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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鼎手机响了,是从长沉市打来的。
“靠,这小子死哪去了,才来电话!”李鼎骂过后,接通了电话。
“我是张小加,你是李鼎吗?”
李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刚刚换的新手机,这是一个俗称掌中宝的小手机,它可以揣到口袋里,即便是拿在手上,也只有手掌大小,比那“大砖头”似的手机强多了。昨天、前天通话效果还挺好,今天怎么就失真了?难道这种小体积手机,拨打长途容易失真?二天前买时,李鼎就担心这手机通话质量!
不容多想,李鼎赶紧回答张小加道:“我是李鼎,我找你小子好辛苦呀!传呼你不回,你办公室的人说你请假了,这边事还着急……”
“我回趟老家,啥事这么急?”听张小加说话,好像是很累,话很少。
李鼎:“你还问啥事?除了给你找对象,还能有啥事?我先介绍这女的吧,Y国丧偶富婆,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婆娘的产业到底多大,我说不上来,她丈夫在世时,在他们国内,也一度排进二百名以内吧,年龄……”
李鼎不管对方听明白多少,也不管对方能不能记住,一气把话说完,然后说道:
“富婆的大侄是我的朋友,我把你好一顿夸,他也给这婆娘打过电话了,婆娘正好人在香港,办完事就来我们这里玩两天,先看看你的照片吧。如果满意,她和我们一起去长沉,我要和沙海区签投资协议。我靠,能把这个婆娘拉住,和我们一起在长沉投资,那就美了,我们在长沉企业,就不用分阶段建设了,可以一步到位,哈哈……”李鼎自顾说着。
“你马上找几张照片寄给我,半身的、全身的都要,地址上回给你了,你那传呼机上也有,赶紧、马上!别误了你终身大事,哈哈……”
李鼎听到对方回应后,说道:“闲话我不说啦,我正和朋友在饭店呢,我进屋了,不能把朋友丢在里面太久。唉,唉,你知道我在和谁在一起吗?就是特区彼得两口子,彼得媳妇纪红,我跟你们说过,应该和李一鸣还有过一腿。还是老外想得开,老婆结婚前跟过谁,跟过几个,都不在乎,只要婚后老老实实就行,哈哈……我进屋了,别忘了寄照片。拜拜!”
李鼎那头挂断电话,这头饶佳茗已经是泪流满面,泪水中有愤怒,有伤心,有屈辱,还有不甘心,一种要报复张小加的心情,充满了饶佳茗的脑海中。
二呆子看着饶佳茗,豪气冲天地说道:“别难过,哥帮你出气,我把他脸毁容,没有脸我看他找鸡巴!那家伙叫什么来着?操他妈的,我刚刚还冒充他来的,这一会就忘了。”
饶佳茗不理他,边抹眼泪边向前走。二呆子跟了一会儿,看饶佳茗真不理他,便说道:“要不这样,我打电去骂一顿那个人,帮你出出气……我说,你想结婚的人,都不要你了,肯定嫌弃你当过小姐,干脆你就跟我得了,我又不能嫌弃……”
“闭嘴!”饶佳茗转过身来愤怒地吼道。二呆子尽管脑子有点小毛病,但还是从饶佳茗眼睛里,看到了杀气,看到了说不出的感觉。出卖身体之人,他见过太多,还从未在她们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饶佳茗注视了一会二呆子,突然和缓了口气,说道:“二呆子,要我和你结婚不可能,但我可以给你一些钱,只要你帮我做事。”
二呆子:“行,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那什么,你给我钱干啥,钱到时候还得花你身上。”
饶佳茗紧盯着二呆子问道:“做什么都可以吗?!”
二呆子:“当然啦,杀人都可以!”
饶佳茗咬牙切齿说道:“那好,现在多少钱一条人命,你知道吗?”
二呆子:“我没接触过这条道上的人,听说现在行情是二万元,二万元可以买一条命,先付一半,事成后付另一半。肯定分要谁的命,也分杀手是谁,那价钱肯定不一样。”
饶佳茗斩钉截铁说道:“就这样定了,我出二万,先付一万,你帮我弄死他后,再付另一万,你敢不敢干?”
二呆子道:“你想让我帮你找人,还是咋的?”
饶佳茗:“我想让你亲自动手,别人我信不过。你说到底你敢不敢干吧?”
