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佈，下著毛毛細雨，在葬禮後車凱旋跟自己道別的情境不知為何再次在夢裡出現。翌日緹思醒來，小聲打開收音機確認地上的新聞，今天軍方依舊在部署殲滅妖蟲的總攻擊，戰況沒有新進展。
放心下來就有點餓了。地底下沒有日光因此農作物收成有限，就算麵包也是奢侈品。還好經過昨天探路緹思算是摸熟了附近環境，於是她領頭帶大家去昨天的大排檔，順便看看昨晚發生的鬼門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出門，路上氣氛都挺緊張的。直到抵達街市，從遠處已經望見許多民眾聚集起來，然後當她擠到裡面看時更嚇了一跳。
在街市中間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深坑，直徑約一個籃球場的長度，深則不見底。更不可思議的是，整個圓形空間彷彿被次元切割般，在深坑的懸崖邊剛好有切斷一半的圓桌，連旁邊鐵製的雜物架亦沿著邊緣處切斷了；而且切口光滑整齊，那並非人為能夠在一晚之間做成的詭異現像，比起麥田圓圈更離奇。
「咦，師傅，這不正好是昨天的那個大排檔嗎？如果裡面整個空間消失，那昨日那位大叔……」
「我還健在呢，魔術師的跟班小姐。」昨天的廚師一臉無奈看著深淵慨嘆：「雖然大排檔沒了，但我不在裡面過夜所以避過一劫。不過街市夜晚有很多露宿者，這下子肯定消失了很多人，只不過都沒有人知道那些露宿者的名字而已。」
「這就是鬼門開……這種慘事常常也發生的嗎？」
「不，最近一年才開始，不然這麼危險的話老子打死都要搬走。」
突然後面有幾個人大聲叫囂：「是上天對捨棄這片土地的人的懲罰！」「誰叫你們想要搬回地面！」
廚師立刻罵回去：「這已經不是人住的地方了，為什麼我們世世代代都要住地底終日擔驚受怕，地上的人卻活得那麼自在可以曬太陽還有乾淨的食水！」
「地上才是快要滅亡的一方！你們沒看新聞那些外星妖蟲多可怕嗎？留在地下才能隔絕外星妖蟲的威脅！相反你們打算開放地界結果只把妖蟲引入地底後患無窮！」「盤古神答應過我們會把龍王窟變成淨土，會用神力把貧瘠的土地變成沃土，把泥水變成美酒，把煤炭變成黃金！為何要背棄上天的意旨？」
「那是一派胡言！我們活在世上應當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渴求其他神佛打救！」
「區區人類怎能敵得過天意，別那麼自大和無知了！」
現在很快就分成兩批人在互罵吵得面紅耳赤，氣氛越來越緊張，直至有人在另一邊大叫救命。
原來有人在瓦礫堆中找到了生還者。他呼叫其他人來幫忙搬走磚頭，才把困在裡面的孩子拉出來；年約十一、二歲，面色蒼白，救出來後驚見他的左腳掌整個消失了，切口同樣整齊俐落。
「天哪！他是鬼門開的時候碰巧身處在中間嗎，真是太可憐了。」
有人即場替孩子包紮，不過孩子看起來也是奄奄待斃。緹思看著孩子的臉，實在於心不忍。即使這是神的懲罰也是不公義的。說到底神有何合法性管人類的事？就算父母生了孩也無法完全控制他，造物主也沒有這個資格，更何況虛擬世界裡面的所謂神靈只不過是人工智能。
「徒弟啊，去做妳認為對的事情吧，別管姓關的說什麼。」
關脩平淡然答：「我還沒說什麼呢。」
「你不是一副要阻止她的表情嗎？」
「邏輯上，只為了救一個孩子而動用力量蒙受風險是不理智的。但我也不是不理解你們想救他的想法。我建議別做得太誇張就好。別忘記我們的身分，而且我們有更重要的目標要實現。」
於是緹思走近那孩子，輕輕撫摸他的額頭。也許是身體有損傷的緣故，保護他虛擬數據的防火牆也有缺口，可以輕易駭進裡面修改個人資料。緹思在腦內互動連接對方終端，把出血和受傷的狀態移除後，一陣柔和的光包裹著孩子然後孩子的面色就變好了，包紮的傷口亦沒有再流血。
旁邊的人看見嘖嘖稱奇，孩子由原本奄奄一息變得會眨眼睛喃喃自語，看上去至少保住了性命。
緹思問其他人：「這裡有醫院嗎？他還需要時間好好休養。」
「醫院的話以前是有，現在已經沒有了……」
「在胡說什麼！我們的醫院就算是其他幫派的人也不會見死不救，你們地藏幫的別詆譭我們了！」
兩幫人又吵了起來，似乎龍王窟的醫院已經併入盤古幫的地盤之中。不過當地居民對那醫院非常抗拒，還有人指控那間是殺人的醫院，自從半年前開始就陸續有病人在醫院內慘死。
「他們在裡面進行人體實驗，就算死也別去那醫院！」「對啊，我親眼見過夜晚有怪人在醫院附近徘徊，樣子非常嚇人！」「而且我們這邊有活菩薩會救人！」
於是民眾包圍了緹思起來，當她是菩薩那樣感謝，讓她不知所措。至於盤古幫的人定睛打量著緹思，又竊竊私語，表示那些女人果然就是預言裡面說會為世界帶來滅亡的禍水。他們狠狠盯著緹思的眼神令所有人都察覺到那些人肯定要對她不利，只是不敵群眾的罵聲而離開了。
這時候有位熱情的鬍子男拉著緹思說：「別理會盤古幫那群瘋子，女菩薩請妳一定要跟我們來，我們要好好招待妳的妳的朋友！」
現場隨即淹沒在歡呼聲當中。往好處想，至少他們不用再愁溫飽，說不定也是籠絡地底居民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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