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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州下楼骑上自行车,看到陶边义在前面走,他真的没有带行李。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cBlqRTaKo
冷心州多少理解他的想法,这些年来,姨夫不断做着调回上海的努力,与小姨认识多年,一直没有结婚。妈妈和姥姥,都反复催着小姨和小姨夫,要他们抓紧把结婚证领了,小姨夫多次找姥姥,找妈妈做工作,海誓山盟的表决心。冷心州知道,其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办了结婚证后,他就没有任何希望调回上海了,只要他调回上海,立即结婚,一定把小姨也调到上海。但最终,小姨夫还是没能调回上海,她们俩也结了婚,他已经有了两个小表弟,最小表弟刚刚三岁。就是最近,还听小姨与妈妈说调回上海之事呢。
冷心州见陶边义头也不回,经直向礼堂方向走去,也没有心思去追赶他,再者,自己也想看看校园,虽然都在一个城市里,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进工大校园。
骑着自行车,不到半个小时,冷心州就把校园转了个遍,在食堂和图书馆,冷心州还停下车,进去转了一圈。
有两个食堂,一个大的,中间是操作间和窗口,两侧是饭厅,每个饭厅,都如同一个小礼堂,摆满了饭桌,看得出,这是学生食堂。饭桌是方形桌子,四周摆有一条木长凳,四周坐满,一桌可以坐八个人,应该就是俗称的八仙桌。
在大厅中间一侧,有一排紧挨饭厅,但看不到窗户的房子,这应该是食堂的操作间了。窗户应该在另一侧,即朝向学校围墙那一边。每个食堂大厅的一角,有一个小房子,房有一个烧热水的锅炉,门上写有供应热水的时间表。有包扎好的水管,将热水连接到锅炉房外,有一个水槽、三个水笼头,供人们打热水。
较小的教工食堂,占地面积不到学生食堂的一半,门口有牌子,冷心州没有进去。
图书馆是一栋三层楼,有报刊和杂志厅,应该各有几十种报纸和杂志,有图书借阅室,还有很大的阅览厅。
可能是上午上课时间,图书馆的人不多。冷心州去过市图书馆,学校图书馆,大概是市馆的三分之一大。
快到礼堂大门处,又见到陶边义从礼堂出来,向主教学楼走去。他低着头,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等冷心州停好自行车,再抬头看时,陶边义已经走远了。
冷心州走到大门口,正要进去时,看到一群人向外走,领头的正是辅导员张百舍。
冷心州赶紧迎了上去,叫一声:“张老师,我过来了,看我能帮做点什么?”
张百舍说:“你在这里看一会,有机制专业报到的新生,你就给带过去。”
还没等冷心州应答,站在张百舍旁边,手拿行李的一个人说道:
“记住,机制专业有二个班,二个班的同学都要带过去:!”
冷心州看向说话的这个人,见他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国字脸,比自己矮许多,一套蓝色西装。看样子像同学,说话像老师,冷心州看他笑了笑,没有吱声。
张百舍指着冷心州对旁边那人说道:“他也是你们一班的。”
“机制七八一班冷心州。”冷心州向众人自我介绍道。
“我是机制七八二班王艳燕。”站在张百舍另一侧与冷心州年龄差不多,身高约一米六左右的团团脸女孩说道。
冷心州仔细打量一下这姑娘,脑中闪出一个念头:这真真是个丑小鸭!
