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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关上冷心州里屋门,哼着小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冷心州心情,被小张带得高兴了几分钟后,又陷入了煎熬之中。
冷心州不知道,吴旺财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姐夫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汇海集团要这地策略的改变,完全化解掉了政府内部,可能产生的矛盾,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中国传统,中庸之道文化的最直观的体现。好不容易出现了大团结的局面,谁再来打破这个局面,不说是众矢之的,也必然会成为众人的另类。而姐夫企业对立面的后台,不是别人,恰恰是区委新来的汪书记。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昨天下午,当冷心州从吴旺财办公室刚刚离开,林副区长就敲响了吴旺财办公室的门。
林副区长是沙海区老同志,从参加工作,就没有离开过沙海区,和常务江副区长都是五十八周岁,已经没有什么“更上一层楼”的野心。两年前,林副区长也曾要求过“进步”,提出退休前能进常委就行,以常委副区长退休,脸上也能稍增添点光彩。对林副区长这不高的“进步”要求,组织上也想满足。但人算不如天算,这档口林副区长害了一场大病,一下在家歇了快一年时间。不能履职,能保留副区长的职务,就是组织的照顾了,“进步”想都不要想。
林副区长被让进屋,坐定之后,!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吴区长,前几天我向你汇报的,我区汇海集团,准备扩大投资的事情,经过我反复做工作,事情终于向最好的方向发展了,汇海集团准备兼并那个手握土地的小厂。”
这事吴旺财刚听冷心州说了,吴旺财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就是要兼并那个名字挺长、老板姓赵的那个企业吗?”
林副区长:“是的,赵老板手上握了一块地,二三年没开发建设,如今汇海集团兼并他的企业,我们政府现在省了很多麻烦,真是大好事。”
吴旺财:“汇海集团同意兼并赵老板企业,那也要赵老板同意啊?”
林副区长:“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里。赵老板手上握了块值钱的地,自己没有力量搞建设,闲置好几年,他如果不和别人一起干,政府就要收回,现在地价涨了好几倍,靠大路边,这么好位置的地哪还有了,不仅仅'三通一平',等于前期所有的事情,政府帮他做完了,这好事赵老板不干就是傻子、脑子进了水!”
吴旺财:“上次要收回那块地,不是所有领导都通了气吗?这次我想领导之间也应该通气,特别是汪书记……”
林副区长:“你看我这记性,我应该先汇报重要的事情,汇海集团的老板,已经向汪书记汇报过了,汪书记表示同意,还说这主要是政府职责范围,让我们这边,政府办公会议决定就可以了。要不这样,让汇海的人,来向你再汇报一次,由你拍板定夺?”
吴旺财明白了,汇海集团的后面,很有可能站着区委书记汪之文。
“汇海集团不用像我汇报了,我的原则是,充分尊重企业的自主经营权力,不干涉企业之间正常联合、兼并和协作,鼓励企业再投资、做大做强,尤其要鼓励区外企业,来我区投资兴业。明天常委会上我再和汪书记碰一下吧,如果没有问题,下周政府办公会就定下来。”吴旺财脑子飞转,他想好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方法。
今天上午,区常委会正常举行,别看汪之文书记,是从外市调到的长沉市,他的掌握能力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关系到干部任命上,基本上不会偏离方向。不知道这个汪书记,怎么把组织部长拉住的,吴旺财怀疑汪书记,也是市委副书记的人,区组织部长,早年是市副书记的秘书。
前段时间,沙海区书记外调,区长到点,汪书记交换到长沉市,任了沙海区书记,接惯例区长通常就由本地产生,常务副区长老江和马副书记,都动过念头,也争取过。但无奈江副区长临近退休,没有了年龄这个宝;而马副书记自打部队转业,一直在人民团体中任职,没有任何经济和城市建设领导经历,上级对他也不放心。最终,区长这个位置,就落到时任常委副区长吴旺财头上。
说实话,汪书记有点瞧不起搭档吴旺财,主要是嫌吴旺财太年轻了,后台又已经是二线的人,不配和他作对手。
当常委会,讨论到岗山街道办事处主任的人选后,真正的矛盾出现了,组织部长提出人,实际上就是汪书记提出的人,副书记带头反对;而吴旺财提出来的副主任扶正,汪书记不赞成。正当吴旺财认为,汪书记可能要动用他班长的优势地位,提出岗山街道办主任人选,押后再议时,江副区长说话了:
“岗山街道,是我们区重要的街道,辖区内重要的企业好几家,近七八万人口,主任已经空缺这么久了,我们还不能做出决定,真愧对岗山街道的人民啊! ”
吴旺财有点吃惊,江副区长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逼宫吗?他总不会这时提出自己的人选吧,组织部门还须要进行考核的。
汪书记的脑子飞速转动着,要不要进行表决?如果表决,自己这一方提名的人,很有可能不如对方的票多,那自己的威信,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是鼓励了对方团结起来对付自己,也可能是自己,从有效掌控全局,到多重山头,合纵连横的分水岭,必须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江副区长说得对啊,我们不能为岗山街道的人民,选出一个德才兼备,没有能力缺失的主任,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尤其是组织部门的工作,还需加强。本着对党的事业负责,对岗山街道人民福祉负责,我认为岗山街道办主任的人选,押后再议,由组织部斟酌,能否遴选出更合适的人选。吴区长,马副书记,你们二位意见怎样?”
