敢下去啊……」底下少說也有三層樓高，陳昱欽雙腿顫抖。

「誰說要你下去了。」

李月讓他舉著測高桿站在指定位置，然後在記錄板上寫下數據。

「香楠兩棵、瓊楠兩棵、大葉苦櫧三棵，剩下兩棵是毛楤木，回去按照DBH和樹高比對去年的數據，找看看是什麼編號吧。」

測量完畢，陳昱欽逃也似的離開懸崖邊。

「學姊，用看的喔？這樣準確嗎？」畢竟，有時候測高桿也不是那麼精準。

其實並非僅憑目測，而是根據長度、三角函數和比例去計算，但她懶得解釋，「還行吧，不然你問……學長。」李月招招手，驗收完其他調查的沈澤，從上坡處走來。

「學長？」陳昱欽將記錄板遞過去。

「這數據可以，」直接測量太危險，回學校拿儀器再爬上來也不實際，「李月，下面有路能走嗎？」

「大概不行，GPS顯示下方沒有任何道路，從外圍進去的話，大概要走兩公里。」揹著裝備走兩公里的森林，李月認為不太明智，「學長你問問老師，這部分還是得他老人家親自跟對方洽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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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調查已經到尾聲，他們一行人直接下山回學校。

傍晚回到實驗室，被學弟告知黃麒鍾教授正在找她，轉去教授辦公室，看到大學長丁昊駿也在，李月有點訝異。

丁昊駿年紀比霍子霽大一些，平日還有兼職，李月通常在下午後才會看到他，最近因為準備活動，出沒時間變得難以捉摸。

「李月，妳最近先到昊駿那邊。」

九月初的研討會正緊鑼密鼓地籌備，這時將她調到負責人底下，也是合情合理，李月點頭答應，沒深思其中的緣由。

「我讓王景洋接著指導那兩個人。」

王景洋是碩二的學長，課業比她要重，平時進系館都是上課或是忙實驗，結束後直接離開，幾乎是家與學校兩點一線的規律行程，與其他人的接觸甚至比丁昊駿還要少，李月不太明白老師這麼安排的意思。

她正想深究，就聽黃麒鍾說：「目前系上收到抄襲的舉報，是妳的畢業論文。」

李月愣了一會，才出聲，「蛤？」

不是她不懂禮貌，而是這件事情實在太荒謬。

雖說她很粗枝大葉，可論文這種大事馬虎不得，送出前她來回校正了三回，也請老師過目，何況都已經畢業，現在追究為時已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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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昊駿稍微挑了眉，他和這個學妹說不上熟絡，現在覺得她稍微有點輕浮、沒禮貌，此事攸關李月的畢業資格和光大的校譽問題，不容輕視，而她置身事外的態度，不免讓人猜疑。

指導老師的態度也讓丁昊駿困惑。

「我清楚妳的論文沒有問題，不過系上還是得做出應對，近期再把引用過的資料繳一份上來，其他我會處理。」

完全沒有過問其中的細節，只是讓李月補上一些書面資料，一副會為她背書的態度。

「好的，老師。」事關重要，李月也沒有再多廢話，直接向老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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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月離開後，丁昊駿才鬆口問：「老師，您對李月的指導方式沒意見？」

丁昊駿在黃麒鍾教授底下一年多，還不是很了解兩人間的利害關係，只感覺教授很偏坦李月。

實驗室的人員指導，主要還是由碩士生負責，這事情會捅到他面前也是陰錯陽差，大三學弟反應，李月對白瑩螢的指導，除了敷衍以外，還用轉系的話題羞辱對方。

雖然老師相當推崇這個小學妹，課業和業務能力都很好，但指導學弟妹的態度，實在有待商榷，總不能自己不懂溝通，就反過來要求別人不准待在自己手下做事吧？

再加上李月對抄襲論文高高掛起的態度，丁昊駿對李月的印象又扣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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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麒鍾從桌案上抬眼，丁昊駿讓他愈發看不順眼，書都不知道讀去哪裡，這麼一點人情世故看不出來就算了，還趕著上前給人當槍使。

但是，如果想要實驗室裡風平浪靜，就必須打開天窗說亮話，尤其是學生間的閒言碎語，以訛傳訛，最後會像滾雪球一樣，不只誤事，還會讓原本和諧的辦公室氣氛變調。

「白瑩瑩沒有那個心想學，換作是你親自教，成果也是一樣。」

黃麒鍾看過白瑩瑩的成績，其實李月建議她轉系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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