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連串的暴亂示威以及炸彈襲擊令城市陷入不安的陰霾,令到本來在深夜就沒有人氣的辨公區如今更像死城一樣,在馬路的盡頭才見到孤獨的一輛的士。的士停在斑馬線旁邊等候客人上車。客人是一個穿恤衫的長髮男子,他凌晨一點下班所以打電話召的士回家。
這市道每個的士司機都生意慘淡,所以司機需要打折才搶到車單,也表現得十分殷勤。車廂內只有司機和男乘客二人,司機便開始跟他搭訕。
「這位大哥,在這種時勢也要加班真是辛苦了。」
「沒什麼,就算打仗,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做。」
「對呢。就算自己不吃,老婆子女也要吃,還得供樓什麼都是錢。」
剛好到了整點政府廣播時間,司機便將收音機的音量調高:民政署決定在下星期開始於中央廣場舉辦冬日美食墟,為期一個月至明年,並預祝市民新年快樂。不過後座的男乘客知道政府的真正用意只是利用市民做肉盾來阻止抗爭者到廣場示威。明明無論政府做什麼事都已經不可能粉飾太平。
亦就在此時,政府廣播突然中斷,隨之出現是一串摩斯電碼,接著是經過聲音處理的公告:
「一小時後,中央警察總部範圍將會發生爆炸,請市民不要靠近。以上是獅子山兄弟會的忠告。重複……」
司機當場嚇得踩錯煞車,雙手穩住方向盤,幸好馬路上沒有其他車輛才沒出意外。過幾秒鐘,他才想要關掉收音機,不然他害怕會被其他人控告自己散播顛覆國家的訊息那可擔當不起。那司機也認識朋友因為無意間把印有顛覆政權標句的紙幣拿來買東西就被警察抓了去淨化思想。
「剛才當什麼都沒聽到吧……」司機抹一把汗繼續開車。
「請問我們沿路會經過警察總部嗎?」男乘客問。
「對呢,我會改走另一條路,不用擔心。」
於是司機轉動方向盤切換到左邊的行車線,盡量遠離獅子山兄弟會的爆炸預告。話說這陣子的恐怖襲擊越來越頻密,不過兄弟會非常守規矩,在每次襲擊前都會利用各種方法作出預告,盡量減少無辜傷亡。相反被襲擊的對象,特別是警察,因為他們不能向恐怖份子低頭因而無法迴避,為了面子硬著頭皮正面應對襲擊,恐怕應該有不少警察正趕回總部了。
正好看見一輛警車在車窗前駛過,男乘客問司機:「你覺得現在的生活怎樣?」
「大哥你別難為我了,這是能夠說的話嗎?」司機專心駕車,又嘆氣說:「我也不是不理解那些人,但政治沒那麼簡單,弄成現在這個地步不知要怎樣才能結束動亂……這樣下去只會更多人白白犧牲而已。這幾天警察四處上門拘捕很多年輕人,在他們家中搜出爆炸物和子彈,他們真是太天真。」
「我想早前那個自殺式的炸彈襲擊已經證明了他們的決心。」
「但區區幾個炸彈,再怎樣都敵不過國家……希望他們找到機會收手吧。」
司機說畢,二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連收音機也關掉,車廂裡只剩下引擎聲有點尷尬。
「嗯。載到這裡就行,不會給你麻煩。」
乘客忽然取出幾張鈔票示意停車,司機照做同時感到十分驚訝。
「你、你是……」
紅蓮沒有回答,也沒等找錢便直接下車。他今天戴上假髮和眼鏡等喬裝出門,身上還帶了點炸藥,目的地就是中央廣場。上車前,紅蓮從他的組織接收了高精度的定時炸彈,他決定要放到廣場引爆用以破壞政府的計劃,於是趁著另一邊廂在警察總部的爆炸預告大模廝樣地走在街上,很多事情他都喜歡、亦有親力親為的理由。
不過他只是獨自在街上走了五分鐘,就有正在巡邏的警車把他截停。警車停在旁邊,幾個警察下車指向他質問為何深夜在街上徘徊。紅蓮解釋自己只是剛好下班,然後把不屬於自己的身份證和公司的職員證交給警察檢查。
雖然他早有準備,但紅蓮身上正攜有炸藥萬,萬一被警察發現那一切就完結了。警察亦二話不說就把他押到電燈柱下搜身,並打開他的背包把裡面的雜物倒到地上:幾疊文件、一本書、還有些零食,全部物品都沒有可疑。
紅蓮默默地跪下來把東西收拾好。警察則盯著他的職業證,是某間國企公司當經理的樣子──正確來說該公司本來是跨國企業,現在被國家接管。不過因為政府為了營造安穩氣氛而取消了宵禁令,警察便不想浪費時間在對方身上,只是口頭警告後便急急上車趕回總部。
結果那些警察也沒有發現紅蓮把炸藥藏在鞋底。
在目送警車遠離後紅蓮走進內街,避開馬路上巡邏的警車繼續往中央廣場前進。十二月的街道十分寒冷,而且就算是商業區過了夜晚十二點都打烊了,整條街道烏燈黑火不可能有節日氣氛。
這亦是現時社會經濟狀況的縮影。因應社會事件,多個外國紛紛宣佈制裁行動,甚至把金融機構剔除全球銀行金融系統之外。政府被逼大規模往市場穩住股市,並擴大內需刺激內循環以扭轉經濟頹勢。
大概冬日美食墟也是在這種國策下應運而生。政府無視了近日混亂,絲毫沒有和談的意思,紅蓮亦只好將行動升級,下一步要號召萬人佔領廣場壯大聲勢,把政府宣傳的節日變成革命的象徵。
同一時間,裝載著爆炸物的小型無人機墜落在政府總部往駐防的警察自爆,造成了十多名警察死傷,畢竟在有限資源下製造的土製炸彈有那個威力暫時已經是極限了。但吃過一次虧之後,政府便加強對無線電的管制,緊急立法禁止無人機的民間使用,堵塞電子零件的流通,並繼續在全城搜捕更多的恐怖份子。
──距離平安夜尚餘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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