冷心州冲王艳燕一笑,想找句话夸王艳燕,但一时嘴笨,想不出什么话来。
“我是机制二班的张少和。”在冷心州略微迟疑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同学自我介绍道。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张少和旁边,一个三十来岁女人手中牵着的小孩,奶声奶气喊道:“我叫张小小,上幼儿园小班了,”然后一指张少和,“这是我爸爸,”再指那女人,“这是我妈妈。”众人都被逗乐了。
冷心州蹲下身子,看这个孩子,小嫩脸白白胖胖,头上只扎了个冲天咎,便说道:“先别说你叫什么名字,先说说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孩子冲冷心州一瞪眼,一本正经地说:“我当然是男孩了!哼,这都看不出来!”大家又笑了起来。
“我叫催宏宾,二班的。”
“我叫王伸坤,二班的。”
冷心州跟大家寒暄着,想听那个穿西装的,和自己一班的同学,他叫什么名字,回头看时,见他已经随张百舍,还有另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走了。
到十一点半,冷心州送了两拨新同学。那个叫曲颖的老师,叫冷心州准备去吃饭,然后她们也收拾东西,统计上午每个班报到同学数。
冷心州关心陶边义,想看他办没办报到手续,但看到两名老师都很忙,也就没有问。
想到跟妈妈说好了,中午回家吃饭,冷心州离开了礼堂,骑上自行车,来到早晨进来的正门。想一想,学校院里已经转了一圈,学校周围情况还不知道,就顺着正门前马路,向右,沿着与围墙平行的马路,准备绕学校骑行一周。
走到西北角,看到对面有一排小饭店,小商店,还有小文具店。再顺与学校北墙平行的马路,向东骑下去,沿路也有商店饭店,马路对面还看到了一所幼儿园。
在大约北墙一半距离处,冷心州看到了一个学校大门。大门是铁栅栏两扇开启式,看来即可以向里开,也可以向外开。一扇大门上,有一个进出人员的小门,大门小门都上了锁,没有值守人员。
再向前到了院墙的东北角,冷心州辨别一下方位,墙里面大概是机械系学生宿舍楼了。下了自行车,冷心州欣赏周围环境。
心刚刚静了下来,一股略为熟悉的气味,窜入冷心州鼻孔。冷心州皱了一下眉,想起了在寝室房间里,闻到的就是这种气味。仔细寻找一看,发现了一条很窄的排污沟,在学校北墙外马路北侧,拐了一个直角弯,经过马路下面的管道,流过马路向东而去了。
学校北墙和东墙,到北边和东边的马路距离也很宽,中间地带种着几排杨树,这里扬树比寝室窗前的,要小要细很多。
排污沟散发出的臭气,对学校围墙里的宿舍楼,影响不大,只会影响到冷心州这面三间宿舍,应该是只有刮北风、或东北风时,才能在寝室里,闻到排水沟臭味。
今天是东北风,冷心州在宿舍呆的时间不长,开着窗户,气味也不是不可忍受。
冷心州又骑上车,沿学校围墙外马路,继续向南而行。等拐向南墙时,冷心州发现这条路的景致,与别处完全不同。冷心州知道,南墙外马路的南侧,是一个中专,叫长沉卫生学校。
再看路的两侧,到两个学校的围墙,都有很宽的绿化带,里面种有粗大的杨树。绿化带中,无规则地摆放几只长椅。工大南墙也有一个门,从南门进学校是教工家属区。绿化带在学校围墙西南角结束,路的两边出现了饭店、商店。
冷心州感觉到时间不早了,怕妈妈等得着急,一猫腰,直奔铁北区的家飞快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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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州进了家门,看一眼钟,已经十二点半了。
妈妈见冷心州进屋,就从锅里拿出饭菜端上桌,让儿子边吃边说学校的情况。
冷心州也顾不得说话,拿过桌上凉水的大瓷缸,看还有小半缸水,捧起来就喝,妈妈喊道:“加点热水”
妈妈的话音,伴着儿子咕咚、咕咚喝水声,瓷缸里的水见了底。冷心州不愿意多和妈妈说,只讲报到一切顺利,一间宿舍六个人等等。
妈妈已经吃过饭,专门等冷心州回来,可能是在等那句:“一切顺利!”
现在,妈妈急着上班,也顾不得多问。指着放在桌上的钱和粮票,对冷心州说道:“早晨钱和粮票都没有带,”然后边穿衣服边问道:“大学生,你的订量是多少?”
冷心州笑着答道:“多了两斤,三十三斤,还是比姐姐多两斤。”
妈妈也笑着说:“这么多年,你姐姐的订量,都叫你给吃了,再不涨,咱家都养不起你了。细粮怎么给的?”