吴旺财知道,对书记表面上的权威,还要维护的,不能强行要求表决,否则就是赢了一子,丢了大势,下围棋如此,官场上更是这样。
吴旺财点头说道:“书记说得对,选好人用对人,是我们做好各项工作的首要条件。不过事情要抓紧,江区长已经给大家敲响了警钟了。汇海集团就在岗山辖区吧?昨天林副区长还向我汇报,他们有扩大投资的意愿,我今天顺便提一下,沙海常山什么机械装备制造有限公司,手里有片地,二三年一直没有动工,前一段时间,区里有收回的意思,好像是各位都通过气,现在企业间自己有合作意愿,是不是我们政府,就不干涉企业之间的事情,让企业尽快上报联合方案,把土地利用起来,推动我区经济发展。”
江副区长接话说道:“什么常山机械的,不就是赵大白呼的企业吗?姓赵就把自己当成赵子龙啦?上次他听说区里要收回土地,他病还没好,让他媳妇找我,哭天抹泪地,讲了一大堆客观理由,让我给轰了出去。如果赵大白呼来,我照着他屁股给踢出去了。不过,这也说明,早日确定岗山街道办主任的紧迫性。”
吴旺财分析,赵老板当年拿地时的后台,可能是江副区长,两人看来还挺熟。后来江副区长,之所以没有继续帮赵老板,可能是赵老板对江副区长,做得不够意思,或者是以前吹的太大,允诺的太多,从江副区长称他为“大白呼”,也能看出点端倪;再或许,是现在江副区长,不想得罪汇海集团。吴旺财心里有数了。
汪书记说道:“汇海集团这件事我知道,这是你们政府办公会,可以决定的事情。我的原则意见是:只要有利于我区经济发展,就不要拘于形式,对区内企业的联合、兼并,只要有利于盘活资产,有利于资金总量投入,就如同吴区长说的,不对企业进行干涉。”
吴旺财不失时机又接一句:“如果能再引进外面的资金,是不是更好啦,是吧,汪书记,江区长?”
汪书记:“那是自然的,人家铁北区最近动作可大啦,又是南方,又是香港,我们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喂,喂,今天不是招商引资工作会议吧?”常委里唯一女性,宣传部长说话道。
马副书记插言道:“招商引资也是我们工作内容嘛!刚才太专注,产生了一定分歧,现在说一说,比较一致意见的话题,也未尝不可呀,是不是,各位?呵呵。”
宣传部长:“那好,我也说一件大家意见一致的事情,关系到各位健康的大问题,好不好?”
“不好!”马副书记立刻反应过来,随后对江副区长说道:“老江,会议不能跑题吧?”
