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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齐副书记办公室,孙主任敲了二下房门,听到里面瓮声说道:“请进!”
孙主任推门进屋,来到齐副书办公桌对面,拉椅子坐下。他进齐副书记的办公室,从来不用主人招呼坐,也不用主人倒水,自己也不给齐副书记倒水。拿齐副书记的话:来到他办公室,怎么舒服就怎么着。想喝水自己倒,茶叶盒在窗台上,因为齐副书记自己不喝茶;想坐着有椅子,想躺着有沙发,要抽烟,桌上有。有人问过:饿了怎么办,回答是:忍着!
看着齐副书记埋头看文件,孙主任没有吱声,翘起二郎腿耐心等着。
齐副书记长得五大三粗,接触到他而不了解他的人,都认为他是部队转业的干部,因为他自称在部队上呆过,再加当代在部队表现好的转业干部,安排到大学是一种潮流,(也是后来流行语,经常被改成了“时尚”),人们大都把他看作转业干部。其实,齐副书记仅在军事学院里上过学,是军工厂的“调干生”,就是工人出身的年青基层干部,由于大有培养前途,而在五、六十年代,大量被送到大学的学生,真正意义的部队,齐副书记一天也没有呆过。
齐副书记性格非常开朗,自称工、农、兵、学都当过,现在又当教书先生了。跟别人抬杠打趣时,经常说:“你是本科学历,我也是本科学历;你是重点大学毕业,我也是重点大学毕业。本人比不出结果,咱们再比校长,你校长是干嘛的?我校长是大将!告诉你们,不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别在我面前得瑟!”
齐副书记当年在某军工厂,当一个分厂副厂长,因炸药爆炸而受伤。出院后,在文革开始前夜,领导照顾,怕伤愈不久的他累着,调到同一系统的长沉机械学院,任校办工厂厂长兼书记。
文革开始时,齐厂长就带领着一群人,成立了一个组织,起名叫“红色井岗山”。本来要叫“井冈山”的,后来发现已有人叫井冈山了,不是一个叫,而是有二帮人,都叫井冈山,所以齐厂长他们就叫“红色井冈山”。
红色井冈山开始时,并没有参加夺权,相反,是支持那帮老干部的,还一度被人扣上“保皇派”的帽子。后来,齐厂长改变战略,不公开支持当权派,又联合了几个很红的小造反派。最终,避免了被解散和残酷清算。
军管后,也被结合到革命阵营中来,虽然没有进“革委会”高层,但也分到了胜利的“一杯羹”。更重要的,也是对后来影响最大的,就是红色井冈山这一派,文革前期支持一帮老干部,文革武斗期间,又藏匿多位有影响的老干部。正是这帮老干部,使已经在文革后期——以十年文革期,这种标准说法来算——成为学院后勤处处长的老齐,在文革结束后,不但没被撤职,还进一步升为学院的副书记。自然,改名后就是长沉工业大学副书记。
齐副书记放下了文件,抬头看了看孙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桌上拿起了大前门香烟,自己抽出一根点上了。他知道孙主任不吸烟,所以也没让孙主任。孙主任看到烟灰缸里已经有了烟蒂,便说道:
“齐书记总是这么早来办公啊,不像有些领导,一天都见不到影!”
齐副书记没有理孙主任的话,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是你们系学生,在部队军训打架之事吗?”
孙主任一愣,心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孙主任马上答道:
“是的,就这事,齐书记真是洞察秋毫啊,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您就知道了。事情是这样的……”
孙主任刚把斗殴经过说完,还不及说咋天,他带着白、张到部队情况,齐书记插话说道:
“所以你带队,昨天去部队,还发表三点声明?”
孙主任吃惊不小,脸一下子红了,说道:“部队来告状了?”
齐副书记道:“我不是从部队那听到的!”
孙主任的脸由红,变得紫涨起来,皱着眉、咬着牙不说话。齐副书记看到,他这样喜怒于行色的样子,也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便说道:
“别瞎猜了,不是你手下人出卖你,是从校外的渠道让帮忙,准确地说,是有人来了压力,要我们学校,撤回对部队的要求。”
孙主任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涨红起来,沮丧地说道:“要我们打自己的脸呀!”随后觉得这话不妥,便试着问道:
“齐书记,哪方面的压力,能顶不?”