冷心州得意地答道:“和姐姐学校一样,百分之五十。报到时粮食关系交上去,直接给了这个月的一半细粮票,一半粗粮票。”
妈妈:“有粮票了!那桌上三十元钱你拿着,十斤粮票留下吧。”
冷心州:“粮票也带着吧,打球,跑步,运动量大。”
妈妈:“行,给你留下!”
妈妈又问道:“下午还用去学校吗?如果不用去学校的话,在家里看看中学的课本,复习一下,从高考完了几个月了,你一眼书没看呢!”
冷心州笑着说道:“学校规定可严格了,晚上要锁寝室大门,如果晚上不回去,必须向辅导员老师请假。”
妈妈说:“这样最好,你就好好在学校呆着,把自行车就放在家里吧。”
冷心州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自行车万万不能放家里的,就又说道:“老师说学校课程安排很紧,我们的宿舍又是最里头,去图书馆、食堂、教室,要耽误很多时间在路上,骑车能节省时间,利于休息和学习。”
妈妈哼了一声,笑了笑,又说道:“每月生活费要省着点花,这个月先给你拿三十元,你在学校缺什么东西,先从家里拿,家里没有再花钱买。下个月等助学金下来,看看是多少,再看看给你减多少,你姐姐一个月二十块钱就够了。”
冷心州听到说姐姐,就有点不耐烦地说:“姐姐吃那点猫食,再说师范国家补贴也多,怎么能跟姐姐比!”
妈妈笑着说:“不比,不比,她吃猫食,你吃猪食,知道你能吃。唉,你和你姐的生活费,快用掉我一个月的工资了。”然后又催冷心州快吃饭,说完就急匆匆去上班了。
冷心州感觉有点饿了,妈妈端上来的两个大馒头,一碗白菜片加胡罗卜炒肉,很快被冷心州吃光了,又去揭开饭锅找。
在一个还温热的饭锅里,冷心州看到还剩有高粱米饭,知道妈妈自己吃的是高粱米。唉,爸爸妈妈总是这样,把细粮,好东西省下来,留给他们姐弟三人,自己偷偷吃着粗粮。
冷心州也不想再吃了,洗过自己的碗筷,躺在床上想着找谁玩。
冷心州是九年毕业参加的高考,江宁省实行九年一贯制教育。去年中学分了快、中、慢班,以三种不同进度档次,把参差不齐的同学,按实际学习成绩分了班。
冷心州进了快班,在快班里几个要好的朋友,今年考上大学的,这两天都准备报到,或己经去学校报到了。
今年没有考上大学的同学,都继续读了十年级,准备明年还要高考。分快慢班前,原来那个班的同学,有的已经上班工作了,有的成为待业青年,在家等待着分配工作。
待业青年的同学中,也有几个可以玩到一起。但现在去找人家,多少有点炫耀的意思。
现在,能无拘无束、敞开心胸来往的人,可能就剩下一起练武术的几个师兄弟了。想到这里,冷心州起身出了家门,骑上自行车,直奔师兄王大军的家。
师兄大军比自己还小了几个月,是部队家属子弟,根本就没参加高考。他跟冷心州说,这叫有自知之明。他这师兄是瞒了出生月份,骗了冷心州捞到的。冷心州知道了他真实生日后,不干了。
最后,还是师傅说了话:“大军拜师早,当师兄没错,你若不服,等打赢了大军,你就可按年龄当师兄。”
冷心州一年后比试,惨败。二年后比试,惜败。冷心州憋足了劲,要等第三年比试,结果恢复高考,中学分快慢班,冷心州准备冲刺考大学。
前段时间,听说王大军准备参军。冷心州知道,每年征兵时间是年末,他要当兵一走,见面就不容易了。
冷心州轻车熟路,来到了警备区家属大院门口。在门卫值班室,用内部电话转接了王参谋长家。接电话的是一个姑娘,大军家农村的亲戚,叫小红,是他家的小保姆。
当报上了冷心州名字之后,小姑娘显得很兴奋地说:“你在门口等着,我马上过去。”说完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一会功夫,还未等冷心州回味过,正想着王大军想干什么?就见小红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手里拿了一个布口袋。
