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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們說,我哥哥是很激進的台獨份子。」跛腳大哥郭文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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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販夫妻就住在伸港國中後頭的一座民宅裡,他們以前在深港大街上的市場賣魚,而漁船捕撈一直都是他們的家族產業,但家裡就出了他這麼一個肢體障礙者,據說是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痺,因為如此,長期被父親忽視,畢竟不會跑跳的孩子沒辦法在海上討生活。
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是殘缺者,也還是自己的孩子。母親看在眼裡特別捨不得,尤其這個孩子長期以來就得不到父親好臉色,也就特別寵溺、保護。
多年以來他們有固定的合作盤商,收購家族漁貨,後來跟盤商也終止貿易關係,就是母親故意讓這個跛腳的小弟負責中盤,跟協會與市場攤商交涉,這他做得順手,有聲有色,至少沒砸了他們家族的鍋。
「我們郭家的魚,伸港最有名。」跛腳大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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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討過一個老婆,但男人一有錢就忍不住花天酒地,還曾經酒後對太太施暴,後來太太帶著幾個孩子跑了。好幾年後,郭大哥覺得自己一把年紀沒人照顧,不顧家人反對,花錢去中國娶了一個新移民配偶。
郭大哥父母生了四個孩子,三個兄長都是討海人,郭大哥是幼子,主力販售跟營銷。最大的兩個哥哥可能因為操勞與長期酗酒,五十多歲就陸續因為肝病過世,還在世的三哥,現年則是六十歲整,因為大哥與二哥的晚輩不繼承家業捕魚,也跟自己的姪孫鬧翻了。
照他的說法,他的三哥是一個又偏激又古怪的老人,跟太太結婚多年,都沒生孩子,跟大哥、二哥不一樣,滴酒不沾,對太太也是呵護至極,但除了工作外,啥事也不幹,生性忠厚又忠貞。
嫂子私底下會來拜託郭大哥多關心他,畢竟這個夫婿不擅言詞,生性冷僻,不過但郭大哥跟三哥兩個人不對盤,每次見面就是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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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郭家的漁船事業幹得不錯,但隨著第一代,也就是郭大哥的父母過世,第二代也陸續凋零,最後也把剩下的幾艘漁船賣給了一些伸港的年輕晚輩,現在就只剩下郭大哥跟三哥還在經營郭家的漁貨。但兩兄弟在活屍爆發前,老早就已經鬧翻,兩人除了公事上幾乎沒往來,現在活屍爆發,也沒漁貨要盤,就更沒聯絡了。
有一陣子家裡鬧糧荒,幾個鄰居曾問,欸,你三哥不是還在捕魚,有魚吧,興仔,你去問問大哥有沒有漁貨,我們願意出高價買。
「我才不去跟那個台獨份子講話。」郭大哥說。
他告訴我們,說真的他才不在意什麼台獨不台獨,自己也不是那麼親中,但就是自己晚年續絃,娶了一個中國老婆,老婆以來在對岸中國的大中國思想薰陶久了,婦唱父隨也理所當然,但三哥一直看不慣,不給祝福,一直說自己怎麼通敵跟匪諜結婚。
「欸我跟中國老婆結婚又怎樣,阿我就故意跟他唱反調,看到他我就說他是台巴子、死台獨份子。」
郭大哥真的很健談,健談算好聽話,事實根本就是多話,一見到我們也不管熟還是不熟,滔滔不絕地跟我們講了一大堆一大堆事情,講到我們見時間快到才連忙制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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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港國中的女職員帶我們跟他認識了以後,說明了來意,還說了我們殺死手機男的事情,郭大哥拍手叫好,說殺得好,那個臭鴿子有去找過他們漁港的人的麻煩,還要脅漁港要捕魚供養他們,否則就殺了他們家人,害漁港大半的人都逃離伸港,只剩下小貓幾隻還在海上搏鬥。
「我們討海人很兇,勁派,但是派有甚麼用,人家有槍。」
阿你哥咧,他怎麼說。
「啊他老了怕事,人家要就給,我去問他,他還說,他寧願把漁貨給台灣人,也不給我這個匪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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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哥的太太,叫做王心心,小郭大哥十歲,兩人滿談得來,嫂子據說在中國也曾經結過婚生過小孩,但她的孩子對母親再嫁很不諒解,加上家裡環境不好,每次聯絡都是伸手要錢,她這個當媽的也算看清了自己孩子,母子之間只剩下金錢往來,感情也生疏了。
中國活屍疫情爆發後,嫂子也曾想過回到中國去探望父母、孩子,在女職員說明完以後,嫂子聽見我們有意「回歸祖國」,還願意把他們倆夫妻帶上,很是興奮,便進房去整理行囊。
「欸你們等下跟我老婆不要多嘴,我會演得很像阿共,演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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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