二呆子并没有傻透,他愣住了。
二呆子:“……”支吾着,说不话来。
饶佳茗轻蔑地一撇嘴,说道:“看把你吓的那熊样,逗你玩呢。”说完绕过二呆子,向前走去。
二呆子突然热血沸腾,转身追了上来,又挡在饶佳茗的前面,说道:
“谁说我害怕了?我都说过了,为了你,我杀人都行。说吧,杀谁?是刚才打电话那个,还是甩了你那个?”
饶佳茗:“你真想干,不害怕吗?”
二呆子:“我王二陆什么时候怕过?”
饶佳茗这才知道,二呆子的名叫王二陆,看这名子起的,这小子爹也不怎么样。饶佳茗在做皮肉生意时,也用得是假名,这小子应该也不知道她叫饶佳茗吧。
饶佳茗继续追问道:“以后你也不会出卖我吧?”
二呆子:“我就没有出卖过朋友,更别说出卖你了!”
饶佳茗:“够意思!咱俩以后就是老铁,除了钱,我也给你几天,但你不能长时间占着我,你一定要把我的事办好喽!”
听到还能得到饶佳茗,二呆子顿时心花怒放,连连说道:“一定,一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俩得找个地方坐下来,把这事计划好了才行。操,我现在就想上你!”
饶佳茗:“还真得好好计划一下,你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的。跟我走吧!”说完自顾自向前走去。
二呆子:“去哪?”
饶佳茗:“去我家。”
二呆子顿时欲火焚身,心里火急火燎,快步跟上了饶佳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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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张小加该回来日子,饶佳茗整个白天等在家里,并没有见到张小加。晚上,张小加摇摇晃晃地回来了。
饶佳茗闻到他一身酒气,开口问道:“火车几点到的,不回家跟谁喝的酒?”
张小加喷着酒气,挥动手说道:“你还管到我的头上,这是谁的…家?是你的家!”
饶佳茗气不打一处来,高声说道:“我的家,那你在这干什么?”
张小加明显有点醉意,也提高声音说道:“你不让我在这呆,那,那我明天就…就搬走。”
饶佳茗见这种状态,知道吵架是无结果的,便换了口吻,温柔了许多说道:“我怎么能不让你在这里呢,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今天又在家等了你一整天,你不回来吃饭,也该跟我说一声吧?”
张小加:“火车晚点,我…我和老张喝酒……”
饶佳茗知道,与张小加同宿舍的老张,原来在路上干乘警,现在在工厂保卫科,与张小加关系较好,两人碰到喝酒也正常。铁路系统上班的人,坐慢车可凭工作证件免车票,但慢车赶上晚点,延误起来就没边了。两人在车上或车站碰面,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件烦心事,等张小加清醒一下再说吧,好好开导开导他,不使他整天想入非非,找富婆生活,那么容易吗?
“那你洗一洗,早点休息吧!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说着,饶佳茗动手帮张小加脱衣解带。
突然,张小加爆起,粗鲁地扯过饶佳茗,把她重重按倒在床上,用力剥着她的衣裤。惊魂之余,饶佳茗心里一阵宽慰,她感到自己在张小加那,还是有吸引力的。
小别胜新婚,饶佳茗配合着张小加,后者借着酒劲,狂躁地发泄着……
许久,张小加心满意足,饶佳茗确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她想到了前天晚上,自己背叛了张小加,更背叛了认识张小加后,自己曾经许下过的誓言:从今往后,只跟张小加一个男人,忠于这一个男人!特别是在张小加动作之余,嘴里还冒出两人以前做爱时,经常习惯性说出的词语,更让饶佳茗感到无比心悦,又感到无比羞愧。
饶佳茗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事情没有搞清楚,自己就那么冲动,那应该是李鼎的主意,跟张小加关系不大吧?饶佳茗努力往自己希望方向想。这也是那天,二呆子像刚才张小加一样,对她发泄完离开后,饶佳茗一直想的事情。
昨天二呆子又来找饶佳茗,因为说好先付一万元,让二呆子帮杀人。但二呆子离开后,饶佳茗就后悔了,并没有去银行取钱,自然也没有见二呆子。二呆子传呼饶佳茗,饶佳茗借机告诉二呆子,她不想顾他杀人了,说不想冒被枪毙的风险,不值得做这件事情,并在二呆子骂骂咧咧声中,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张小加整天旅行劳累,刚才又一阵酒后疯狂,滚下饶佳茗的身体,便酣睡如泥。
饶佳茗鼻子里,充满了张小加的酒气,裹着混身的汗臭,甚至还有疯狂后的体味,顿时感觉难闻无比。便起身来到浴室,自己简单冲洗一下,为张小加放好了洗澡水。
饶佳茗努力弄醒张小加,催促他洗澡。张小加似醒非醒,赖在床上不肯动弹。
饶佳茗与张小加说着话,想使他清醒。饶佳茗道:“那个张师傅还在你们保卫科吗?”
