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09　接班人

像霍子璋這樣為工作雀躍的人，恐怕屈指可數。

壽宴後，霍鳴軍告訴他，三月就可以回去上班，提早解禁也算鬆了口氣。

這段時間的停歇讓他明白，需要有個目標驅使自己前進，霍子璋相信那會是工作，因為父母漸漸年長，總會有力不從心的那一天，而他勢必得成為接班人，為此必須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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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社區住了兩個月，已經有些習慣，暫時沒有搬遷計畫，直接定居在此也許不是個壞決定，想來老是流連於各大飯店之間，才會對身心的疲倦絲毫未察。

霍子璋步伐輕盈，此刻身著帽T、戴著藍芽耳機，享受汗水與音樂的合奏。

What's waits for you?

What's breaking through?

Nothing for good

You're sure it's true?

……

ONE OK ROCK《Clock Strikes》

視線注意到不遠處，牽著大狗的兩名少女，霍子璋調息、緩和步調，並取下一邊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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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學弟一家遇上的麻煩算不上大事，比起老媽交代的「任務」，處理往來糾紛只是小菜一疊。

而且，他其實不討厭與這家人接觸，胡文韜是個令人敬佩的長輩，胡曉瑞直爽隨和，妹妹們也給霍子璋不錯的印象，即便和謝昕歆有著詭異離奇的第一次接觸，他仍沒有先入為主的評判對方。

也因此，便多嘴幾句，為胡文韜分析了利弊，避開一些不必要的紛爭。

殊不知，正是這樣的舉手之勞，時常令他收穫不少人望，氣宇軒昂的相貌且表裡如一，要想讓人討厭都難。

謙恭和順、樂於助人、從不擺架子，是旁人對霍子璋的印象，真誠、非刻意為之的作派，讓他比弟弟更平易近人，久而久之，累積起來的人望相當可觀。

兩個女孩結伴而行，而那條大狗同樣熟悉又熱情，正在他腳邊東聞西湊，「嗨，沙士。」霍子璋蹲下，搓揉牠柔軟的顱頂，沙士親暱地舔著他的手，濕潤鼻尖不時磨蹭著褲管，貌似相當喜歡他身上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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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筱婕越發覺得，這個耿直又坦蕩的男人很眼熟，尤其頭髮未打理、隨意地放下，眉宇間偶然釋放的銳利，似曾相似，但她實在想不起關鍵。

汪！

沙士猛地大叫，從謝昕歆雙臂間竄逃，立刻跑遠。

胡筱婕急得跳腳，卻只得趕快追上，自顧不暇的她把表妹託付給霍子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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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謝昕歆有些不情願，但好過之前的形單影隻，也害怕再碰上什麼危險。

她現在看霍子璋沒那麼不順眼了，同時能從他待人處事的態度，察覺他的好人緣，好比說，勸大家別大費周章地款待，畢竟他可不是為了一頓飯才上門幫忙。

不過胡家中午時，貌似打定主意要酬謝他，即便已委婉拒絕，仍難卻盛情，且過程不太順利，讓他立場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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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時霍子璋也看出，謝昕歆同樣覺得尷尬，胡家人完全沒察覺小姑娘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難堪又滑稽，所以他一時沒忍住，不小心開口、激了對方一句。

沒想到卻大開眼界，餐桌上，除卻角落那盤黑色的不明物體，其餘皆是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的賣相，這等廚藝可不是當下找食譜就能學會的熟練，不禁對謝昕歆另眼相看。

霍子璋是如他所言的不挑嘴，不過胡家人的反應能窺知一二，雖然只是些家常菜，手藝卻立刻受到三人的好評。

見胡筱婕追著沙士跑遠，霍子璋問出一直以來的疑問，「為什麼不敢在家裡吃飯？」

小女孩不是不懂得方法，而是刻意避免使用廚房，才會三餐外食，霍子璋從她的舉手投足間讀出拘謹和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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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昕歆抬眼與他四目相交，有些難為情的抿唇，不曉得從何談起。

半晌，她訥訥地回答，「……覺得不好意思。」連她都詫異，自己竟會以實相告。

借住在舅舅家已經給人添麻煩，怎麼能再佔用更多空間？這是謝昕歆的認知。

從小她就被不斷地灌輸，要乖、要聽話、不能給大人添麻煩，所以寄人籬下時，自然而然地貫徹這些行為，安靜、不勞煩人、自行打理生活，且盡可能降低存在感，為的就是不影響胡家原本的作息。