“不能,还得你亲自去!解铃还需系铃人。”齐书记坚定地回答,但只回答他一个问题。
孙主任一听,还需要他去部队栽面子,立马烦躁起来,说道:“这部队上,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是他们的人,向学生挑衅引起的事端,是他们张嘴就骂人,还用极下流的语言,污辱女同学胡话华。”
齐书记说道:“你是作为孩子家长出面,还是单位调查者出面?如果是家长,你说这些话没问题,作为单位领导调查,你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你问过部队的同志了吗?人家部队的同志,两方都问过了!尤其是作为学校方,向部队提那三条,你得到了学校的授权了吗?除了第一条,嗯,就是要求对学生做体检,可以提外,其它两条,都不合适。”
孙主任愣住了,昨天也是对部队接待不满,一时气愤,才说的那些话,怎知道把自己装了进去。孙主任明白,自己不该代表学校说话,自知理亏,心里憋屈而说不出话来。
齐副书记继续说道:“你说人家是挑衅,人家还告你破坏军婚呢!人家说是未婚夫妻,暂时闹几天别扭,一直打算合好如初,破镜重圆,叫你们同学横插一杠子,要你们负法律责任!还说,你们主要参与斗殴的人,都知道胡话华未婚夫是军人,因为入学报道时,都见过面、说过话。”
孙主任感到有点缺氧,脑袋浆住,有点转不动了。
“这么说胡话华也有问题?好像听说已经黄了,早就分手了。”孙主任喃喃自语。
齐书记说道:“这也是一面之词,都说小胡对追求的男同学,一概拒绝。为什么拒绝身边所有的男生?就是还留有回转余地嘛!”
孙主任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突然想起来,在七八级报道前几天,他正和张百舍一起,去学生处和后勤处,送七八级新生分班,和宿舍安排表时,在后勤处碰到了齐副书记。齐副书记从他手里拿过一叠表,随意翻看着,还问他:“机制专业,北京那个叫胡话华的女生,在哪个班?”
孙主任正待查看,旁边的张百舍答道:
“机制专业北京就一个女生,在机制七八一班。”然后帮助找到了那班名单表,指给了齐副书记看,“对,就叫胡话华!”
齐副书记没再说什么,把东西还给孙主任,又冲张百舍笑着点头,就走了。当时孙主任自己,还想向齐副书记问什么事,但看到张百舍在旁边,就没有问。然后,自己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孙主任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这么重要的信息,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
突然孙主任眼睛一亮,发现了灵光,“让胡话华出面,澄清与那人早己没关系,那就……”
齐把手中大半截烟,重重往烟灰缸一按,粗声粗气地说道:“朽木不可雕!还嫌事情不够大?绝不能再扯进来一家!”
齐副书记很少用这种态度,来和孙主任说话,孙主任真蒙圈了。
“这个胡话华,齐书记认识?”孙主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孙主任这么说,也是想避免齐副书记为难:如果齐副书记想告诉他,就可以多说;不想告诉他,就可以只说“认识”或“不认识”,这也算回答他的问题了,也不造成自己没面子。
齐副书记说道:“旅吉市胡士常副市长你知道吗?胡话华是他千斤。”
孙主任还真不知道,旅吉有胡士常这个副市长,但省内谁不知道,地位与省会相当的旅吉市?这个胡副市长地位也不低!
孙主任也看过胡话华的档案,社会关系一栏空白。为此,孙主任给学生处打电话,问是否能让胡话华本人,补填一下,学生处经过请示,回答结果:档案里一个字都不能动!当时在孙主任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史础升听到了,还调侃说了一句: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又不是培养间谍。
孙主任苦笑一下,对齐副书记说道:“部队上那个姓官的,也是个惹不了的主呗?”
齐副书记笑道:“靠,那还用说吗?不过呢,部队那边,比我们学校复杂多了,我们不用管其它,先去把你提的要求撤了!”
孙主任咕噜说道:“我提的那也不是要求,仅仅是个人意见。那个,那个能不能换别人去部队,我现在事挺多的,那里交通又不方便…,要不打个电话说一下?”
齐副书记说道:“打电话说?你想什么呢?”
