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30　無心插柳

「翊寧。」

正值午休時間，員工餐廳人滿為患，同部門的女性同事罕見地搭話，被喊住的汪翊寧從手機上抬頭，「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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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貌似有些分神，高均君見狀便好奇多問，「你在跟誰聊天？」然後在汪翊寧身側放下托盤，稍微擠了擠，坐入有些狹窄的長凳。

「……」蓋上手機，他低頭夾了口肉，沒有回應。

沒有岔開話題，而是避而不答，高均君狐疑地瞅著，半晌，貌似在男人臉上看出點蛛絲馬跡，「女朋友？」

把食物嚥下時的臉色古怪，高均君勾起一個不安好心的笑容，「誰？」

「會計部，還是行銷部？」

「之前聯誼？還是上次員工旅遊遇到的？」

「啊，我知道，研發部的——」

接連的追問令人困擾，尤其對方刻意提起「那位」，更是不懷好意，汪翊寧一改往常的圓滑，變得有些警惕，「和妳有關係？」

「沒什麼——」

立刻打斷女人的辯解，「最好是。」在汪翊寧看來，都是三姑六婆的揶揄而已，沒多少關心的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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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如此抗拒，高均君乾脆岔開話題，「那你說，子璋的對象是誰？」

話題牽扯到上司，汪翊寧蹙眉、反抗意識增強，顧不得午餐未用完，端起餐盤就要離開。

「喂！只是聊聊——」

男人朝她翻了個白眼，態度不言而喻。

可高均君依然故我，甚至抬手將他攔下，「透露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別老挑撥是非。」拒絕的語氣堅定，神情睥睨兼鄙夷。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發現助理守口如瓶，令高均君更加確信最近在公司的流言，暫時打消試探意圖，反正日後也能觀察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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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翊寧忍不住哼出一聲不屑，「實話實說。」抬腳離開還能感受到女人的視線。

在高均君之前還有張媛媛，這兩人老愛打探隱私，汪翊寧簡直吃不消，若他真說了實話，過沒多久便人盡皆知，然而剛才的反應無異於不打自招。

並且，他們不約而同都問起了霍子璋，難道，上司的變化真有這麼明顯？

霍子璋對自己脫離單身的消息三緘其口，不希望外在因素干擾小女友的課業，汪翊寧理所當然遵從上司的選擇，於公司內隻字未提，但謠言卻像是長了腳，開始在基層間流傳，他強烈懷疑與同部門兩位女同事脫不了關係。

公事之餘，說點閒話無傷大雅，就怕既誤了工作，還觸及主管的逆鱗，想到這，不禁捏把冷汗，估計那兩人沒見識過霍子璋的疾言厲色。

汪翊寧與上司共事已久，深知他對感情的慎重，而且據說老闆娘相當喜歡謝昕歆，此時公司內部的閒言閒語，無異於太歲頭上動土，但汪翊寧認為自己已提醒過、仁至義盡。

而女朋友……該從何說起？總歸是無心插柳。

口袋中的手機發出震動聲響，取出、瞧見訊息內容，不由得會心一笑，好在現在不用負責接送上司，下班後能準時赴約，也算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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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燒杯，思緒從磅秤上的數字飄走，腦子裡完全是放學後的安排。

想逛夜市，不知道男友能不能接受吃路邊攤。

或是一起逛超市再回家煮飯。

只要能待一起，連以往最厭惡的運動謝昕歆都能咬牙撐過。

溫靜穎的稱讚還記憶猶新，尤其對方提及她從未思考過的婚約，一想到這段感情能開花結果，她愉悅地像是漫步在雲端，當下便不加思索答應「未來婆婆」的請求。

照顧男友起居，小事一樁。

勸霍子璋一起去進香，也沒有多困難。

早點登記、完成婚禮，她更是求之不得。

被溫靜穎哄得暈頭轉向的謝昕歆，絲毫沒考慮過實行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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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昕歆。」