也許是心態連帶影響著行為，謝昕歆整個人顯得相當壓抑又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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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璋揚眉、大手放在下巴摩挲，謝昕歆的回答讓他既感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這年紀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壓抑的想法，一般來說不都是恣意妄為、任性刁蠻？

而謝昕歆的行為則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彷彿一個不小心會招來責罵。

但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才沒有太意外，和青梅竹馬的何瑞雪有些相似，生長環境使然，皆擅長察言觀色，可謝昕歆卻不懂得利用優勢。

「他們沒覺得妳是麻煩。」

依霍子璋的觀察，他能做這個保證，若胡家嫌麻煩，一開始便不會答應謝昕歆入住，更不可能給予這麼寬鬆的人身自由，不論謝昕歆的想法是什麼，霍子璋都認為是多慮。

不得不說，胡家隨興的作風與溫靜穎頗相似，不愛表面功夫的虛偽，且極好客，近期的頻繁往來，帶給霍子璋極適意的體會，畢竟，連那盤空心菜都能端上桌，他認為胡文韜確實不怎麼好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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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璋為何這麼說，又為何要替胡家保證，謝昕歆無從得知，只覺得他的話語莫名地有說服力。

晚風帶起一絲海洋基調的氣味，應該是身旁男人所使用的香水，有如夏日海風，使人心曠神怡，拂過謝昕歆陰鬱蒙塵的臉龐，彷彿也給了她一點點勇氣。

「真的？」

至今為止，能讓謝昕歆放鬆、任性地撒潑，只有大哥謝聿禹，她一直不敢對身邊人坦誠相待，唯恐自己的悲觀和自卑，會令旁人退避三舍。

連母親都不能無條件接納她的一切，嫌棄她不懂得看人臉色、做事粗枝大葉，長久下來，謝昕歆已不太懂得傾訴。

她真的可以和舅舅一家表達自己的想法或需求？

男人輕撫她髮頂，「嗯。」眼裡是溫和的肯定。

儘管霍子璋的話語和神情，是如同陽光一般的和煦畫面，謝昕歆的心底卻泛起一股不適，像是什麼不明的發炎反應，泛紅、發癢且隱約腫起。

她忍著難受、蹙起眉，用正經且不悅的語氣說：「別摸我頭。」

而男人挑眉、給予她一個了然於心的神情，「嗯哼。」收手時，勾起的嘴角有幾分慧黠。

相較之下，謝昕歆的心情倒是下沉幾分。

看來，今天洗澡時間又會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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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鋒一轉，霍子璋問起了兩個女孩的訓練成果，瞧謝昕歆面有難色的模樣，他忍不住譏諷道：「開始覺得力不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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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皺起鼻子，不甘示弱地回嘴，「……要你管。」總覺得，每次和霍子璋一起她就容易口不擇言，像是把情緒傾倒在對方身上一樣，一股腦地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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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昕歆的瓶頸完全在霍子璋預料中，第一次接觸時，他便察覺女孩的營養不良和缺乏鍛鍊，長久以來對身心發展不利，應該先從調整飲食和增加運動開始，而謝昕歆卻直接「越級打怪」，其中的困難可想而知。

「體能並非一蹴可及。」霍子璋說道，勸謝昕歆接受胡家的好意僅能算是第一步，若她真有心調整身體狀況，改善飲食和生活習慣便是首要，「先從跑步開始？」

「呃……」女孩面露難色、支吾其詞。

霍子璋立刻洞悉她的欲言又止，「妳該不會討厭運動？」

謝昕歆尷尬地挪開視線，然後頭頂被一隻大手箍住、扭回，對上那劍眉星目但略顯威嚴的面龐，她只擠得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訕訕地點頭承認。

飲食不均衡再加上缺乏運動，怪不得瘦骨如柴！霍子璋腹誹，搞不好連沙士都比謝昕歆要重！

他擰起眉宇帶著不可質疑的威厲，「從明天開始，照三餐回報飲食給我。」

「咦？！」女孩錯愕。

霍子璋卻繼續說：「還有，一週至少兩次運動，如果少於兩次我親自盯妳慢跑。」

「欸？！」謝昕歆還沒從詫異中回神，但面對身形比他高大、態度也更強勢的男人，她敢怒不敢言。

霍子璋皮笑肉不笑地再補上，「別想敷衍我。」

「……知道了。」即便再有什麼小心思，謝昕歆也絕不敢反抗，極不情願地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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