张小加潜意识回答:“嗯!”
饶佳茗:“张师傅还单身吗?”
张小加:“单身。”
饶佳茗:“你们在哪碰见的?”
张小加:“宿舍。”
“宿舍?”饶佳茗猛然间意识到,张小加下了火车,直接回了他宿舍,再看他走时,带的一个大箱包,此刻并没有拿回来。
“你的包也放宿舍里了吗,为什么不带回来?”
“我明天搬回宿舍住,老张帮我找了一个三轮拉货车,上午一趟就搬完。”张小加已经醒了,但还想继续睡,也不怕跟饶佳茗说出实话。
饶佳茗气急了,不得不承认,前天李鼎的电话都是事实,也知道今天张小加找老张的原因。她想把张小加拽起来,光着身子的张小加,让她不得下手。饶佳茗双手扯着张小加的一只手,用劲一拉,嘴里喊道:
“你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搬回去?!”
张小加被拽了起来,感觉手腕麻疼,用力甩开了饶佳茗,脚向旁一扫,踢在饶佳茗身上,饶佳茗倒下、坐在了地上。她愤怒地看着张小加,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张小加裸体坐在床边,还想踢向饶佳茗,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动作。
饶佳茗的视线,从昂头看着张小加的眼睛,慢慢地平视到张小加腹部。她看到张小加中间那团黑东西,心里一阵犯恶心:既然你已打算离开,为什么还要来糟蹋我的身体?
张小加看着饶佳茗喷火的眼睛,感觉到了她的愤怒。但张小加实在想睡觉,他早已乏困交加,无心顾及饶佳茗。
“有话明天早上说!”说完后,张小加倒身、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很快又呼呼睡了过去。
饶佳茗披着浴袍坐在地上,寒意让她拉紧了浴袍。极度失望和悲愤占据了头脑,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听到张小加那均匀的呼吸声。
许久,饶佳茗清醒过来,感觉到胸口堵的难受。她站起身来,打算透一透气,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对付张小加。
她来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打开小窗户,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掰着手指,粗略计算着几个月来,她为张小加的花费。仅仅加了几个大数,饶佳茗就算不下去了,她知道,那已经达到她积攒钱的一半了,还不包括她为张小加入住,更换大床,添置被褥和收拾房间的花费。
饶佳茗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返身来到桌前,拉开抽屉,从小盒子里拿出两本存折,呆呆地瞧着上面的余额,又侧头厌恶看向熟睡的张小加,她真想赴到他身上,咬碎了他!
这时,饶佳茗听到了什么声音。开始饶佳茗以为是张小加发出的,可又不像,仔细听时,原来是轻轻地敲大门声音。
饶佳茗吃惊,束好浴袍绳带,走出开了大门,二呆子挤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饶佳茗紧张地说道。
“我来帮你收拾他!”二呆子压低声音说道。
原来,二呆子早早就来了,在饶佳茗楼下等了很久。他今天没有给饶佳茗传呼,就是不想象昨天那样,被饶佳茗拒绝。他已经敲过几家的门了,都不是饶佳茗家。不知道人家真的不认识饶佳茗;还是知道饶佳茗,但看到他这样子,不愿意告诉他,总之,他也没有打听到饶佳茗的家。
二呆子很懊恼,只怪前天自己没用心,在饶佳茗身上得到满足后,只顾高兴地离开,没有多记几遍饶佳茗的楼号,第几单元,只记得是最顶层。
二呆子正踌躇徘徊之际,转身与一个半醉男人撞个满怀。二呆子感觉这人面熟,但根本想不起这人在哪见过。
“你来回乱晃荡什么,也不看着点!”那人不满地说道。
二呆子正在气头上,被人呛白一下,火气顿起,说道:“我就愿意晃荡,你管得着吗?你不服咋的,找个地方练练?”
那人道:“我没功夫搭咕你,别挡我回家的道!哼,就你那样,有人会收拾你!”
