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鬯接著道:「說實話,我們知道的事情十分有限,能告訴你的並不多,但也希望這些資訊能對你有幫助。」凌鬯帶著歉意微微一笑,這個人一舉手一投足都顯得溫文儒雅,禮貌大方,卻又絲毫不造作。讓人根本生不起氣來,以至於我對著他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的變得禮貌了許多。我點了點頭,說道:「麻煩你了。」
凌鬯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不疾不徐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我們只知道會出現在這里的都是死人,至於其餘的事情,尤其是根本性的問題,我們幾乎一概不知。我們甚至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死者都會來到這里,因為人數對不上。你想想,人類從古到今有七八千年的歷史,亡者絕對要比活著的人多得多,但是到目前為止我看到的人類卻遠遠低於應有的數目。至於我們怎麼來,為什麼會來就更加是沒有人知道的謎題了。人類連自己為什麼會活著,為什麼會存在也沒能找出個確實的答案來,就更別奢望能明瞭自己死後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了。」
凌鬯一口氣說完這一段話後,停頓了一會兒,讓我稍微消化一下後,才繼續給我說明狀況。「所有的人在死了以後,都會出現生理上的變化,例如不用吃渴,變得年輕,這一點你應該已經有所體會了。關於這方面的事情,我稍後再作補充。另外,沒人知道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死後世界有多大,有多少塊大陸,有多少片海洋,更沒人知曉我們身處的地方是另一個平行時空或者乾脆就是宇宙中的另一顆星球。我們只知道這個死後世界存在已久,什至曾經一道孕育出許多不同的文明與民族,其中一些文明什至擁有高度的科技水平,就跟我們原來的世界相差無幾。然而,因為某種不明的原因,所有的文明都相繼步向滅亡,之後這世界就進入了混沌時代,一直持續到現在。如今,這里就是一個原始的世界,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為了生存下去,人們用盡了一切的方法,有人成群結黨,有人隱居山林,甚至是⋯⋯不擇手段。而為了避免新來的人,也就是像你一樣的人,在未來會成為自己的敵人,所以不知從何起,這里出現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先下手為強,把那些一無所知的剛死之人除掉成為了我們的首要目標。基本上他們一來到就會被殺死,而像你一樣活到現在的,已經算是奇蹟了。」
從凌鬯嘴裡說出的這些資訊宛如一個c4炸彈一樣,炸得我七葷八素,這一個個驚人的事實猶如彈片一般直插進我的腦袋之中。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去思考,但仍然覺得難以置信,心裡有數之不盡的問題想要弄清楚,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始問。我琢磨良久,決定先挑幾個最令我困擾的問題,「我們既然已經死了,來到這個死人世界,怎麼還會再死?萬一我真的再度死亡,這次我又會怎樣?還有,你剛才說了我們不用吃渴,那麼這裡的人在爭什麼,為啥要自相殘殺?」
話音剛落,他們倆突然臉色一變,眉頭深鎖,我擔心我是不是又問了不該問的。我不由在心底抱怨,他們怎麼老是一驚一乍的,該吃驚的是我不是你們啊!
他們倆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龔一勇勾住我的脖子,故作神秘地在我耳邊說:「我可以把實情告訴你,但你千萬要冷靜,別被嚇傻了。」
我操,到這時候了還要嚇唬我,有什麼比告訴一個人「其實你已經死了,這裡是一個類似地獄的世界」,還要驚嚇的事情?我無奈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我他媽的早已被你們嚇到神經衰弱了,還會害怕什麼?」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別怪爺沒提醒你,在這裡能嚇死人的事可多著呢。」龔一勇沉著聲音,煞有其事地說。
凌鬯也附和地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囑咐我道:「嗯,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我接下來要說的可能比我剛才告訴你的事情還要令人難以接受。我可不想你真的被嚇到神經衰弱。」
看到凌鬯這般嚴肅認真,我不禁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口水。狗日的,難道真的還有什麼更加駭人的事情?剛才的那些還不夠刺激嗎?
我閉眼定了定神,然後我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看向凌鬯,「你說吧。」
凌鬯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進入了正題,「你聽好了,接下來,我會逐一解答你的疑問。關於人會不會再次死去,以及人們在爭什麼,這兩件事是有關的。在我的認知當中,在這里的人不會自然死亡,只能被殺死。而再次死亡後會怎樣,這大概要等我們再一次死掉後才能知道。關於這一點,沒人有任何實質性的資訊或是證據,所以說得再多也只是臆想。正如我們活著的時候不會知道死後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我們現在也不可能知曉再死一次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我們繼續討論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就暫且把這一方面的猜測擱在一邊吧。但是有另一件事情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沒有受致命傷,我們的外貌和身體機能會一直保持在此時此刻的狀態,不會老也不會死。因此,其實有一大部份的人都主張這裡是天堂,並拿此作為最有力的證據,說這是上帝的恩賜。畢竟永生可是人類追求的最終目標。渴望永恆的生命或者說是對死亡的恐懼是深埋在每一個人,甚至是每一種動物的基因裏的。自古以來,多少帝王為了永生,無所不用其極,服下各種靈丹妙藥,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進行各種儀式,卻也求而不得。可是在這裡人類就是永生的,所以有一部份人堅信這裡就是天堂。然而他們刻意的忽略了另一個事實——這里的人雖不會衰老,卻會產生另一種變化。」凌鬯說到這裡忽然打住,推了推金絲眼鏡,反問我道:「你來到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你有沒有看到一些在似人非人,或者說似動物非動物的不明生物?」
他一說似人非人,我便立即想到在地下溶洞遇上的無臉畸形人,還有剛才把我咬傷的蜘蛛人,連忙點頭說有。我似乎已經猜到他將要說什麼,頓時一股涼氣從腳底順著脊背躥上後腦勺,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我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想,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我彷彿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擰開了一個不應該被打開的鎖,想到了一些根本不應該被想到的東西。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如墜冰窖,渾身的血液也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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