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次的足球人生 - 九、

九、

May 14,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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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成為群馬伊香保溫泉嘅一員。」

中西智和微笑著向蕭智堯伸出手，旁邊的翻譯員隨即說道。

「多謝，請多多指教。」蕭智堯也伸出手，微笑著用日語應道。

不過與其他青年球員不同，教練團並沒有向蕭智堯說太多評價及建議，只是在簽了合約後，表示球會會為他提供宿舍，當天便可以馬上入住。

終於又向夢寐以求的職業球員邁進一步了呢，他心想道。

與家人報告完後，蕭智堯也馬上在與余仁海及李向名的三人群組中留下了這個喜訊，但等了一會兒也沒有回覆。

“呢個時間……應該係踢緊八強？”在酒店房內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的蕭智堯看著空空如也的聊天群組，輕輕地嘆了口氣。

午後的斧山道球場，不知從何時開始，球場內的助威聲變得愈來愈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絕而激動的防守叫喊聲。

控球在腳的余仁海抬頭往右邊看去，作勢要傳給急速前插至禁區的另一名前鋒范家俊，包夾著他的三名防守球員稍微地動搖了少許，只見他馬上便將皮球往其中兩人之間的空隙中推出再猛地加速，硬是在這包圍網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因事來得稍晚的陳召禧朝計分牌看去，理善正與北角區的協聖中學踢成1-1平手，但對方的防守球員似乎都對余仁海十分忌諱，幾乎總有兩三名球員在他旁邊部署著。

坐在理善後備區的老師依然是彭為海，他辭任足球領隊的請求被校方暫緩了下來，本來學校是打算撥款聘請專業的教練來處理足球隊的事務，但考慮到余仁海跟蕭智堯即將離開後，球隊的實力將會一落千丈，回復到以往那種弱隊的狀態時，這個念頭馬上便被打消了。

「你咩都唔使做架啦！就帶住班學生去踢晒要踢嘅比賽直至出局啦。」這是校長跟他說的原話。

不過只是經過了幾個月，即使是毫無足球知識的行外人，彭為海也能看出，球隊眾人的實力都進步了不少。

雖然先失一球，但在鍾偉豪的壓場之下，眾人表現得處變不驚，很快便重整旗鼓執行著事先討論的戰術。稍慢入局的李向名在後方也進入了定海神針的狀態，而擔任左中場、苦練傳中已久的陳天凡更多次落底妙傳予余仁海製造威脅，也成功在右方分散了該名前鋒的進攻壓力。

相對地，對方則顯得更為驚慌失措，教練在場邊一直緊張地指揮著，讓他們的情緒及氣氛更加不安。

“陣形鬆散，士氣不穩……”陳召禧再看了兩個攻勢，有點無趣地扭頭朝觀眾席上看去，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一個梳著整潔油頭，留著梭角分別的鬍子，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的男人正坐在觀眾席正中央稍高的地方，臉帶微笑，不住地點頭同時與旁邊的年輕人說著韓文。

「朴先生。」

那男人專注地看著球賽，壓根兒沒留意到有人正走上來並靠近。

「喔，陳教練！好耐無見！」

坐在朴先生旁邊的那年輕人，有條不紊地幫忙翻譯著。

「點啊，覺得余仁海踢成點？」

「我今日學識咗一句廣東話，想唔想聽下？」朴先生笑道。

「洗衣恭聽。」

「死左腳！」朴先生用幾乎沒有偏差的音調配以表情喊道，然後馬上笑了起來。「應該聽落好似呱？」

陳召禧聽畢也不禁大笑了起來，確實這幾個字從他下車不久就已經一直聽到－直到現在還是。

但就在聊天的這段短時間內，余仁海又進一球了。

「死左腳」的叫聲依然不絕於耳，但這並沒有改變皮球再次越過他們白界的事實，余仁海一如以往張開雙手，如像老鷹般在球場上跑動慶祝著。

「難得嘅係，佢唔單止喺禁區內如魚得水，」朴先生雙眼遠遠地看著因為半場完結而回去後備席休息的余仁海。「佢仲有無與倫比嘅遠射技術，所以佢可以喺禁區內吸引防守，但又突然後撤到禁區外起腳，所以要防守佢嘅後衛一方面又要提防佢嘅高速突破，另一方面又要防止佢起腳遠射。」