孙主任深呼吸一下,说道:“那我就再去吧!总的原则是什么?”
齐副书记说道:“原则上,官亚雷不受处理,胡话华也不受影响。”
孙主任道:“本来就没有影响到胡话华,至于官,官亚雷,我们能怎么办,那是部队上的事。”
齐副书记道:“现在息事宁人最好,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只能配合了。部队要处理他们的人,我们也不能干涉,只能处理咱们的人,要主动揽责任。如果不处理我们的人,好像责任都在官亚雷方面。”
孙主任感到压力大了,刚才听到的这话,有点不像平时那个齐副书记了。孙主任问道:“有必要这样吗?”
齐副书记说道:“我这是说最坏的结果,给你打个预防针。希望不要两败俱伤,雨过天晴敢情好了。”
孙主任说道:“和事佬应该好做吧?”
齐副书记道:“好像是不容易,做做看吧!”
孙主任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齐副书记说道:“那个叫占金昔的,就是姓官约的此人,他父亲是占楚渠,西卅晨曦机械厂的副总工程师,原来我们学校的老师,定个右派,去年,学校专门还开了个平反会。”
齐副书记说道:“嗯,嗯嗯,这事我记得,哦,他的儿子?!你看着办吧,理由随你来找。领头去斗殴,是一种理由;与本人没关系,没有涉及自身利益,主动去参与斗殴,性质更恶劣,又是另一种理由。当然,最先动手打人者,挑起了严重事端,性质最严重。不然,可能只是互相对骂、口角,旁边人劝解一下,就没事了!说什么侮辱性语言,你以为是国家在论战啊?现在年轻人,哪个不把'操他妈'放嘴边?”
孙主任说道:“为什么部队上,不放过官亚雷,派系斗争吗?”
“也可能是个人恩怨。从你介绍,听那小子飞扬跋扈的样,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关键时刻、关键人物,临门一脚,就能把他踢到坑里去!”齐副书记说道。
接着,齐副书记看了看孙主任,又说:“一般没有利害冲突,只要大致面子上过得去,你要保证的底线,比如说,你要保那个小占,应该可以做到的,努力就是争取,沟通就是让步。”
听到齐副书记这话,孙主任脸又有些红,知道自己想为占金昔说话的小心思,被齐副书记看穿了,怎么自己一说话,就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呢!
孙主任庆幸的是:齐副书记还不知道,昨天自己,是由于对部队接待不满意,才放的那通炮,才惹的祸。看来,自己昨天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妈的,谁说部队的人直来直去,那都是表象。这样,李一鸣身体检查没问道,还要继续滞留在医院里,就很好解释了,是有人要用此事做文章!还有,部队上故意慢待自己,没准就是有人,想激怒自己,让自己以学校名义,提要求,为增加筹码。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喔。
这时,传来敲门声,随着齐副书记
一声“请进”,办公室小孙露出个头,说道:“齐书记,你昨天邀请市团委的两位书记,都到了,正在会议室,和校团委朱书记,正交谈呢。”
齐副书记说道:“让他们先谈着,我一会就过去。唉,小孙,昨天我送个打字稿,是关于,学习中央提出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你快去帮我取回来,我改一句话,然后去见团市委的同志。”
随后,对孙主任说道:“我让办公室梁缅光陪你去,学校派车,送你们去部队。”
孙主任听了这话,高兴了起来:“谢谢齐书记,梁主任办事能力强是公认的,这我就放心了!”还有一点孙主任没说,有办公室人跟着,一般花费,基本上不用自己掏钱。
孙主任起身,向齐副书记告辞,出来向办公室走去。现在各个系部,都对机关处室有意见,认为机关人多,占用办公室更多,尤其是院办,才服务几位领导,就有两间主任办公室,和一间快赶上教室大的,普通人员办公室。
这时的孙主任,对院办是不满意的,可是后来的岁月,孙主任确对这时代的院办,多有赞扬:“你看八十年代之前的办公室,人不多,即服务于书记,又服务于院长,还帮各系、各部往外跑。看现在,分成院办、党办的,根本不帮各学院对外交往,只看到帮书记、院长家里办事!”这些都是后话了。
梁缅光是办公室副主任,见人三分笑,不笑不说话。刚才齐书记,让梁缅光跟他去部队,孙主任烦恼中,多了一丝欢喜。孙主任喜的,不是梁副主任的圆滑,尴尬时能圆场,而是工业大学现在三台轿车,都归梁副主任调遣。
话分两头,单说齐副书记,在孙主任出门后,思索片刻,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北京号码。
看着电话拨盘,慢悠悠的自动回位,齐副书记脑海里,还在考虑着孙主任这个人。还是自己手下,没有得力的干将啊!本来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让孙主任再去部队了,换成别人也可以,但齐副书记还是想让孙主任,去折折面子,接受一下深刻的教训。好在这个孙主任,还没有迂腐到家。
当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喂”的声音,齐副书记马上说道:“唐司长,我是大齐啊,你昨晚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完了,今天就能过去。…嗯…嗯,就像昨天咱俩分析的那样,这个老学究,上了人家的圈套……这次没问题,放心吧,还有个办公室副主任跟着,我都交待过了。……不会影响到胡话华,……对,就是胡市长的女儿,她叫胡话华。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我不会做一边修路,一边砌墙的事!”