那人拐过一栋楼,向前走去。二呆子看着那人肩上的包,一个念头顿起:抢了他的包,转身就跑,不但可以出口气,兴许还能弄几个钱花。若在这里跟他打架,那是人家的地盘,他一喊叫,万一屋里还有他的兄弟,动起手来吃眼前亏。
想到此,二呆子悄悄跟上这人。没等二呆子靠近下手,这人走进了一栋楼楼门。
二呆子赶紧尾随进入,伺机下手。
这时二楼一家门开了,出来二个半大小子,屋里还传来搓麻将的声音。
二呆子不敢动手,便放慢脚步,装作若无其事,慢悠悠地上着楼梯。等二楼这家关上了房门,两个孩子下楼出去,二呆子才抓紧时间向上撵那人。
显然,那人住在较高楼层,二呆子还有时间追赶。
在某一层人家门口,二呆子看到楼道里,竖了一副梯子,顿时热血沸腾,这就是饶佳茗那个单元!上次离开饶佳茗家时,二呆子曾撞到了这梯子上,左脚膝盖还青了一块。同时,二呆子想起来了,那人正是与饶佳茗同居的人,饶佳茗拿了这人的照片,让他用心记住,饶佳茗要他杀了这人!
二呆子对抢包失去了兴趣,他要挣那二万块钱,还要得到饶佳茗。
二呆子尾随着张小加,见他到了最顶层,用钥匙开门进了屋。
二呆子到门口,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听到里面有男女说话声音,但听不清说什么,也没有听出那女人是不是饶佳茗。
一想到杀人,二呆子不免紧张起来。他连续上下楼走了两次,又围着楼转了两圈,仔细查看着地形。最后,二呆子来到外面,想找出饶佳茗家的窗户。很显然,二呆子的智力不够,饶佳茗家的窗户,他始终没有找出来。
也不知道徘徊多长时间,二呆子再抬头向上看时,他看到了饶佳茗站在一个窗户前,尽管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上看,那就是饶佳茗。
二呆子向上挥动着手臂,急得就差大声叫喊了,他也不知道饶佳茗看没看到。过了一会,饶佳茗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
二呆子再也无法平静,急匆匆地上楼,敲开了饶佳茗的房门。
饶佳茗看着二呆子好一会,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只听饶佳茗说道:“他已经睡着了,明天就要搬走,现在正是下手的时候,你敢不敢动手? ”
二呆子略显犹豫地问道:“现在就动手?!”
饶佳茗恨恨地说道:“对!他明天就搬走,机会不好找了,我绝不会放过他!”
二呆子:“宰了他后,尸体咋办?”
饶佳茗:“不用你管!到时候我去找你,事情没过去,你不许来我这里。”
二呆子:“行,事情过后你记得带二万来,还有你……”
饶佳茗:“少不了你的,等着我,记住别来找我。”
二呆子:“知道!我看一下……”说着二呆子把卧室门推开一条缝,往床上看了看,又小声对饶佳茗说道:“用什么东西好呢,一下就要了他的命……”
饶佳茗略一想,从厨房拿了一根凉衣绳,递给二呆子道:“用绳子勒死他?”
二呆子摇头道:“绳子勒死他太慢了,他要反抗的,再说他躺着不好下手。不如用菜刀……”
饶佳茗:“菜刀我还要切菜呢,不想弄脏了,可以用斧子。”
二呆子:“把斧子给我!”
饶佳茗:“在床头,杵在床和床头柜之间,我一个人在家时害怕进小偷。”
二呆子:“这小子不会醒吧?”
饶佳茗:“像个死猪似的,喊都喊不醒。”
二呆子轻手轻脚走进屋,奔向张小加睡的另一侧,饶佳茗摆手示意在张小加一侧。
二呆子走过去,蹲下伸手一摸,碰到了斧柄。 “咣当”一声,碰倒了斧子。
二呆子一惊,本能地抓起斧子,又站了起来。
“你是……谁?”张小加被惊醒,惊恐叫道。
二呆子更紧张,拿在手上的是一把小斧头,如果他知道是这种没什重量的东西,他宁肯用菜刀。他这时绝不能等对方起来,轮起小斧子砸向张小加。一下、二下……一直见到对方脑浆迸裂。
二呆子听说人死时,眼睛看到的凶手,会留在眼睛里,就又对张小加眼睛砸了两斧头。
可怜张小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命丧饶佳茗床上。
饶佳茗在门外,从二呆子第一斧下去后,就闭上了眼睛,直到二呆子叫她,饶佳茗才睁开眼睛。
饶佳茗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看到眼前这副情形,她还是惊呆了。
很快,饶佳茗就缓过了神,对二呆子说道:“你快走,记住别来找我。公安局问,我就说不认识的人干的,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事。”
二呆子以前经常打架,但杀人还是第一次,也有点慌。上楼时对饶佳茗的那点性欲望,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他答应饶佳茗一声,转身就要走,饶佳茗又喊住他道:
“等一下,把斧子带走!”
