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梨花入世聚豪傑,神劍出鞘斬妖邪1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JH51YQf3H
悲歡離合
卻說在齊雲山腳,破木屋旁,花尋楓一衝上前,緊緊抱著母親,泣不成聲,在場的吳情、南宮長青和無塵子,突然看見一支六十人的隊伍出現在眼前,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除了鐵無咎。他眼眶濕紅,對其他人視而不見,只是緩緩走到花杏娘身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兒子鐵無咎,拜見娘親。兒子不孝,二十年來不曾盡孝,讓娘親受苦了。」自從在陀羅島得知了母親身份,接二連三的事故,導致兩人竟無機會相認,甚至多次經歷生死邊緣。他不曾向人透露心聲,但一顆心卻一直懸在半空,要是此生再無相見之日,必將是一生最痛苦的遺憾。自小在父親和爺爺奶奶照料下長大,懂事以來,他本已習慣了娘親不知所踪的事實,甚至也曾埋怨娘親拋下自己的無情,但在陀羅島的那一晚,花杏娘的經歷喚醒了他兒時殘缺模糊的記憶,群狼環視的驚悚、饅頭小塊的溫情、滿是慈愛的眼神,每每想起這一幕幕,都叫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對風長聲的深痛惡絕,與對娘親的憐惜疼愛,竟神奇地交織在了一起。他本想克制冷靜,但是這一聲遲了二十年的「娘親」一叫出口,卻發現身體不由自主,聲音哽咽,淚流滿面。
花杏娘清楚記得,她把兒子交給鐵乘師的那一天,兒子只有三歲,而且還受了連成年人也未必扛得住的重棒一擊。當時她痛得連心都在淌血。多年以來,通過姐妹們從島外帶回來的消息,她清楚了解到鐵無咎成長的每一個細節,他的淘氣搗蛋、他的聰明才智、他的身體狀況、他的身材樣貌、他闖過的禍、他幹過的事。她無數次想親自出島,去暗中看一看兒子,但她卻總是忍住了衝動,只因她覺得自己能夠帶給兒子的,只有不斷的噩運。從兒子出生,不,從懷上兒子以來,一直如此。她擔心、懼怕,哪怕只是隔空望上兒子一眼,都會給兒子帶來傷害。如今事隔二十年,兒子轉眼間已然成年,聽見他喊自己一聲「娘親」,她又覺得一切擔心都是多餘,她的心立時便融化了。她放開了花尋楓,腳一軟,也跪倒在了地上,她把兒子抱入懷中,痛哭流涕說道:「不,都是娘的錯,是娘對不起你,娘年輕時荒唐愚昧,你還只是一個嬰兒,娘便害你飽歷傷害。娘未能陪著你長大,還害了你一輩子!」
母子倆抱頭痛哭,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卻如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董洛上前說道:「且慢、且慢,陀羅島的花夫人是鐵無咎公子的母親?那鐵劍門掌門鐵乘師師傅豈不是夫人的……還有這位花尋楓姑娘,難道她也是鐵師傅的……」
花杏娘臉微微一紅,說道:「此事一言難盡,咱們還是先辦正事吧。」她放開了鐵無咎,擦了擦眼淚,領著各位掌門,走到無塵子面前,抱拳行禮,說道:「晚輩陀羅島花杏娘,特來拜見齊雲山太乙觀住持無塵子道長。」說罷又逐一介紹了四位掌門。各位掌門雖然成名多年,但這時還是首次見到這位號稱武林泰山北斗,卻又神龍難見的無塵子道長,都興奮莫名,各自激動行禮,無塵子也笑著逐一還禮。
花杏娘又見到一旁的吳情,當年她與吳情只在薛家雙狼的院子內匆匆見過一面,但後來鐵乘師給她說過許多吳情的故事,所以印象頗深。此時她道:「也見過南宮山莊莊主夫人吳情女俠,杏娘這廂有禮了。江湖傳言南宮山莊莊主一家蒙難,無一倖免,原來莊主夫人依然安康,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吳情抱拳還禮,慘笑道:「江湖上已經沒有南宮山莊了。」
花杏娘一怔,然後搖搖頭道:「邱州商山派、封州金刀門、郕州五郎宗、育山神農莊,日前一樣遭長生門欺侮,幾近滅亡,但各位掌門都不折不撓,誓不低頭,如今也都重建了師門名號。南宮山莊乃是天下第一武林世家,積累百年,實力雄厚,豈是風長聲之流說滅就能滅?眼下長生門肆虐江湖,莊主夫人更應當振作自強,絕地求生,不但要重建南宮山莊,更要領導群雄,對抗邪惡的長生門。」
