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16　小少爺

謝昕歆走下跑步機，仰頭喝水，順便瞄了眼天花板，霍子璋好像常做這個動作。

他家裝潢怎麼了嗎？謝昕歆不解，看上去挺正常的。

器材放在窗邊，能俯瞰不遠處的河堤和小公園，雖說是單人公寓，該有的仍是一應俱全，整體裝潢色調偏淺，多為木紋的家具擺設，皮質沙發，而霍子璋正坐在原木餐桌旁，此時他雙手環胸、瞪著天花板。

上次吵架後，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現在看來更加詭異，男人嘴裡貌似喃喃著什麼，聽不清楚。

搞什麼鬼？謝昕歆嘀咕，該不會想用這種態度逼自己「就範」吧？她絕不會主動道歉，畢竟自己說得可是事實，但霍子璋心不在焉，從進門到結束，兩人沒有眼神交流，她也就裝作不在乎。

環顧屋內擺設，看似新穎的小家電，應該是近期購買，門口鞋櫃擺放整齊，兩個女孩的外套也跟著收入玄關旁的衣帽櫃，小廚房光潔乾淨，房子整體一絲不苟，很符合霍子璋的性格。

只不過，這人今天不曉得有什麼毛病，一改先前的嚴厲，全程幾乎沒有出聲，除了剛進門給兩人介紹房子格局以外，就沒正眼看過謝昕歆。

最後，離開時，霍子璋依然臉色古怪，且從頭到尾都無視謝昕歆，再沒和她說過任何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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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筱婕按下電梯鈕，漫不經心地問：「昕歆，以後妳自己來也可以吧？」

謝昕歆下意識回道，「不好吧？」尤其霍子璋剛才的態度，不尋常地詭異。

表姊專注在手機螢幕上，沒聽出她的猶疑，「是嗎？我看霍大哥都準備好了，很細心啊。」

一個大男人獨居，卻提前為兩個女孩準備室內拖鞋、招待飲料的馬克杯，還有毛巾，甚至表示能使用浴室。

「以後下雨，不用跑那麼遠去健身房。」貼心可靠，又是熟人，胡筱婕不疑有他。

謝昕歆遲疑了一瞬，「妳不介意？」其實她寧可去健身房，也不想和那人待在同一空間，更不想因此被誤會。

表姊抬眼、與她四目相交，困惑地眨眨眼，「介意什麼？」

未被接起的問句在狹小電梯內有些尷尬，謝昕歆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來，夏靖姐也住這棟。」

「嗯？對啊。」胡筱婕疑惑，但沒繼續深究，態度有些散漫。

前陣子遇上的夏靖，是名職業軍人，住在道館不遠處的這棟單人公寓許久。

謝昕歆鬼使神差地問起，「夏靖姐和霍大哥，是什麼關係？」

胡筱婕轉了轉眼珠，前後反覆推敲著，仍沒有個答案，「不知道，她都不講。」

「噢……」說起來，霍子璋當時也閉口不談。

此刻，兩個女孩同時思索著，什麼樣的關係在結束後，會不願再次提起？

謝昕歆的推測是——「前女友？」

而表姊的答覆則使心情往下沉，「可能吧？」

由於工作需要，夏靖剪了頭俐落的短髮，目測大概超過170，矯健、高挑，在女孩子中尤為突出，加上眉宇間帶有的英氣，漂亮、自信且耀眼，整個人充滿氣魄，令人不由自主地崇拜，與霍子璋的高大英挺相當般配，至少謝昕歆是這麼認為。

她盡量讓自己的詢問語氣聽起來沒那麼難受，「妳覺得，他們有可能復合？」

不料，表姊的回覆滿不在乎，「不曉得？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吧？」

「……是嗎？」她有些震驚。

「船到橋頭自然直。」胡筱婕聳聳肩，心思似乎一直在手機訊息上。

謝昕歆非常佩服胡筱婕，羨慕她的樂觀豁達，換作自己，可能無法袖手旁邊，眼睜睜看著喜歡的對象和前女友複合，即便那是好友或至親，光想像二人牽手的畫面就讓她感到痛心。

思及此，謝昕歆猛然一驚，打住思緒繼續猖狂，無論如何，那應該與她無關。

謝昕歆自愧不如他們三人，沒有胡筱婕的陽光開朗，沒有夏靖的英姿颯爽，而霍子璋之於她……別深思了吧，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有些想法應該就此打住，才不會向下沉淪，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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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手錶，進電梯後習慣瞥眼鏡子，整理領帶時反思著，昨晚真是太過失禮，霍子璋還感到後悔。