说着,扯过一件张小加的衬衣,把斧子一裹,递还给二呆子,说道:“快走!”
二呆子走后,饶佳茗坐下来,努力保持平静,她想着怎样对付警方,怎样编造说辞。她虽不甚懂法,但也知道,事情败露就要掉脑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从古至今概莫能违。
饶佳茗认为自己已经编好了,便换了衣服,走下楼来,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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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队的陈小武,刚刚送走自己的师傅、队副张山飞,还拿着上级下发的文件愣神。这是一份审讯犯罪嫌疑人规范,中心意思是不允许刑迅逼供。
陈小武刚才还问张队副:“师傅,你说我们要遇到顽固分子,不上手段,那还有口供吗?”
张山飞:“看你平时脑袋瓜挺好使,怎么遇事就不开巧?说不允许上手段,就不上啦?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什么时候不看口供,没有口供也能判,什么时候就真不用手段了。小子,别拿红头文件当爹,当圣旨,破案才是圣旨。”
陈小武:“我明白,师傅,出了冤假错案,百姓反应激烈,上面也不得不做样子,消消民怨。”
张山飞:“这也不仅仅是为消民怨,嗯,有空再聊吧,我回家看孩子了,你帮我在这顶着,枪我放办公桌里锁着。妈的,库里人早早下班,还弄那么多破规定,一点也不实事求是!”
陈小武:“师傅,你放心回去吧,大侄的病都是耽误才这样,您一门心思为工作,不然大侄子也不至如此!”
张山飞:“有事赶紧呼我,或往我家去电话。那两个新瓜蛋子,你给我看住了,遇事别让他们逞能。”
陈小武:“你放心回去吧,师傅,这里有我呢。”
张山飞出门不过五分钟,屋里内线电话响了起来,陈小武拿起一听,被告知辖区发生了命案,地址很详细。陈小武撂下电话,喊过两个助手,登上面包警车,响着警笛,飞奔现场。
饶佳茗把事情和地址说得很清楚,很快警察就赶到了,饶佳茗在楼下等着警察,指引警察上楼进屋。
一边勘察,一边寻问。陈小武带队很快就“结束”了任务,留下一人协助刚到的法医,自己和另一人,带着饶佳茗回了警队。
安排同伴冲洗照片,陈小武哈欠连天,但他知道不能睡,饶佳茗的笔录还没弄完,明早队副一到,看不到笔录,自己还要挨克。队长带人出差在外,队副专门盯着自己的徒弟,要求异常严格,对其他人工作怠慢批评的还差点。
饶佳茗说得很清楚,细节回忆的也挺到位,再加上陈小武大致已经问过一遍了,记录做的挺顺利。
“陈哥,张队电话。”那个一同出警的助手推门喊道。
陈小武起身出来,对那人说道:“下次冲洗现场照片,我们的人必须全程在那,这是张队的要求。”
那人嬉笑道:“好的,遵命,真是有什么样的爹,生什么样的儿子,有什么样的师傅,出什么样的徒弟。”
陈小武抬脚踢向那人屁股,那人闪身躲开。
陈小武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张山飞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传了过来:“小子,长本事了,竟敢轻视你师傅,发生命案都不通知我啦,是你出徒了,还是嫌我老了?”
陈小武赶紧说道:“师傅,我哪敢轻视你老人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事,是怕影响你回家看孩子,再说这个案子也不复杂。”
张山飞:“给我说说,这个命案到底啥情况?”
陈小武:“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表现是:一个有点姿色的娼妓,叫饶佳茗,勾上了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叫张小加,也就是死者,在铁路修造厂工作,长沉工大八二届毕业高材生。娼妓想金盆洗手,改邪从良。据这个女人说,他们两个认识四五个月了,认识不久便同居,住在女方买的这套房子里,也就是案发现场。今天死者刚从老家回来,晚上九点半左右,凶手敲门,女的开门,凶手冲入卧室,用斧头砍杀死者。死者整个头部血肉模糊,当场毙命。凶手作案时,女的说带着头套,女人长腿丝袜。”
张山飞:“这里肯定是第一现场吗?”