“心心哥,可等到你了!”小红笑盈盈地打招呼。
这个心心哥的称呼,冷心州是第一次去大军家,大军一定要让小红这样叫的。说着,小红把手中口袋递给冷心州,继续说道:
“大军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肯定会来找他。”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5Pm5JEQU
“大军呢,死哪去了?”冷心州无法阻止小红这样称呼他,所以没好气问道。
“大军哥参军,已经走一个多月了。”
冷心州大感意外,急忙打开口袋看向里面,见到一副护膝和一个信封。打开信,冷心州看到了熟悉的、扭扭歪歪的字,信不长是这样写的:
心州老弟,不好意思,我急着走,没时间找你,你要永远当师弟了,一副新护膝送给你,望你加紧锻炼,多练散打,不练花架子,下次见面时能多扛住我几拳,打更长的时间,你永远的师兄,王大军
看着这封逗号到底,有多处涂改的信,冷心州又好气又好笑,想到王大军也走了,心里感觉空荡荡的。
忘了怎样辞别的小红,冷心州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骑着车。
想了一会儿,冷心州觉得还是应该回到学校,与同学们认识一下也好。
一想到学校同学,冷心州觉得,上午与李一鸣还能谈得来,对吴旺财印象也不错,也不知道说话最多陶边义,到底报到没有。想到这些,冷心州回学校的心情,一下子急迫起来。
话说上午,当陶边义、冷心州和李一鸣,先后从房间出去后,吴旺财呆呆地坐在床边,想了好一会。
爸爸吴老爹吴守仁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大学毕业,就能分配去大城市,你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弄好了还能当个官什么的呢!以后在城里,若你能当个公社书记那样的大官,一定要想法子,把旺运和旺家整到城里。”
一提到当官,旺他妈次次都要泼冷水,说道:“还当官呢,就咱家这地主成份,就别想了,别给孩子画那白面大饼,它早掉到后山不见影了。”
吴老爹仗着自己的见识多,反驳道:“现在地主成份不碍事了,下岗村那个姓王地主,他家的大小子,在县中医院都当院长了!院长就是和公社书记一样的官。”
然后,吴老爹又笑眯眯瞧着旺财,对旺他娘继续说道:“等旺财在大城市里当官了,我就弄把太师椅,搬到路口天天躺在那,看谁敢扁看咱家。”
吴旺财坐在房间里,呆呆出了神。
忽然,走廊里传来吵杂声,唤醒了吴旺财,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这里,6240号,亿清!”
吴旺财知道又来新同学了,起身拉门出了房间,看到斜对面寝室,就是李一鸣的6240寝室,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二十五六岁的人,推开门正往里看。又见李一鸣也迎到了门口,帮同学往屋里拿东西。
吴旺财也跟在后面,进了6240寝室,看看能帮什么忙。
新来同学,看了一眼床边贴的名字,就坐着下铺,那个女的也在他旁边坐下,两人喘着粗气。
吴旺财看了一眼,这个同学名叫魏亿清,就主动打招呼道:“是魏哥吧,家那里的?”
魏亿清答道:“热北省清源县的,兄弟怎么称呼,家在那儿?”
吴旺财说:“我叫吴旺财,家河东省平栖县的。”
看到魏亿清歪头看床边,好像找吴旺财的名字,李一鸣就介绍说道:“吴兄是斜对面243寝室的。”
魏亿清说道:“哦,斜对面的,最后那间吧。”略思索又问到:“这6是什么意思?”
