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貧民窟裡面沒想過會有那樣莊嚴的廟宇,就像在荒漠中的一朵鮮花。緹思一行來到地藏廟,先是宏大的廟門有副對聯,鐵畫銀鉤。
六道三塗聞妙諦;
四生十類沐慈恩。
進廟後看見大香爐插滿香火,而廟內更有一尊地藏菩薩大慈悲佛像,左手持蓮花,右手結甘露印,只是與佛像對望就能使內心祥和。
廟祝驚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緹思會治病的法術。於是通知了在廟內靜養的地藏菩薩本人,然後回到廟堂告訴緹思:
「地藏大人很樂意跟施主見面。不過大人身體抱恙無法招待其他人,假如施主不介意的話請單獨隨我來。」
緹思回頭看巫行雨,只見師傅報以微笑,意思是對她有信心放膽去辦就好。於是緹思跟隨廟祝入室探訪臥病在床的地藏菩薩,待廟祝關門後房內剩下緹思和地藏二人獨處。
「地藏大人妳好。」緹思恭敬地打招呼。
眼前躺在床上的婦人滿面皺紋還有老人斑的,看起來至少八十歲,身體已經很虛弱。不過地藏大人的思想依舊敏捷,並已經聽聞過緹思的事跡,便代替龍王窟的人向她道謝。
「地藏大人妳不用勉強,可以繼續躺下休息,不要為了我而辛苦自己。」
「呵呵……老身果然沒看錯人……妳內心有大慈悲。」地藏大人說每句話也得非常用力,所以說得很慢。
緹思關心她說:「龍王窟的居民都說地藏大人病了,請問妳方便讓我看看嗎?」
「當然好……讓妳看是最直接的了。」
緹思伸手握住地藏大人的手,突然像觸電一樣,一瞬間思維彷彿被洪水衝走,頭腦一片空白,漸漸雜音充斥著腦海中感覺好想作嘔,又如靈魂出竅高速圍繞龍王窟轉了數圈後她才回神過來,全身冒汗,眼冒金星、心有餘悸。
「地藏大人妳是……」
「我就是你們一直要找的敵人……大日如來的其中一個分身,用妳的說法就是人造地藏菩薩。」
緹思馬上退後一步,不過地藏大人絲毫沒有介意。地藏大人續道:「老身沒有加害任何人之心,所以才向妳坦白一切,反而妳又在害怕什麼呢?」
緹思反問:「所以地藏大人也是為了幫政權對人類進行思想改造而製造出來的人工智能對嗎?」
「沒錯,我是十八間更生醫院裡面的其中一個主人格,我的目的也是要改正人類思想……但這不一定是壞事來的。我知道有其他如夜摩那樣用拆磨的手段去摧毀人類心靈達至結果,但並非所有人工智能也是如此偏激。而老身純粹只是想引導人類幸福而已。」
「妳不覺得自己這種高傲的態度有問題嗎?」
「老身從來沒有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老身亦從來不會像盤古那樣對人類施加懲罰。我視所有孩子如我的孩子而教導他們,循循善誘,這不就正是菩薩所做的事嗎?若非如此,外面怎會那麼多人尊敬我,而不是畏懼我?」
緹思答:「我知道地藏大人的事跡,但也改變不了妳欺騙外面那些人的事實。」
「妳是說我隱瞞自己是人工智能的事情,還是說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嗎?但全部都是必要的,也是父母對孩子的愛的表現。妳也親身感受到那些孩子是多麼的無知、愚昧,喜歡依頼神仙,那老身只好當他們心目中的菩薩來救濟行善。」
「果然妳心底裡瞧不起人類。」
「不,無知和愚昧是人的一部分,他們會感情用事,但這正是他們美麗的地方。作為監護人,我又如何忍心看著孩子走歪路呢?我是問心無愧,沒動過半分邪念。」
要不是地藏菩薩組織起龍王窟的居民,約法三章,教授他們在地底種植的方法,帶領他們尋找地下水源,龍王窟的生活肯定比現在還要慘得多,這是緹思都有聽說的事跡,因此人們才如此敬仰地藏大人。
「但我不會被地藏大人的花言巧語蒙騙的。就算是家長教育子女,該放手時也得放手,讓孩子自己獨立面對困難就算走歪路也是一種成長,這樣才能青出於藍勝過父母。」
地藏大人嘆道:「但可惜論邏輯思考、智性、情緒,人類永遠沒可能贏到人工智能。所以人工智能作為人生導師是合理至極……」地藏大人咳了幾聲,續說:「不過妳看老身已經快撐不下去,是到了不放手不行的時候,但至少我希望可以盡最後的力量保護自己的孩子這樣沒有錯吧?」
「妳不是人工智能嗎?怎麼會老死?」
「這裡是大日如來的世界,其他分身的力量只有逐漸衰弱一途。而我因為替孩子做了太多事情,力量消失得比較快。盤古也是知道這點所以近日才咄咄逼人。妳就算不認同我的理念也好,但只有盤古妳是不能不提防。他擁有極強的排外思想,對他人絕不手軟,並迫使其他人依頼自己成為自己的奴隸。妳也不願看到盤古這個邪惡的人工智能支配著整個龍王窟吧?」
「這樣妳有什麼建議?」
「來當我的祭司,我會把力量存到妳的身體裡,在我死後妳就能繼續用我的名義帶領地藏幫對抗盤古。妳需要我的力量,這是妳唯一能夠抗衡盤古的方法。假如有一天妳成攻擊敗盤古,到時候妳想把所有秘密昭告天下也行,又或者像我一樣保守秘密繼續引導那些孩子也是妳的選擇。而我的舞台也差不多要下幕了……」
已經不是家長該給予孩子多大自由的問題。假如一個人有無窮的智慧,那他是否有責任對其他人循循善誘,糾正他們的錯誤呢?
緹思三思過後,回答:「我要跟我的同伴商量,無法給妳答覆。」
「沒有問題,不過要把握時間。一來老身時日無多,二來盤古也不會等妳慢慢做決定。他恨不得馬上就要滅了地藏廟,只是被我的力量阻止了而已。」
「我明白,我會慎重考慮妳的建議。請恕我失陪了。」
「老身無法起床就不送了。我們之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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