陈小武:“百分之百肯定。”
张山飞:“凶手刻意伪装,应该和女的认识。”
陈小武:“当然,女的说凶人敲门时,叫出了女人的名字,否则女人也不会开门。”
张山飞:“这个女人对凶手,有没有大致印象,比如是她的仇家,长期嫖客,坐台场所的老板、打手等等?”
陈小武:“女人说,她完全吓傻了,根本没有注意看。她感觉凶人是嫖客面大,但这些年她很受欢迎,接待的人太多,别说凶手带头套了,即便是凶手不带头套,大白天来,她也根本不会认识。我也初步找人问了问,都说这个叫饶佳茗的小姐,的确是很红,回头客很多。”
张山飞:“不能被框住,也要了解一下死者有没有仇人,跟什么人有过节,不能排除雇凶杀人。嗯,为什么排除这女人就是凶手呢?”
陈小武:“现场没有找到凶器,周围现在也没找到,我已经通知派出所、居委会,还有环卫,天亮再仔细寻找。那女的身上没有喷射的血迹,还有从伤口力度等,都不像这女的直接行凶。”
张山飞:“好吧,明天上午向局领导汇报,你加加班,把笔录做出来,这女的不能放,你安顿一下她。明早我们见面再谈。”
陈小武答应后,张山飞撂下电话,陈小武继续工作不提。
清早,陈小武睡的行军铁床,被人猛的一踢,紧接着,身上的毛毯被人掀走。他睡眼惺忪,模模糊糊地看到张山飞站在床前。
“张队,你来了,……几点啦……才六点多钟!我刚睡着……”陈小武边看表边说道。
张山飞扯着陈小武的衣服,把他拎着,坐在床边。
“操,你他妈的还科班出身,警校学刑侦,屁!给我起来,精神点,去审问那女的,她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赶紧去摧毁她的心理防线!”张山飞连骂带说,还对陈小武搭在床下的脚,猛踢一下。
陈小武被完全弄清醒了,疑惑问题:“师傅,你怎么知道那女的是主谋,是帮凶?”
“你看她穿的那一身衣服,动脑子想一想。”张山飞不满地对陈小武吼道。
“她那衣服怎么啦,没什么特别呀?衣服……衣服……,哎呀!”陈小武用手扇了一下自己耳光,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竟然忽略了。
一般的女孩,身边的男友死于非命,那么暴力血腥的场面,早就吓得哭嚎了,但饶佳茗冷静得让人害怕。
饶佳茗交待,她和死者小别重逢,亲热缠绵后死者熟睡,这时女人去简单冲洗。那么此时女人应该家居装扮,不会身着见人装束。这时即便来人敲门,也不可能先更衣、后开门。
一个女人,在思想毫无准备情况下,身边的人被杀,还能从容不迫地先更衣,后去打电话报警,那要多么强大的心里啊?
饶佳茗的毛衣上,外裤上没溅到丝毫血迹……
真的疑点太多!陈小武懊恼地骂道:“靠,我脑袋被驴踢了,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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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武推门走进张队副办公室,看到张山飞正和童队长说话,童队带人从外地抓回一名逃犯,今天刚上班。
“小陈,快坐,命案那个女的攻下来设有?”童队首先说话。
陈小武没有坐,站在屋中间嚷道:“让我们对那女的上点手段吧,这都几天啦,她死活不开口!”
童队长道:“我看了审迅笔录,她要么不哎声,用沉默对抗;要么就是不记得了,吓忘了;还有,就是习惯动作,习惯性换衣服、习惯性打扮。确实够顽固。不过,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一下新队员,转变审讯作风,用这案子练练手。”
张山飞接着说道:“童队和我刚才正说到,上级文件要求,在审问犯罪嫌疑人时,禁止刑讯逼供,我们如何落实。话音还没落,你小子就跑来说这事,想往枪口上撞啊?回去,按童队刚才指示精神,利用好这次机会。技术手段可以上,原来的这个、那个手段,都给我收起来!”
陈小武吭哧在哪,好一会说不出话来,最后悻悻说道:“那,那样,我们的工作效率……”
童队长:“不产生冤假错是第一位,要转变观念。”
张山飞:“磨叽什么,还有问题没有?有问题赶紧向童队汇报,没问题就干活去!”