所以這個郭大哥根本沒有這麼親中,只是長期嘔氣所以演得自己像是親中的小粉紅,並因此跟自己的哥哥鬧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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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嫂子磨蹭了半天,郭大哥更是興致大開地打開了話匣子,我們也不好意思勸阻,一直到李宓他們等待太久,撥了電話過來,我們便依樣畫葫蘆地指示他們來郭大哥家附近來。
「你們還有其他人哦?」郭大哥問,我們這才說還有另外一車幾個人要過來。
「對嘛,我想說你們幾個大男人提著尿布,還以為有漏尿的症頭呢。」郭大哥揶揄道。拜託好嗎?我們拿的可是嬰幼兒尿布,不是成人紙尿布啦。
在等待李宓開車兜過來的期間,心心嫂子也提了一個手提袋過來,她還喚了郭大哥過去,看似十分隱密,她稍稍撥弄了手提袋的開口,郭大哥看完以後趕緊闔上。
想也知道,大概也是些值錢的東西,不過,這種時刻也沒必要說破,心心嫂子也來自中國,對於中國收容「難民」的規範,也是十分清楚的。
「呵呵,沒事、沒事。」郭大哥領著嫂子走了過來,演技十分拙劣,一副不自然地樣子。
愛炫耀如趙捷森,他湊了上去,將自己的背包打開,露出裡面的財寶,轉過身來,告訴郭大哥,別怕,我們的也很多,不會搶他。
郭大哥這才發現自己那副防人之心被看穿,顯得羞赧不好意思,只好趕緊換個話題。他從自己的袋子裡掏出了一把手槍,插在褲頭裡,對我們說,「你們把孫興維幹掉,應該是有槍齁,我這個雖然只是CO2直壓槍,不過殺傷力還是夠強,不用擔心我。」
孫興維,應該是指手機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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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手槍?」黃秉憲問。黃秉憲身為前流氓,對這個應該很熟悉了,他忍不住好奇地問,郭大哥怎麼會需要這個。
「我們這種搞盤商的,也是會有一些利益衝突啦,加上我瘸,怕被人欺負,我就會買這種東西防身,有備無患,也沒想到現在會用到……不然你以為我們兩個老的,怎麼沒人敢過來搶。」郭大哥坦率地說,「不是說我跟我大哥關係有多差,我本來在事情發生後,想給他送去幾把,但他不要,說不屑拿我的東西。」
郭大哥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啊,叫了一聲,便問了我們,有誰沒有槍的,他有多帶,看誰要,搞得跟什麼批發量販商一樣。
我這才舉了手,黃秉憲跟趙捷森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我猜他們也是現在才想到我其實沒有手槍,只能仰賴近身武器,再說,我現在還有點跛腳呢。
最一開始見到郭大哥時,他還詫異地問我,也是小兒麻痺嗎?才解釋過就在伸港嬰幼兒用品店時,被個中二生推倒受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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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哥便豪氣地把原本插在他褲帶的那一把遞交給我,告訴我:「我這還有很多把,不要客氣。」
我見空氣槍原本插在他的褲帶,而不是口袋……應該也是插在內褲裡,直接與他的大腿接觸,不過人家好意,我就……還是接受了。他簡單教了我使用教學,告訴我裡面的CO2瓶是滿的,又遞給我一盒鋼珠子彈,說如果氣體沒了,直接跟他拿一把新的改造槍,這種瓶裝氣體更換太麻煩,他直接帶了好幾把灌滿氣體的空氣槍出來。
郭大哥拍拍胸脯,說他們兩老不用我們傷腦筋,這種空氣槍射出的鋼珠,雖然要連射好幾發,而且都要同一個彈著點才有辦法把活屍打死,但是基本破壞力就夠強了,打暈不是問題。
郭大哥開始分享自己是如何又如何神勇的打退了在附近遊蕩的活屍,心心嫂子見自己丈夫在那裏繼續廢話,忍不住打斷我們,「好了啦,臭老猴,(竟然是用台語),不要在那裏吹了,我跟老家打聽過,要去台中港區找一個林士官長,他們可以幫我們安排,到現場,就讓我來,到時候你們這些男人都別在那裏臭彈,欸,開我們的車去嗎?」
我們正打算回答時,李宓恰巧把車子開了過來,我見郭大哥提防地把空氣槍拿出來,我們趕緊揮手,讓郭大哥知道是我們的同行。
「老猴你看,緊張兮兮的。」心心嫂子忍不住揶揄郭大哥,我們一夥人也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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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全部斷了,國三、國一、74快也是,我們沒去草屯,但應該剩下草屯,要繞過一整個台中市區。」李宓搖下車窗,哀怨地跟我們說,最後她對著我預告:「阿弟,你要跟你爸媽說,可能要延一天。」
趙捷森打斷他的繼母,「不用不用,欸,這是我電話跟你說過的郭大哥。」
「我知道……你說有一對老夫妻要跟我們一起去台中。」李宓說。
「什麼老夫妻,我今年才五十六,我老婆也才……。」郭大哥話才講到一半,注意到了心心嫂子注視他的目光:「我老婆也才二十八。」
「什麼?」李宓歪著頭望著嫂子,應該一時沒理解二十八歲只是郭大哥怕妻一族的玩笑話。
「所以我們才找了郭大哥。」趙捷森說,「郭大哥他們是中部的漁船大亨,我們坐船直接殺到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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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猴你什麼時候變成漁船大亨了。」心心嫂子問。
「剛才。」郭大哥說,接著他掏出了口袋裡的賓士車鑰匙,告訴我們他這個漁船大亨不坐我們這台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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