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勺羹湯送進嘴裡,指尖滑過平板、翻頁,李月心思全放在期刊上,午餐囫圇吞棗地用過,同時準備下午的meeting和實驗。
即將邁入研究所生活的第二年,暑期學餐人流稀疏,收拾用完的餐盤,腦子裡閃過近期的安排,實驗室加入國科會計畫後,她需要投入更多時間在課業和業務中,以至於近一個月沒有和丈夫碰面。
而霍子霽也同樣在水深火熱中,畢業在即,最後的衝刺,關乎論文的通過與否,所以,兩人最近只剩早晚的通話、互道平安。
心臟久違感到有些隱隱作痛,李月腹誹道,自己似乎比預料的更愛撒嬌,不過就是幾天沒見而已……忽然,肩膀被人從背後猛地一拍。
「學姊!」
「——雯琳?嚇我一跳!」李月緩了緩差點衝出口的抗議,並狐疑地對學妹問道,「妳怎麼會在學校?」
「練團啊,」來人是熱音社主唱孫雯琳,手邊只有零錢包,看似尚未點餐吃飯,聽她語帶婉惜的說,「月月學姊最近都不來了——」
學妹口吻極盡撒嬌,可惜李月已經免疫,不慌不忙地抽回被糾纏的手臂,「最近很忙啊,妳知道的。」
李月本就不是熱音社成員,自去年平安夜成發後,偶爾會到社團教室串門子、陪著練習,但未曾再參與演出,孫雯琳不止一次央求她上台,無奈真的太忙碌,遲遲找不到機會,也就沒有答應。
「鈞廷學長也很少出現欸,你們什麼時候才忙完?」
「呃……10月之後,大概。」李月不太肯定何時能有空檔,畢竟,上頭決定的事情她無從左右。
孫雯琳的失望溢於言表,「蛤——我還有機會看到你們兩個同台演出嗎?」
經由學妹提醒,李月這才憶起,接下來會是她、顏鈞廷和孫雯琳三人待在光武大學的最後一年,屆時,動科系的孫雯琳會如期畢業,顏鈞廷打算攻讀帝大的博士班,而李月自己則尚未決定未來出路。
應該是分道揚鑣前的最後一次演出,想來也是有些不捨,李月提議,「不然,年底成發?」
聞言,學妹雙眼放光,「真的?」看這模樣,她原本應該只想撒撒嬌,不料李月竟然真的應下,她開心地拉著學姊轉圈。
「我可以先點歌嗎?」臉上的興奮毫不掩飾,說不定,待會下樓,學妹就會舉起麥克風廣播這喜訊。
腦子裡有不少喜歡的曲子,可李月深知熱音社的傳統,「妳打算捨棄朱輝岳最喜歡的樂團?」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mjh8K3E9W
「哪能?老師要求一定得有一首,」無可奈何的口吻,語畢,孫雯琳忍不住嘟囔,「這不擺明公器私用?」
回想去年的表演清單,的確有這嫌疑,李月不禁莞爾,「這陣子忙完再決定吧。」
「一言為定喔!」
望著學妹的雀躍步伐,李月總覺得該盡快趁對方吃飯的空檔離開學餐,否則,中庭待會真如預料響起廣播,她會羞得想找個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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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劃過紙張、留下力透紙背的剛毅字跡,霍子璋瞄了眼手機,於後方寫下日期,闔起筆蓋後又看一下螢幕,接著小聲嘆息。
他從沒想過時間原來可以這麼漫長,不論會議多寡、業務多繁忙,馬不停蹄中總還是會下意識去瞥手機或腕表,暑假明明才剛開始,霍子璋卻感覺自己已經進入半休眠,尤其下班後的單人餐桌非常寂寞,唯獨接送小女友的當下會獲得一點點精神加持。
可惜,那還無法撐過午休,又嘆了口氣,轉頭望向窗外,真糟糕,連高強度的運動都無法令他振作,偏偏這些晦澀心思無法與旁人訴苦,他強撐著工作,才導致下班後的萎靡。
回眸,見到推門而入的汪翊寧臉色不佳,正多愁善感的霍子璋忍不住多嘴,「怎麼?你下午不是請假?」
自己的工作效率應該不至於令助理擔憂,他不解地望著,怎麼交過假卡還返回公司?