小孙一路小跑,拿回了齐副书记那稿子,站在孙主任离开时,没有关严的门口,从头到尾,听完了齐副书记的电话,见齐副书记撂下电话,才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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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吉市副市长胡士常,刚开完班子会,端着自己那非常显眼的大茶缸,走回办室。今天会议内容,是进一步贯彻落实中央领导,《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讲话精神。胡士常认为,中央提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太及时了,一个多月前,当他看到中央理论工作务虚会文件,好像压在自己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被搬掉了似的。
前一段时间,社会上,充斥否定社会主义制度的言论,特别是共产党内,也有很多人,跟着说要放弃社会主义制度。他们说,既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么经过全世界的实践检验,社会主义制度国家的经济,就是不如资本主义制度国家的经济。大陆不如台湾,如果说台湾,经过日本殖民时期的建设发展,那么中国东北地区,也经过日本殖民统治建设。经过建国初期的恢复后,东北的基础要好过台湾,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差距就显现了出来。当有人反驳他们说,那体量不一样时,他们又拿上海和台湾比,当年上海如何如何繁华,如今比台湾、比香港、比新加坡,把这帮浴血奋战的老革命,气得没话说。然后,这帮人还横向比:苏联不如美国,两国人口差不多,苏联二亿五,美国三亿,苏联自然资源,比美国丰富;北朝鲜不如南朝鲜,原来北朝鲜工业底子,要好过南朝鲜很多;东德不如西德;整个东欧不如整个西欧。总的来说,就是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
上周日,胡士常去干休所看望了一个老领导老书记。老领导身体不好,是自己主动退下来的,跟中央领导人谈话时说:“像我们这样,去田间地头走不动,去工厂车间脚打晃,听个汇报打瞌睡,做个报告念串行,在这位置上呆着干什么,占着毛坑不拉屎,让年轻点的干吧!”这个老领导在家,是被儿子给气的,跑到干休所不出来了。
老领导家庭出身,是乡下小地主,从小家里不但给他订婚,说了个未过门的媳妇,还把他送到城里,进了洋学堂。这时,老领导接触到革命思想,走上了革命道路。随着农民运动兴起,老领导回到乡村,不但把大地主家的田地、农具、耕牛和房子给分了,又带着一帮人,把是小地主的自己家地也给分了,和家庭彻底地决裂了!当然,那个未过门的媳妇,也没了下文。
年龄很大后,在革命队伍中,找了一个年龄小很多的老伴。由于老领导有文化、有知识,所以进步很快。
老领导退下来后,也愿意和儿孙们往来,并生活在一起了。前些天,老领导看到儿子带了一个蛤蟆镜,看不惯就说: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打扮喔,下面一个大喇叭裤,遮住了整个脚。上面一个大哈蟆镜,遮住了半个脸。你就不能正正经经穿个衣服?就是苦吃少了!不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
这个儿子,是老领导在近五十岁,才得到的,前面有三个闺女,虽然老领导和老伴,并不重男轻女,对儿女管教还算比较严格。但特定的年代,特定的岁数,特别的儿女比例构成,还是对这个儿子关爱更甚。
老领导儿子,前段时间处了个女朋友,是电视台播音员。旅吉电视台成立有些年了,但那时,几乎所有人家,都没有电视机,单位有电视的也非常少。那个女孩,原来是电台见习播音员,后来许多家庭和单位,开始买电视机了,节日频道和每天播出时间也多了,电视台也开始充实人员,老领导的儿子,就想把刚处的女朋友,调到电视台,也是由于这女孩面容姣好,别人看着在位老领导的面子,一办就成了。女孩鲤鱼跳龙门,出了几天镜,就成了旅吉市的名人,身价涨百倍。这时老领导退位让贤,电视台那女孩,一脚把老领导的儿子给踹了。
老领导儿子,对女孩为什么离开他,心知肚明,鸡飞蛋打的事,对别人还不好说出来,世事不如意者常八九,可与人者常二三。今见老爸教训他,便回了一句道:
“你苦吃得倒多,还让大家都跟着吃苦!你知道老百姓生活幸福吗?”