經過一夜，他理清自己的想法，首先，應該要從「為何不太喜歡女性」這點說起。

也許是刻板印象，再加上長輩們的影響，年輕女性大略被霍子璋分成了幾類。

一，女性同仁，如高均君或張媛媛，談公事問題不大，可除此之外，非常愛閒扯，尤其喜歡挖掘他人隱私，保持適當距離，他認為相當合理。

二，何瑞雪，或者說與他們相同社交圈的女性，多半清楚彼此的家底，往來不是商務，就是聯誼，時常令霍子璋感到疲憊。

三，家人，包含李月、胡筱婕等，都被他歸類在此，在她們面前極力扮演一個可靠的大哥。

叮！

廂轎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面孔，自己至少看了兩年之久，霍子璋蹙起眉宇，看她一身休閒穿著，估計是下樓運動兼吃早餐。

來人見他面帶提防，不禁開啟調侃，「唷？小少爺，上班啊？」

沒來由的挖苦，當年讓霍子璋不堪其擾，對他來說，夏靖應該能算第四種——困擾兼麻煩，略帶惡意的接觸使他反感，例如夏靖的揶揄和捉弄，或是覬覦其身分地位的女性，往往令人敬而遠之。

霍子璋自覺敵不過夏靖，女人的八面玲瓏，使她在軍旅生活中左右逢源，上至長官、下至基層，鮮少有人討厭夏靖，這應該也是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主因。

以前總刻意避免衝突，無奈對方是自己的直屬長官，現在即便已退伍，他仍擔心對方又會冷不丁冒出什麼驚人之語。

「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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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挑眉，走到霍子璋身側，按下關閉鈕。

過了幾年，這人沒什麼變化，同樣的呆板嚴肅、乏善可陳。

原本她還挺看好霍子璋，沒想到竟只打算待兩年就退役，理由是職涯規劃，白費自己的大好青春，就像那位多年老友一樣，最終敵不過愛情的徵招，結婚之後半引退，雖然嘴上祝福，但夏靖還是為此感到可惜，比如說，這次休假找不到人可以帶她玩遊戲了。

捉弄霍子璋也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他的敦厚正直總能帶給夏靖截然不同的反應和樂趣。

例如，嘲笑他是同性戀，或是叫他「小少爺」，都能欣賞到他困擾卻不敢多言的侷促。

「結婚了？」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HLBHZe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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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明知故問，這裡可是單人公寓，若已婚，依這裡的格局，住起來多少有些彆扭。

「沒有。」語畢，霍子璋抬眼看了一下樓層，祈禱能盡快到達一樓。

「嘿……」饒有興致的語調，女人勾起嘴角，「我想也是。」

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大概只有夏靖一人知道，從以前就是如此，若有似無地挑釁，意義與目的不明，霍子璋每每都被她搞得心浮氣躁。

叮！救贖的鈴聲響起。

朝身旁點了下頭，「失陪。」迫不及待的抬腿離開。

夏靖卻在這時拋出心靈拷問，「你喜歡那個小個子？」

「……蛤？」發出不雅疑問的同時冷汗瞬間爬滿背脊，而錯愕被他掛在臉上。

這反應簡直是不打自招，女人輕笑著，「真是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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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臉上應該是目前為止最精彩的表情，夏靖不禁笑得更燦爛，「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說著，與他並肩離開，沒打算放過他的意思。

「從前就看你呆頭呆腦的，該不會不懂怎麼追女孩子吧？」

「噢，還是你擔心年紀？」

「是說你也不小了，你爸媽應該很擔心。」

「……」面對她的嘮叨，霍子璋不想回答，也答不上，更困惑這女人是如何得知。

突然驅身逼近的質問，「喔？退伍了，便不用回長官話了？」明明是仰角瞪著，卻讓霍子璋感覺自己像回到軍中，整個人貌似縮小了點。

「不……」臉上充滿難堪，他是真不會應付，也因此極力避免和女性近距離接觸，更別說夏靖的淫威，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夏靖靠在他耳邊低語，「要我教你？」

這動作遠觀極其曖昧，但霍子璋只覺得可怕，夏靖的舉手投足皆充滿侵略性，極具壓迫感，想到軍中一些謠傳，或許夏靖的「交際花」稱號並非浪得虛名。

他趕忙推開對方，匆匆拽著不遠處、正在等自己的謝昕歆逃上車。

耳邊能聽到夏靖最後說的，「隨時歡迎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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