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06　賣身契

(2025/04/15更新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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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會議室裡的謝聿禹忐忑不安，冷汗爬滿背脊，手邊的咖啡已經涼透，一室靜默，只聽得見鐘擺聲響，他試著分析自己現在的處境，卻毫無頭緒。

起先，他很感謝何氏在如此尷尬的情況拋來橄欖枝，畢竟背負著「告密者」頭銜，能有公司主動表明願意僱用，謝聿禹感激涕零。

可到了台中，他才漸漸感到不對勁，尤其秘書引導他入座後，又恭敬地上了杯咖啡，告訴謝聿禹在此等候副總的會面。

戰戰兢兢地偷瞄桌對面，整整大他7歲的何瑞雪，俐落及肩短髮、筆挺套裝、精緻妝容，她掃過來的視線凌厲，謝聿禹膽顫心驚，打從靈魂害怕這位如猛獸一般的女人。

「如何？還滿意？」詢問語氣是不容拒絕的篤定。

謝聿禹躊躇著，不曉得該如何回答，要在何瑞雪手下工作，而且是貼身助理，這和死了有什麼區別？一想到那些坊間傳聞，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哪知道，剛才一顫，讓女人誤會他對薪資條件不滿，「不夠嗎？」

何瑞雪苦惱的表情令謝聿禹膽寒，趕緊在對方開口前答應，此時的討價還價無異於與虎謀皮。

他的確需要工作，如果能暫時搬出老家更好，眼下看來，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份待遇極為優渥的邀請。

不過，謝聿禹最後還是問出心中的疑問，「副總應該知道我名聲不太好。」

聞言，何瑞雪挑了下右眉，擱下杯子，「你的用處可大著。」

彎起的嘴角帶著蠻橫，不容許謝聿禹反悔似的，將秘書遞給她的合約推過去。

「簽。」

謝聿禹欲哭無淚，但他已退無可退，只得在「賣身契」上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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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璋能帶女朋友一起來，對爺爺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

李月和霍子霽兩人才剛到老宅、要將食材放去廚房，行經客廳時不經意聽到對談，她忍不住探頭、多看了一眼。

身後的霍子霽被她擋住去路，「怎麼？」

廳堂內的狀況一目了然，爺爺和幾位長輩圍著大哥，像是在商討著什麼，而霍子璋臉色不太好看，尷尬中又帶著無奈。

「你說，大哥是怎麼了？」

大手罩在頭頂、把她的好奇和視線給扭回，「妳不用管。」

霍子璋被長輩們關注的原因，他不用想都知道，不就是沒對象而已，不理解那些焦慮和壓力打哪來，一個個都要插手，而且溫靜穎也參與其中，若是父親知道，多半會不高興。

「啊？為什麼？」李月不明所以。

實在不想多解釋，霍子霽乾脆轉移話題，「冰淇淋要融了。」

「月月。」溫靜穎看到兩人進門，隨手從座椅拎起一個黑色紙袋交給李月，「這一季新推出的護手霜。」

她道謝著，「謝謝媽。」

溫靜穎只是擺擺手、要她別在意，轉身回廳堂時，又從自己的托特包裡，抽出幾個看似厚重的文件夾，遞給上首的霍燁。

接下來的場面恐怕只會越來越艱鉅，為避免引火上身，霍子霽把車鑰匙塞到李月手中，「東西先拿去車上放。」

「喔。」李月滿頭霧水，但仍閉上嘴，乖乖走回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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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壽宴一定得參加，霍子霽肯定會找些藉口躲過，這類各方親戚齊聚一堂的場合，不免俗有些試探性的話題，好比說，他剛踏入廚房就迎來奶奶的盤問。