平时老领导就是通过家人,了解社会上百姓,对领导干部的看法和意见,也是家人告诉他,说许多人,对走社会主义道路有众多的非议。老领导平常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插话问一问。今天从儿子嘴里,又听到这类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
“你小兔崽子懂个屁,我们吃苦解放了全中国,推翻了剥削阶级;我们吃苦建立了劳动人民的政权,我们吃苦,是让全中国的老百姓不吃苦,以后别把乱七八糟言论带家来,那条裤子给我脱了,不许再穿!”
儿子回击说道:“穿衣戴帽,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切,还解放全中国呢,台湾解放了吗?亏了你们没解放台湾,不然台湾人民,也跟着过大陆人民的苦日子了。”
老领导暴怒了:“忘本的王八糕子,从哪儿冒出的混蛋逻辑!你了解旧中国吗?你了解租界吗?你见过逃荒逃难吗?”说着举起手中的拐杖便打。
儿子一看不好,转身就跑。老领导边追边喊叫:“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儿子跑回自己房中,插上了房门。老领导真是年岁大了,撞不开房门,只能用手中的拐杖砸着房门,嘴里不停也叫喊:
“你给我出来,算我白养了你,你这个小反革命!……我跟你断决父子关系……你给我滚!”边骂边用手中的拐杖砸着门。
儿子在房里插着门,不理会外面的老头,装起聋作起哑来。吓坏了家中的小保姆,她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阵势,老领导老伴不在家,不如道去谁家串门了,边哭边给大姐打了电话,大姐急忙过来,劝住了老父亲,又把自己的弟弟骂了一通,晚上和弟弟一起,把还在生气的老领导,送进了医院,一住就是十来天。老领导从医院里出来后,说什么也不回家了,一定要住在干休所里。
当胡士常去干休所看他时,老书记拉着胡士常的手,哽咽地说:
“我们当年革命是为什么?难道是为自己、为自己家吗?为自家,我还带头分了自己家的田地?……退下时,组织上安排我们一群老家伙,去了香港、日本看看,我还骂组织上是败家子。三十年代,我做交通去过香港,这次去,我也被震撼了,我们确实比人差得太多,比人家落后,比人家发展的慢太多!唉,在家里,还被一个毛头小子指责,我不甘心啊!唉,我已经老了,你,老胡,一解放时就是年轻的老革命,一定要好好干,给我们这帮老家伙们,争口气!”
胡士常拉着老领导的手,坐下来说道:“社会上,有攻击我们的论调不奇怪,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把党的工作重心,由阶级斗争,转到经济建设上了,我相信,不需二代人,我们一定能赶上来,现在需要时间,最主要的是,党内不能乱!”
老领导接着话说道:“可不是嘛,就这干休所里,昨天还有人说,我们没有经过资本主义建设,所以发展历程不完整,应该暂停社会主义建设,改走资本主义道路。这都是什么奇谈怪论!”
胡士常说道:“进京赶考,我们通过了前半场,稳住了政权,没有像李自成那样,退了出来,后半场国家经济建设,目前成绩取得了一些,但不够理想啊,有骂娘的了!”
