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失眠

李月整晚沒闔眼，失戀就失戀，不然能怎麼辦？

還好跟對方沒有遊戲以外的交集，鬧翻不用怕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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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蟲系大三Line群組

［宸宸：@月來打遊戲！］

［月：一大早的，發什麼瘋？］

［彥：我們打整晚了，打不過。］

［月：@彥你什麼時候玩魔獸，我怎麼不知道？］

［鈞廷：我們在打別的。］

［彥：@月妳來了就知道。］

［月：……管早飯嗎？］

［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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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讓小綿羊帶她去這幾人的租屋處。

昆蟲系有一棟合租的雅房，大約七、八人分攤，至於有誰，李月記不是太清楚，只是大概知道地址。

李月失戀失眠，而他們卡關徹夜未眠，臉色都一樣難看，誰也沒察覺李月不對勁，畢竟是一群粗線條的男大生。

透天厝前院有一個小空間能停放機車，大門前都是一些常見的小盆栽，福祿桐、馬拉巴栗、日日春、松葉牡丹、六月雪，被照料得不錯，庭院盡是一片綠意生機。

客廳和廚房都在一樓，客廳的沙發早被房東撤走，現在那個角落堆滿了昆蟲系同學的奇葩小寵物：蜘蛛、竹節蟲、蛾、爬蟲類等，其餘的一樓空間，只有一台孤苦伶仃的電視和幾張板凳，電視正下方地板放著遊戲主機。

「這我還真的沒有玩過啊。」

李月的收入，能讓她正常上學、租房、吃飯，還有包月卡，再多的休閒娛樂不敢想，買遊戲主機對她來說真的太奢糜了。

「我教妳！」陳宸相當興奮，難得有機會可以教人玩遊戲。

不久後，她已經稍微適應操作方式，她隨便選了一種武器——長槍，打起來最順手，其他人卻不置可否，長槍用起來笨重且攻擊區域有限，並不是那麼受青睞。

「你說你們什麼打不過？」

「妳等我們！」然後其他人都跑上樓，看來樓上還有其他主機能連線，李月就被留在一樓，遊戲內收到組隊邀請，一個隊伍可以組四人，目標討伐麒麟。

李月和他們打了兩三局後，「你們打，我自己玩一次看看。」

「不行吧？長槍打麒麟超硬欸。」帳號是江俊彥的。

但是組隊玩，感覺又不是那麼流暢，隨時要提防隊友的背刺，誤傷機率之高，李月都要懷疑副本討伐的真正目標。

「我感覺好像抓到點訣竅，我試試。」

越來越多人起床加入戰局，李月則嘗試著一個人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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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後——

「沒有很難啊？」

這群大男生難以置信地看李月幫江俊彥的角色「挖屍體」(※註2)，她耗費幾乎快四十五分鐘完成擊殺，雖然很久，但他們貓車了整晚，連根麒麟毛都沒得挖。

到底誰找她來打擊他們自信的？

「妳真的是女生？」

李月翻了翻白眼，遊戲帶來的興奮感消退，隨之而來的便是整晚沒睡的疲憊感和飢餓，此時已接近中午。

［霍：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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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捏著手機……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月：訊息？電話？］

［霍：電話。］

［月：我回家再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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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霽左思右想，不理解他的回答有什麼問題，李月掛電話時的情緒聽起來不高。

然而他失眠了，原因不明。

他印象裡的李月，非常鮮活，個子不高、運動細胞很好、成績不錯很受教授青睞，現實中話不多、只說重點，交心的朋友應該不多，否則不會躲起來獨自哭泣。

遊戲時則非常聒噪活潑，玩遊戲就像讀書一樣認真專注，非常愛聊天，好似把平日沒說的話一口氣講完，語音房整晚沒斷過麥克風，噴人、罵髒話，甚至開黃腔，面不改色、流利自然。

到底哪個是真實的她？

操場上，李月帶淚的回眸畫面，猛然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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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的電話撥過來，看來是已經到家。