看到马副书记,如此火烧屁股的反应,又要拉上江副区长,大家也明白了,宣传部长又要提会议室戒烟了。马副书记和江副区长,是沙海区常委里,两杆大烟枪,宣传部女部长,已经在多种场合里,数次提到会议室禁止吸烟。
“马副书记反对无效!为了在座各位身体健康,也包括马书记,江区长,我再次强烈呼吁:在常委会上戒烟,为全区人民做个榜样。现在世界都设立了无烟日,抽烟与许多疾病有关,尤其是肺癌。二手烟对周围的人影响也很大,抽烟是不文明的表现,应该立即改正。我们旺财区长,已经给大家做出了表率,已经戒烟很长时间了。”
马副书记嘿嘿干笑了两声,对书记说道:“汪书记,抓紧时间开会吧,争取让大家中午能吃上午饭。”
宣传部长:“我提议对戒烟提案,举手表长,今天你们两个,别想蒙混过关,我是忍无可忍了!”
江副说话道:“我说老妹,自从你'冒烟'以来,我可一句话没说呢。”
宣传部长:“那江区长是同意常委会上,禁止吸烟啦?”
马副书记赶紧说道:“老江,你可不能投降啊!”
“投降?在家里我早就投降了,彻底地投降了。”江副区长哈哈笑道:“原来在家里,所有的地方都可以抽烟。后来儿子复习高考,儿子呆的地方不能抽烟了,然后,就是只能在自己的卧室、开窗户抽烟;等到大力宣传吸烟的危害,我只能春夏秋到阳台、冬天到卫生间里抽烟;现在有了小外孙,卫生间里也禁烟了。呵呵…… ”
纪委书记打诨插科道:“老江,你吸烟阵地一点点失守了,我看那最后的阳台阵子也悬。现在都流行封闭阳台,嫂子没提出封闭阳台吗?我教你,嫂子要封阳台时,你就抹眼泪,装可怜……”
江副区长:“打往,打住,你小子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来!唉,阳台抽烟,冬天可冷哟。”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汪书记知道该收住,回到会议正题上来了,便把茶杯盖子往杯子上一盖,有意碰出来比正常大得多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好吧,马副书记可能饿了,现在想吃中午饭了,我们要体凉。”众人又是一阵笑,汪书记继续说道:“对于常委会禁烟的提议,我完全赞同,我看就不用表决了,从下次……不,从现在开始,常委会上禁止吸烟!对老马和老江,大家应该允许他们两个,不请假去走廊的'特权'。办公室注意了,以后常委会用的会议室里,不允许摆放烟灰缸。”
在角落里列席会议、负责记录的党办主任应声回答:“好的,遵照执行!”
汪书记:“没有想到啊,我到沙海区来当这个班长,第一个没经过民主讨论,独断命令,竟然是常委会上禁烟令!”
众人再次轰笑。
中午吃饭前,冷心州终于等到了吴旺财的电话。
“情况怎么样?”冷心州首先问道。
吴旺财答道:“不是很乐观,汇海集团找得后台,就是汪书记。现在情况是又回到原点,区里的领导,还不知道姐夫他们企业要进来,起码汪书记还不知道,我想就利用这档口,由赵老板企业和姐夫完善合同,直接提交土地建设项目变更申请,由赵老板建设生产的原先产品,变为姐夫企业机械零部件生产,附上与姐夫企业的合并协议。我估计,下午赵老板家,就能知道上午常委会,议论他们这块地的消息。让姐夫抢在汇海集团之前,下周一八点,就由赵老板把协议,送到招商办,九点开政府办公会议,会上把它批了。记住,周一送到招商办,早点送,别晚了。”
“好的,我马上给姐夫打电话。”冷心州拿笔边听边记住了要点。
拨通姐夫电话后,冷心州把吴旺财的电话内容告诉了姐夫,最后说道:“吴旺财着重强调周一上午上班就送过去,九点开会,还强调送到招商办,今天星期五,为什么不下午送过去?”
姐夫道:“送早了,怕汇海集团采取措施,到时候汪书记再干涉,问题就不好办了。即便是最好的情况,让我们与汇海公平竞争,轮番涨价,得利的也是赵老板。汇海是不会与我们公平竞争的,他们有那么好的政府关系。按道理,赵老板手握土地,建设的工厂产品改变,应该通报经贸局。如果那样,报告首先到了林副区长,或者是江副区长手上。到江副区长手上还好一点,到林副区长手上,他不会马上提交区政府办公会上,肯定给汇海留出时间,那样也麻烦了。现在政府一把手,都是名义上的招商引资第一责任人,吴旺财可以不通过别人,名正言顺的拿走赵老板上报的材料。”
冷心州:“我懂了,吴旺财这是在瞒天过海啊,采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伎俩,他还挺够意思!”