吳情聞言怔住片刻,然後嘆道:「四位掌門挺身而出,英勇反抗,我吳情衷心佩服,深感慚愧。不過如今,我心中只有一事掛礙,就是殺了風長聲,報仇雪恨!重建南宮山莊之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各掌門抱拳還禮,金石開道:「莊主夫人言重了。說來慚愧,金某當初也曾選擇放棄,幸得遇上花夫人,才重拾鬥志。花夫人智勇雙全,寬仁俠義,商山退五怪,黃河尋金刀,刀下釋罪人,一舉救四門,都因如此,我們四個門派,才不致從此在江湖上消失。」
吳情感慨道:「花夫人,花杏娘,你就是當初那個花杏兒。當年相遇之時,你只是一個懵懂少女,為了情之一字,死去活來,當時我還曾罵你一句『死不足惜』。你的經歷,令郎已盡數相告,沒想到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時間過去了二十年,你也變了一個人。吳情感佩,自愧不如!」
花杏娘正想寒暄兩句,卻突然看見花尋楓獨自走到了那間破舊木屋旁,撫摸著塵封的門牆,若有所思。於是她問道:「楓兒,怎麼了?」
花尋楓喃喃道:「娘,我怎麼依稀記得,好像來過這個地方?」
花杏娘走了過去,微笑道:「沒錯,這間木屋曾是我們的家,我們曾在這裡住了五年,離開的時候,你只有六歲。」當時花杏娘剛把鐵無咎還了給鐵乘師不久,全靠了身邊還有個女兒,才沖淡了思子之痛。看著屋旁殘舊的灶頭、農具,花杏娘又接著說道:「不但如此,你還沒出生以前,娘和你外婆,也曾在這裡住了十年。這裡就是娘的家。」
花尋楓奇道:「外婆?娘,你從沒跟我說過外婆的事,她是個怎樣的人?她是怎麼死的?」
花杏娘一想起娘親,突然身子一震,臉色變得慘白,她衝到無塵子身前,慘然跪下,說道:「晚輩有罪,請道長處罰!」
眾人又驚又奇,無塵子問道:「夫人所犯何罪?」
花杏娘垂下了頭,一咬牙,說道:「晚輩殺了人。二十年前,晚輩殺了太乙觀的張仲人張大俠!」
眾人聞言,大吃一驚。張仲人是當年的無劍四友之一,而且在當中年紀最長,武功最高,四十年前潼口五里林之戰時,他已是太乙觀俗家弟子當中的佼佼者,在二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前,更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俠人物。他的突然失踪,至今依舊是一樁未解懸案,誰能想到,他竟然是死於當時只有二十歲的一個姑娘手中。
這一件事連鐵無咎也不曾聽說過,他衝到母親身邊,著急問道:「孩兒知道,娘不會胡亂殺人,此事定有隱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娘你快說清楚。」
花杏娘臉如死灰,說道:「二十年前,有一個太乙觀的小廝,叛逃出門,受了重傷。我把他救了,帶回家養傷,就在這間木屋之中。我當時有眼無珠,鬼使神差,竟愛上了這個男子。幾日以後,張大俠找上門來,兩人起了爭執,大打出手,我……我為了保護他,竟兩人合力殺了張大俠。我當時雖然不認識張大俠,也不知道這個男子原來禽獸不如,但張大俠確是我親手所殺,罪無可恕!」
眾人聽了,陷入一陣沉默。董洛突然對著無塵子跪下,說道:「花夫人當時年幼無知,乃是為了保護心上之人,才有殺人之舉,實屬情有可原。我們三個門派的人,也曾受奸人蠱惑,在陀羅島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惡行,但花夫人卻既往不咎,以德報怨。晚輩斗膽替花夫人求情,求道長慈悲為懷,寬恕花夫人吧!」董洛帶了個頭,四個門派的人,都一起跪下,替花杏娘求情。花尋楓也攔在母親身前跪下求道:「老道士,我娘是個好人,你原諒她吧!」
無塵子輕嘆了口氣,緩緩問道:「那個太乙觀小廝,就是梁人鳳吧?」
