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說懸賞金十萬民主幣──現在才知道這地方的貨幣有這麼一個官方名稱──但脩平看戶口紀錄十萬當中獎金稅就扣了一半,還有其他諸如國安補貼費、環保義務捐贈等等、最後一欄是失業罰金,實收只有三千多。
脩平在林中自言自語:「兩位大哥,你們的命就只值一百個饅頭而已。總覺得有點抱歉這個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雖說對方差點就殺死自己,但好歹也是人命。脩平來到一個偏僻樹林為二人奠酒,然後放下兩個饅頭作祭品。
饅頭才剛放在地上,脩平再看饅頭時兩個都被咬了一口,這是他目前生活最不習慣的一點。
另外就是,話說這兩天他走了不少地方,發現商業區的饅頭要賣三百元一個,不得已只能回來市墟這邊暫住。此地名字很好聽叫龍王窟,實際上只是個蛇鼠混居的貧民窟;所有人生活都挺艱難的,雖然他們好像習以為常。
晚上市集依舊熱鬧,最令脩平印象深刻的是市集每五十步就有一枝街燈,燈火通明,而且每支街燈都有擴音器準時廣播。
九點鐘,市集八方響起一段輕鬆音樂,接著唸出某投票的點算結果:
「一號陳嘉玫女士(十六歲),所得票數三千二百零九票。
「二號黃郁帆先生(二十一歲),所得票數一千五百七十票。
……
「九號杜佳芳女士(十四歲),所得票數六千六百零三票。
「以上結果經公平選舉委員會審核,委員會宣布九號杜佳芳女士得票最高,請市民一同為林女士鼓掌。」
看見市集的人紛紛暫停工作送上掌聲,脩平也只好照樣做。這時候路上有位滿頭白髮的老婦跟他搭話。
「年輕人,婆婆沒有手錶,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
「晚上九點。」畢竟剛剛廣播有報時。脩平見老婦人主動跟自己聊天,於是他趁機問問廣播的投票是什麼。
「想考老身是嗎?老身我可沒有胡塗到連這個都不記得。之前不是說財政部部長的兒子心臟有事需要活心移植嗎?真羨慕當選的人可以為國捐軀,陳部長也必定會慷慨解囊。」
還是古人聰明,竊鈎者誅,竊國者侯。脩平心想那些人沒有權勢才會跑去當小混混,打生打死也搶不到一個肝。如此世道讓脩平更有必要理解他身處之地的歷史。
「婆婆,其實我很少來龍王窟,妳知道從這裡去圖書館要怎樣走嗎?」
「小子你問對人了。我每天都會搭六十四號巴士去圖書館,兩個小時就到,又不用錢。」
「原來婆婆也是個愛書之人,真是活到老學到老。」
「開什麼玩笑!搭巴士和去圖書館當然就是去抖抖涼、消消暑,冷氣好貴呢。都不知現在天氣怎的,五月就這麼熱,但港區那邊涼快得多。」
「呵呵,當然我也是打算去乘涼而已,不好意思被婆婆知道。」
「對了年輕人,婆婆沒有手錶,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
「呃……九點多吧。」
脩平有點錯愕,明明老婦才剛問過時間不久,究竟她的話是否可信亦只能親身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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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脩平按照老婦的建議到巴士站候車。當看見巴士到站時他馬上理解為何昨晚老婦說搭巴士和去圖書館「兩樣」同是消暑活動。
巴士是一架雙層巴士,自帶陰風,沒有車輪卻能走在馬路緩緩飄行。原來六十四號路線當地人俗稱鬼巴士,聽說曾發生嚴重交通意外死了很多乘客才變成那樣。脩平深呼吸走入車廂,車廂泛著青藍幽光,很多半透明的乘客坐在位上滑手機,同時又有個面色蒼白的橫臥在後座害得脩平都不知他是生人抑或死人,只能說車上其餘乘客都習以為常。
到了圖書館找參考書看時他才知道那個鬼巴士正是靈魂工程學的產物,或者說是靈魂研究的工業應用。
根據書中記載,天授詠洪120年科學家首次證實靈魂的存在,隨即在學界掀起一陣靈魂學研究的狂熱;科學理論推陳出新,科技發展一日千里,全世界進入第五次工業革命,那是人類文明的黃金期。不過當時有科學家曾提出警告靈魂研究可能會導致世界末日,埋下了日後「大災厄」的伏線。
大災厄、靈魂學──這些都是陌生的詞語,於是脩平再找了一些靈魂學入門的科普書來看。
「靈魂學就是對靈界的探求。」
正如現今人類可以登陸火星、探索太陽系的邊際、甚至飛出外太空,然而人類對孕育生命的自己母星的海洋其認知卻不足兩成。幾萬年來人類發展物理學、生物學、地理學,全部都是對最表面的物質界的研究,對最本質的靈界卻毫無認識。
道分陰陽,陽是物質界,陰是靈界;靈分清濁,清是正靈,濁是邪靈。
正靈可以跟人和諧共生,互惠互利,鬼巴士就是其中一個例子。靈體不追求物質,不用餵他們吃飯,不用付薪資,不用入電油,只要依循靈界的原理與物質界互動就能變成免費又環保的公共交通工具。
可惜一些西方霸權主義的國家野心不止於此。西方政府不顧科學家反對執意插手研究邪靈的應用,打著學術自由的幌子暗地裡把邪靈轉化為軍事用途,破壞世界穩定。
天授詠洪129年,美國本土爆發邪靈入侵為大災厄掀開序幕;首都華盛頓不足一天淪陷,美國人只能在無政府狀態下苟然殘存。但西方的禍害卻連累了全球共同承擔。同年邪靈相繼入侵其他多國,尤其美國在歐洲的盟友首當其衝,可謂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直到天授詠洪129年12月,我國發明第一代伽藍系統,在主要城市築起圓環圍牆釋放電漿穹頂隔絕邪靈入侵,成功為人類確保生存空間。由於從外面看整個城市就像被電漿球保護,又稱電球都市。至今我國已經完成了超過五十個電球都市的工程,保護近一億人口免受邪靈入侵。今年我國將協助鄰近友好國家興建電球都市守護生命,讓人類文明得以存續。
「看來現在我身處的香㵁市就是其中一個電球都市。」
這時候脩平想起了年號的事,對當今聖上也有點興趣,便嘗試找些歷史書來看……卻甚少關於皇帝的書籍。只知道現在國家的皇帝尊稱做紅蓮皇,民間盛傳他是救世雷火普照大紅蓮華如來的化身,60歲時即帝位,現在是天授詠洪130年──
「豈不是差不多200歲。這是現在人類的正常壽命嗎?」
脩平越看越是覺得不妥,雖然自己沒有記憶,但一些保有的常識跟這個世界彷彿是完全矛盾。到底是世界出錯抑或常識出錯,又或者自己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看來掌握答案的關鍵是自己失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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