姐夫:“对你相当够意思了!你是以前帮过他吧,或者他求过爸妈办过什么事?”
冷心州:“没有啊。只是大学毕业分配后,到报道前这段时间,他把行李放在咱家,这算帮过他吗?这肯定够不上他现在竭尽全力来帮咱。”
姐夫:“是啊,送东西他也不收。”
冷心州:“等事情办成,我再把东西给他送去看看。今天小张姥姥看病挺顺利吧?她回来很高兴。”
姐夫道:“我让办公室主任去接送的,平常往左教授家送东西,也是这个办公室主任做的,所以跟左教授也熟悉。刚才我又给教授打电话感谢,左教授说,病人的病情非常典型,可以说是教课书式的病症,教授就打算用这病人的手术,给他带的研究生,作一次现场演示课,马上就安排病人住院,二三天后,就可以做手术。”
冷心州:“哦,原来是这样,把个姑娘乐得,都要幻想自己变成女金刚了,呵呵。”
姐夫:“小州,我感觉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晓晓真的是非常好的人,从各个方面讲,除了年龄以外,都要比你那个助理强,诗雅又是那么聪明可爱,你可别冲动犯糊涂!”
冷心州一愣,随即明白,姐夫是对他有所误会,笑着说道:“姐夫,你想哪些去了?我和小张,没有其它方面的关系,我就是看她这一阵子,为她姥姥病情着急,想帮她一下。我,你还不了解吗,我是属于柳下惠那一伙的,坐怀不乱,哈哈……”
姐夫:“那样就好,我现在就去找赵老板,再约上我叔叔,这两天把常山老赵牢牢抓住。”
星期一上班,吴旺财就来到政府办公室,要过今天会议议程看了一眼,见列席会议的有招商办鲁主任,便对办公室主任说道:
“告诉鲁主任,今天会议他必须到场,上周五汪书记在常委会上,对我区招商引资工作,还提出了批评,说我区被铁北区,远远甩到了后面。汪书记还是给留了面子呢,还没有让我们跟铁南区比呢。每次开会,鲁主任都一言不发,一问就是没进展,我们还在努力,今天我想听听他还说什么? ”
办公室主任笑嘻嘻地说道:“区长,不是咱们区同志不努力,确实是咱区的地理条件太差了,道路条件是全市倒数第一,商业也不行,不如铁北区有吸引力,更不说比铁南区呢?”
“他的话你都学会了,看来你也可去干招商办主任!”吴旺财扔下一句玩笑话走了。
区办主任拿起电话,拨通了招商办鲁主任办公室电话……
九点整,吴旺财准时走进了会议室。看到吴旺财进来坐下,今天主持会议的江副区长,咳嗽了一声,给大家发了一个信号,意思是要大家安静下来。但这个信号显然是多余的,因为看吴旺财进来后,会议室已经安静了下来。
江副区长原来与吴旺财,关系还算不错,在工作中配合很密切,在常委会上大多数情况,是站在了一战线上。可后来竞争区长的位置时,江副区长由于年龄的问题,败于吴旺财。
本来这也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江副区长,就是很难过得去这个坎。市委找他谈话时,江副区长也表现了很高的“政治觉悟”,说了一堆漂亮话。等真的与吴旺财坐到了一起开会时,看到上首的吴旺财,嫉妒之火总是难以平静。好在吴旺财给了他很多面子,在无关权力和立威的小事情上,吴旺财甚至还迁就着他。江副区长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人,懂得进退。在吴旺财与他交心,谈了两次话后,江副区长顺着吴旺财搬的梯子,下了台阶。两人的关系,回归到了正常的正副手关系了,起码表面上,是那种工作关系。
江副区长侧身倾向吴旺财说道:“吴区长,今天的原定六个议题,估计很快就能结束,你看是否还要增加什么议题?”
吴旺财说道:“你看上周,区里还有什么要特别引起注意的事情?”