老领导苦笑道:“是啊,我家里,虽然没有霸王别姬,但已经是信任危机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怎样发展经济,又聊到了党的理论工作务虚会,最后老领导说道:
“坚持四项基本原则,首先确保党内思想统一,治国先治吏嘛。集中全力发展经济,把四人帮损失的时间,夺回来!”
胡士常又说道:“老领导,你认为发展经济过程中,对我党最大的挑战会是什么?”
老领导沉思片刻,缓缓地说道:“我党不折腾了,一心发展经济,能对我党造成最大挑战的……我看还是民心,只要不失去民心,凭我党的优良传统,为民宗旨,凭有威慑力的核武器,我看不出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胡士常说道:“我赞成老领导的观点,如果我们经济发展了,物质丰富了,手上掌握的资源多了,可分配的利益多了,还有什么会使我们失去民心呢?”
老领导似乎想到了胡士常想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是腐败……”
胡士常接着话说道:“是的,腐败,社会资源分配不公,贫富差别过大,都会使我们失去民心吧?”
老领导笑道:“苍蝇盯的是有缝的蛋,我党从建国初期,就打下了反腐败的优良传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防微杜渐。”
胡士常说道:“物质不富裕时,从人心的角度上,贪心会受到一定的抑制,人的贪欲,不能造成别人的生存危机;物质丰富了,多占的人罪恶感,也不会那么强烈了,还需要制度管住呃。”
老领导说道:“党员的教育不能放松,整风运动常搞,不要怕提'运动'两个字,必要的运动还是要搞的。”
……
“胡市长,胡市长!”
当胡士常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秘书小陶叫着他。胡士常发现自己走神了,站了一下,见小陶没有继续说话,就明白,便对小陶说道:
“进屋说。”
小陶赶紧帮他拉开房间,同时接过胡士常手中的水缸,胡士常自己拿着一个笔记本,坐在桌里面,看着小陶帮他在水缸续了些水。
小陶三十四五岁,文革开始时,小陶还是旅吉大学在校大学生,也就是通常说的“老五届”,文革混乱结束后,又留在学校二年等待分配。由于是中文系学生,所以分配在报社,搞文字校对工作,不时地也发表几篇豆腐块文章或诗歌。粉碎“四人帮”后,重建市委,就被抽调到市委秘书科。由于小陶做事总是不紧不慢,言语不犀利不具煽动性,不太符合这帮老干部、老革命的胃口,所以还没有领导来用小陶做秘书。
胡士常确认为,小陶的性格,正好与自己风风火火的性格互补,虽然离开部队多年,但雷厉风行的作风依然。小陶的文字水平,也是胡士常所需要的。
小陶把大水缸,恭恭敬敬地摆在胡士常右手前方,然后细声细语地说道:
“胡市长,你去开会这段时间,来过四个电话,第一个是李副书记,在你刚出去时打过来的,说下午下班前,找你碰个头,与你商量:个别的副书记,副市长工作范围细分,他说……”
“我在开会时碰到了李副书记,他跟我也说了。”胡士常打断了小陶的话。
当下,虽从“市革命委员会”改回市委、市政府,但排在市政府,几位靠前的副市长,都挂着副书记的头衔,有的人,是专门管党委那边的事情;有些人,是专门管市政府这边的事情。更有的人,即管着党委那边一个部门,又管市政府这边的一个局。分工完全是看领导,让他管哪一滩子事,自己对哪一滩有经验,或自己喜欢管哪一滩子,甚至是,自己能抢到哪一滩子。全国许多地市,都是如此情况。据说中央已经重视了这个问题,正研究讨论党政不分,政企不分的问题,看来短时期内不会有明确的结果,估计会试着来,在一些地市进行试点,然后向全国推开来。
李副书记,是市委那边的第一副书记,也挂着副市长头衔;而胡士常,是市政府这边的第一副市长,同时也挂了个副书记头衔。胡士常之所以打断陶秘书的汇报,因为他知道,李副书记说了一堆话。你别看陶秘书没有拿本子记,但你讲五分的话,如果这小子用心听了,然后让他复述一遍。他基本上不会落下一件事情,甚至对方哪件事情上,用什么样语气,都给你描述出来。
“第二个电话是大姨打过来的,说晚上如果不回家吃饭就早点告诉她,不然午后,大姨就把买的大公鸡杀了,炖上,晚上不在家吃饭,就明天再杀、再做。”