「子霽啊，你們什麼時候要孩子？」杜朝霞停下切菜的動作，指揮他將袋子塞入冰箱。

霍鳴熙也跟著幫忙，順道附和，「是啊，你們登記多久了？」

幸好把李月暫時支開，再怎麼古靈精怪，如此赤裸的話題她肯定也無法招架，即便霍子霽已做好心理準備，仍是捏了把冷汗。

兩人去年登記，因為學業關係，尚未舉辦婚禮，這些長輩倒先問起生育問題。

霍子霽聳聳肩，裝作滿不在乎，拿出準備好的說詞，「我不喜歡小孩。」

「哪有這種事？」奶奶瞅著，試圖在他臉上讀出說謊的蛛絲馬跡，只可惜徒勞，霍子霽的臉皮是銅牆鐵壁。

「真的？」霍鳴熙一副失望掃興的模樣，「小姑姑好想看你和月月的小孩。」

把冰淇淋桶塞入冷凍庫，霍子霽雙手插口袋、明知故犯地說，「我們也想要表弟或表妹。」

這番乾坤大挪移相當有效，霍鳴熙立刻漲紅了臉，好像此刻才想起自己的輩份，「霍子霽！沒大沒小！」

沒想到，杜朝霞竟接著問下去，絲毫沒有察覺小孫子的詭計，「子霽說得對，妳幾時才打算嫁過去？」

「媽！」霍鳴熙擱下擺盤的動作，大聲抗議，為什麼話題跑到自己身上？

「他是不是沒本事？」交往多年卻遲遲不結婚，杜朝霞推測，肯定是女兒眼睛長在頭頂上。

霍鳴熙扭捏地回答，「……我覺得交往就很好。」

「妳已經是高齡產婦了。」說完，又是一陣嘮叨。

被唸得心煩，霍鳴熙噘起嘴，「……我們又沒打算生。」

「最好是。」女兒的想法，身為母親怎麼可能不懂？杜朝霞心中早有一個既定的答案，就等她自己想通，轉頭叮囑小孫子，「早點生，否則遲早會像你小姑姑一樣，生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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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還是扯回自己身上，霍子霽心虛地捏耳垂，看來他低估了長輩對催生的執著。

「媽！」霍鳴熙氣得冒煙，根本解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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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璋瞪著天花板，耳邊傳來長輩們的自作主張，現在恐怕是張心如死灰的臉，他知道很失禮，卻懶得管理臉部神經。

一心等待能有人來拯救他，老爸有事耽擱、晚點才到，弟弟和老婆已抵達老宅，正想將話題甩到兩人身上，就看老媽拿出——相親名冊。

殺了我吧……

霍子璋已萬念俱灰，30歲是什麼大關嗎？非得找個人來管自己？

怪不得今天一定得來，望著那疊照片，他只感覺頭痛欲裂。

「讓子璋自己挑。」

聽到爺爺的話，霍子璋猛然回過神，一眼便被識破心不在焉，溫靜穎不悅地擰住他耳廓，痛得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嘶……可以都不要？」語畢，立刻對上母親的桃花眼，瞇起的雙眸散發著危險訊號，那可是暴風雨的前奏，霍子璋頓感不妙。

此時李月和霍子霽都回到前廳，先是在心裡和他們道歉，想著把長輩的焦點轉移到兩人身上，相親話題能逃則逃。

正想開口「誤導」——(※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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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剛進門的父親正和爺爺招呼，一低頭便看到滿桌的相片，「這……是？」

溫靜穎趕緊將照片都收起，伸手要攏，指尖卻漏了幾張，被丈夫拾起，古銅色的臉龐霎時蒙上陰影。

「不是說過，別給子璋安排？」

「只是看看，又沒真的……」溫靜穎臉色有些心虛。

父親似乎不知道相親的事，並且還持相反意見，只有母親一頭熱，霍子璋像是找到汪洋中的浮木一般，急著想求父親放行、讓他回公司，卻看雙親的臉色相當不對勁。

此時完全是夫妻吵架的前奏，身處颱風眼的霍子璋眼睜睜望著弟弟拉著老婆溜出前廳，身旁的火藥味濃烈，他極識相地閉上嘴。

「妳當初要子璋休息，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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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溫靜穎轉著眼珠，心想該怎麼和丈夫解釋，瞧見大兒子臉上的糾結，立刻換上慈祥的假笑，「子璋，怎麼沒穿上次媽給你買的喀什米爾西裝外套？」

「上班才穿。」霍子璋不疑有他，不只沒察覺母親話裡的陷阱，甚至自掘墳墓，「爸，我可以回去上班？」

「什麼上班！你整天就想著工作。」溫靜穎的斥責使他雙肩一顫，「上次交代你的，到底有沒有在聽？」

「有……」老媽的耳提面命，霍子璋哪敢忘記？

但他左思右想，最近身邊就沒什麼來往密切的女性友人，連胡曉瑞提過、住在同一社區的夏靖，到現在也沒見到人影，而初次接觸的女性則是學弟的兩個妹妹，年紀小了自己近10歲，他又不是變態……

說到底，仰賴玄學找伴侶這事情，本就荒謬又不可靠，可霍子璋沒膽去反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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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夠了就回來上班。」

溫靜穎瞇起雙眼，狠狠地剜了眼丈夫，「就你老縱容兒子，他們才這麼無法無天！」

霍鳴軍無語，這到底是怎麼下的結論？

但他從以前就辯不過妻子，每每被她那些九彎十八拐的邏輯給牽著鼻子走，偶爾會對昔時的一見傾心感到懊悔。

其他長輩們對他們夫妻的鬥嘴早已見怪不怪，在一旁若無其事的下棋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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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霍鳴軍辯不過溫靜穎，霍燁只好充當和事佬，「差不多要吃飯了。」

話題算是告一段落，霍子璋鬆了口氣，下午還是想辦法找個理由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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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誤導：遊戲術語，這裡指的是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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