吴旺财说:“我问过老摄(师),是六栋的意思,机械系是六栋。我们是二楼。”
魏亿清说道:“那我们这二楼,有四十三间寝室喽。”
李一鸣笑着说:“应该是吧,反正没人数过。”
说完,李一鸣看向魏亿清,只见他一身湛蓝色合体人民装,清瘦身材,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长得颇有点当红演员的俊秀。对魏亿清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李一鸣没敢怎么瞧。他自己知道,从小到大,他也没有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考完大学后这几个月,没有老师管了,父母对他看手抄书这样事情,好像也宽容了。
李一鸣也试着和女孩、和女同学说话,但每次说话还是脸红,心跳的利害。这也难怪,十多年的教育,男孩和女孩交往,会被看作不正经,这就是社会大环境。
看魏亿清和这女子的样式,应该是一对恋人。简单聊了一会,由于有魏亿清女朋友在场,李一鸣感到非常不自在,想出去待一会儿,又怕这样做失礼。
正在李一鸣左右为难时,走廊中又一阵嘈杂,李一鸣赶紧走出来,随后吴旺财也跟着出来了。屋里剩下魏亿清和他的女朋友,两人也起来收拾床铺。
走廊里,张百舍领着一群报到新生,过来到了走廊拐弯处,边走还边说:“都在门上找自己的名子,前面头上六间,是一班的,然后是二班。”
人群中有人问道:“张老师,整个六号楼都是机械系的吗?”
张百舍说道:“都是,这还怕住不下呢!”回答完以后又介绍说:“机械系在工大里是大系,长沉工业大学,最早在文革前,叫长沉机械学院。 ”
“大学就是大啊,这得有多少学生啊?”一个学生家长感慨地问道。
张百舍说:“现在七六、七七、七八三个年级二千好几百人呢。”
又有人问道:“七六级是工农兵学员吗?”
“是的,”张百舍答道,然后补充说:“他们是三年学制,明年毕业。”说着话,张百舍随手推开一个房间门,查看着寝室里人员情况,对里面的人问道:“你们屋报到了几个人?”
“二个,老师。”里面人答道。
可能是听到了走廊上的声音,这时几个房间门都打开了,有一些同学走了出来。一个二班的同学说:“张老师,咱班我们寝室来的最多,已经来了四个人了,都是家远的。”
“急什么,两天报到时间,半天还没有过呢。”另一个同学说道。
张百舍显得很有经验,高声地说道:“往往远道的人,才来得早呢。”
张百舍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对围上来的同学又说道:“学校里的商店,有卖日用品的,里面的东西都不要票,戴着校徽,每个人可以买一个热水瓶。”
一个三十多岁的同学问道:“学校商店里有卖白糖的吗?”
张百舍说道:“有啊。”
这个同学又问道:“戴着校徽白糖也可以随便买吗?”
张百舍说:“白糖不能随便买,要拿着学生证,定量供应。嗯,过几天学生证就能发下来。学生与市民一样,也是过年过节才能给白糖的。”
这个同学又像发议论,又像解释道:“我们那国庆节供应,票发晚了,我一拿到通知书,就去办了转户口、转粮食关系手续,结果定量供应的白糖没有我的。我那个小女儿,吃藕粉吃粥都要放点糖。”
“两个小孩呀,都是女儿吗?”有一个同学问。
“都是女儿,大的四岁,小的二岁。”这个同学回答道。
有一个送孩子来的家长说道:“就你爱人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吗?挺艰苦的啊!上学带工资吧?”
这个同学说道:“这四年将苦了孩子妈了,我跟孩子妈说了,如果不行就把大女儿送到乡下,放奶奶家几年。我带着工资上学,二级工,每月四十块二毛五,每月拿出十五块给孩子奶奶。但孩子妈考虑,孩子爷爷偏瘫,怕她奶奶照顾不过来,要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孩子妈说:咬咬牙,挺过四年吧,今年是大的上幼儿园,小的上托儿所,跟单位领导说了困难,领导照顾,每天下班时,早走半个小时,等明年小的也上幼儿园,就不用单位照顾了。 ”
张百舍感慨地说道:“负责招生的老师回来讲,七八届已经当爸爸、妈妈的新生,占各大学录取总数的10%到15%呢,像有二个小孩的新生,家与学校不在一个城市的,也不少!上学这四年将苦了家里了!哦,今天一早,还有一对父子新生呢,在化工系!”
这时,李一鸣说道:“这多好,爸爸不用做作业,抄儿子的就行,每天可以检查儿子的作业!”
大家都笑了起来。
有一个同学家长说道:“大学与中小学不一样,没有多少要交的作业,作业的形式也不一样。”
李一鸣在那感慨道:“如果我哪个姐姐,也考上了咱们学校就太美了,像洗衣服这样的事,我都不用做了。”
吴旺财笑着问:“你有几个姐姐?”