花杏娘含淚點頭。鐵無咎等知道事情經過的人,聽到這個名字,都大為震動,其他人則不明就裡,滿臉疑惑。有人問道:「梁人鳳是什麼人?」無塵子道:「四十年前,群雄爭奪萬壽寶典,在潼口五里林,害死了鬼怕神愁梁上君。」這件事雖然事隔多年,但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無塵子一頓,繼續說道:「梁上君死後,留下了一個兒子,當時只有五六歲。我張師兄見他孤苦無依,心生愧疚,便把他接到太乙觀撫養。此子就是梁人鳳。」這件往事卻連花杏娘也不曾聽聞,大為愕然,她沒想到當年兩人關係如此親密,梁人鳳卻把自己的身世藏得如此嚴密。無塵子又說:「當年張師兄要老道收梁人鳳為徒,老道看出此子心術不正,三番拒絕。正因如此,才使他惱羞成怒,離開太乙觀。世事因果相連,環環相扣,張師兄之死,歸根究底,老道也有責任。」說道此處,他又突然哈哈一笑,笑道:「花夫人,你與梁人鳳後來的恩怨,令愛已告訴了老道,你命途雖然坎坷,但老道卻覺得你生了一雙好兒女,福報不淺。適才那位黑衣人,殺人無算,令郎尚可寬恕,難道老道竟還比不上鐵無咎嗎?此事事出有因,你也已悔過,太乙觀不再追究了,就此一筆勾銷吧!」
花杏娘還想說點什麼,無塵子伸出手把她扶起,花杏娘但覺一股渾厚的托力傳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地運氣反抗,無塵子一揚眉,運氣催勁,兩人突然之間竟較量起內力來。雖只一瞬之間,但花杏娘也能感覺對方內力雄渾無儔,心下大驚,馬上收勁,身子順勢而起,站了起來。她暗地裡嚇出了一身冷汗,馬上拱手作揖,說道:「道長慈悲寬仁,功入化境,不愧武林北斗,杏娘心悅誠服。」無塵子捋著長鬚,點頭笑而不語。
眾人見一場危機化為無形,都鬆了一口氣。花杏娘帶著眾人,走到破木屋的另一邊,此處當年本是菜園,此時卻已是雜草叢生。花尋楓拔出長劍撥開草叢,幫母親開路,花杏娘找了片刻,找到了當年留下的那塊石頭,停下說道:「就是這裡,當年梁人鳳就把張大俠埋在此處。」眾人合力清理了草叢,露出一塊空地,時過二十年,當然再也看不見任何埋屍的痕跡,無論是大俠還是小人,死後終究化作塵土,眾人都是一番感慨。當下砍下了一塊木頭削平,刻上了「太乙觀張仲人之墓」幾個字,插入土中,便算是給張仲人立了個墓碑,眾人輪流參拜,這樁江湖懸案從此便算解了。
花尋楓對兒時住過的家充滿好奇,四處查看,這時她又驚叫道:「娘,這裡還有一座墳!」眾人走了過去,只見不遠處果然也有一座墓碑,不過年代久遠,碑上刻字早已模糊不清。花杏娘眼眶濕紅,點頭道:「不錯,這便是你外婆之墓,當年是我親手所葬。」她把碑上塵土擦拭乾淨,隱約可見碑上字樣。這時她把花尋楓和鐵無咎拉過來,在墓前跪下磕頭,說道:「為娘不孝,當年離開之後,便不曾回來祭拜過你們外婆。你們外婆也是個苦命的人,娘記得,她每天都活在哀傷之中,不曾快樂過。」花尋楓奇道:「外婆因何事哀傷?」
花杏娘搖搖頭,忽然想起一事,又走到無塵子身前說道:「道長,請恕晚輩冒昧。二十年前,先母臨終之時,曾吩咐晚輩辦一件事,不料世事弄人,這件事一直拖延至今。」
無塵子奇道:「哦?難道這件事與老道有關?」
花杏娘點頭道:「是的。先母要晚輩去找道長,問道長一個問題。當年晚輩就是在去太乙觀的途中,才遇上了梁人鳳。」
無塵子問道:「是什麼問題?」
花杏娘欲言又止,最後才說道:「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啟齒。先母要晚輩問道長,晚輩的父親是誰?」
無塵子一怔,答不出話。其他人聽了這個問題,也都大為愕然,甚至忍不住掩嘴竊笑。連花尋楓在一旁也忍不住道:「娘,這是什麼問題?我外公是誰,幹嘛要問老道士?外婆難道是臨死腦袋糊塗了?」
花杏娘臉一紅,說道:「娘從小在漠北長大,一直以為父親名叫蒼龍,直到你外婆臨終之前,才告訴娘我不姓倉,而是姓花。這的確就是你外婆的遺願。她還說,如果道長想不起來了,便要我唸一首詞。」
無塵子聽著聽著,手心沁出了汗,呼吸也變得急促,他問道:「漠北?大漠蒼龍?一首詞?」
花杏娘閉上雙眼,喃喃唸到:「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當天在修行田園,無塵子被呂凌一言破功,躲在屋子裡三天三夜,最後淒涼吟唱的,便是這一首詞。此時花尋楓和呂凌聽了,只覺又驚又奇。無塵子更是大為震驚,雙目圓睜,臉色漲紅,一把抓起花杏娘,大聲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首詞?你是從何處聽到這首詞?」
