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的前一天,天色特別陰沉。
正如抗爭的一方想盡方法鼓勵人民站出來一樣,當權者亦是千方百計威嚇市民切勿參與違法集會。警方事先聲明,星期日的當天會依法拘捕所有擾亂公安的人,並對被捕人進行思想淨化處理。同一時間,支持政府的團體紛紛自發組識自衛隊協助警察拘捕滋事份子。
這一天全城氣氛緊張,每小時都有突發新聞,感覺如箭在弦馬上就要決一死戰。
另一方面政府的工程部門連夜趕工,征收空地興建「更生醫院」,為大量收容接受思想淨化的病人作準備。
不過根據洩漏的機密內容,在更生醫院尚未建成的現在,各區的公立醫院早已分批養著那些昏睡不醒的「病人」。尤其以港區醫院接收最多超過四十名病患,遠超越市民原先以為昏睡不醒只有零星個案的認知。
因此今天其中一則突發新聞就是反對淨化計劃的人與支持的另一方在港區醫院外發生衝突,後來幾個警察到場拍攝滋事份子的臉。
新聞記者則集中採訪支持政府的團體,大多是四、五十歲以上的中老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年輕男子舉牌支持,呼嘯對那些危害國家安全的人進行人道思想淨化處理。
記者把握機會上前訪問,新聞正在直播,藏在深山裡面的水伊芙等人亦在電視機前觀看局勢變化,豈料驚見熟識的面孔,眾人都大吃一驚。
醫院門外,記者問舉牌男子:「先生請問怎稱呼?」
「我姓車。」
觀看新聞直播的水伊芙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眼睛。
記者繼續採訪:「請問車先生對政府把違法份子送到更生醫院淨化有什麼看法?」
車凱旋答:「當然支持,最好把所有罪犯抓到去強制思想淨化,不只小偷小摸,竊國的更加要抓起來審判。」
記者顯得有點尷尬,追問:「麻煩你可以舉例說明哪些人最該被抓?」
「那些害死我朋友的人。」車凱旋怒指醫院大樓,「我朋友昨天就在這間醫院離世,院方居然隱瞞了消息,這就是醫者父母心嗎!」
記者察覺有異,想中止訪問卻被車凱旋搶走了麥克風。
「我的朋友他有名有姓,他叫齊康子,如無意外應該今年升讀高二,人生才正要開始卻被注射晶片強制昏迷,然後昨夜他就死了!」
記者不知所措馬上示意停止拍攝,可是攝影師不為所動,堅持把鏡頭對準車凱旋讓他說下去。
「港區醫院為了隱瞞病人死亡的案例,除了不讓家屬探訪,更謊稱病人一切正常,暗地裡安排燒屍火葬!我的朋友只是個普通人,打針後躺在病床起過一個月,最後死得不明不白,他的性命該向誰討?人民的生命就是如此低賤要被政權隨意玩弄──」
電視台強制中斷了訊號,但圍觀的民眾不論政治立場都一同拿起電話拍片直播。遠在深山的水伊芙等人很快就找到了其他民間直播繼續觀看,同時水伊芙還沒接受原來齊康子已經離開人世的消息。
紅蓮在旁說:「假如齊康子泉下有知,他一定會叫我們用他的屍體來引燃最後的導火線,而車凱旋正正就是這麼做。」
直播畫面看見在場的數名警察正要衝向車凱旋進行拘捕,但示威人數眾多他們築起人牆反過來包圍了警察。由於大部分警察都去了保護政府官邸和青銅大佛,醫院的警力嚴重不足,唯有等待總部調動支援。
車凱旋則趁機會繼續在醫院門外用揚聲器示威,指控「思想淨法」的所謂懲教替代方案實則是政府消滅異見人士的死刑工具。在等警察支援之前院方高層被逼到場跟車凱旋理論,雙方在網上直播吵得面紅耳赤。說著說著,連齊康子的父母也出現了。他們一向支持政府,討厭車凱旋他們帶壞自己兒子,來到醫院門口就搶走車凱旋手上的揚聲器放聲哭訴。
「這間醫院毫無人性,把兒子還給我!」
齊母哭得聲嘶力竭,齊父則上前跟醫院保安爆發衝突。這個為人父母痛失愛兒的場境意外地有感染力,在場那些支持政府的中老年都不忍心再落井下石。
車凱旋痛罵院方:「我知道一定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在晶片之下卻遭滅聲!死者已經無法出聲,只有我們能夠替死者說話!相反那些幫政權逼害病人的你們還算是醫生,還算是人嗎!那些只為政權服務的記者你們也算是人嗎!」
民情越變凶湧,醫院高層被大批市民包圍只好倒在地上裝死。忽然聽見警笛聲高速逼近,車凱旋意識到危險便馬上鑽到人群裡逃走。警察追趕,但面對情緒高漲的民眾也是束手無策,怕手法過火反而會激起民憤令到明天更多人走上街頭。事實上警察就收到指示只能用胡椒噴霧等較溫和的手段驅散示威群眾,只能眼睜睜看著車凱旋逃離現場。
反正雙方陣營都知道明天才是正式決戰。
然而看見直播最心急的人莫過於就是水伊芙。「車大哥終於要回來了,我要打電話找他!」
「別!」紅蓮連忙喝止,「警方雖然沒有追捕車凱旋,但車凱旋本身仍在保釋期間,經過今天肯定對他額外盯緊,妳這樣打電話給他隨時會洩漏我們行蹤。」
「我明白你說的……可是車大哥、車大哥他一個人很危險!」
「這一刻我們所有人都同樣危險,但至少妳該信任他才對。而且我也不是說不讓你們重聚,再等一天就好。假如明天上街人數夠多,就算總動員數萬警力都不可能全面控制數以百萬計的遊行民眾。有二百萬人替你們做掩護,到時候就是妳和車凱旋重逢的最好時機。」
「人海茫茫能找到車大哥嗎……不對,一定能找得到。」
少女下定決心迎接明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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