李一鸣说:“我有四个姐姐,今年都和我一起参加高考,就三姐考上了一个中专,还没有去报到呢,早晨和大姐一起送我过来的。”
吴旺财:“怎么没看到,姐姐们回去了?”
李一鸣:“一到这里,我马上叫她们往回赶了,只有上午的火车,才能赶上我们市到县里的长途汽车,晚了还要在市里住一天。”回答完又说道:“妈妈这段时间,经常骂她们笨死了!”
张百舍说道:“没考上大学太正常了。去年未的七七级高考,包括大专在内,录取率据说是百分之四,今年是多少还没听说,老师们估计,最多也不超过百分之六。要单算本科呢,不就更低了吗?”
有人接上了话:“像我们这重点本科,不就是百里挑一了嘛!”众人都笑了。
张百舍又对同学嘱咐了一番,像中午几点吃饭,晚饭几点去食堂,晚上几点熄灯,寝室有什么纪律……,然后就离开了。
一个跟张百舍一起过来的同学,也在243寝室,吴旺财与他说笑着,进了房间。
李一鸣回到自己屋里,看到魏亿清床上,已经挂起了蚊帐。蚊帐蓝褐色条纹,相间白方格,布也挺厚实,更像家乡那种布门帘。就笑着对魏亿清说;“十月份了,没有多少蚊子了。”
魏亿清笑笑没有答话,与女朋友并排坐在床边。魏亿清的女朋友问李一鸣:“你哪年生人?”
李一鸣红着脸答:“62年。”
那个姑娘又说道:“还不到十七岁呢!”
李一鸣脸更红了,咧嘴说:“十六岁生日还没到呢。”
李一鸣恨自己,为什么除了自家姐姐以外,他与任何年青女性说话时,都心跳脸红。高考后,几次遇到婷婷,那个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李一鸣特别想与她说说话,但都没有敢打招呼,每次都是自己低着头,走了过去。
李一鸣怕与魏亿清的女朋友说话,就以别的寝室来了新同学为由,出了寝室,来到吴旺财他们的房间。
一进门,见吴旺财和那个同学,正站在窗前向外看着什么。李一鸣看了一眼床铺边贴的名字,史础升。
看见李一鸣进来,吴旺财和史础升都转回身来,与李一鸣打着招呼。
吴旺财向史础升介绍李一鸣。
李一鸣看到一身西装的史础升,感觉到特别时尚,因为现在,刚刚能看到街上有穿西装的,还是在长沉市这样的省会城市。在李一鸣他们那个市,几乎很难看到,在县城就更不要说了。在县城穿西装,别人会把你当海外归国华侨,或当外国人围观的。
史础升虽然穿着西装,但没有打领带。
“李同学很年青啊,是应届毕业生吧?”史础升开口说道。
李一鸣听到史础升的话,感到有点别扭,觉得他说话、聊天的形式,有点太正式了点。大概是初次见面的原故吧,所以也不以为然,“是应届毕业生,我年龄不大,是诸位的小老弟,今后还望老大哥们,多多关照哦。"
吴旺财一直眯眯笑着,没吱声。史础升接着说:“年轻人嘛,一定要做到要求进步,嗯,我们现在,都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刚才辅导员张老师跟我说,让我多为同学们服务,我会尽力的,会帮助班上所有同学,共同进步的。对啦,你是团员吧?”
