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靈 - 141 似夢非夢

軍情局局長室，喬伊難得一臉嚴肅，陽光明媚，他卻愁眉苦臉。

利姆終於死了，他內心隱藏的怒火卻沒有消失，反而無從發洩。

因為比利與蘭多回不來了。

喬伊嘆了口氣：「你怎麼想？」

「不怎麼想，公事公辦，顯然你沒做到，同意奇可去精靈王國，會讓我們失去三枚貴重的符文。」

「奇可說他死也要讓妮琪活下來，這是他的選擇。」

喬伊的陰影裡傳出勒貝格的聲音：「他這是背棄國家利益，滿足私人利益。」

喬伊想起臨走前奇可說的話：「喬伊，喬伊老大，讓我去，讓妮琪活著，至於我的生死與符文，老早就不必留著了，我是被你拋棄的手下，而我的符文都來自黎曼與羅爾，他們也選擇為了別的信念而死，而非替國家鞠躬盡瘁。」

「勒貝格。」

「嗯？」

「把我的記憶裡跟奇可有關的部分切下來保管好嗎？」喬伊已派人將奇可的所有文件銷毀，並且清空他的宿舍。

「為什麼？」

喬伊：「一旦費馬展開領域，除非是9級靈術師，與奇可相關的記憶都將......我只是不想遺忘他。」

勒貝格從影子裡站起，食指如刀戳在喬伊的太陽穴上：「有時選擇遺忘一切或許比較好。」

喬伊：「或許吧。」【勒貝格事象分割】抓出喬伊的記憶，接著數十刀斬在其上，劃出一小塊模糊卻閃亮的碎片。

勒貝格將碎片放入懷中。

羅爾前輩，你的養子的性格根本跟你一樣......。勒貝格在心裡默念。

......

奇可：「妳挺快就讓席爾他們找不到我了。」他撐著側額，看著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

費馬：「晉升9級靈術師後，我的【孤立術】更強了，領域【孤獨注定與君永存】，可以透過『孤立』與『唯一』符文，將指定的存在投入無人察覺的空間，消除關於此存在的一切證明，只有認識這個存在並意識到我的領域已發動的9級靈術師不受影響。」

奇可長舒一口氣：「本以為羅爾、利姆、威卡他們個個心機深沉、陰險狡詐，想不到妳也不差，妳什麼時候拿到利姆的『唯一』符文的？」費馬想起那個時刻，若非威卡爭取到機會，她哪能如此輕易得手。

「你跟高斯玩得開心的時候，迦羅瓦應該想不到會死在你手上吧？你那把槍的殺氣跟黎曼的【剪定萬象之刃】有得比了。」

奇可：「那把銀白剪刀？那是妮琪的。」費馬聽到這兒笑了。

費馬：「黎曼死前單獨跟我們講了些話，並把他最後的遺物交給我們。妮琪一份，我也有一份。你當時人不在場。」

奇可：「開快一點，我尿急。」

費馬：「下車尿。」

奇可：「我沒時間了。」

費馬：「我油門踩到底了，而且我孤立了車底的空氣，等於車子飛在天上，只是時速沒飛機那麼快而已。你先聽我講完話。」

費馬：「妮琪能活，只要你能夠使用『連續』、『離散』、『循環』在她身上，她就能維持在一定期間內不會惡化，你也看到了。」羅爾......

奇可：「羅爾他死了。」

費馬：「對，計畫差點翻盤，還好威卡有準備備案。」她當時還疑惑為什麼威卡叫她去南方的海上，原來是為了透過費馬接觸黎曼，威卡的目光到底看到了多遠？每一個方面都考慮了成千上萬遍，使其成功的可能性最大、失敗時也有機會重新再來。

也就是說只要能夠再使用羅爾的術，我就能救妮琪。

奇可邊想邊擦去嘴角的血沫與口水，他強行睜開沉重的眼皮，鼻淚管似乎又要開始流出鮮紅的液體了。

他模糊的視線開始見到一片青翠，搖曳的樹影讓他更加想睡，他們已穿越西方笛摩根邦，進入精靈王國。

費馬側過頭，沉默半晌：「只要有辦法使用羅爾的術，搭配你的符文，妮琪就有救。」

費馬：「當時黎曼給的東西妮琪一份，我也有一份，一個符文跟一個靈遺物。」費馬拿出一個由一半虛影一半實體不斷接合組成的曲面（註）：「喏，這就是辦法，靈遺物【縫合萬象之世】，發動後可以作用在自己跟他人身上。」

黎曼可以利用『連續』與『接合』將切掉的東西縫起來，將曾經斬下的亡魂、記憶、距離等概念類的東西拼合在一起，或是將一人的傷害切下，接合到另一人身上，而這個靈遺物就是他存放剪下來的、無所去處的東西的倉庫。

