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罵了多久,可當我回神過來時,樂早已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里,這里就只剩下兩個瀕死之人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樂已經離開了,還是因為我把心中的火氣全部發洩了出來,我總算是脫離了瘋狂的狀態,恢復了冷靜。
我強迫自己暫時不要再去想樂,因為我怕我一想到他,又會氣得失去理智。我扭頭對著黎喊道:「快醒醒,快醒醒!」我一連喊了幾聲,可是他也並沒有醒過來。我用手肘吃力地支撐身體,一點一點地爬到他身旁。
「醒醒。」我使勁搖晃他的肩膀,但是他還是完全沒有反應。
我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黎,突然就慌了。
強烈的恐懼如同毒素一般逐漸侵入骨髓,然後蔓延至每根神經。當所有人都離去,這裡只剩下我和還處在昏迷狀態的黎後,我才真正體會到直面死亡的恐懼。
我不想死。這是我此時心底裏唯一的想法。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死去。我一定要活下去,因為只有活下去我才有可能知道一切的真相!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失憶,是怎麼出現在這裡,村民的目的是什麼,在弄明白這一切之前,我絕對不能就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
其實仔細想想,我現在的情況也不算太糟糕,最起碼我還能保持清醒。我深吸一口氣,嘗試著暫時忘記對死亡的恐懼,並思考起自救的方法。
當我冷靜下來後,思緒也逐漸變得清晰。我應該先處理膝蓋的刀傷,然後再慢慢把體內的蟲子拿出來。只要把身體裏的蟲子都清理乾淨,我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
雖然說起來並沒有太過複雜,黎身體裏一多半的蟲子都是由我用刀挑出來的,但我很清楚實際動手時遠遠沒那麼簡單。然而,不論可行與否,我都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我不得不嘗試一下,否則我只有等死的份。
寄生蟲蠶食血肉的速度飛快,刻不容緩,我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把傷口附近的布料割開。這一道膝蓋上的刀傷比我想像中更為嚴重。傷口不長,卻非常深,透過深紅色的血肉我甚至可以看見裡面白森森,不知是骨頭還是神經線的東西。
我一看到這觸目驚心的傷口,剛才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心情馬上又不淡定了。
或許是因為過於恐懼,我連疼痛也不太能感受到,但看著這猙獰恐怖的傷口在自己身上,心理上的恐懼比肉體上的疼痛更加難以剋服。我感覺彷彿有千斤巨石壓在我的心頭上,連呼吸都變成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但我還是不得不為自己處理傷口。我咬著牙關,在心底裏對自己說要冷靜,不然就死定了。
這麼深的傷口,不能只用繃帶包紮,我必須要用針線先把傷口縫合起來!針線,針線在哪兒?
不對,在縫合前,應該要先止血和消毒。急救箱裏應該會有合適的藥物,針線和繃帶都在急救箱裏。要先找急救箱!這一念頭剛起,我馬上抬眼四處觀察,一眼便看見剛才因為要救黎,而被我擱在一邊的背包,樂他們也沒有把它拿走。我記得我的背包裏便有一個急救箱。因為腿上有傷的緣故,即便背包的距離和我並不遠,我也費了好大的勁,連爬帶滾的才勉強把背包拿到手。如此一番折騰,血流得更狠了。
我不敢耽擱,馬上掏出急救箱,一打開便看見裡面有一大堆說不出名字來的瓶瓶罐罐。
靠,這是什麼玩意啊!哪一瓶是用來消毒,哪一瓶又是用來止血的?我耐著性子把那些裝滿液體的玻璃瓶都看了一遍,但是所有的瓶子上都沒有貼上標籤,我根本不可能分辨出到底這些液體是什麼來著。
從傷口流出來的血越來越多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把泥土都染成了紅色。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於是我便從中挑了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瓶子。
這瓶液體雖然也沒有任何標記,但是我總覺得透明色的液體比較靠譜。因為我記得消毒酒精和雙氧水都是沒有顏色的液體。而且樂幫黎消毒傷口的時候,使用的也是透明的液體。
應該沒有問題吧?我拿著那一瓶液體,內心陷入了劇烈的掙扎。
我猶豫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決定冒險一試,畢竟我也別無他法了。我一手拿著藥瓶,一手還死死的握著匕首,這刀在此刻彷彿成了我心理上的救命稻草一般,所以我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意把刀放下。於是我把瓶口塞進嘴巴裏,用牙齒咬著蓋子,把蓋子打開,一股消毒酒精特有的刺鼻氣味馬上撲鼻而來。
我知道我這是找對了。儘管知道直接用沒有稀釋過的酒精消毒傷口會帶來巨大的痛楚,但是情況危急,我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我咬緊牙關,毫不猶豫地把瓶子里的酒精一點一點地倒在傷口上,讓酒精慢慢滲透到傷口裏。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這瓶酒精好像一點消毒的效果都沒有?我心想或許是分量不足的緣故吧,於是我把心一橫,乾脆把整瓶酒精都倒在傷口上面,過多的液體甚至順著小腿,簌簌地滴落在地上。
怎麼還是一點效果也沒有?這該不會只是清水吧?可是我剛才明明聞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氣味,應該是酒精沒錯啊。
沒有疑惑多久,我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感覺⋯⋯我感覺我的腿好像失去知覺了!如此嚴重的傷口,即便是用普通的水清洗,理應也會感到強烈的痛楚,可是我卻什麼也感受不到。
我用顫抖著的手輕輕碰觸膝蓋上的傷口,果然沒有一絲感覺。不單是疼痛,就連被觸碰的感覺,都消失不見。我的腿彷彿不再屬於我自己。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的腿是不是已經沒救了?
我徹底慌了,這種身體某一部份突然失去知覺的感受使我陷入極端的恐懼之中,沒經歷過的人根本不可能明白這是一種多麼駭人的感覺。我的心臟此刻好像被一根鋼絲緊緊勒住了一樣,整個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可能的,這應該只是我的錯覺而已。一定是我失血過多,才會出現這種感覺遲緩的症狀。我這樣在心裡說服自己。我也不知道我這樣是不是自欺欺人,但是我根本不敢往壞的方向想,否則我將陷入恐懼的漩渦之中,不能自拔。
必須讓傷口盡快停止流血!
ns 15.158.6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