「喂？」

對面沒有聲音。

「妳……在生氣？」

良久。

「……沒有。」語氣很生硬。

「可以告訴我，妳為什麼生氣？」

沒有馬上回應，另一頭重重吐了口氣。

「沒什麼吧。」

這下，他都聽出口是心非了。

「普通朋友我是真的會叫對方起床，舉手之勞而已。」

「嗯，我們是普通朋友。」

「……不是，」他呼吸停滯，感覺不解釋清楚的話，兩人就連朋友也做不成，「我不會關心普通朋友有沒有吃飯。」

「噢。」聽起來情緒好一點，「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霍子霽總感覺這些彎彎繞繞的有些不對勁，是不是打從一開始他就落入李月的圈套，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他不禁失笑。

「妳自己先說。」

「蛤？」聲音有些呆愣。

「說說妳是怎麼看上我的。」語調變得輕鬆自信。

他很肯定李月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沒有外貌加持的印象分數。

「就……那天說的吧？對等的關係。」

「嗯，我有印象，解成就的時候。」

「挺嚮往的，你說的那種關係。」

霍子霽嘴角止不住的揚起，沒想到為了這句話，她套路了自己半年，心思深沉的不像是二十歲學生。

「妳想試試看？那種關係。」

以結婚為前提的男女朋友關係。

「嗯……我覺得要等見過面之後才能決定，你覺得？」語氣聽起來是雀躍的。

「好，聽妳的。」

「不過，有件事情我得先告訴你。」

他稍微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是什麼？」

只聽對面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大決定，「我和前三任男友都有過關係，」意思是性關係，「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作罷。」

「這我一開始就知道，沒有想過要介意。倒是妳，不介意我沒經驗吧？」

對方愣了一下，然後大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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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靠北，我好像成功了？！］

［馨：？？？］

［月：男朋友！］

［馨：恭喜啊~］

［月：我們打算見面再確定關係，預計月底。］

［馨：噢，那妳有跟他說，妳有過經驗？］

［月：嗯啊，然後他說自己沒有。］

［馨：……妳是有什麼處男情節嗎？］

［月：WTF？！］

［馨：妳自己說說，為什麼每一任都是處？］

［月：(母鯊大公鯊小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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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ΦωΦ) ————————

說開了以後，彼此談話再不用小心翼翼，整個人精氣神也得到前所未有的大躍進，李月依然每天需要打工或實習，整天下來還有精神能講三小時的電話。

「如果見了面，妳不滿意，想退貨怎麼辦？」

李月遲疑了一下，挪開手機，夢大哥的頭貼是一隻瞇眼狐狸，她最近越發覺得，有那麼幾分相似了，言不由衷的話語，有意無意的打探自己想知道的細節，狡黠的像狐狸。

「不然我們先講好一個暗示，到時候誰都不尷尬。」

「嗯哼？」

「我基本上，只讓男朋友幫我買單。」意思是，如果提出吃飯或電影票AA，就是拒絕的意思。

不過李月也的確沒想過要讓對方出錢，她不喜歡佔人便宜，結帳之後都還是會拿出相對應的金額還給對方。

「好，我知道了。」霍子霽悶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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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暑假最後一個打工便是在台北，兩人約好，打工結束後一起吃晚餐。

她還沒想好要回老家，還是回台中，行李箱寄放在車站，晚餐過後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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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吃日式料理，李月已經到店門口，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她緊張的整理儀容，生怕給出糟糕的第一印象。

不是沒約過網友，但是第一次這麼謹慎的準備，頭髮用香蕉夾盤成髮髻，杏色連身裙、深色短靴，首飾只戴了垂墜耳環，腕上的手錶應該是最突兀的搭配。

「嘿！」她先看到來人的鞋尖，下身是深色棉褲，上身白色T恤，斜背著一個黑色腰包，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

