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
十二月的飛雪替帝都披上一層白衣,羅爾踏過染滿黑煙、汙水的髒雪,他將緊張的情緒踩入雪裡,鞋印似乎隱含對柯西、大衛濫殺無辜的憤怒,也對無能為力的自己感到憤怒。
中產階級排隊領取配給的物資,而街邊隨處可見縮著身子、躺在巷子處,胸口緩慢起伏的人,無家可歸的他們不久就會凍死。
一名工人打扮的青年領完一箱罐頭、調味粉後,與羅爾擦身而過。「『餘煙』最近聯繫了一間叫東帝化工的公司,訂了一批工業用粉劑與藥劑,可能是嗎啡、海洛因,戰場上要用的,務必小心,『凋零』又殺了我一名外勤。」青年呼著粗氣離去,羅爾看著勒貝格,那背影似乎重如萬斤,扛著名為國家的重擔前行。
麥斯.波爾薩諾,在地下世界打滾的人一定聽過這個名字,來自拜倫帝都的地下走私商人,黑色世界的霸主,軍火、毒品、器官、奴隸、有害物種,他什麼都敢走私,而想要靠著這行吃飯,必先經過他的同意。
他心狠手辣、歹毒陰險,沾染了無數的鮮血,短匕穿透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心臟,熄滅了一個個熱忱滾燙的生命。
他同時有另一個外號,國情廳『餘煙』。幾年前他還以這個代號活動的時候,便和羅爾交鋒過幾次,殺了羅爾好幾名眼線。羅爾沒想到他竟然會走到檯面之上,這對暗中活動的情報員來說非常危險;即便麥斯這個身分也算地下世界的人。
『禮帽』最後一次遞出消息給羅爾,透露他掌握了麥斯的弱點,打算繼續監視麥斯,隨後便死了。
麥斯不甘當他人的傀儡!這是麥斯的心腹親口證實的,而這名心腹亦橫死街頭,國情廳下的手。
『餘煙』不就是國情廳的人嗎?為何會被國情廳盯上?羅爾同意了『禮帽』的後續行動,部下卻再也回不來了。
羅爾決定親自潛入東帝化工一探究竟。
......
仔細想想,第一次見到他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他被迫改名之前。
陰沉的他隻身闖入士兵們常去的招待所,大聲喊著同袍的姓名,當對方聽聞孬種兩字而惱羞成怒起身回頭時,他箭步上前,手扣住對方的腦袋用力撞在桌子上,酒杯尖叫著落地,碎出生涯最後的醜態,他隨即抽出短刀,唰地斬下。
聽見對方淒厲的哀嚎,凡妮莎的目光才從他轉移到被害人的手掌,兩根斷指沾滿黏滑的鮮血,伴隨咚的輕響落在沙發上。
那是凡妮莎第一次見到麥吉斯。
「麥吉斯,你最近有點鬆懈。」凡妮莎拎著一個瘦小的身體,扔在麥吉斯的腳邊,這名青年進氣多呼氣少,內臟都被凡妮莎打碎了。這人大概是軍情局吸收的情報員,在公司外面探頭探腦的,技巧不錯,但還是被凡妮莎發現了。
麥吉斯臉色陰沉,他咬著指甲,似乎十分焦慮。
凡妮莎感到好笑,麥吉斯簡直就像是帶色情書刊回家、怕被家長發現的少年那樣緊張,跟當年狠辣的麥吉斯天差地別。
麥吉斯:「凡妮莎。」他指了指房屋四處,凡妮莎終於從他的態度裡讀出不對勁,目光追著麥吉斯的指尖跑。
他正被監聽著嗎?不,我察覺得出來,我檢查過這個房間的電子儀器。凡妮莎注意到房間貼滿了被剪成紙條狀的報紙殘片。
騙子、寄生、在我身上、我逃不了、無法、違逆、騙子。
凡妮莎悚然一驚,殺氣狂湧,進入戰鬥狀態的她殺意如刀,刮痛麥吉斯的肌膚。麥吉斯大驚忙喊:「別!」凡妮莎的影子裡數道黑色藤蔓攀上她的腿,如荊棘刺鞭,又如一圈一圈的軍備刺網,藤蔓轉瞬已纏住麥吉斯,只要凡妮莎一聲令下,麥吉斯的身體便會被勒成一團肉捲。
身為國情廳數一數二的8級高手,殺人於無聲無形是凡妮莎的專長。
麥吉斯面露絕望,凡妮莎認識他十年,從未見過麥吉斯如此脆弱,凡妮莎猶豫了數刻,還是心軟了,凡妮莎默默解除了【死之誕】,藤蔓潛入影子之中,不見蹤影。她拿起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幾筆:除了聲音之外,寄生物偵測得到你的想法?視線呢?
凡妮莎感覺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是什麼原因使得自己判斷麥吉斯值得信賴,而非單純心生反叛之意?是否意味著我也對那個人抱持著警戒的心態?
