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鬯見我神色有異,對我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那些駭人的生物事實上和你我一樣,曾經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我大驚失色,後背滲出一層冷汗,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們不會衰老不會死亡,但終有一天會變成那樣子的怪物。」
凌鬯異常平靜地點了點頭,肯定了我的想法。接著繼續道:「嗯,所有人都有一定的機率會變成那樣。到那個時候我們會失去人性,然後慢慢失去人的身體,我們都把這一變化稱為『失格』,意思就是失去稱為人的資格。而『失格』也有階段之分,在剛開始的時候,人會變得神經質,行為古怪,但身體上不會出現什麼異變,所以會比較難以察覺。到了中段才會出現生理上的變化,他們的身體會變成一半人一半動物,一般來說,他們會比較像蜘蛛、蛇、蜥蝪、蠍子、豬等動物。到了最後,『失格者』將完全失去記憶失去理智,而且以人肉為食,一看到人,就會像餓了十天的野獸一樣猛撲過去。即使你和它原本是朋友,什至是親人,它也會毫不留情的把你殺死並且吃掉。失格者沒有記憶,沒有理智,所以也就不會再被情感所牽絆,也不會受到道德的束縛。在失格者的眼裏,你我也只不過是一片肥肉而已,就像是獵人看到獵物,野獸看到食物一樣。它們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和我們不再是同一個物種。」
當凌鬯把最後一個字說完後,陰暗的山洞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凌鬯和龔一勇十分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讓我好好消化一下這段訊息。
一直以來困擾著我的所有問題都在這一刻迎刃而解。我終於知道了這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知道了我為什麼會有死亡的記憶,知道了那些村民為什麼要殺死我們,知道了那些畸形人到底是什麼。
大量的訊息如同潮水般一下子強行灌進了我的腦海裏,我感覺自己就像過載的電腦系統,似乎下一秒晶元就會燒掉。
而當我把凌鬯說的所有的訊息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後,我他媽的簡直想一頭撞死算了。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還不夠,你還要告訴我將來的某一天我也要變成那種噁心到了極點的畸形人?
「切!」我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我他媽的寧願去再死一次也不願變成那種似人非人的怪物!我一拳頭狠狠地砸在旁邊的岩石上,咬牙切齒地罵道:「我操!究竟是哪個白痴認為這里是天堂,這他娘的分明就是地獄啊!你告訴我哪個天堂會有一大堆怪物活蹦亂跳的?而且你還說我們終有一天都會變成那種怪物?這是哪門子的天堂?那些人都瘋了嗎?」
在我越發失控之際,龔一勇猛然推了我的肩膀一把,力度大得讓我覺得我肩膀骨都要碎了。他非常自豪地說道。「小兄弟,你別激動,雖然所有人都有一定的機率會變成失格者,但這也不是必然的。你看我,不也是一點事兒也沒有嗎。」
凌鬯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放心,沒事的,你不需要過分的擔憂。我和龔一勇待在這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我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嗎?你也一樣,現在完全沒有要變成失格這的症狀,你就別想那麼多了,等到事情發生了再擔心也不遲。」
等到我徹底冷靜下來後,凌鬯才接著給我解釋,「關於『失格』一事,眾說紛紜。認為這裡是地獄,地獄道或是冥府陰間的人,普遍相信『失格』是一種懲罰,或是一種因果輪迴。我們因為生前犯了各式各樣的罪,所以死後便要來到這裡贖清我們的罪孽。那些人認為我們會被困在這里幾十萬億年,什至是永遠也不能離開,為的就是讓我們在這裡承受痛苦。相反,認為這裡是天堂,天國或是天界的人,普遍覺得『失格』是一種考驗。他們相信只要在這亂世中保持善心,就永遠不會變成那種怪物,不會變成失格者,他們便能在這裡實現永生。現實主義者則相信這是一種類似喪屍病毒的傳染病,能透過空氣或血液傳播。事實是,以上的種種概念都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我們對失格以至於這個世界的認知都太少了,現在說什麼也是妄下判斷。他們只是盲目地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強行把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套在這里。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人在這里毫無依靠,只能拿信仰和宗教作為心靈歸屬。」凌鬯越說到後面,語氣越加沉重,臉色也沉了下來,眼神裏透露著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也不知他是為了人們的無知而感到悲傷,還是因此而感到憤怒。但是他很快便低下了頭,半垂下眼簾,掩飾了他此時真實的情緒。
凌鬯緩了一會兒,繼續道:「由於『失格者』 非常危險,而且數量日漸上升,又沒有有效的預防方法,所以它們對人類構成的威脅愈發的增加。人們為了自保,開始搶奪以及囤積以前的文明所遺留下來的武器,有能力的人就去搶刀劍,槍枝等殺傷力較高的武器,沒能力的人就去撿剩下的東西。剛開始的時候,人們只會殺失格者,後來他們都以有備無患為由,殺了許多無辜的人。到了此時,失格者反而不是人最大的威脅,其他人才是。」
凌鬯後面說的這些事情反而沒有令我覺得多麼的驚訝,或許是因為我並沒有經歷過這些,所以也沒有太多的實感,但是對於凌鬯而言這卻是一個十分沉重的話題,這次輪到我不知該怎樣去回應他,過了很久,凌鬯才再次開口。
他扯開了一抹難看的苦笑,用一種萬分無奈的語氣說道:「抱歉啊,讓你一來到這就看到一個如此不堪的世界。」
凌鬯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後,這裡再次陷入了一片靜默。凌鬯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而我也不自覺地在腦海裏反覆琢磨他剛才所說的一切。龔一勇看了看凌鬯,又扭頭看了看我,見氣氛不太對勁,也沒敢開口說話。
其實,單單是要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已經很難,現在還要連珠炮似地告訴我這麼多驚人的訊息,我這脆弱的神經可承受不了。我心裡多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老實說在聽他們講話的時候,我無數次懷疑我是不是碰上兩個瘋子在這兒瞎掰,但他們說的和我經歷的都不謀而合,我想挑半個不合理的地方去也找不到。所以我只能接受這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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