［霍：我到了。］

她再抬頭看那張臉，怎麼會是他？！

帝國大學電機系博士班的霍子霽？！

她現在只想找個洞鑽進去！為什麼當初說人家是大叔？！

對方一身的休閒輕裝，也檔不住渾身上下散發的魅力，李月雙頰隱隱發燙，頓時起了轉身逃跑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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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李月瞪大的雙眼，霍子霽心想，他想要的效果達到了，那震驚的表情今天絕對不虛此行，此刻他心情絕佳的彎起唇角。

「看來，妳還記得我。」

李月回神，扭捏點頭，「呃……學長？」

霍子霽被她怔愣的模樣給逗笑。

「霍子霽。」他伸出手，握住李月小又柔軟的掌心。

「我叫李月。」

「進去？」

李月頷首。

女孩靠自身強大的心理素質，快速調整好心態，不再表現得一驚一乍，此時她才有點心思去觀察對方，豎心眉配上桃花眼，為稜角分明的五官多添了幾分秀氣，鼻梁高挺，說話時帶起的嘴角有種沐浴春風的文雅，皮膚白晰，肩頸的曲線延伸到手臂、手腕、指節，纖細卻有力的大手將菜單遞給她。

「看看想吃什麼。」嗓音一樣溫和又熨貼，她收回停在對方胸膛上的視線，在感到口乾舌燥之前喝了口水。

雙人座位在霍子霽長腿的襯托下，顯得窄小，他定了定神，抬眼時，李月嘟囔著，「長這麼高幹嘛……」

他調侃，「好在妳夠矮。」

李月豎眉狠瞪他，在桌下踢了一腳。

這個小插曲之後，上了餐，兩人吃相皆是斯文，話匣子也漸漸打開。

「妳也要打挑戰？」

霍子霽很驚訝，李月時間已經這麼滿了，竟然還想塞更多行程。

她有些小得意的點點頭，她可是堪稱時間管理大師，「週末晚上偶爾打，人還沒湊齊。」

「妳缺什麼？」霍子霽沒多言，依照李月的個性，決定的事情向來都是一股腦的往前衝，旁人不太可能勸得住。

「都缺，補師缺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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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完畢之後，李月想單獨去看電影，霍子霽卻堅持要陪她看。

只見她眨眨杏眼，語帶詫異地問：「不要吧？這部非常無聊喔。」

「沒關係，我想和妳多待一會。」他也不曉得為什麼，這句話出口的很自然。

聞言，李月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訥訥表示自己要去買票。

電影票她結的帳，稍早的餐費則是他刷卡，有來有往，看來自己應該沒有被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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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果然如李月所說，是部非常冷門的作品《法律女王》(※註1)，週末晚上的電影廳，只有寥寥幾人。

原以為她會選文藝片或是恐怖片，果然不能用尋常女孩子的視角去了解她。

播放期間她很專注，專心致志地盯著螢幕，沒有像稍早那樣用眼角偷瞄他，李月眼角受劇情渲染泛起的淚花，表示她不是隨便買張票，而是真心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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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是晚上十點之後，李月表示要去提行李。

「要回台中？」

一晚上的時間相當短暫。

若李月要回台中，接下來他們能見面的時間就不可預期，他思索現在買票的可能性。

「我還沒想好。」

這麼晚搭火車回老家，肯定又是一頓罵，但是回台中也很晚了。

「嗯……還是，妳想去我那裡？」他小心地提議道。

李月猛地一抬頭，眼裡的詫異掩不住。

「我自己住，家裡還有空房，應該會比妳現在找旅館睡覺還舒適一點。」

她猶豫的表情很有趣，臉色又是白又是紅的。

「不用想那麼多，妳可以明天早上再決定之後要去哪裡。」在霍子霽決定這麼做之前，他就伸手摸摸李月的小腦袋，整個晚上他連手都沒敢牽，突然這麼大膽親暱，李月好像也稍微嚇到，她咬著下唇，經過考慮後，有些羞赧的說：「好，那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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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法律女王》：是2018上映的傳記劇情電影《On the Basis of Sex》。

※註2　挖屍體：魔物獵人中，玩家對『撿寶物』這個動作的戲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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