胡士常笑着对陶秘书说:“小陶,晚上下班一起过去,鸡公炖松蘑……你大姨拿手菜之一。对了,你媳妇调转办的怎样了?孩子户口是一起办的吗? ”
陶秘书答道:“晚上啊?太好了,好几天没去尝大姨的手艺了,今天又能打牙祭了!嗯,我爱人调转,应该是没问题了,这面调令上周五发的,多亏了胡市长过问,不然他们总说还没研究呢。孩子户口,暂时不办,让我妈继续帮带着,等房子排到了,再把孩子户口办过来。”
胡士常点点头,等着陶秘书继续。
“第三个电话,化工局李局长打过来的,他想向胡市长汇报工作,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让他过来?”陶秘书继续汇报说。
胡士常指示道:“一会你给李局长打电话,通知他:明天上午,我去旅吉日化总厂去调研,让他直接去那见我,日化总厂产量如果再上不去,就都别干了!明天上午,原定的汇报改日,另行通知。”
现在全国各地,陆陆续续取消了各种购物票,首先是日用百货方面。另外,停滞了十多年,首次普调了工资,一定要保证各种日用物质的供应,旅吉市这个日化总厂,产量就是上不去,胡士常想拿这个厂开刀了。
“好的,”陶秘书答道,然后继续汇报道:“第四个电话,是北京一个女同志打过来的,她说是官亚雷的妈妈,一说您就能知道,说中午前,再打电话给您,还说她现在下基层视察,不用您回电话,她会找您。”
胡士常点了点头,说了声“好”,陶秘书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胡士常的思绪,又回到了市里领导分工问题,想捋一捋,有多少事情是重叠的,有多少事情,是多龙治水。已有的条块没人管的,现象还没有出现,但书记市长共管一处,却经常发生。
这时,桌上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胡士常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官亚雷母亲的声音:
“老胡吗?大市长真是大忙人呀!”
胡士常说道:“喔,是嫂子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指示?刚才开会回来,秘书告诉我了,我可没敢走开啊!”
官亚雷妈妈:“我可不敢指示你,我是代儿子,向你和我的干闺女道歉的。华华跟你说过没有?”
胡士常皱紧了眉头。他是了解官亚雷母亲的,她越这么虚假的客气,越证明她是真正的愤怒。但此刻不容胡士常多想,他马上连答带问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华华没有跟我说过。”
官亚雷妈妈道:“呃,华华没有说?我是听雷雷简单说的。这不,华华他们军训吗,就这么巧,正好到雷雷这支部队。雷雷和部队上的两个狐朋狗友,与华华班上的三名男同学,不知怎么,就在外面的饭店里起了冲突,动手打了群架。”
胡士常道:“是因为华华吗?”
官亚雷妈妈道:“应该是吧。学校那方领头的,是一个叫占金昔的人,听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西卅晨曦厂的什么领导,孩子也是喜欢华华吧,春节前,还专门追到北京,被我家邻居撞见,两人还满亲密。你知道,雷雷虽然同意和华华分手,但他心里一直装着华华,估计是年轻人争风吃醋吧。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但现在有人要用这事做文章,官报私仇。”
胡士常听到这里,皱紧的眉头松开了许多,知道事情,虽然因女儿与官亚雷而起,但主要问题确不在这上。女儿姓占的那个同学,胡士常听鲁茶花说过,还夸奖那孩子,与女儿有关系的人,在胡士常的印象中,鲁茶花还没有过夸赞的呢,大有唆使胡士常,招此人为女婿的架势。但自从离开北京后,好像就没听她说过了。现在经官母一说,胡士常确信是这么回事了。胡士常说道:
“官亚雷的领导,应该还是老董吧,外号叫董黄瓜?他出面说一下还不行吗?”
官亚雷妈妈说道:“别提那个老董了,他的进步,雷雷爸爸出了多大的力啊!现在到好,雷雷说到基层去锻炼,这个老董,像甩包袱一样,推出去就不管了。这件事情我找他,他东躲西扯,找各种理由,就是不愿出面,逼着出了面,也不愿出全力。”
胡士常问道:“现在问题出在哪儿?”