陈小武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走了出去。
门外,两个年轻的助手还在等他,看到陈小武这副德性,也猜到了结果。
“这不让做,那不让做,这活没法干呀!”一个说道。
陈小武一瞪眼说道:“你就这点出息吗,一个小骚娘们就把你难住啦?转变点思路,只不过要费点劲,多花点时间。去,联系派出所,秘密走访街道,从外围入手。”
一个多礼拜后,陈小武又在童队办公室,向童、张两位汇报道:“从走访周围群众,走访死者工作单位,我们了解到这些信息:死者打算从这女人家搬出,都找好了帮忙的人,甚至借好了拉东西的车。据死者同事、保卫科的人说,死者从开始就知道,饶佳茗以前是娼妓,从未想过与她结婚。在死者遗物中,有大量新购置的衣服,一只汉字传呼机,一块瑞士雷达手表,还有一台奔腾处理器的个人电脑……”
张山飞:“啥叫奔腾,是486,还是586?”
陈小武:“就是586,从486以后,再出来的CPU就改成奔腾了。”
张山飞:“什么是CPU,是个人电脑的型号吗?”
陈小武:“CPU是电脑的中央处理器,以它的型号,决定电脑是哪代产品……”
童队一拍张山飞,说道:“不懂就听着,别打岔!”又对陈小武说道:“这些都是那女人付的钱吗?”
陈小武:“我们分析是的。这段时间,死者没有得到外面的汇款,也没有从银行取过钱;反而是饶佳茗动用存折,不断从银行取钱。”
张山飞点点头,对陈小武说道:“继续。”
“我们还了解到,事发之前,有人传呼饶佳茗,向她要订金,好像是她还不想给。这是离命案楼五十米,报刊亭那位老人家说的,饶佳茗用那个公用电话,回的传呼。”
张山飞:“饶佳茗没做生意,不进货,用付什么订金?应该是雇凶杀人的订金。”
陈小武:“是的,我们想利用这一点,诱捕杀手。”
童队长:“哦,把你们的计划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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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寒气袭人。饶佳茗被邻居们看到,每天下班时,都拎着那个仿冒LV包,蒙着纱巾匆匆回家,然后闭门不出,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关灯睡觉。比张小加在世住这时,作息时间还要规律,更不用说比认识张小加之前,从事皮肉生意那会了。
人们窃窃私语:“这个婊子怎么被放出来了?”
有人说:“听说那个杀人的嫖客被抓了,嫖客被她迷上了,恨那个工程师占了这婊子。”
另有人说:“我听说那个工程师也是嫖客,正好两人同时,谁也不退让,为争那天的睡觉权,两人打了起来,那个工程师没打过,被杀了。”
邻居说什么的有,总之,饶佳茗没有犯法,关了几天就放了出来。
邻居都不敢与饶佳茗说话,也有青年小伙,人品本来就不地道,看着饶佳茗向她吹口哨,饶佳茗也不理他们。
二呆子这几天闹心死了,自己好长时间没去工作,表舅那里又让他等,说现在形势还紧,国家抓汽车走私没放松。二呆子兜里已经空空如也,家里也没有能力供他花费,能让他啃老、保证基本生活就不错了。他现在想到了饶佳茗,还欠他二万元,那可是他杀人的代价啊!
二呆子自从杀了张小加,离开饶佳茗家后,着实害怕了好几天。那可是杀人啊,要偿命的!饶佳茗若在公安局招架不住,把他供了出来,公安局很快就会抓到他。
二呆子进过局子,知道进去了后,就会得到一阵胖揍。饶佳茗那小身板,别说挨揍,就是吓,也吓尿裤子了。他后悔帮饶佳茗杀人,尤其是到目前,自己还没有得到一分钱。饶佳茗是否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他也不清楚,自己好像说过,也好像没说过。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二呆子趁着天黑,在冷风中,走近饶佳茗家附近。猛然间,二呆子看到那个窗户亮着灯!是那个窗户吗?二呆子又仔细看了看,又数了数——是那个窗户!
那天,就是那个窗户,二呆子看到了饶佳茗,那个娘们站在窗前,还开着窗户透气,了得二呆子跑上楼,杀了人。她回来了、没事了,但她为什么不找自己?可又一转念,如果自己是饶佳茗,会主动找他吗,会主动去给人家送钱吗?
