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旅館

(2025/03/20更新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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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這天，早起時有些陰雨，搭乘捷運、轉乘火車北上，隻身去外婆家。

上車之後，習慣性倚著窗，戴上耳機想隔絕外界，車門即將關閉的警示音響起，有個嬌小的身影竄入車廂，也許是這個舉動太危險，雖然車門再度打開，那女孩也被車掌訓了幾句，這場小騷動將他的注意力從手機上挪開。

女孩穿著一襲杏色連身裙，身材嬌小，目測只有150，腳上一雙高跟鞋，難以想像剛才怎麼奔跑攔車，她拖著一個小行李箱，看起來是返鄉人員。

她拿起手機敲擊螢幕，耳上戴著一對耳墜，與耳墜一樣閃耀的是金屬光澤的藍芽耳機，聽著音樂，小臉的情緒不顯。

霍子霽多看了兩眼，收回目光時瞥見女孩側背包上的卡套，透明卡套夾著一張雄獅之劍(※註1)圖案的悠遊卡，他又看了幾眼，因為那圖案與少女的氣質不太相符。

會是向兄弟或男朋友借的？

他掀起眼皮，那張臉粗估年齡只有高中，許是身高的先入為主，少女的氣質屬古典美，單眼皮、白皮膚、高鼻樑，小巧的唇珠紅潤，不說話時顯得嬌嫩可人，不過並非現在大眾偏好的審美，應該比較討老人家喜歡。

她拖著行李箱，早霍子霽一站下車，高跟鞋在月台上咖咖作響，遠去的小身影好像倔強又可憐。

霍子霽收回目光和思緒，在下一站下車，撐著傘，走在綿綿細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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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小學五、六年級都住在外婆家，因近年鐵路的翻新計畫，週邊的景色已是全然不同。

到外婆家前，會先經過以前就讀的國小，經歷過幾次大水，小學翻修過，他定睛望著操場一會，才後知後覺地憶起。

剛剛那張臉，是不是有點眼熟？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L4dQBJ4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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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啊，晚上回來吃？」

李月從手機上抬頭，正在查詢最近一班火車，腦中計算著到預定地點的時間。

「沒有，在外面吃，不一定幾點回來。」說完，將行李箱擺進「儲藏室」，只拿了雨傘和側背包，又要出門。

「妳是把家裡當成旅館？」李母說這話的時候，微慍又帶執拗。

李月就不懂了，家裡連她的個人房間都沒有，唯一一張書桌現在堆滿雜物，儼然就是儲藏室，她是去外地唸書，不是死了，這個「家」就迫不及待地清除她的生活痕跡，要不是手邊的錢只夠買高鐵票，已不夠住旅館，她會大費周章回來放行李？

「中午、晚上都有約了。」她不想接碴，假裝回訊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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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Line群

［ARURI：欸，我可能會晚到。］

［Nyx：我也是，還在收店。］

［風紀：我也是，我在台北車站迷路了。］

［其他人：……］

［星辰：為什麼能在台北車站迷路？］

［風紀：你不知道台北車站有多複雜嗎？］

［ARURI：不是，你都來台北工作幾年了……］

［冰：我也會晚點，我剛起床。］

［ARURI：幹你……］

［冰：(海豹貼圖)］

［星辰：不能隨便問候人家老師。］

……

［風火輪：我到了。］

［果汁：我也是，你們在哪？］

李月在預定前十五分鐘到餐廳門口，她估算的路程恰好，外面站著幾個人，除了她原本認識的學妹，其他人今天都是第一次見面，大夥一起刷本半年有餘，這是第一次網聚，她有點緊張，怕給人不好的印象，稍微整理儀容、收起耳機。

「嗨，我是亞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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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群人年齡上限從十八到四十八，餐桌上竟然沒有她預期的冷場和尷尬，三兩成組都能找到各自的話題，從遊戲、食物、電影、健身，甚至政治，無所不談，感覺比大學同學還好相處、非常自在，她埋首進食，不知不覺吃了不少東西。

午餐結束，還與幾人順道找了咖啡廳喝下午茶、吃蛋糕，之後才各回各家。

心底暗自佩服當初的決定，退出公會、組一個自己的團隊，雖然資源相對匱乏，但沒有之前那些烏煙瘴氣，還交到不少朋友，且今天聚會後，大家都同意偶爾聚一聚。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tho2fxB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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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很好的閒逛，如果時間允許，其實她想看場電影，可是她晚上還有一攤。

如約來到一個居酒屋，店內客人稀疏，只見裡面一個中年人向她招招手。

「啤酒爸！」

剛開始進入遊戲的時候，很照顧李月的一位老玩家。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DTpesXcO