「那天離開海上之前，威卡透過我的夢境來了一趟，懇請黎曼把他的【似夢非夢】切了好幾塊下來放進【縫合萬象之世】。」

費馬說著，腦海裡浮現那個銀髮飄飄的邪魅男子，如此擅於運籌帷幄，卻選擇為了一個人而做到這種程度，甚至犧牲了生命。

「簡而言之，放入了威卡的【似夢非夢】後，【縫合萬象之世】是一個可以在夢境空間與錨定現實之間（註）瞬移的空間型靈遺物。」

「因為不是威卡整個人的靈魂所構，移動速度沒有威卡本人發動【似夢非夢】那麼快。」

奇可咳嗽著：「我到妮琪的身邊有何意義，我沒辦法施展羅爾的術。」

費馬放輕油門：「可以。因為黎曼也拿【剪定萬象之刃】斬過羅爾，羅爾的術也被縫在裡面。」奇可瞪大眼睛。

黎曼切斬過的人太多了，除了敵人，他也會接觸到不得不斬部屬或同伴的情況：羅爾受到歐拉攻擊，差點發瘋前，他的刀子出鞘，斬去了羅爾過多分身造成的痛苦；他斬過自己，在他多次癲狂失控前；他切除了利姆當時操縱羅爾的意圖；他斬斷過龐加萊的概念。

多年前培訓艾森斯坦與勒貝格時，也被逼得使出這把刀。

費馬亮出腰間的銀白剪刀，她刻意趁機拿走的。

「威卡跟黎曼達成了交易，在威卡、黎曼雙方的願望完成之前，這個靈遺物無法使用。」

一道慵懶柔美的聲線傳來：「應該說部分功能無法使用才對。」奇可聽出熟悉的聲音了。

......

蓊鬱之中長出一株巨木，藤蔓攀附纏繞成艷麗花座，伊莉莎白女王坐在其上。

費馬衣裳上的紫色胸針閃爍著燦銀與亮黑的光。

「威卡，你這個騙子。」伊莉莎白女王眼神一黯，她伸手一勾，費馬沒有阻止，【永恆誓言之花】便回到了伊莉莎白的手裡。

不知何時，森林裡充斥著縹緲的霧氣，被召喚出的妖精以及樹人在樹海與花田之中歌舞。精靈長老們神色冷淡，他們盯著費馬與奇可，將兩人團團包圍。

「女王陛下，確認威卡的靈魂皆已回歸聖地。」

「女王陛下，威卡的靈魂......只有大概七成，可能不夠。」

伊莉莎白擺手，制止了精靈長老們打算犧牲奉獻的想法：「東西都帶過來了，還有那個人，奇可．波爾薩諾。」

【剪定萬象之刃】跟【怨憎咒詛之槍】都帶有足夠的靈魂。

精靈長老們開始吟詠，伊莉莎白的聲音穿透了整個森林：「回歸母親的懷抱吧，親愛的，新的生命。」

費馬低聲解釋：「這是使死亡的威卡新生的儀式。」

「不能用同樣的手法，復活凡妮莎嗎？或者......羅爾。」費馬想說些什麼，伊莉莎白先行搖首。凡妮莎與羅爾的靈魂應已消散，也不是能夠進入精靈聖地的種族。

「復活的威卡只是保有部分記憶與能力；這還是他血脈特殊才做得到的事，普通異種不行。」只見一半翡翠一半緋紅的生命像閃亮的寶石成形，小小的躺在伊莉莎白的王座上，伊莉莎白輕摸他熟睡的臉蛋。

她知道這人已不是威卡了。

「從今以後，你就叫斯利普。」歌聲愈發高亢，猶如在遼闊原野奔馳的牛馬，【怨憎咒詛之槍】上的怨魂迅速被淨化，如同母乳被攝入斯利普的軀體。

儘管倦意重重，奇可卻心領神會，他發動了【不知術】，並且動用『循環』讓斯利普的靈魂快速成長。

斯利普睡得香熟，長老們接著沉下嗓子，呼喚大地的穩定。

「不要談什麼分離，不要因此而哭泣，那只是過去的一場夢而已。曾經的你，殘缺的刻在我們眼裡。未來的你，閃耀的不必多提。」震顫的大地平和了下來，一個個曾經凶狂的靈魂此時便得純淨，它們帶著好奇的眼神圍繞在斯利普的身邊。

它們都陷入了奇可的幻術之中，迅速看過人生百態，成為斯利普未來的養分。

伊莉莎白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奇可．波爾薩諾，我答應了威卡一件事——讓他有機會使用精靈王座的力量，看來這件事要交給你了。希望未來還能看見你。」奇可與費馬皆深深看著發著光芒的生命體，伊莉莎白抱起沉睡的斯利普，與長老們一齊離去。

至此，威卡雖死，卻留下了斯利普，依然完成了對伊莉莎白的承諾——給予他們前往精靈始祖沉睡的永恆夢鄉的機會。

精靈族得到了能使用【似夢非夢】的半精靈人工生命體，使他們有機會透過靈術前往精靈始祖沉睡的永恆夢鄉。

威卡最後是怎麼想的呢？伊莉莎白抱緊斯利普，不時聽見長老們的歡呼，她垂下眼簾，藏起深深的不捨與困惑。

註1：黎曼曲面具現化了複空間多值函數，我將其中的實數與虛術導入作為【縫合萬象之世】的形象。

註2：本處指的錨定現實靈感從黎曼猜想而來，即黎曼zelda函數的非平凡零點的實數部分必為固定的實數1/2；錨定現實當然是妮琪，而其餘虛數用於代表夢境。但黎曼猜想還未被證明，希望我這個數學廢物有生之年能看到，啊，獵人、浪客行也列入有生之年系列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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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似夢非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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