卻聽汪翊寧先來了個苦笑,「不用了,下午的事情不用忙了。」
苦澀的嘴角和自己倒有幾分相似,霍子璋擔憂地問,「發生什麼?」
汪翊寧回到座位上,神色悵然,貌似悄悄嘆口氣,「……分手而已。」語調滿是苦惱,令聽者也為之哀愁。
日前,胡筱婕順利獲取資訊部門的實習生資格,暑假開始,這對情侶幾乎是同進同出,早晨由汪翊寧接送、午餐一起在員工餐廳用,傍晚則等對方下班一道回家,形影不離,讓「單相思」的霍子璋很是羨慕。
早上剛碰見兩人一同進公司,才隔個午休,沒想到會從汪翊寧口裡得知分手一詞,霍子璋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關心起,戀愛經驗尚淺的他還在錯愕中,耳邊聽汪翊寧持續抱怨。
「不知道是誰碎嘴,刻意在她面前提前女友。」
聞言,霍子璋蹙了下眉,「這都過去多久?」
汪翊寧與前女友在入職前就已分手,因其所在的研發部門,與法務相差甚遠,一直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無事,此時舊事重提,不免讓人疑心。
「至少兩年。」
研發和資訊,兩者僅一牆之隔,新舊女友難免會碰面,可若不是有人從旁搧風點火,胡筱婕應該不至於發這麼大的脾氣。
「筱婕覺得,因為前女友,我才勸她別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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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莫名其妙,好意被曲解,汪翊寧氣憤的不斷向上司訴苦,再想到女友與其他同事的互動,頓時一股火從肚子裡燃起。
「她自己才跟同校學長曖昧不清,好意思說我?」語畢,還忿忿地吐了口氣。
一旁上司的口吻倒是有些詫異,「同校學長?」
與霍子璋同校的碩士畢業生,且和胡筱婕同系,那聲親暱的「學長」還言猶在耳,汪翊寧強壓下滿腔醋意,「嗯,同期應聘進來的,目前是正式員工,也資訊部。」
霍子璋貌似在思索那人的姓名,「你是說,陳——」
「陳昱炘,你知道他?」汪翊寧也有些驚訝。
不待他細問,上司點點頭、以往常那般的沉穩語調說,「知道,這人你倒不用顧慮,他是我弟推薦的人。」
總經理的小兒子,汪翊寧見過幾回,與霍子璋的深邃五官不同,印象裡是個膚白的俊秀男子,身材也高挑,但性格極為疏離冷淡,唯一關心的對象只有和他登記結婚的李月。
注意力被轉移走的汪翊寧試著思考這幾人之間的關聯。
「所以——陳昱炘、筱婕和子霽,都同校同系?」
「沒錯,子霽和我提過。」
「陳昱炘預計服完兵役後,會和穩定交往的女友結婚。」
「他沒有心思搞複雜的男女關係,你大可放心。」
取下眼鏡、汪翊寧擰了擰眉間,且不論上司接二連三的保證用意為何,他敏銳地察覺到話語中有更關鍵的問題被繞過。
「總經理就沒想過讓子霽去接資訊部?」按常理,霍子霽應該會像兄長這樣,被父親安排在適合的職位上,現階段看來,霍子霽貌似不在編組內,不免讓旁人心生猜疑。
再抬眼,迎上霍子璋的欲言又止,雖然沒有嘆氣,但汪翊寧知道不該再問下去,將眼鏡掛回鼻樑,他岔開話題,「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哪個在找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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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璋瞥了眼助理捏緊的拳頭,慶幸助理沒有往下追究的同時腹誹,睚眥必報的性子,難怪和胡筱婕臭氣相投。
不過,他也因此打住了向汪翊寧訴苦的心思,再慘,也沒有被女方提分手來得悲慘。
「下班,喝一杯?今天不用接昕歆。」
聞言,汪翊寧的唇角卻又拉下,「……你故意的?」
竟然連提個名字都不行,沒想到,失戀男人的心胸如此狹隘,霍子璋無力吐槽,沒好氣地問,「去不去?」
「行。」對方捋了捋凌亂的頭髮,也將心緒梳理、調整回工作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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