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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要趙捷森先打電話趙子燕，請她們先把車子開到伸港國中附近，但千萬別進市區，找個偏僻的地方停著，等我們電話。
趙捷森說完後，便把電話掛上，此時我們正越伸港國中門口的裝置藝術，又再一次的看見了國中幫的標語，「想死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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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來了嗎？」黃秉憲問，示意我轉頭。
追兵先是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決定進來，但其中幾個人脫隊，在門口駐足，或許他們曾經在這裡吃過苦頭。
現在跟在我們後頭的，只剩下七個人，那兩個穿著防彈背心的警察，現在站到了最前面，最一開始接聽電話的男子，則躲到了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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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進了學校後，為了尋求國中駐軍的注意，便放慢腳步。
體育老師看到我們時，還沒太大反應，直到尾隨我們的全聯軍，也走進了他的視線。
「噢。」體育老師先是發出語助詞，隨後，跟身旁幾個人交頭接耳。接著三樓走廊上，除了體育老師和幾個人外，陸續又多了好幾個人，倚靠在牆邊，有男、有女，他們清一色的是，幾乎每一個人手上都拿著手槍……或者步槍。
我想起他們曾經說過，他們有逃兵。
這群人根本武裝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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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再進來了，離開學校。」帶頭的體育老師這麼說。
我們沒有止步，猜想他們並非在說我們，因為他們看見我們時，還沒這麼大的反應。
「游望安，沒你的事情，把你們人帶走。」手機男這麼對體育老師喊著。
他們認識？
「你們又開槍殺了誰？」名為游望安的體育老師，這麼朝手機男喊著。
我們見他們兩夥人竟然開始對話，我們才停止了步伐，畢竟這正是我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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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們，是他們。這些外地人去嬰幼兒用品店裡，殺了老闆他家人。」手機男喊著。
「你現在玩警察抓小偷的遊戲嗎？」游望安問他們，「以前就沒看你玩過幾次，現在沒穿制服了，還玩啊。」
欸，等等，手機男看起來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結果他也是警察？
「制服讓學弟來穿就好，你忘記我老早就沒幹警察了嗎？」
「你說……這三個外地人去嬰幼兒用品店搶劫？」游望安問。
「對，而且還很大方，丟給老闆兩塊金塊，你看，人命不值錢哪。」
「所以你們跟在人家後面幹嘛？」
「伸張正義，替我們鄉民要一點補償，兩塊金塊不夠，我們鄉裡需要建設，你知道的。」手機男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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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是這樣的，事情是……。」趙捷森急忙想解釋，但是他看到了體育老師揮手，示意他閉嘴，便不再說話。
「你憑什麼代表鄉裡講話，就憑你？你說看看，你搶了多少善良人家，這種話你說得出來……伸張正義？」游望安不大高興地說，看來他跟手機男的樑子，早就結下了。
「游望安，我們鄉裡的人被欺負，你就不能放下成見，讓我們殺了這些人就完了，屍體也會幫你清乾淨。」手機男站了出來，他本來都躲在穿著防彈背心的兩個男子身後，他朝游望安喊著，「嬰幼兒用品店的老闆說，他們有很多值錢的東西，我們六四分，我六……你四，你只要不出手干涉，就可以拿這麼多，怎麼樣。」
黃秉憲似乎有點受不了，他朝手機男走過去，「現在是怎麼樣，當我們塑膠嗎？」
「唷，這不是我們殺人犯先生嗎？聽老闆說，你殺過人，他們家的人，是不是你殺的啊？」手機男說，他叫他兩個學弟拿下黃秉憲，「喂，學弟，現行犯在這裡，去逮捕他啊。」
「有種放馬過來。」黃秉憲拿著開山刀，擺出架式，但我想他隨時都會切換成射擊模式，畢竟全聯幫手上有槍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而且恐怕有三把以上。
但是手機男手下的兩個防彈背心男，也沒有動真格，單單與黃秉憲對峙而已，畢竟他們都知道我們有槍，誰也不想承擔無謂的傷亡，尤其只是為了領導的貪念。