江副区长道:“上周区里两个企业,发生了安全生产事故,是不是会上讨论一下,采取什么措施。”
吴旺财:“会上议一议,可以成立几个组,会同消防部门,先对全区生产企业,进行安全大检查。再看看情况,是否再加上卫生防疫部门,对区内的宾馆和饭店进行一次抽查。”
江副区长:“好的,今天一共七项议题了。”
吴旺财:“最后再把上周常委会,汪书记说的话提一下吧。”
江副区长苦笑着脸说道:“你也要在区政府办公会上禁烟?”
吴旺财和另一个常委副区长哈哈大笑,也有人听说过上周五,常委会上禁烟争执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江区长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我说的不是禁烟,是汪书记批评我们,招商引资动作迟缓,比铁北区差的太多。”吴旺财边说,边用眼睛扫视屋里的人,在显眼的地方,很快就看到了招商办鲁主任。今天鲁主任可不像往常那样,耷拉着脑袋眯在角落里;而是胸脯挺得很直,正抬头瞧着吴旺财。
吴旺财心里有数了,又看了一眼林副区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吴旺财露出了一丝丝得意的神态。
议程正如江副区长预计的那样,进展的很顺利,包括增加的安全生产大检查议题,很快就决定成立了领导小组,江副区长当了组长,待与消防沟通后,最后确定领导组成员,制定检查行动方案。未了,江副区长扫视了一下众人,目光落在招商办鲁主任身上,笑着说道:
“鲁主任,你介绍一下招商引资工作的情况吧,记得上次会上,你说重点跟踪项目三个,进展如何?”
鲁主任:“那三个项目进展不大。”鲁主任毫不遮掩、光棍式回答,引得有人吃吃发笑。
江副区长:“那一般的跟踪项目呢,是七个还是八个来的,进展的怎样,总不会都没有进展吧?”
江副区长这句话,有明显提醒鲁主任的意思,你不可以在会上这么光棍,应该说谈了多少个来回,解决了多少个问题,现在还有多少个问题没有解决,我们正在想什么办法。可鲁主任好像是不上道,仍然冒出来的是:
“那几个跟踪的项目,也没有什么进展。”
会场上好多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副区长顿时火往脑门子上顶,如果今天吴旺财不来,他是这个会议的最高领导,这时都能拍桌子骂人了。江副区长斜眼看了一下吴旺财,只见吴旺财略带讥讽地说道:
“那这么说,鲁主任带领同志们,一直在开发新的项目喽,给大家介绍介绍,你们部门的工作成绩吧!”
鲁主任清了清嗓子,拿起面前的一叠东西说道:“在各位领导的关怀、鞭策、指导下,经过招商办全体同志的共同努力,上周由我区内的企业出面,成功引进外区企业进驻我区,预计项目最终投资将在一个亿人民币左右。协议已经签署。我已经仔细研究了他们双方的协议,签订的挺严谨,不遵守协议是要大额赔偿的。”
吴旺财露出了笑容,江副区长脸色由愤怒,也变成了眉开眼笑,会议室轰动了,不知道什么人,大概是与鲁主任关系不错,还带头鼓了几下掌。有人还起哄道:“天上飞的十只鸭子,不如手中的一只鸭子,人家老鲁,牢牢地捏住了一只肥鸭屁股了。”
吴旺财笑着说道:“大家静一下,让鲁主任仔细介绍两家企业情况。”吴旺财知道,鲁主任把投资额远远夸大了,但现在哪个企业不这么做呢,一期、二期,甚至三期、四期,到时候谁来找,谁来落实?那时政府官员,还不知道换了几茬了。
鲁主任道:“我区企业沙海常山振威机械装备制造有限公司,利用其产品优势和土地优势,成功将与其长年合作的,我市著名企业——长风集团进行联合,成立一家新企业,名称是沙海长风机械制造公司,生产建工机械零部件……”
江副区长道:“哦,还是那个老赵的事情啊,拿着地这么长时间,算他做了件好事。”
林副区长有点着急,大声说道:“这个老赵怎么能这么做事呢?他说要与我区汇海集团合并,把那块地交给汇海使用,现在又和长风合作,这不是一女二嫁吗?”
