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煩躁地咬了咬牙,只得耐著性子問:「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黎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大約一個小時前吧。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黑透了,我第一眼便看到你倒在我身旁的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而且不論我怎麼叫喚,你也沒有醒過來,差點兒沒把我嚇死。於是我便去探你的鼻息和脈搏,幸好你那時的心跳和呼吸都是正常的。可是叫不醒你,我也沒有辦法。因為這樣耽擱了一陣子,然後天色便迅速地黑了下來,我只好先去附近撿些枯樹枝回來生火,等我生好火,並且把罐頭煮熟了以後,你就醒過來了。」
發現他的敘述中並沒有出現蜥蝪後,我不自覺地把眉頭皺得死緊,緊張地問:「那蜥蝪呢?你醒來後有沒有看到蜥蝪?」
「什麼蜥蝪?」黎還是一臉迷惘地問。
因為失去了那一隻蜥蝪的行蹤,我變得異常焦躁,所以對於黎的疑問我不由感到十分不耐煩。我一時控制不住情緒,激動地對他吼道:「就是把你的胳膊咬傷的蜥蝪,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黎卻並沒有受到我情緒的影響,仍然不緊不慢地問:「我們不是已經離開了那個蜥蝪的巢穴了嗎?怎麼還會有蜥蝪?」
「你不明白。在你昏倒之後,這裡出現了另一隻蜥蝪。而且他並不一般。我們必須得把他控制起來,因為他的眼睛⋯⋯」一想起那雙可怕的人眼,我還是心有餘悸,全身的汗毛都竪了起來。
說著話,我突然想到既然黎沒有看到那隻蜥蝪,他說不定又躲在哪個犄角旯旮里,伺機而動。想到姐,我倏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灌木叢里一邊撥開雜草,一邊對黎交代道:「總而言之,我們得快點把它找出來!但是記住如果你找到那隻蜥蜴,千萬別看他的眼睛!」
「青?」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等一下。」
我卻反手捉住他的手腕,嚴肅地對他說:「那隻蜥蝪很有問題!我們先把他抓住再說。我之後再跟你解釋。」
「青!你先冷靜一下!」黎扯開嗓子在我耳邊大喊。我不由一怔,他便趁機強行把我從灌木叢裏拖出來。他接著說:「你放心吧,在撿樹枝生火的時候我已經在附近繞了一圈,這里並沒有什麼蜥蝪。」
黎拉著我一屁股坐回到地上,繼續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是天都已經黑了,樹林裏這麼昏暗,即便真的有蜥蝪潛伏在四周,你也看不到啊!倒不如守在篝火周圍,這樣至少可以確保那隻蜥蝪不能靠近。」
我深吸了幾口氣,冷靜下來後,才覺得自己方纔的行為實在是太不理智了。明明身邊根本沒有蜥蝪的蹤影,我卻還表現得如此驚慌失措,真是十分的丟臉。我窘迫的用手蓋住半張臉,含含糊糊地跟黎道歉,「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沒事。」黎輕輕搖了搖頭,揚起一抹大方的笑容。
篝火燒得很猛,火焰散發出的光芒非常明亮,把周圍一圈的地方都照得清清楚楚。那隻蜥蜴確實不在這里。我呼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能放下。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喃喃自語地問。可是卻讓聽到我說話的黎噗哧一聲樂了出來,「哈哈,你是不是睡糊塗了?這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想起黎昏迷的時間比我還要長很多。我不由覺得尷尬異常,一抹熱意悄悄爬上耳根,但是聽著他那開懷的笑聲,倒是讓我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黎笑夠了以後,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神色鄭重地問:「那麼在我昏迷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嵐,樂和辰到哪裡去了?你為什麼也會昏倒在我旁邊呢?」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心想: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躊躇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還記得你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暈倒嗎?」
黎點頭,平靜地說:「我記得我被那隻蜥蜴咬了一口,隨即整條胳膊就像被火燒一樣,痛得我要死,但是我知道我們不能在哪裏停留,所以我只好咬緊牙關堅持著先離開那個地方。其實在行進的過程中,我手臂上的疼痛緩和了不少,遠沒有剛開始時那麼強烈,到最後幾乎沒有什麼感覺,可是頭腦卻逐漸變得昏昏沉沉,不多久,我便失去了意識。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他直直地看著我,等待我把話說下去,可是我卻遲疑了。我應否把事實全盤托出呢?告訴他我其實早就知道護身符裡面裝的是致幻藥物?告訴他樂利用他身上的寄生蟲設計把我倆弄死?告訴他夠了他一命的是一隻蜥蝪?
可是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黎的身份是什麼。對於村民以及樂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我原本是認定了他跟樂是一夥的,但是樂卻看著他接觸那隻蜥蝪而不提醒,明顯就是想把他坑死。那麼敵人的敵人是不是就是朋友呢?
我知道我此刻的表情肯定十分糾結,對此我也沒多加掩飾。黎並沒有表示不悅,只是很有耐性地等待著我的回覆。
思索了很久,最後我把心一橫,將我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決心賭這一把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第一,不論黎的身份是什麼,是不是村民派來的間諜,我相信經過蜥蝪一事後,他是不會放過樂的。既然有共同的敵人,那就不怕他不跟我合作。比起虛無飄渺的信任,共同利益明顯是更加牢固的關係。我甚至有可能從他嘴裡得知更多關於村民和實驗相關的資訊。
至於第二個原因,那是因為黎並沒有在我昏迷的時候對我做什麼,那說明他對我的惡意並沒那麼強烈。這也是我們達成合作關係的最基本條件。
我抬眸直視著他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在接下來的一小時,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從一開始,我和嵐懷疑他們三個是村民的間諜,然後我發現我被嵐給徹底的欺騙了,到最後,我察覺到了蜥蝪的端倪,並且由此推測出這其實是一個大型的生物實驗。
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只是最後關於蜥蝪的部份我也沒辦法說得很清楚,因為我也不知道哪一部份是真實發生的,又有哪一部份是我自己構築出來的幻覺。但除此之外,我已經把所有事情巨細無遺地對他說了一遍,其中沒有摻雜著任何的謊言,或是任何誤導的成份。因為我是真的想和他合作,一個人能做的實在太有限了。即便他一開始也欺騙了我,但是為了報仇,也為了奪回屬於我的記憶,我也願意摒棄前嫌,和他好好合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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