“妈的,这个骚逼娘们,没事啦也不告诉一声,吓得我还在担心被抓!”二呆子骂出了口。
一阵兴奋过后,二呆子冷静了许多,他们这类人,毕竟常与公安局打交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常听那帮人说,公安局抓人的套路可多了,其中,有一个手段叫“蹲坑”,就是埋伏在嫌疑人必到之地,等待着要抓的人出现。公安局也很有耐心,有时蹲坑一守就过月。这我得小心点——二呆子心里盘算着。
二呆子看了看饶佳茗的窗户,不敢久留,赶紧走开了。边走还边四下观察,他看到的哪个角落,都感觉藏着公安人员。但他看第二眼时,的确什么也没有看到。
“好饭不怕晚,既然这娘们没事了,钱就早晚能拿到。”二呆子想着,便离开了。
第二天,二呆子如同赴约,相同时间,又从饶佳茗楼前走过,看到的情景还如昨晚。这次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形,没有什么异常。
第三天,二呆子早早来到了饶佳茗家附近,自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看着饶佳茗楼门前。
普通人下班时间,二呆子看到了饶佳茗。那个撩人的身材,二呆子太熟悉了,只是饶佳茗头上有块纱巾,二呆子看不清脸,但二呆子敢肯定,那人就是饶佳茗。
差不多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天色暗到了开灯时候,二呆子一直观察周围路过的人,没有公安人员,或者是像公安的人员。再走出来,抬头看饶佳茗的窗户,如常又亮起灯。
这时,二呆子又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把联系方式讲详细些,是不是饶佳茗找不到自己?但二呆子还是不敢贸然上楼。如果上面有蹲坑的公安,自己就是自投罗网。钱没要到,小命先搭进去了。必须是先保小命,再要钱,有命才能花钱。
二呆子知道什么地方有路边电话,那里没人值守,开阔好观察。对,先打传呼,后观察!
饶佳茗家里,陈小武坐在地铺上,屋里开着电视,但他心不在焉,那冗长的韩剧,他除了知道女主角、几个女配角长得漂亮外,他什么也没看进去。
床上坐着陈小武的同学,警校低陈小武一届的周洋。
周洋在下面郊县派出所工作,做户籍民警。那天突然接到领导的通知,去市局刑警队协助工作,还给周洋弄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市刑警队接待她的是同学、师哥陈小武。当陈小武把借她来的目的一说,周洋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小武,你这是'以权谋私'啊!为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把我弄过来,是不是听说我最近有男朋友啦?”周洋丝豪不留情面,数落着陈小武,大有翻着旧帐的味道。
“哎呦呦,处对象喽?我真的不知道!咱们警校开在墙角里的校花,也终于有人要啦,可喜可贺。不过这次任务,真得非你莫属!”
周洋:“什么任务,非我这小户籍警莫属?我说师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走出失恋的阴影呀?”
听了周洋的话,把陈小武弄得哭笑不得。
原来,在三年警校临毕业前,陈小武看上了周洋,当着周洋全班同学面,陈小武让自己班同学协助,布置了一场公开求爱活动,但周洋没给陈小武面子,拒绝了陈小武的示爱。
看到周洋误会了他,陈小武不得已,把饶佳茗带到了周洋面前。
从背影和两侧看过去,饶佳茗就是周洋;如果从正面看,除了长相以外,两人拍电影可以互为替身。
看过饶佳茗,周洋笑了,点头说道:“看在你一心为工作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就演一把她吧!好在她没我漂亮,没把你给迷住。”
陈小武撇撇嘴,没吱声,心里想到,刑警队见过周洋的人都说:除了饶佳茗比周洋漂亮一些,两人就像孪生姐妹。别人都认为饶佳茗比周洋漂亮,只有周洋自己“感觉良好”。
两人在饶佳茗家蹲坑一周了,连个上门问候的邻居都没有,原来编排对付邻居的话,一句都没有用上。
坐在床上,周洋对韩剧如醉如痴;坐在地铺上,陈小武手拿饶佳茗的传呼机,百无聊赖。
到了插播广告,周洋对陈小武说道:“再这么跟你一个屋檐呆下去,没事别人都会认为有事,你要赔我青春损失费喔。”
陈小武道:“如果你男朋友跟你黄了,可以考虑把我补偿给你,其他方面嘛,你就……”
这时,陈小武手上的传呼机,“嘀嗒”,“嘀嗒”响了两声,陈小武拿到面前看了一眼,顿时兴奋异常,压低声音叫道:“来了,来了,终于出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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