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雪人呢?」眼神裡看得出來有點疲憊的他,此時也不再隱藏著自己七情五欲,邊四處張望著,邊問道。
果然,還是比較在乎那個女人的安危。
她在想,是不是……當那個女人離開他身邊,他心裡的一塊也會隨著那個遙不可及的離去而一去不返,一起連那份罪孽、那份後悔莫及墮入罪惡的淵藪呢?也許誰都不能補上那個缺失,只是徒添傷害罷了。
地上的大理石雲紋逐漸化開成一攤攤水墨,墨是水,水也是墨,於是名為「罪」的墨水逐漸佔領她心裡的大地荒原,只候有人提筆蘸墨經過,給她來上終結、定罪的一筆。
有人問起,她該從何說起?
她始終默然不語,猶如三魂六魄被勾走,僅剩一副在懊悔中逐漸失溫的屍體,又像是一具被沙埋沒的乾屍一樣坐在長椅上,做著萬世不變的坐姿,剛才趕走金南鎮的那份神氣蕩然無存。
耳邊偶然吹起零散的髮絲,如針打在她的憔悴的臉龐,打在那因罪孽而瞬間老去的礪痕上。
「她人呢!」林和晨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抬起了她的下巴,使得她不得不面對眼前的男人。
妲麗婭也未見他如此聲嘶力竭地嘶吼著。
以前還在「日曦」的時光,嘶吼、在局裡面浮沉掙扎的都是別人,而他身為設局的人不曾落魄。
眼神對上的那一剎那,林和晨也從妲麗婭的絕望目光中預見了答案。
他始終還是沒能守住她。
「她被抓走……是嗎?剩下你一個?她……怎麼出去的?」林和晨忍住內心的波濤洶湧問道。
她看著妲麗婭坐在長椅上無比低落,眼神空洞,也不敢再大聲苛責了。
畢竟茉雪雖然是他的心頭肉,但妲麗婭也是他四年多來出雙入對的隊員,在「日曦」舉辦的第一場遊戲相遇,革命情誼也是有的。
「有人說……她要生小孩,讓茉雪去叫人來幫忙……然後我就跟她一起離開了。」她遲緩的聲音慢慢落在電梯大堂的這片靜寂,恍惚吐出每字都在顫抖,生怕人聽出她這故事裡面少了多少情節。
「之後……那個韓國女人來了,就說要帶她去生日派對,就……把她帶走了。我撲了出去,但他們已經走遠。」一顆晶瑩的液體無意地紮在她的臥蠶上,想說的千言萬語盡在那一滴淚中,她卻只可抬手抹走,以贖回自己的一點尊嚴。
「之後呢,帶走去哪了?」他追問道。
「我……我不知道,但是她好像還有提到老教授跟他的姪子。」妲麗婭緊咬著唇,唇瓣逐漸從蒼灰紅壓成鮮紅。
就在此時,電梯大堂左側走廊盡頭的會議室傳來一陣喧鬧,瞬間恍惚千萬句話重疊,雜亂至極。一把砸文件的聲音突圍而出,緊接而至的又是一聲大力砸向門的聲音,接著就看見奪門而出的威廉衝著林和晨而來。
林和晨做好準備之時,威廉當然不是他的對手,當日在金庫門前已經試過,但此時林和晨卻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一樁該煩惱的還沒有完,哪會料到一樁又起。
林和晨還沒來得及走近會議室,威廉就已經走近他身邊,準備拎起他的衣領。
沒想到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這次總該輪到林和晨受制於人,但他並沒有還手,而是在千鈞一髮之際,舉高了雙手作投降狀。
因為與一個人共事之前先要了解他的品性,威廉不是會服硬的人,不然也不會迕逆,立心推翻老教授。
他不是泰瑞,不是容易訴諸武力的人。既然敢在K區這個中東人的勢力範圍裡面抓著他的衣領,也代表剛才會議室裡面可能發生了許多事情。
「你故意的吧。」威廉的眼神銳利,怫然的聲線恍似要把眼前的人撕碎。妲麗婭見狀想把威廉拉開,卻被林和晨拒絕,讓她這個女生好好站在後面。
他們兩個男人的事情,她這個不知裡內的女人別打算來勸架,戰鬥民族也沒有例外。
「茉雪不見了。」林和晨沒有直接回答威廉,只是相當平靜說了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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