麥吉斯深呼吸,接過鋼筆寫道:部分。只要違反規則,身體的控制權就會被奪取。
凡妮莎心下一沉,這到底是什麼靈術?麥吉斯甚至不能以筆寫下規則,也無法透露施術者的情報與細節;儘管凡妮莎知道施術者只可能是那個人。
「我可以說話?」麥吉斯點頭,凡妮莎心想此種靈術似乎並不是純粹於操控聲音與語言——她只猜對了一半,這將使她付出代價。
「你知道怎麼解除嗎?」麥吉斯一動不動,凡妮莎罵了句髒話,看來是封鎖了和靈術有關的情報。
接下來兩天,凡妮莎與麥吉斯小心翼翼地對談,透過諸多問答取得的情報,凡妮莎分析出麥吉斯的狀況。
首先,麥吉斯被寄生的原因似乎跟他現在的身分有關,也就是只要他繼續扮演地下世界走私商人的角色,就很難脫離寄生。第二,麥吉斯與施術者有過近距離的接觸,這意味施術者無法遠距離施展寄生。第三,麥吉斯完全無法違逆施術者,已經被剝奪過兩次身體控制權。第四,一次只能寄生一個人。
凡妮莎不必擔心與麥吉斯接觸的同時,會遭到寄生。另外可以得知那位先生的靈級別是8級——因為被操縱的麥吉斯是8級靈術師。
凡妮莎知道那位先生的言語之間有特殊的魔力,如果真的那麼詭譎莫測的話,會不會她也在無形之間中招了?
還是我發動【死之誕】來測試?不行,【死之誕】使用在自己身上,相當於重生一次,除了會變得非常脆弱之外,副作用還會以倍數增長;況且不能保證發動【死之誕】之後,就能重置對方的靈術。
除了在麥吉斯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將他綁走偷渡,我想不到其他辦法。
麥吉斯這一年來想盡辦法自救,身邊可用之人卻接二連三慘死。
「凡妮莎,小心。」麥吉斯難得語重心長。
凡妮莎正要開口勸慰他,便見麥吉斯神色一變:「誰?」他身如虎豹,一拳搗碎玻璃,整個人躍出房間,腿如鐵棍甩向偷聽之人。
砰地一聲,這人如飛濺的水花消散空中。
凡妮莎大喝跟著奔將出去,藤蔓從腳下陰影探出,一把纏住暗處之人。
是【分身術】嗎?那人單手一扯,凡妮莎的【死之誕】如秋季殘花,瓣瓣凋零風中。隨後那人舉槍,漆黑的惡意噴射而出。
那是麥吉斯與凡妮莎第一次遇見羅爾。
豔陽高照之下,迦羅瓦收起微笑,「喂喂喂,這人到底是誰?好強的力量。」他看向流沙巨坑,那兒有一簇簇黑色花叢,黑色的枝條如墨,張牙舞爪向蒼穹扯去。
「萬一封印被破,會被高斯大哥罵慘的呀。」迦羅瓦雙手合十,數十個巨大的銅色齒輪虛影浮現,緩滿且沉重地嵌入沙坑。
迦羅瓦看著流沙覆蓋住齒輪與黑花,心中默默有些不安:高斯大哥為何還留在帝都,遲遲未至沙漠鎮壓此人?
……
目標車輛的大燈在漆黑的夜晚裡閃爍。
獵人組緊咬在後,史邁利和駕駛座的愛麗絲四目相交,史邁利想張口,卻沒有將話說開。鬼影組搭乘的直升機開始折返,福爾波補充著水份,拿著夜視望遠鏡看向遠方。席爾皺起了眉,為什麼被追趕的車輛要在夜間打開大燈呢?
席爾看著專注的福爾波,想著沒在無線電裡提及此事的史邁利與愛麗絲,又想起忽然提出要分頭行動的奇可、妮琪與賽特,他沉吟片刻,最終選擇閉上嘴巴。
「這裡是『短笛』,目標看來想孤注一擲,逃進不夜港,尋求陸路與海路的破口。」
前頭車內的瓦薩正憤恨地把大燈關上。
「他們不可能沒注意到。」他想到,這說明後方追兵都是那幾個老傢伙的部下嗎?或者他們是只專注執行任務,不願節外生枝的士兵。
用燈光打摩斯密碼,是基本的訓練,追兵不可能看不出暗號。
沒辦法,絕境逢生,事到如今只能返回不夜港。他將方向盤打到底,滿腔的不忿、怨恨如燃油,帶著他一路駛向不夜港。
鏡頭回到不夜城,動作頻頻的奇可聞到了陰溝的氣味。
那是他走出酒吧的一個瞬間,一名連帽衣男緊緊貼著他的背後,「左轉。」後腰有股冷意傳來,奇可照做,於酒吧門口左轉拐入暗巷,後面是停車場,路燈盡滅,燥熱的夜風吹不消濃重的尿騷味與積累不去的汗垢味,那人推了奇可一下,奇可忽然想笑。
對方按耐不住了。
看來還不笨,用這種有前科的缺錢痞子,事後也查不到身上。但用這種要錢不要命、只用武力不用腦子的人,十分不保險。
奇可轉過頭來,瞳孔盡是殺意,連帽衣男下意識要把刀往前遞,倏忽他發現自己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一股暴戾的精神力如刀刃在他的腦中接連亂刺,將他捅得不可挽回。連帽衣男已經失去自主呼吸的能力,
一個小時後,一名路過的民眾發現了連帽衣男的屍體,猶有餘溫。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EjqHm0H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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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真的一百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