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中心坐滿近百名記者,他們等到上午八點終於看見負責這次平亂行動的官僚出場,咔嚓咔嚓的閃光燈閃過不停。蕭總指揮使司面容憔悴,目無表情準備發表新聞講話。
「相信各位愛國的市民都對昨晚警方平亂行動十分關心,而我在這裡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訴大家昨晚警方的行動取得了關鍵性成功,擊斃了絕大部分的暴徒。但考慮到人質安全警方暫時會再嘗試與暴徒談判,希望那些暴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毫無勝算,願意配合警方合作釋放人質,不要一錯再錯;誤判形勢只會走上萬劫不復之路,也是違背了全香㵁七千萬人的意願……」
蕭總指揮使司發言後輪到記者提問。
「聽說警方在昨晚的行動中有超過二萬人傷亡,請問是否屬實?有家屬說他們聯絡不上當警察的家人,請問總指揮使司大人有這方面的數據嗎?」
該名記者問完後,席間不少人竊竊私語,台上蕭總指揮使司更是面露難色。
「你是哪間新聞的?作為記者應當實事求是,而非不負責任地散播虛假消息,譁眾取寵。」
蕭總指揮使司義正詞嚴斥責發問的記者,但今天不尋常地台下記者似乎不願合作。
「所以請問有警隊在今次行動的傷亡數字嗎?」
「咳咳。我們十分重視每位警察,他們面對毫無人性的暴徒難免會有生命危險,我相信大家看見有警務人員傷亡都感到十分難過。不過正如我剛才所說,人命不單單是一個數字,我們需要花更多時間檢視數據,確切的傷亡數字將會稍後在網上公佈。」
同一時間,雖然革命軍抗戰勝利,但緹思走到外面望見滿地屍骸不得不慨歎人生無常。昨天大家朝著共同目標努力,轉眼間大部分的戰友都先行一步離開,真是太卑鄙了,留下來的人豈不是要加倍努力才不會辜負殉道者的犧牲嗎?
在一眾革命黨員立隊見證之下,達斯拿起了火炬,點燃屍體焚燒百里。這是為了避免引起衛生問題不得不將堆積如山的屍體就地火葬。數千革命軍的性命,還有敵方數以萬計的警察同樣慘死在戰爭當中;人死後不論什麼身分抑或政治取向什麼都沒關係,死亡始終會平等降臨。
如此熊熊烈火非常壯觀,亦把冬天的空氣燒得乾燥,眼睛十分不舒服忍不住流下眼淚,為死者默哀。與此同時革命軍亦重新點算了一遍人數。
殷姐告訴緹思:「我們這邊有三千七百多人活著。」
緹思心想,活著的人至少他們有方法騙過虛擬世界把他們的傷治好,但死了就沒辦法了。昨晚傷亡慘重,剩下來的人甚至比人質還要少。
殷姐續道:「但接下來才是重點。死了這麼多人,系統對人類的記憶操作會變得更加薄弱,這才是我們唯一能夠勝過紅蓮皇的方法。」
緹思深呼吸說:「我明白了。我會嘗試說服電視台的人。始終他們才是專業的。」
電視台的人質亦有數千人,他們全被關在總部大樓的辦公室,同樣徹夜未眠,坐在頭等席上透過落地玻璃觀看這場人民革命。
殷姐等人陪同緹思走進辦公室,並便對那些人質說:「你們都做慣假新聞了,不嘗試一下做真實的新聞嗎?」
有強硬的人質反問:「真實的新聞就是你們把我們綁架然後殺了幾多警察嗎!」
「我不介意,只要是真相儘管報導吧。」殷姐反問:「你們當中有人做記者的,不就是多多少少認同真相的重要性嗎?那麼就不要選擇性報導事實的部分,而是所有的真相。我們決定推翻紅蓮皇的真相,關係到這個世界的、一切的真相……」
──你們幾多人記起了新人類晶片?
在暴徒與警察暫時停火期間,雙方各自在政治宣傳上鬥法。政治加緊印刷號外新聞派發,而電視台則在奇怪的廣告,螢幕上不斷顯示新人類晶片、人造大日如來、更生醫院、第七地獄……
以上那些中二病的字眼更加搶眼,很快成為網上熱話和所有市民茶餘飯後的話題。大概當初那些人沒想過用那麼奇怪的代號反而引起民眾的熱烈討論吧,這對於世界的黑幕來說無疑是個惡性循環。
本來失去了應聲的假人協助洗腦已經是巨大的損失,隨著其他人在討論人造大日如來計劃的同時,他們腦袋對這熟識的字詞產生共鳴,不斷嘗試尋找人造大日如來的意思,加重了世界AI的負擔,減低AI修改人類集體記憶的效率,那麼人類又記起更多現實的事。
「說不定……眼前這些劫持我們的恐怖份子才是說真話的人?」
其中一些電視台員工記起往事開始動搖,尤其他們有人在現實裡也是當記者,也有親眼見證過市民街頭抗爭,還有那些被警察暴力打到頭破血流、拖行在地的示威者,凶神惡煞辱罵記者的黑警,一幕幕記憶漸漸在腦海浮現。
彷彿當頭一盆冷水潑來,那些記憶把人衝擊醒了。他們在自言自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
「你想知道真相嗎?加入我們,繼續未完成的抗爭。」
同樣的招募訊息亦發送至大氣電波,傳送到每家每戶的電視機裡。有些在前世走到最前線,最激進的抗爭者,他們也是最先解凍了冰封的記憶,並決定響應電視廣告的號召前往廣播園區加入革命軍,又或者自發性到園區悼念死難者,在火葬儀式上漸漸多了些其他市民前來。
「──國家居然養了你們這群廢物,連少數的暴徒也解決不了,最後還得靠國家替你們善後。以後沒你們的事情了,接下來由我親身指導,親自部置。」
隨著坦克車開入香㵁市,冬天革命與現實一樣迎來軍隊強力干涉。
「紅蓮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眾香㵁官員在高鐵站的大堂下跪迎接紅蓮皇駕臨,同時鐵路陸續運送陸軍師團,還有戰車等軍事載具來到香㵁。
「朕可不像你們那麼婦人之仁。」紅蓮皇即場下令:「如發現任何市民有叛國行為,或者想加入叛軍的話,一律格殺勿論。」
所謂今非昔比,如今紅蓮不再是昔日弱勢的革命份子,而是手握重兵的萬人之上的存在。紅蓮暗自發誓:「車凱旋也好,殷倩笑也好,只靠一股熱血是不行的,朕會讓你們知道革命這條路並非你們想像那麼簡單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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