遞來考卷的是碩班學長林裕儒，詼諧風趣的姓名和個性，比頂頭上司要平易近人不少。

燒杯已經閒置近5分鐘，他忍不住提醒發呆中的學妹，「妳今天要在實驗室吃晚餐？」

語畢，與另一邊的實驗室成員打了個招呼，看似每一位都拿回期中考的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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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裕儒的話瞬間將謝昕歆從粉紅泡泡中拉回現實，的確，再恍神下去，不只今天，連同下週的工作都會受到影響，每每熬到近午夜才能離開，繼續延宕的實驗和報告她不敢想像。

而且還會占用到學長的私人時間，「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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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什麼歉？」

林裕儒對新進學妹的客氣疏離早已見怪不怪，轉頭湊到一名學弟身邊，低頭端詳對方手裡的試管，「分析化學考得不賴，有空可以教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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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班上同學，則又是其他煩惱的開端。

那晚的含糊其辭，無疑是加深男友的顧慮，被對方強塞了個防狼噴霧，並約好教授防身術的時間。

有這麼嚴重？她心想，霍子璋的嚴正以待，謝昕歆反倒覺得小題大作。

頂多就是同儕間的排擠，無傷大雅，但她試著釐清自己當下為何不想如實已告。

大概，又是積習的作祟，下意識不願給人添麻煩，就如霍子璋所說，這並非是個好習慣。

班上氣氛詭異莫測，與同學完全處不好，何來傳授或討教之說？

「他們看起來，不是很想跟我說話。」回覆的口吻帶著點剛愎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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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林裕儒詫異地挑眉，發出的困惑同時也引來其他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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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變因，她更是無奈，王哲雄不習慣線上系統，偏好在上課時發布成績，並且將全班數落一番，成為眾矢之的的她啞口無言，可偏偏是指導教授，她敢怒不敢言。

那之後，男生對她的敵意倍增，而女同學貌似忌憚，也不大願意和她說話。

「不知道。」

聳聳肩、戴上護目鏡和手套，說到底，那群遊手好閒的人才該自我反省，畢竟成績和學分又不會從天而降。

霍子璋的三令五申還言猶在耳，試著把注意力轉回實驗，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許該承認大哥的話沒有錯，之前她老是追在姚思睿身後，現在則是想整天和男友廝混，實驗中卻心不在焉，自制力相當堪憂，也難怪霍子璋擔心她就此荒廢了課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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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妳運氣真背，偏偏剛好轉進那班。」

很顯然，聲名狼藉的大三不只教授頭痛，連學長姐都看不下去。

「就是……」大四的楊瑛敏學姊也忍不住附和，「理論不行，實作沒興趣，當初填化學系幹嘛？」說完，做了個厭惡的鬼臉。

「還好妳來了，不然我們真快忙死。」林裕儒的表情確實像是鬆了口氣。

楊瑛敏涼涼地補上，「當初，玉如阿姨的睡袋都買好了。」

林裕儒瞪了過去，「喂！說好不提那個綽號！」

「不然叫，玉如學姊？」

楊瑛敏的調侃使其餘幾人哄堂大笑，謝昕歆跟著勾起了嘴角。

不曉得她轉來以前，這些人過得是什麼昏天暗地的日子，起初，王哲雄想勸退謝昕歆，畢竟這屆大三實在臭名昭著，便先入為主認為轉學生同樣不堪重任。

而謝昕歆在短時間內拿出的實績令人刮目相看，雖然態度不冷不熱，但實驗室的多數人還是打從心底接納她。

原本在嬉鬧的學姊突然拋來個話題，「謝昕歆，妳為什麼填化學系？」

或許是被氣氛所渲染，心情不錯的悶葫蘆難得回答這種隱私問題，「和做菜一樣。」

望著幾人摸不著頭緒的茫然表情，謝昕歆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羞赧，想了會，決定解釋這突如其來的真心話，「就是……每一步驟都要很精確。」

刀工、調味多寡和順序，都會影響一道菜的風味，實驗也是如此，對謝昕歆而言，學業就是興趣的投射，所以才能不厭其煩地反覆操作，直到得出預期結果。

「學霸發言。」

「非同凡響。」

幾人佩服地直點頭，林裕儒更是豎起拇指，「往後實驗就是靠妳了！」

「咦？」難不成剛才真心話挖了個坑給自己跳？謝昕歆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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