吴旺财说道:“林区长,你与企业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应该懂得企业生意场上,各种谈判技巧。如果不创造一种,有女百家求的氛围,赵老板的企业和土地,能卖点好价钱吗?关键看最后选择谁家,与谁签合同协议,对我们区发展有没有好处。赵老板选择区外企业,为我区引进了增量资金,对我区经济发展,整体大为有利,这种行为应该受到鼓励才对。至于汇海集团,他们若有加大投资的意愿,区里完全可以给他们,找到其它合适的土地,自己区里的企业,理应大力支持嘛。这还说明一个问题,要想来我们沙海区投资,决定了就要早出手,不然过了这一村,就没这店了。”
林副区长坚持说道:“赵老板利用不当手段,从政府这骗得了土地,捂在手上多年,现在又用土地换到利益,此风坚决不可涨,我们区里,应该旗帜鲜明地反对赵老板这种行为。”
江副区长不满意地说道:“只要对我们区经济发展有利,我们政府,就不干涉企业之间的行为。赵老板精明,长风集团也不是傻瓜。人家都签好合同了,我们做好服务,监督他们守法经营,尽快利用好土地,带来经济效益就行了,还用管他得利多少吗?”江副区长,显然想让赵老板土地事情,尽快平息。
林副区长:“江副区长,我反对你这种说法,对赵老板这种行为,放任不管不问,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江副区长听到林副区长,对他称呼变得正式起来,就知道这家伙,想用赵老板,得到这块土地过程说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是前任书记交待办的,我在这上面就算个喝汤人,我怕毛啊!江副区长正待说话,吴旺财开口说道:
“林区长,你把我搞糊涂了!上周四,你还跟我讲到赵老板这块地,中心意思是政府不要收回,让赵老板去与汇海集团合作,今天你说话的意思,怎么就变了呢?你到底是不让赵老板与长风合作,还是赵老板只能与汇海合作,还是认为赵老板得多了,想让我们政府从中抽点头?”
会议室的人轰堂大笑。
林副区长被吴旺财揭了短,涨红了脸说道:“我可不是这些意思,我只是对长风集团不了解,怕这地又停两年。要不…我们再请示一下汪书记? ”
吴旺财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严肃地说道:“上周五常委会,汪书记明确说,这事政府研究决定就行,江区长、毛区长,你们都参加了常委会,应该还记得吧?”在两位常委成员点头,说“是的”,吴旺财继续说道:
“上周四你林区长不也说:汪书记说这是政府的工作吗?政府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总要放到党委会上?何况汪书记还有明确的指示。另外,对长风集团不了解,就应该本着,相信赵老板的态度。这样才能让企业家在我区大展宏图。”
林副区长不说话了。
吴旺财又问了毛,邵,许,孔几位副区长,几人都没有意见,又对众人说道:“各个谁还有什么意见,畅所欲言。知道有关这方面的信息也行,信息多了,可以为决策提供参考嘛!”
“我们都知道,长风集团的老板也姓赵,但他们企业平常比较低调,不太愿意上报纸、上电视,和汇海集团完全两种经营理念,所以人们对他们真实实力不了解。但我听银行的人说,他们企业实力,不比汇海差多少。能进我区肯定是好事。”区财政局长说道。
又等了一会,见没人说话,吴旺财便冲招商办鲁主任说道:“鲁主任,你负责转告赵老板,我们政府对企业这种行为,不持异议,乐见其成,对土地的使用,需要办什么手续的,政府会按招商引资条例全力协助;对长风集团进驻我区,表示热烈欢迎,要主动表示欢迎,不能总由赵老板转达。对长风集团在我区建设的企业,该享受什么样的优惠政策,一次性给足,使其满意,要办成具有示范性的典型案例。”鲁主任不住地点头应承,吴旺财又转向江副区长说道:
“江区长,对鲁主任和招商办,该奖励的也应该奖励啊!总不能光批评不奖励。咱们要记着,等投资到位,该办就办,评个先进什么的,也不能忘了人家。”
江副区长笑呵呵地说道:“鲁主任这是拣了个便宜,主要还是人家老赵的功劳。”
吴旺财:“我不管谁拣不拣便宜,我就看结果,领袖都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不过呢,对鲁主任可能批评来的效果更好一些,你看,连续批评几次,他就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会场又是笑声一片。
刚散会,林副区长急冲冲拨通了汪书记的电话。汪书记听完林副区长的讲述,疑惑地问道:“你们就没有发现那个姓赵的,和长风联系吗?”
