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盛傳第七更生醫院出現嚴重醫療事故,醫院門外聚集了數千人包括當事人的家屬以及反政府人士要求院方解釋,最終釀成暴力衝突。暴亂中有十二人被打死,多人受傷。晚上政府發新聞稿強調醫院一直運作正常,拒絕評論謠言……」
「已經是傳聞的第四天,第七更生依然禁止家屬探訪。有傳醫院內接受思想淨化的罪犯已經全數罹難,遭院方嚴正否認。醫院在傍晚發佈一則病房內的影片澄清犯人依然有生命跡象……」
「第七更生醫院事件擾攘多日,院方終於發新聞稿承認事故發生,但情況可控,並已經全力搶救犯人。部分有生命跡象的犯人獲移送至其他更新醫院繼續接受改造。家屬不接受院方的交代,並號召民眾包圍第七更生醫院的院長官邸要求交代……」
甫踏入十二月,電視上的新聞報導已經是風雨欲來,巫行雨非常慶幸自己能夠從第七更生醫院逃跑了出來。
緹思搭話:「那間醫院簡直是精神病院,院長就是個心理變態的!我永遠都無法忘記潛入醫院時看到其他人躺在病床上那痛苦表情,不可原諒。」
紅蓮冷靜回應:「自以為神一樣操生殺予奪之權,肆意操弄生命以獲取快感。我們的對手就是如此可怕且冷酷的人。」
──那些賤人,你對他們好,他們就會懶。不鞭打他們不行啊。
地下室內響起了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這裡是紅蓮他們今個星期遷移的第二個據點,在電燈泡下埋頭工作的是他們組織的幕後軍師殷姐,得意洋洋地再一次檢查自己的作品有否破綻。
──當然我要假裝成為親民的模樣,你們公司也是,這樣才有源源不絕的奴隸替我們工作。
紅蓮聽了殷姐播放兩段錄音,非常滿意,評價就像真人一樣。那是殷姐利用AI學習第七更生醫院院長的聲音,然後模彷那男人說話生成的。加上些嘈音和環境音,普通人聽起來就和那院長親口說的沒有分別;雖然他們不在虛擬世界,但有感現實和虛擬的境界線越來越模糊。
「能夠聯絡到記者手足嗎?」紅蓮問。
房間裡都是紅蓮信任的人,不少都是夏天時曾並肩抗爭的,現在又重聚了。其中一位兄弟回答:「可以,什麼時候行動?」
「先把錄音在群組內流傳,等夜深時再讓記者發佈新聞,新聞應該可以在網路上存活久一點。」
此時又有另一位兄弟走來到地下室,看他手臂流血似乎受了傷。
「發生什麼事了?你剛才是去香㵁大學那邊視察對吧?」
「就在十分鐘前,香㵁大學的學生會宣佈加入我們兄弟會的同盟,並帶同上千學生佔領校園把校內保安驅逐離開。現在有很多警察趕往現場,任何人接近校園也會被那些人亂棍驅趕,我好不容易才跑回來這兒。」那位兄弟按住傷口問:「不過我擔心那些學生會有危險,需要支援他們嗎?」
「今晚將有更大的事情發生,我們先發一份聲明要跟學生共同進退。」紅蓮請教殷姐:「妳能駭進什麼政府網站嗎?」
「比起沒有人看的政府網站,不如直接借用政府的社交平台帳號發文更快見效吧。」
訊息戰都交由殷姐負責,紅蓮這邊要專注策劃一場更轟動的行動。他讓車凱旋召集了十幾個身負暴動罪或國安罪正在保釋候審的兄弟,執行組織交付他們的最後任務。
到了凌晨時份,第七院長的偽造錄音果然激發起市民更大的怒火,大家都認為那是官商勾結打壓平民的證據,連官媒也避重就輕公開批評院長的個人操守令人失望。即使已經夜深,前往院長官邸的人龍卻有增無減,他們高舉電話燈走,連綿的燈光遠看仿若一場小型遊行;在遊行的終點更有不少激進分子加入包圍官邸,稱聲要血債血償,終於往府內投擲了第一枚燃燒彈照亮了夜空。
──正是他害死醫院內的上萬個無辜。
最初政府強逼市民注射晶片,然後暴力鎮壓和平示威,用不合法的手段強制人民接受思想改造,到現在對市民施加精神虐待導致萬人身亡。我們的對手非常強大,那是一道看似牢不可破的高牆,但即使如此,就算只是螻蟻也不甘心就這樣被巨人玩弄,就像守衛蜂巢的蜜蜂明知自己螫人之後會死也要在巨人身上留下傷口。
憤怒的民眾不斷往圍牆內的大宅投擲石頭,一樓、二樓的玻璃窗通通都砸爛,然後往破口把燃燒彈扔進屋內火勢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當聽見遠方的消防車的聲音,便有民眾自告奮勇築起人牆堵住馬路不讓消防車駛近救火,導致理應是寂靜的凌晨兩點鐘街道卻響徹警笛聲和紅藍的警號燈。
這是城市陷入內戰的第一步。突然有組織成員朝警車連開數槍,隨機在馬路中心爆發槍戰!一直以來警方都是單方面地對示威人士施加暴力,沒料到那些人居然入手了軍火,一時間失去了方寸躲在衝鋒車內請求支援;但為時已晚,這是一群有備而來的死士,其中一人在自己身體綁上炸藥跑向警車在路中心引爆了刺眼的光芒!熊熊大火立刻吞噬了馬路上的一切。
那是非常漫長的一夜,整個城市沒有一人能夠入睡。日出後多具屍體倒臥在馬路中心曝曬,隨即政府宣佈緊急狀態,並為了展示不向恐怖份子屈服的決心,統一口徑改為表揚第七更生醫院的院長對國家的貢獻,宣布為遭暴徒燒死的他舉行最高規格的葬禮。到了這一地步,人民和極權已經再不可能和解。
雖然損失了很多,但到目前為止一連串行動尚算成功,都是依照紅蓮心目中的計劃進行。在經歷如此巨大的動盪後他代表組織向政府提出了幾個要求,並以此作為和談的條件:
解散政府實現民主選舉;
馬上釋放所有被強制禁錮實行洗腦的市民;
拘捕所有犯下反人類罪行推動洗腦計劃的相關官員;
撤銷所有抗爭者的控罪;
但紅蓮心目中很清楚他們的對手不是聖誕老人,你不可能透過和談讓撒旦實現願望,現在只能繼續這場沒有贏家的消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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