“是团员。”
李一鸣回答说完,史础升就开始大谈青年团员,应该如何要靠近党组织,青年学生,应该怎样努力学习,党如何对青年学生,寄以厚望……
李一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笑着站起了身来,说道:“我先回屋看看。”
史础升在身后继续说道:“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我们都应该发扬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学习,把四人帮损失的时间夺回来。”
李一鸣根本就不敢再答腔,心里就想赶紧逃离出去。身后,就听到吴旺财说道:“刚才,老哥说的有一股味……”
李一鸣站在走廊里转弯处,看到了冷心州,正送机制二班同学来寝室。感觉他和冷心州,不但年龄接近,还很能谈得来,想走过去说话。但转念一想,冷心州在帮助报到同学,马上还要回礼堂那边,打扰人家不好,还是回自己屋吧,
李一鸣推门进屋,却没有看到魏亿清和他女朋友,但床上的帐帘子放了下来,好像是从里面还用夹子夹上了。
李一鸣想着魏亿清两个,可能坐夜间火车,已经困乏了,现在在床上休息,也就轻关门,蹑手蹑脚,走到自己床的下铺,坐下来。
片刻,听到了魏亿清床有动静,帐子里还有吃吃细语声。李一鸣感到某种压抑,就起身拿了自己的饭盒,翻出学校发的粮票,准备先在校园走一走,然后去食堂吃午饭。
李一鸣下楼,在楼间操场空地上走了一趟,看到史础升从6号楼走出来,李一鸣怕史础升再与自己说话,赶紧走开了。
走远回头看时,见史础升顺着围墙走,在观察什么。
李一鸣到了学生食堂,可还没到开饭时间。他问了怎么换钱票,来到了兑换窗口,窗口处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了。
新生报到,学校直接给换了一个月的粮票,说下月,学校办完粮食关系,就发给地方粮票,同学自己换学校的粮票,也是一半细粮票,一半粗粮票。
李一鸣家也在本省,学校供应的细粮,比家里供应的多。早上在礼堂门口时,遇到了个南方同学,交谈中那个同学反复说到,怕没有稻米吃。李一鸣对南方的稻米没有印象,只听到爸爸妈妈说,别看南方人可以天天吃大米,但那种稻米,跟我们北方的高粱米一样难吃,哪赶得上我们的大米好吃。
不长时间换好了钱票,一切新鲜地吃完了中午饭。吃饭时,李一鸣有意找认识的同学,但一个也没有看到。
虽然与姐姐分别时那一会,李一鸣有点孤独感,有点想家,但很快被新鲜感冲淡了。这会在食堂没有见到认识的同学,略有点遗憾。
来到了寝室门口,李一鸣想到魏亿清在寝室里休息,所以轻轻推开门,轻步踮着脚进了房间。
这时,耳朵里传来了女子压抑、低沉地“啊哦”叫声,又好像女子的呻吟声音,伴随着男人大口猛喘着粗气,急促呼吸声音。李一鸣顺着声音,看向魏亿清的床铺,看见挂着的布帘不断地抖动着。
李一鸣呆呆地注视床铺和布帘,不知道布帘里面发生了什么。
男女混合声音,突然又变大了。
一种特别的感觉,突然涌动在李一鸣身上,李一鸣好像突然明白了,布帘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赶紧踮着脚又出了寝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门口,李一鸣怔怔地杵立在那,满耳朵是那男女混合在一起的呻吟,急促喘气的声音。呆站了一会,李一鸣拖着沉沉的步子,倒退着向走廊拐弯处走去。
“咚”,李一鸣后背挨了一拳,把李一鸣从呆想中唤了回来,惊恐中,李一鸣回头看到,正是午餐回来的史础升。
史础升看着满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的李一鸣,笑着说:“怎么了,中邪啦?还倒着走路。”
见李一鸣还是涨红着脸不说话,史础升疑惑地看了一下240房间的门,迟疑片刻,就上前推开了房门,在门口站了一下,注意地听了听,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迅速但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转身走到自己243房间,打开了房门,回身冲呆若木鸡的李一鸣,招了招手。
李一鸣好像如梦方醒,跟着史础升进了他的房间。史础升热情地让李一鸣坐下,笑着对仍然满脸通红的李一鸣道:“你们寝室的人不怎么样啊!”
李一鸣听这话,感到有些不舒服,自己寝室算上自己,目前只来了两个人,好像史础升说的这话,连带着自己都不怎么样。
李一鸣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晓得学校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能否开除魏同学。最后李一鸣拿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为同班同寝室的同学,保守这个密秘。
坐了几分钟,李一鸣对史础升说:“我的饭盒先放你屋,我到校园里转一转。”说完起身要出去。
没到门口,史础升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李一鸣,“一鸣,你等一下,再坐一会,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李一鸣又回来重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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