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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好整以暇地待在車子裡等著,一開始黃清文還不相信他們會回來,要我們別浪費時間。
「我跟他講完活屍以後,見他那個屁滾尿流的樣子,就知道他會回來。」黃秉憲補充,好像很肯定般地。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要我們多注意後頭狀況,隨時準備踩油門,若歐巴桑活屍衝出來,至少不會因為等這兩個傢伙而被拖累。
不過,即使男孩真的嚇到屁滾尿流,也是因為你的過肩摔吧?絕對不是聽見了歐巴桑活屍的事情才如此。見過那傢伙可怕的只有黃秉憲和我,除非眼見,否則即使我們再怎麼仔細描述細節,都難讓其他人相信真能有那種妖魔存在。
見情侶總算往計程車的方向走了過來,黃秉憲將汽車緩緩的往前頭駛去,刻意繞過他們掉下來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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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歉,誤會你們了。」女孩向我們這麼說,用一種怪不自然地笑容衝著,反倒讓我覺得有點虛偽。男孩卻顯得有點惱怒,一句話也不說,勉強擠了個微笑。
女孩把背包往男孩推去,逕自開了車門坐到苡月旁邊。她們彼此自我介紹,女子說她叫做唐雯熙,外號叫做「糖糖」,絲毫沒有理會男友。
等到男孩進入車子裡,後頭看起來可真是擁擠,只能說幸好這台計程車的內裝空間還算挺大,否則還堆上我們帶的那些糧食,我看根本沒剩多少空間。
「謝……謝謝。」男孩畏縮地向我們道謝。
「小意思。」黃秉憲這麼回他,但我卻好像聽見女子碎念著,真沒用,既然都能讓我聽見,沒道理她男朋友聽不見。
「前頭的你們見過了,那是黃大哥、文雙。這是文文,我是劉苡月。」苡月扮演起交際的角色,替我們自我介紹。
黃秉憲也將汽車繼續駛去,或許該改口稱他叫黃大哥才對,他看起來三十多歲,再配上他那有點江湖味的容貌,這麼叫他一點違和感都沒有。可是,我還是不想叫他「大哥」,若是那樣稱呼,就像是同意當他的屬下,所以我還是會繼續用黃秉憲稱呼他。
「我……我叫做孫有為,叫我有為就可以了,謝謝……。」有為不斷向我們道謝,但看的出來他明顯畏懼黃秉憲,剛才被這麼一摔以後,明顯跟一開始揮著菜刀,試圖虛張聲勢的模樣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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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將計程車往左邊開去,黃清文驚呼一聲,問他為什麼不跟前面那些人一樣,右轉往集集方向。
黃清文認為越往山裡開去,應該越能遠離那些活屍。
「文文,抱歉,我之前曾經遇到一夥軍人。」原本我不想叫他文文,覺得那是個有點愚蠢的暱稱,但現在卻刻意這麼叫他,「那些軍人說,人類群聚的越少就越安全,所以我覺得黃秉憲的決定是對的。要往左邊走,看起來大家都不走那裡。」
「人越少越安全,為什麼?往左邊走才更會遇到更多活屍啊!右邊才安全,不然為什麼大家都要往右邊走?」文文不贊成,再加上先前他對我的態度,看來這傢伙的確也不喜歡我。
文文接連又說:「如果照你所說人越少越安全,幹麼讓這對情侶進來?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太尷尬了,竟然當著有為和糖糖的面指責我,害得我連回都不敢回,可是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軍人說團體的人越少越好,可是我們這時候又讓兩個陌生人進來,等同把危機也放進來。
「不要吵了。兩個小鬼頭在那裡吵啥,人都已經上車了,還講這種話,懂不懂禮貌啊?」經黃秉憲這麼一說,我們全部安靜,不敢再鬥嘴。
「我往左邊開,是希望可以北上找我前妻和小孩。沒跟你們先溝通好,我很抱歉,如果你們希望往右邊開,我立刻掉頭回去。」
什麼?黃秉憲往左邊竟然是為了找他的家人?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卻從頭到尾都沒跟我們商量,他這麼說,誰又敢要求他掉頭呢?我不知道車子裡頭的六個人是不是只有他會開車,不過,看起來這傢伙是最強悍的啊。如果他不高興,或者要趕我們下車,這不是上了賊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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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大哥,抱歉,請問您的妻小住哪?」文文忍不住脫口而問,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應。只要他還在車上,還是我們團體的一份子,我們都得要接受他的決定,縱使表現的一付民主開放模樣。
「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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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我原本還期待他是說高雄台中或是東部之類的,若是台中高雄,至少距離不遠,在陪他找過家人以後,我們還能去找地方安身,或許還能順利地得到母親那頭的資訊,讓我們知道可以從哪裡上船。即使中國可能與台灣端達成協議,願意讓難民逃往中國,不可能只有讓東部的人民受惠,台灣西部應當也會有定點接受難民。東部呢?至少確定那裡是最有可能有船艦載送我們的地點,或許還能因此找到家人。
可是桃園?
