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雖然說得頗有道理,但也有可能是賊喊捉賊,黎當初不也是這樣嗎。又或者他們倆是合謀作案,現在只不過是在演戲給我看。我越想越是覺得後背發涼,冷汗撲簌簌地直往下流,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早已深切地體會到嵐和樂都不是什麼正常人,更不是什麼好人,他們殺人時的乾脆利索仍然讓我記憶猶新。沒什麼事情是他們倆乾不出來的。想到這,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盡量去遠離這兩個人。
樂早已認定嵐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毫不客氣地開始質問他,「你究竟想怎樣?這船又是怎麼回事?」樂臉上仍然帶著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派如沐春風的樣子,但是我相信沒有人會認為那個笑容是無害的。
嵐卻不屑地冷笑一聲,同樣用諷刺的語氣對樂說:「你要是認為我要害你,當初大可別跟著我上船。我可不記得我曾拿刀逼你留下來。」嵐對著駕駛艙的艙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要是願意,隨時也可以離開這裡,我不會阻攔你的。」
「離開?那豈不是正中你的下懷?我倒是覺得待在你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不論你切了一個什麼樣的局,也總不會把自己也搭進去吧?」樂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了嵐一句。
嵐沉下臉,死死地盯著樂,眼神變得與野獸一般鋒利,整個人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樂也毫不畏懼,同樣直勾勾地回視著嵐,嘴角的笑容越發滲人。二人徹底談崩了,一直醞釀在二人之間的矛盾,在這一刻已經到達了臨界點,隨時都可能會爆發。樂一口咬定嵐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嵐卻矢口否認,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駕駛艙內霎時充滿了火藥味,任何人的一個舉動都可能會即刻引燃這裡的空氣。最令人擔心的是,我們三個人身上都有不只一把刀,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刀,而是軍用匕首,一旦動起手來,後果難以想像。
氣氛在極短的時間內急轉直下,這一變化實在來得太突然,我有點反應不過來,然而此時我也不能選擇隔岸觀火,因為要是一切如樂所言,嵐就是罪魁禍首,我肯定要幫他幹掉嵐,不然嵐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相反,如果樂說的都是謊言,那我也肯定要幫助嵐除掉樂。不過在他們的對話中,我實在聽不出到底誰在說謊,還是兩個人都在說謊。其實,相較於樂,我認為嵐的嫌疑更大一些,畢竟是他首先找到地下溶洞里那個隱蔽的洞口,也是他決定要登上這艘船的,但是我卻不願只憑樂的片面之詞就妄下判斷。我曾經犯過這樣的錯誤,我可不想犯同樣的錯誤第二次!不過現實並沒有給我那麼多的時間思考,選擇相信嵐,還是相信樂,我必須即時作出決定。我因此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腦海中彷彿出現了一場猛烈的風暴,然而,我最終還是沒能作出決定。結果就是我一動不動地站在他們二人之間,臉上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用鏡子我也知道我此刻的模樣到底有多傻。
幸運的是最糟糕的結果並沒有發生,他們二人不知出於什麼理由最終也沒有選擇真的動手,但對峙的局面並沒有結束,氣氛依舊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接下來,我們三人都陷入了長時間的膠著狀態,各人分別坐在駕駛艙的一個角落,相互保持安全的距離,且互不乾涉,這裡的空氣彷彿從沸點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幾乎都要掉冰渣子了。此刻的駕駛艙里是死一般的寂靜,我坐在靠著窗邊的角落,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不信任的種子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種下,我們三個人都在互相監視著彼此,所以除了坐在這個位置上,我什麼也不能做,他們兩個也一樣。誰知道要是我現在不小心做出了什麼舉動,引起了他們的懷疑,會不會招致殺身之禍?
我看了一眼窗外波濤洶湧的大海,又回頭小心地瞄了一眼不斷散發著殺氣的兩尊大神。一面是沒有邊際的大海,跳下去就是死,另一邊則是我招惹不起的兩尊大神,當下我連上吊的心都有了。好端端的一艘船不但突然鬧鬼,還離開了原本的航道,我們被迫把自己關在了駕駛室內,並且只能跟隨著這艘船在大海上飄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到陸地。而在背後策劃一切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我面前的這兩位,可偏偏這兩人,我誰都打不過,不然我肯定把他們都綁起來,然後扔進大海裏餵魚,這樣就什麼問題也都解決掉了。我一心只想擺脫這種腹背受敵,且無處可逃的困境,但思來想去,我也沒想出個法子來,只有乾著急的份。唉,誰叫我一不懂驅鬼,二不懂改寫人工智慧的程式,三不知道在背後策劃一切的人是誰。不過這些事情無時無刻都在威脅著我的生命安全,我總不能什麼也不做,驅鬼和改寫程式真的沒有辦法,勉強去做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嘗試揪出幕後黑手。
我看著窗外起起伏伏的大海,開始在腦海裏整理這幾天所發生的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看看能否從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不可否認的是樂對嵐的指控確實十分具有說服力,我們之所以要面對現在這個困局,全因為嵐發現了那個隱密的通道並引領我們到了海岸,而岸邊又恰好有一艘空無一人的郵輪。單是這一點已經很難令人相信嵐是完全無辜的。更何況當夜在地下溶洞里的情況如此危急,嵐還是被村民針對的那一個,他真的能發現洞壁上如此隱蔽的通道入口嗎?我認為這絕對是一個重大的疑點。不過這並不代表樂就一點嫌疑也沒有,按樂的表現來看,他早就對嵐起了疑心,既然如此,他為何要跟著嵐上船呢?真的如他所說,待在嵐身邊會比較安全?可是離開不是更好的選擇嗎?倘若當初他選擇不登上這艘船,現在也不會跟我們一樣被困在駕駛艙裏。
我繼續按著這個邏輯推理下去,可最後我卻得出了一個令人十分意外的結果。我們三個人此刻都被困在這艘船上,也就是說我們三個人都可以被稱為受害者。假如我們三人都是無辜的,那麼還有誰有可能在背後策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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