「佢絕對係天生嘅得分手，呢一點毋庸置疑。」陳召禧點頭微笑道。

「咁……陳教練你今日話想嚟搵我，到底係想傾啲咩？」

余仁海看起來正談笑風生，一臉輕鬆地補充著水分，眉宇間更有一種沒把對手放在眼內的自信。

「係關於余仁海未來發展方向嘅問題。」陳召禧答道，臉上的表情漸變得嚴肅。

……

「咁……除咗每個禮拜一日嘅休息日之外，你嘅一日三餐都要嚴格遵守球隊分配畀你嘅營養餐單，唔可以有額外嘅進食－特別係零食係絕對禁止。」

將行李都搬進宿舍裡，房間內空空如也，一名青訓教練與翻譯員表示他暫時不會有室友，表示想先帶著蕭智堯參觀球隊的青訓基地。

與紀錄片裡看過那巴塞羅那的拉瑪西亞青訓營、又或是其他的J1球會不同，群馬伊香保溫泉的規模畢竟不算太大，配套的場地及設施也自然相形見絀，但麻雀雖小，五臓俱全，應該要有的東西還是很齊全的。

「你係青訓嘅翻譯？即係球隊入面仲有其他……？」蕭智堯朝翻譯問道。

「哦唔係，我係臨時請返嚟，我住喺高崎嗰邊，」他搖頭笑著答道。「今日之後，無咩特別嘢例如簽約之類應該都唔會再叫我過嚟……之後要靠你自己架啦。」

「靠自己……」蕭智堯苦笑著嘆了口氣。「都係嘅，人在他鄉，都始終係要靠自己，唯有努力學日文。」

他所在的宿舍其實只有三層，房間並不太多，但供應予U-15、U-18及U-21三隊仍有空置的房間未被使用。

「教練話青訓球員多數都係住喺附近嘅本地人，佢哋只要行或者踩單車就可以返去，無必要畀多餘嘅住宿費同埋其他雜費。」翻譯員解釋道。

「嗯，同我想像中有啲唔同……」蕭智堯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出國闖蕩，難免係要忍受下孤獨嘅，慢慢習慣下啦。」

回到空落落的房間，本還期待著會有如何熱鬧的宿舍生活，蕭智堯有點失落地把行李箱裡的東西拿出來整理好，這時候電話突然傳來訊息，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余仁海跟李向名捎來的喜訊。

理善以5-2大勝北角協聖中學，成功晉級至四強了。

「我一個入撚咗四球啊！乜撚嘢香港八強隊，收皮啦！」余仁海興奮地說道。

「對面太廢啫下話，無我你哋都入到四球？」蕭智堯笑道。

「你問下阿名啦，對面全程兩三條友Mark住我架。」

「係啦係啦，好撚勁啊。」李向名應道。

蕭智堯看著這回覆不由得大聲笑了出來，但再抬頭一看，這笑聲在雪白簡約的房間內小小迴蕩著，更顯得這裡冷冷清清。

「咁阿名四強你要加油啊，靠晒你啦。」

「你試腳踢成點？J2隊青訓你應該輕鬆啦下話，國腳都係咁踢。」

「輕鬆啦。」

「等我啦，好快就到我去韓國搞掂班泡菜仔架啦！」

「阿名幾時到你啊！」蕭智堯說道。

「咪搞我。」

「喂紙鷂你不如開個Cam嚟睇下你間房咩樣？」余仁海說道。

「咪白雪雪一間房囉，等等，我開畀你睇。」

不知為何，蕭智堯的腦海裡還是不斷地冒出著他們三人有朝一日披上港隊戰袍、一同沐浴在香港大球場四萬名觀眾的歡呼聲中奮戰的畫面。

教練想起了還有些小事沒有跟他說清楚，便拉著翻譯員走到房門前正打算敲門，卻聽得房間裡傳出歡快的笑聲。

「佢同人傾緊計？講緊咩……？」那教練問道。

那翻譯聽了兩秒，只是笑笑沒有回答，緩緩地伸出手敲了敲門打斷裡面的歡樂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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