「過去啊，把他拿下來。」手機男見兩個穿防彈背心的男子都不動作，似乎有點生氣，只好自己把手槍掏出來，對黃秉憲喊著，「我不知道你是什麼背景，不過我跟你說，我還有參加過縣警局的手槍射擊比賽，拿過亞軍，你是不是想賭看誰先射死對方。」
這時候黃秉憲也把開山刀收了起來，掏出了手槍。
彷彿西部槍手對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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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時候一塊金條扔到了手機男胸口，手機男因為專注在黃秉憲的手槍，遂沒見到那條金條，金條反彈到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所有人驚呼一聲。
「別搶了，你們要黃金，給你們就是了，不見血，誰也沒損失。」趙捷森還加碼，他轉頭過去看著體育老師，問他們，「你們也要嗎？」
體育老師搖頭。
手機男彎腰撿了金條，把金條對著陽光處，仔細端詳著，似乎有點看呆了，「靠，這一條多重。」
「怎麼樣？」趙捷森這麼問了他。
但沒想到，手機男仍然不滿意，他指著，他們那一夥所有人，「樓上那一群人清高，我們不一樣，我們好歹也要一人一條。」
「好……你們要，我就給你們。」趙捷森將背包卸到了胸前，全聯幫的人也還不敢靠近，但手機男倒是不自覺的往前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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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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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男的額頭多了一個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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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捷森又發揮他快手的本事，他趁著手機男一心將焦點放在黃金身上，一槍就帶走手機男。
全聯幫其他幾個人都嚇了一跳，眼見他們領頭的手機男瞬間就被殺死，有點手足無措。
「他還有一塊黃金沒帶走呢，誰要拿，在他褲子口袋裡。」趙捷森這麼說，滿臉不在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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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發現，其實趙捷森沒有看起來那麼屌兒啷噹。
幾個全聯幫面面相覷，離我們最遠，戴著安全帽的男子拔腿狂奔，於是，全部的人都跑了，徒留手機男的屍體在走廊上，甚至沒人敢動手拿褲袋裡的金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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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這才發現走廊所有人，都舉槍往趙捷森瞄準。
趙捷森也只是嘆個氣，接著將手機收回槍套中，「我早就想說了，在嬰幼兒店，我們也是被攻擊，我才會開槍殺人，就跟現在的情形一樣，你們不相信我們，想殺我們，那我們就認了。」
「把槍收起來。」游望安命令著。
走廊上幾個看起來緊繃的槍手，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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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望安是伸港國中的體育代課老師，鄉下地方的學校，代課職缺本來就較為冷僻，所以他這麼一兼，就是好幾年。來伸港久了，他也喜歡這裡的風土人情，就沒考慮離開了，雖然一直沒辦法透過教師甄試錄用為正式老師，但也算了，他這麼說。
現在伸港國中裡頭的「居民」，有些人是來考試考取伸港在地各公務機關的正式或約聘雇人員，有公所課員、約僱員、員警、消防隊員，也有像游望安這樣的代課老師。他們有一個共通點，幾乎都是外地人，要不住公家單位提供的宿舍，就是在外租房子，在活屍爆發時，他們大多都沒處可去，至少他們都不想留在空蕩蕩的租屋處，尤其是早早就得知了親人的噩耗，一個人望著窗外發呆，不知該如何是好。
伸港國中在一開始也充當避難所，不過居民根本不來，會來避難所的，要不是年輕學子在外或晚輩北漂、南漂不在的長輩，就是他們這些外地人，因緣際會下，他們在伸港國中相遇。
手機男，確實是其中幾個員警的舊識，不過手機男早幾年前，就因酒駕鬧上新聞，後來似乎也捲入一些黑金新聞，當時和美分局的長官暗示下，決定自請離職，隨後便與黑道、地痞流氓掛勾。