起初，是隨口哼唱的曲子引起老人家注意，李月當時完全忘記關麥克風，啤酒便和她多聊幾句，意外發現這小姑娘會聽很多老歌，兩人一拍即合。

「這是我朋友的店，想吃什麼直接點。」

「真的啊？那我可以喝酒嗎？我自己付錢。」即使對方年紀大很多，她也沒想佔人家便宜。

「就算是我，妳也應該多提防！而且，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喝酒。」

李月癟嘴，不喝酒多沒意思，但她不敢反駁，啤酒很有長輩的威嚴，隱約還有老闆的架勢，最後只點了炒烏龍和小菜。

「會怕的話我才不會跟你單獨吃飯勒。」

「妳倒是聰明。」

她對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能憑三兩句話或短暫相處，就判斷一個人能不能深交。

唯獨，找男人的眼光不是太好。

「妳最近有沒有遇到芊芊？」

李月啜了口麥茶，「沒有，她不是只跟你的團？」

和啤酒一起玩的時候有碰過幾次，印象中是個聲音很嗲的妹子。

啤酒點點頭，「她不知道是從哪裡知道，妳是女生。」

其實，李月並沒有特別隱瞞性別，但是她所有遊戲角色都是坦克，ID也非常中性，沒少被誤認成男生。

「她沒安什麼好心，妳自己小心點。」

「我再來要AFK(※註2)了，沒辦法繼續罩妳。」

說不失望是假的，不過，不是啤酒沒辦法再幫她，而是「又」一個朋友要退出，多少還是有些傷感。

純粹的友誼，沒有任何雜質，是她心裡最看重的。

少了遊戲，未來的交集只少、不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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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她就帶著行李出門，雖然跟閨蜜約午餐，但她實在不想待在家裡，獨自在餐廳對面的麥當勞坐到餐期前。

閨蜜蔣馨，個子足足高出她一顆頭，是個高挑秀麗的美女，兩人國中、高中都同校，高中畢業後她選擇到台中讀書，蔣馨則留在台北。

排隊候位時，蔣馨把下巴擱在李月頭上，168的身高，做這動作非常剛好，沒有拿小包的那隻手，肆無忌憚地揉捏好友臉頰，手感水潤光滑，她這朋友家裡狀況不是寬裕，從小就吃苦，這幾年住外地似乎過得好些，即便沒有化妝或保養的習慣，皮膚狀況仍好得令人嫉妒，想著，她又捏了幾把。

「妳這麼來匆匆去匆匆，妳爸媽沒意見？」

「他們叫我回來，我回來過啦！」

「最近有沒有交男朋友？」

聞言，李月抿抿嘴唇，「哪還敢？」

李月自覺找男人的眼光有待加強，前三任男友，第一個是小氣的媽寶，第二個是佔有慾超強的恐怖情人，第三個工作狂，一週都接不到一次訊息的那種，都是她主動提分手，幾乎與每個對象都不歡而散。

最近雖有曖昧對象，可多半無疾而終，總有各種問題，例如嫌棄她的外貌、嫌棄她粗魯，甚至不是處女都成了原罪，她不禁想吶喊，這是二十一世紀，不是清朝！

還是曖昧好，反正，她只喜歡性，不懂愛，就別耽誤誰。

沒有對象，她仍然能好好生活，一個人上課、吃飯、實習、看電影，就差沒有一個人去醫院開刀住院的經驗，生活模式早已經定型，就連返鄉假期，也塞滿行程，中午這頓飯吃完就得上高鐵。

「妳跟妳男友呢？」

蔣馨有個從大一就開始交往的對象，同班同學。

「老樣子。」

「什麼時候讓我見見？」

「妳下次交男友的時候，我們來四人約會？」

講半天還是繞回來，李月做了個鬼臉。

「沒男人又不會死。」

最好是，蔣馨不著聲色地睨了一眼，她知道李月每一段感情的空窗期都很短，雖然沒有重疊，身邊對象一個換過一個，就像急著去尋找愛，試著去填補心中缺少的那塊缺角。

她珍惜身邊為數不多的朋友，坦承相待。

情愛方面，雖然炙熱，卻非常短暫。

因為原生家庭的關係，李月比同儕都要早熟，對待人事物的眼光相當犀利，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也是她難以停駐、好好審視內心的原因，無法細膩的處理情感，其實她只是個不會撒嬌的孩子。

由衷希望，李月能遇到一個教導她如何去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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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雄獅之劍：魔獸世界中，聯盟陣營的人類領袖配劍，萊恩國王劍。

※註2　AFK：Away From Keyboard的縮寫，意思是不在鍵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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