官亚雷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唉,有个叫于倩倩的女孩,不知道你听没听华华说过?就是在华华前,雷雷的女朋友。于倩倩之前的男朋友,也在这部队上,挺大岁数没结婚,他把于倩倩离开他的责任,算在雷雷头上,一直记恨着雷雷,这次终于找到机会整雷雷了。”
胡士常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解地问道:“嫂子这次给我打电话,需要我做什么?”
官亚雷妈妈说道:“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想让这帮孩子,都得到教训,尤其是雷雷。我已经安排好了,跟他们说,绝对不许影响到我干闺女华华。我只是想提前跟你说一声,别产生什么误会,我们两家这种关系,有隔阂就不好了!”
在胡士常看来,两家已经有了隔阂,官亚雷妈妈打的这通电话,就证明隔阂已经是较深了。
胡士常说道:“我还能不相信嫂子你吗?这事我记着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撂下了电话。
胡士常在地上渡了几步,又坐回椅子上,拿起电话,打给了在北京的大儿子胡建国。
新任财政局二科科长胡建国,刚打发走一拨企业的客人,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听到电话铃响,拿起电话,还没等“喂”字出口,就听到了爸爸的声音:
“是建国吗?”
“爸爸,是我。”
胡士常先问道:“你爷爷身体最近怎么样?”
“爷爷身体挺好的,就是现在吃得少了一点,保健医生,配了几副开脾胃的中药,但爷爷不吃药,说没病就不用吃药。我劝了几次不行!要不爸跟爷爷说一说?”胡建国答道。
胡士常说道:“这个不必再劝他了,劝不了的。最近强强和华华,与你有联系吗?”
胡建国回答说:“强强经常往家里打电话,主要是关心爷爷身体,在军校上学挺兴奋,爷爷也让我给他寄过钱……”说到寄钱,又觉得不妥,怕爸爸追问,是不是强强弟主动问爷爷要钱,赶紧接着往下说:
“华华妹妹主要是写信,电话少,可能怕电话长途费太贵了吧,也是问爷爷身体,还问了爸爸身体,还有就是关心我的婚事,呵呵。”
当胡建国思想中,还在怕爸爸追问,强强为什么问家里要钱,因为军校一切费用,都是国家出的。反而是没有一分助学金、需要家里拿钱的华华妹妹,从来不开口向家里要钱,只用放假回家返校时,家里带去的钱就够了。但爸爸话确让胡建国摸不着头脑了。
胡士常问道:“在北京这几个月,你们和院里另外三家关系怎样?”
胡建国喃喃地说:“没有什么问题,妈妈没有和谁吵过架。嗯,和李婶家最好,和白老师家一般,正常说话,和另外文化局家阿姨,基本上不太说话。”
胡士常又问道:“华华与白老师关系怎样?”
胡建国答道:“华华妹妹放寒假才回家,寒假没结束,不就跟爸一起走了吗?哦,妹妹回家没两天,白老师就走了,送走老奶奶,去了疗养院陪老伴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妹妹问白老师借过自行车,整个假期,妹妹在北京时,都是骑着白老师的自行车!”
胡士常“嗯”了一声,不再问了。胡建国不解地问道:
“爸,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胡士常说道:“那个白老师到了你妹妹学校,做副校长,二、三个月了。”
随后,胡士常又问了问胡建国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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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大七八级军训要结束时,同学们中传出了一个爆炸消息,学校将严肃处理,军训期间严重违纪的同学,包括没有请假就离开了部队,中断军训;包括军训期间顶撞教官,不接受批评的;也包括与部队战士,和驻地周围老乡打架的人。
占金昔、冷心州和李一鸣,在忐忑中结束了军训。即便是心神不宁,冷心州两次实弹射击百米靶,成绩都最好。第一次,三发二十八环;第二次,五发四十六环。
同学们都向冷心州祝贺,冷心州也看到,有人眼中闪现出幸灾乐祸的眼神。回校头天晚上,部队放电影为同学们送行,占金昔、冷心州和李一鸣坐在一起,又小声说起了打架之事。李一鸣问怎么办?冷心州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一鸣把牙一咬,“奶奶的,只要不开除,我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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