「我也想去桃園……或許……我爸一直沒離開桃園……還有我媽他們。」苡月這麼說,我才想起她也是桃園人。
「看來有人附議了,小子,那你想去哪裡?」黃秉憲這麼問,我回答:「我是台北人,不過我爸媽在花蓮。我覺得……」
「我不是問你,我知道你的事情。我是問黃清文。」他冷冷的說。
「我是苗栗人,不過……我爸媽都死了,我沒地方可以去……我只想活下去,並不認為往北邊走比較好……應該再往南投山區逃去才對。」不過黃秉憲沒有針對他的提議回覆,反倒是再問候後頭的情侶。
「黃大哥,我是台北人……照你的安排就好……。」糖糖這麼說,她的男友還不太敢答話,擔心跟我一樣會被黃秉憲堵嘴而沉默。糖糖抱怨了一下,替她男友回答,「他也是台北人,不過他的意見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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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對情侶平時相處情況到底是如何呢?糖糖見苗頭不對,立刻拋下有為就跑,兩個人進了計程車後,有為在相處之中也明顯居於弱勢。再說,他們都是台北人?那他們怎麼會來竹山呢?難道他們在北部發生活屍暴亂後逃到這裡,現在卻又願意跟著我們往北冒險?
而且,黃秉憲始終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不明白苡月到底告訴了他什麼,一開始我就指定要讓黃秉憲變成我們的夥伴,可是他好像從頭到尾都不曉得這件事情,不但如此,他還展露出不喜歡我的態度。苡月怎麼會告訴我她已經把事情都給搞定了呢?
「看來除了文文以外,大家都認同嗎?」黃秉憲這麼說,我忍不住透過照護鏡去看文文的表情,他吞了一口水,若有所思。
沒想到黃秉憲這時將計程車煞住,打算將汽車給掉頭,「好吧,既然有人反對,那我們就繞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改變主意,我們還是往北走好了。往集集太危險、太危險了,大家都在那邊,搞不好活屍更多。」文文見黃秉憲驟然地準備把汽車掉頭過去,而且自己還是唯一一個反抗他的人,覺得害怕,連忙改口。
「你確定?」我不明白黃秉憲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子,他現在到底是佯稱因為文文的反對而要掉頭回去,還是真的認為有人反對就不可一意孤行。不過文文看來是因為受迫於團體壓力而妥協,又或者他只是畏懼黃秉憲罷了。
黃秉憲這時候卻將汽車減速,我們原本還搞不懂發生什麼事情,因為他剛才準備掉頭,現在雖然又回到原來的方向,可是卻又減速。等到我們開近的時候,才發現那是一個加油站。
「我們去加油。所有男人都拿著武器下車,快。」他朝我們喊著,汽車也開進了內側的加油島。我抱著步槍,黃秉憲和文文各持一把開山刀,有為則是拿把菜刀下車。
黃秉憲自動請纓去加油站的辦公室探看有沒有活屍,要我們都先待在車旁等著,如果有什麼狀況就立刻開車逃走。臨走之前還確認了有誰還會開車,有為和文文都舉手,他確認沒有問題過後,一個人往辦公室那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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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雖然難以猜透,但竟然願意自己先當斥候,先去查探危險。或許因為過去擔任查探角色的人都是我,有些不習慣,但我還是將步槍上膛,以備不時之需。
不一會兒,他跑回來,告訴我們一切安全,我們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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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熟練地打開加油箱上的油槍,要我走去路邊探看沿路有沒有行經的汽車或活屍,我走回路邊,看了看手上這把步槍,看來槍還在我手上的一天,就還得擔綱這樣的哨兵,但黃秉憲已經先以身作則過,我就倒也沒有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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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好像原本就沒剩多少油,加了許久,我就這麼待在路邊發呆。前頭方向沒有著落,雖然目前談妥要往北方走,但是也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個對的方向。母親說有船,北方有大港口嗎?不,應該說是,北方不是都是活屍嗎?中國人會把船開去北部把僅存的台灣人給接走嗎?如果說開去東部還有點可能,但是,往活屍集中的地方開去?