幾個員警原本就跟他走得近，活屍爆發後，他們臭味相投，竟然變成了地方的流氓、搶劫集團。
多數的員警都不管事，躲回家裡假裝沒看見，而游望安為首的這群外地人，其中幾個人身為員警都看不慣，加上那種社會上的毒瘤，以前在警界時，當然也會欺壓學弟，所以更是水火不容。
游望安藉此知道了手機男的更多黑歷史，兩人也隔空交手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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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幫跟全聯幫那一夥起過不少衝突，不過雙方都知道槍械的可怕，至今仍未開槍駁火過，大多都是一些拳腳或冷兵器械鬥，倒是趙捷森這一個外地人，在鄉裡開了幾次槍，最後一次還擊斃了他們之前最頭疼的那個傢伙。
用槍殺活屍，他們做過，殺人，他們倒是不敢想，其中一個逃兵這麼說。
當他自我介紹是逃兵時，我想起了奉俊那一夥人，而眼前這個大男孩，就他一個人，他說當時各地成立避難所時，是整個排都來這裡協助運送物資，多數人隨著軍隊回去，但他覺得這裡的氣氛很好，這些「外地人」都很團結，加上早就與家人失聯，便跟自己隊上長官說，不想回部隊了，長官也沒勉強，丟了一句，「你想走就走吧，反正現在也沒政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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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望安問我們，提著大包小包，到底要去哪裡。
中國，黃秉憲回答，又問了他們，有沒有興趣？
游望安大笑了幾聲，質疑我們竟然相信中國的消息。他說這些訊息在網路上流傳一陣子了，假假真真，沒人知道可信度有多少，雖然聽說確實控制住疫情，但也有一說中國真實情況根本就無從得知，不曉得我們把希望放在中國是為了什麼。
國軍說的，我父母就這麼相信了，而且難道現在這個樣子就更好嗎？我反問。我指的是……台灣人互相攻擊，相互殘殺的情況。
「中國是台灣軍事上長期以來最大的敵人呀……去那裏，搞不好會像我們這些『外地人』被本地人排擠，你們要想清楚。」游望安說。
原本的國中幫這一夥人全部都下樓了，雖然跟我們也保持了一點距離，但看得出來他們很開心，對我們的態度也顯然友善許多。
我猜或許因為趙捷森殺了手機男，讓他們大快人心，他們甚至拿了冰箱裡的汽水請我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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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聳聳肩，這時他才第一次坦承他對去中國這件事情的看法，他其實也覺得存疑，但他答應過，要送我去與父母親見面，對於他是不是真的也要上船，還不那麼肯定。
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他並不真的打算要跟我們一塊去中國。
趙捷森的心情就更矛盾了，一開始去中國是他父親的主意，不過父親死了，現在沒人站出來決定，只好先去港口看看，到時再說。
那你自己怎麼想的？小兄弟？游望安這麼問了我。
「我也不知道，看來我爸媽對政府或者軍隊徹底失望……也有可能，他們本來就是比較親中的台灣人，對台灣現在的執政政府本來就比較多懷疑。」我回答。
「哎，怎麼講到政治了。」游望安笑著說，這時候他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對了，你們要搭去中國的船，應該是要去台中對不對？」
我們點頭。
「不過往台中的橋，應該大部分都被國軍破壞了。」
這些我們都知道，不過我們並沒有透漏，我們另一夥人，正在場勘相關橋梁。
「我知道有誰可以幫你們到台中，還不用繞路。」游望安這麼說，他找了一個戴眼鏡的女子過來。
「有一對魚販夫妻也很想去中國，但他們一直沒動身，是因為伸港人大多都不信那一套說法，只要你們能夠陪他們一起去港口找他們捕魚的手足，他們應該願意說服手足開船載你們去台中。」公所社會人文課的女性約僱人員如是說，她還補充了句，「不過，他們真的很政治狂熱，是中國共產黨的超級信徒。」
「等一下，那他們幹嘛不自己去找他們家人幫忙。」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便這麼問了課員。
「那對夫婦的丈夫是跛腳的，行動不便，需要幫忙，加上她太太是新移民配偶，他們倆夫妻本來就很政治狂熱，每次跟開漁船的大哥見面，因為政治理念不合，每次都是動手動腳的，所以他們一直想找人幫忙，順便潤滑一下他們之間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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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又是一趟艱辛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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