林副区长回答道:“发现了也不会把它与企业兼并,联系到一起,他们两家合作那么多。”
汪书记:“你看吴和江,哪一个人与长风有联系?”
林副区长:“我看他们两个,都和长风有关系,简直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在会上两人一唱一和,好像是排练好了的节目演出。汪书记,我们怎么阻止他们?”
汪书记:“怎么阻止?都是会上决定了的事情,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撂下电话,汪书记重新审视着他来到沙海区的策略。今天的事,他怀疑是吴旺财安排的,别看这小子年轻,做事老谋深算。
官场斗争策略,可以是自己独断专权;也可以是趋炎附势,等待时机;也可以是争斗中的动平衡;还可以是抱团取暖;甚至可以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当然还可以精诚团结,一同前进。
自己能够以书记位置,做到独断专权自然很美,但吴旺财能干吗?从今天这小子的表现来看,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上周林副区长,已经向他明确表示,汇海集团是我的关系,这小子还不给面子,这只能说明两点,一是这小子真傻,二是这小子真奸。傻子再好的关系也当不上区长,更何况汪书记了解的情况,是吴旺财后台势力,并不十分强大,而且已经因年龄靠边站。
狼狈为奸、互相掩护捞钱,以吴旺财的年轻态,他肯定不干,他还要继续向上。再则,汪书记自己也不是那种人,钱撞到了手边,不危险他肯定会拿,让他就为了钱,去不择手段,汪书记自认为那样吃相太难看。
政府那边,汪书记去拉过排第三的常委毛副区长,但毛副区长态度暧昧,想法让人琢磨不透,外加他能力一般,汪书记就暂时放下了。常务江副区长的后台,与汪书记的后台,是两条线,汪书记轻易不敢对他伸出橄榄枝。林副区长比较主动,汪书记自然首先接收了,从今天的表现来看,林副区长一直进不了常委,也不光是不走运。
有必要找吴旺财好好聊聊,了解他真实想法,如果他能跟自己一条心,把自己是抬、是拱到更高位置,把自己现在的书记位置留给他,是最好的结局,可这不是两个人的联合,而是两条线的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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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冷心州接到吴旺财的电话,告诉他姐夫企业想要的那块土地,政府这边的障碍都排除了,让姐夫盯紧赵老板就行。如果有可能,施工队伍早点进现场。至于吴旺财使了什么劲,做了什么努力,他一个字都没有提。
冷心州给姐夫去了电话,姐夫正在与客户谈话,简说了两句就收了电话。但冷心州能感觉到,姐夫很高兴。
下午,冷心州终于等来了生产部长小丁。
在冷心州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小丁坐下,小张倒水以后出去带上门。小丁开口说道:“冷总,这几天生产车间,利用大修期间,做工艺改造,我一直在现场盯着,也没有时间过来向您汇报。现在改造总体结束了,一直没有听到您有什么指示。每天都在现场看到您,您看我们还有哪里应该改进的?”
既然小丁要谈工作,就陪着他谈工作,冷心州开口说道:“我今天早上看到,二加车间为什么把除鳞机,放在那个位置,容易造成工件走回头路,这样布置,也与我们先前讨论的方案不符,原来的基础都做完了,要废掉吗,你是怎么想的?”
小丁显得有点歉疚,喃喃地说道:“我觉得吧,欧洲那边D类产品,可能会增加,国内丙类产品如果增加的话,这样布置是最合理的。”
冷心州脑子飞快转动着,他没有听章陶然说过,欧洲总部有通知,说D类产品要增加。至于国内的丙类产品,那是何德的心头肉,是由何德亲自掌握销售渠道,是高利润的产品,客户是省内某大型国企。据说装有欧联部件的这种设备,是军工产品。看来,何德他们自己工厂的设备,档次还不行,达不到人家要求的质量。否则,这块大肥肉,何德早就拿到那面去了。
“你怎么知道欧洲总部,会增加D类产品订单?何总跟你说了,丙类产品订单要增加吗?”冷心州问话直赴要点。
小丁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人,跟我说产品订单的事情,是我自己考虑的,我认为这种工艺布置,可能…可能对生产有利。”
冷心州眼睛盯着小丁,看到他那胖脸上的红晕一直扩展到耳根。冷心州心里感慨:小丁也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算了,为难小丁也没有什么意义,章陶然翻手云,覆手雨,不知道又玩什么阴谋,他和何德真算得上棋逢对手了。但评心而论,章陶然对企业还是非常忠诚的,不像何德,一心只想自己捞钱。
冷心州淡淡地说道:“没有消息,你就擅自变更方案,对我们已经商量好的于不顾,这不是你小丁的做事风格,你是征得了章总的同意吧?”