可是,也根本沒人知道哪一個才是對的方向。我們只知道要逃離這裏,剩下來的,就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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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幾歲?」後方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我轉頭過去,因為彼此還不熟悉,沒法藉由聲音來辨別對象。
那是黃秉憲,他將開山刀扛在肩上,朝我走了過來。他不是在加油嗎?
「我……今年二十歲。」我隨便扯了一個謊,或許因為透露真實年齡只會讓人看扁,所以硬是再往上謊報了幾歲。
「你看起來還真年輕呢。」他打趣的說,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走過來跟我談這些。如果只是加油加完了,不是應該叫我上車就好了嗎?為何要特地過來跟我說話呢?
「我想把你丟在這裡。」他竟然坦誠地對我說,為什麼?我直覺地回問他。
「我不喜歡你,我知道你可能會有船的訊息,小妞有告訴我,但我不在乎。你懂嗎?」我做錯了什麼事情嗎?我這麼問他。
「我只是單純不喜歡你而已,跟你做了什麼沒有關係。」他冷冷地說,但我覺得他在胡扯。我低頭望了望手上這把步槍,他如果真的要在這裡把我放下,難道忘了我手上可是有步槍的嗎?
「你看,當我跟你說這些的時候,竟然是用那把槍來威脅我。」他用開山刀指著我的步槍,低頭的舉動竟被他看的一清二楚。我試圖想要解釋,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拋下同伴的叛徒。」他將刀子的刀鋒上移,我跟他距離大概還不到五步,雖然一時沒有危險,他也不會一刀殺了我。否則他就不會說想把我拋下,應該就會改口說他想殺了我才對。再說,我枉顧了對誰的承諾?
「你是說許先生他們嗎?不,我們不是朋友,跟他更沒有什麼承諾,我只是單純想要離開他。」
「我看你們根本就一個樣子,先是冷血的殺死活人,冷血魔死掉以後,看到那群人沒一個能打的,就密謀反抗,還說那不是你的夥伴?」他說的冷血魔是指奉俊嗎?他哪是什麼冷血魔!換作是你,妹妹被人殺掉,你會不會跟他一樣復仇心切?
「我當然知道,醫生殺死他妹當然當然不對,可是那是因為他誤以為你們是活屍,其他人又有什麼錯?」我不想爭辯,他到底來找我談話是為了什麼,我完全搞不懂,難道他是要過來把我激怒嗎?
「我告訴你,醫生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你朋友殺了他,我從頭到尾有對你們其他任何一個人報復嗎?」所以這就是他討厭我的原因,他認為我跟奉俊,甚至跟許先生他們都是同一夥人,因為這樣而對我抱持著敵意。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來跟我說這些?是要把我丟在這裡?還是要把我的槍搶走?」。如果這傢伙要搶走我的槍,我是沒辦法保住,除非我能俐落地朝他開槍……但我沒有把握。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會用計陷害夥伴嗎?」
「什麼陷害夥伴?我根本不把那些傢伙當夥伴!奉俊死掉以後,我就沒有夥伴了!」他哼的一聲,好像當我只是演戲罷了。
「隨你怎麼說,我只是要告訴你,我隨時都盯著你,最好別以為我就像你以前那些夥伴一樣,沒發現到你心裡的計畫。小心啊!」他轉身過去,背後對著我,要我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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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真夠帶種的,竟然在羞辱我一番後,無視我手上這把槍,還敢背對著我?
「喂!照你這麼說,你還敢背對我?我不是個無恥的傢伙嗎?就不怕我從後面朝你開槍嗎?」我忍不住這麼激了他,看他會怎麼回我。
「那不過只是讓你承認,你就像我說的一樣,是一個厚顏無恥的無賴罷了。」說完以後,他竟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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