花杏娘被無塵子的舉動嚇了一跳,戰戰兢兢說道:「先母在世之時,時常唸誦。每次唸完,她都忍不住哀傷莫名,以淚洗臉。」
無塵子發了瘋似的,衝到墓碑之前,想要看清碑上所刻名字,不過當年花杏娘懵懂無知,用石頭在木碑上刻字,刻的卻只是「母親之墓」四個字。無塵子大怒吼道:「怎麼沒有名字?你娘叫什麼名字?」
花杏娘答道:「在漠北時,蒼龍都叫先母作玉奴。」
「玉奴!」這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打在了無塵子頭上。他身子一震,雙腳一軟,竟跌坐在地。堂堂太乙觀住持,竟如此失態,在場眾人無不看傻了眼,都嚇得屏住了呼吸,不敢作聲。當年的花晨武和玉奴,在孤山墮入深崖,同時也同墮愛河,兩人私定終身,生死相許,然而一場小小的意外,卻讓兩人突然分離,至死無緣再見。花晨武為尋愛人,遠赴漠北,苦行五年,縱使後來悟道出家,原來也只是自欺欺人。造化弄人,兩個相思之人,原來就在毗鄰,卻要到肉體化作塵土,才能在墳前相遇。無塵子抱著玉奴墓碑,哀痛莫名,痛哭流涕,此時的他,不再是什麼太乙觀住持,而只是一個老淚縱橫的糟老頭而已。
看到如此情景,在場稍微精明的人,都已猜到事情緣由。出於對前輩的尊重,花杏娘使了個眼色,吩咐無關的人退下散開,安營扎寨,準備好就地過一晚。然後她走到無塵子身前跪下,輕輕叫了一聲:「爹!」
無塵子身子一震,擦了擦眼淚,喃喃說道:「你是我的女兒?玉奴給我生了個女兒?花杏兒,杏兒,對,那一天,我給玉奴戴上了一朵紅白色的杏花,特別好看。」
花杏娘把自出生以來,在大漠的事、蒼龍之死、母女南下、到後來玉奴病逝的事扼要說了一遍,無塵子越聽越是傷心欲絕,搥胸自責道:「玉奴千里來尋,我卻已出家,她因此才不敢相見,而就近在山腳住了下來。花晨武啊花晨武,你為何要急著出家?要是再等幾年,便不至於讓玉奴一生苦守,鬱鬱而終!」
花杏娘幽幽道:「娘每每想起往事,難免落淚。可是哀傷之餘,有時卻又忍不住溫柔微笑,可見當年與爹之間,也曾有無數歡樂的時刻。娘去世之時,心裡想著的,一定是這些歡樂的回憶。」
無塵子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手帕。這塊手帕當年被他藏在木匣子中,五年前下山之時,又不知不覺地取了出來,一直帶在身邊。手帕之上刺了幾十個字,正是那首催人淚下的詞。他說:「當年玉奴為我削木作劍,怕我握著刺手,又扎上手帕作把。時過境遷,木劍枯朽,我一直以為,玉奴留下的只有這一塊手帕,原來她還給我留下一個女兒!」
花尋楓雖不知兩人曾經的經歷,但聽著無塵子喃喃說著當年的點滴,想像著兩人的生離死別,也感動得兩眼通紅。她上前抱住了無塵子,哭道:「豈止呢?還有我這個外孫女!原來你這老道士,竟然是我外公!」
無塵子破涕為笑,說道:「小女娃之前強悍蠻橫,怎麼突然變得哭哭啼啼?」
鐵無咎自從鐵劍門滅門以來,便覺得自己孤苦伶仃,彷彿天地間只剩自己一人,後來不但找到了母親和妹妹,如今更發現還有一個外公,雖不至於像花尋楓般痛哭,但也甚是感動。他上前跪下磕頭道:「外孫鐵無咎,見過外公。」他一頓又笑道:「外公勿怪妹妹,她之前得知生父身份,自嫌身世,還一度和我爭爺爺。如今好啦,原來外公也是個大英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妹妹,這下你滿意了吧?」
花尋楓佯怒道:「什麼爭爺爺?是你自願讓給我的。我不管,爺爺外公我全要了。」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噗哧笑了。
三人又哭又笑,花杏娘見歷經磨難,終於一家團聚,和樂融融,心裡感動莫名。「娘,爸,還有師郎,你們都可以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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