小丁如释重负地“嗯”了一声,马上又否认道:“不、不是这样的,上周五在车间,看到章总,我向章总汇报了我这个想法,章总表示这样也好。那,冷总,除鳞机原来的基础也没有拆,要不再装回去?”
冷心州道:“算了,别来回折腾了,你是生产车间的直接领导者,你肯定有你的道理,产生麻烦也是麻烦你。作为生产部长,你也有自主权。我只不过认为:既然是我们商量好了的事情,你要改变也应该跟我通报一声。”
小丁:“是,是,冷总批评得对,是我做事考虑不周,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我要多注意。”
冷心州:“好了,我也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你今天到我这来有什么事,不会只为了客套闲聊吧?说事情吧!”
小丁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表,递到冷心州面前说道:“这个大修改造增加的预算,还要麻烦冷总签个字。”
冷心州看到这份申请表,已经很皱折了,应该是在口袋里揣了有一阵了,再说这种签字,也可以让手下的人来。冷心州想:小丁想来他这里,又多此一举,寻找个理由。小丁到底怕什么,为什么不敢与他接触?
冷心州签过字,又从桌面上,把表格推回给小丁,等着小丁的下文。
“冷总,章总说,对那帮人的行动,暂停了,还让我对前几天的事情,严格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章总说得是任何人。”小丁强调了一遍,在“任何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冷心州感觉:章陶然原话可能就是不让白己知道。
“为什么要暂停,章总说了原因吗?”冷心州有点意外。
小丁:“章总没说原因。”
冷心州:“那这段时间做的铺垫,算是白做啦?那你不是受了太多委屈,周瑜打了黄盖,黄盖还建不了奇功,公司怎么也要给你一些补偿吧?”
小丁脸又红了,不好意思说道:“啥补偿,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就不让看点资料,少干点活就委屈啦?开的钱一分不少,还不让我干活,上哪找这便宜事情去?”
冷心州:“你要这么想,我也不说什么了,不然,我还为把你搅和进来,心里不安呢!”
小丁:“冷总,你可别这么说,你这绝对是为我好,这一点我姓丁的不糊涂!我懂得好赖。算我小丁没什么能力,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腰杆硬不起来,不然我会和你共进退。”
冷心州听出了小丁的话外之音,便也不隐瞒说道:“我不知道章总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通知,说我的工作,会有什么变动。如果关于我自己的事情,都要从其他人那里,从周围人那里,甚至从自己手下人那里听说,我肯不干,一定要问个为什么?除非是把我解雇,大家都瞒着我……”
小丁赶紧说道:“那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章总说你的工作安排,他都说了不算,老板贝尔纳说了才算。”
冷心州更吃惊了,难道说老板贝尔纳,要调整他的工作?很有可能,贝尔纳和章陶然,好几天前就商量了,章陶然这段时间,一直做着这方面的准备。老板贝尔纳若是对章陶然说过:这事他亲自跟冷先生谈,那章陶然绝不敢私自告诉他,就是像小丁这样,含着骨头露着肉,这样隐晦地说都不敢。
冷心州了解了这些,对章陶然这段时间的举动,也想清楚了。
好像是小丁,觉得跟冷心州说得太多,就闭嘴沉默了。冷心州知道,如果事情与老板有关,跟小丁继续谈下来也毫无意义,就主动结束了谈话。
小丁临走时,又央求冷心州道:“冷总,你千万别让章总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些,他不让我说出去的。”
冷心州安慰他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找章总谈这些,也谢谢你能给我透露出这事。”
送走小丁,冷心州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正是老板贝尔纳他们上午十点。章陶然几天前就知道的事情,难道贝尔纳今天还不告诉我吗?
正当冷心州焦躁之际,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冷心州拿起电话,对方正是老板贝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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