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鐵漢情郎抉恩情,真心假意憑誰分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ILTtYmQYV
三拒求道
話分兩頭,卻說當年,張仲人第二次求太乙觀收梁人鳳為徒遭拒後,一直耿耿於懷。前文提過,張仲人於是按師命教梁人鳳詩書禮樂,儒道經典。好在梁人鳳對此表現莫大興趣,便一直以一個打雜小廝的身份,在觀內生活。如此過了十五年,梁人鳳長大成人,長得是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加上飽讀詩書,出口成文,雖然日常做一些挑水砍柴的雜役,但站出來和其他弟子一比,他倒才像個公子少爺。
後來,元陽子仙逝。論武功,或許大師兄張仲人還是高上一籌,但張仲人卻不是出家弟子,於是傳衣缽與無塵。這些浮名張仲人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他放不下的,始終還是梁人鳳的身份。於是無塵子上任住持後不久,張仲人再度請求,收梁人鳳為弟子。
他對無塵子說:「人鳳這孩子,這些年來在觀中修身養性,已再無當年之戾氣。如今熟讀四書五經,明仁義,懂禮儀,講事理,他也一心希望,可以成為太乙弟子。住持以為可否?」
無塵子思忖良久,嘆道:「師兄啊,過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師兄還是放不下此事啊。實不相瞞,師兄的心事,貧道並無一日忘卻。這些年來,貧道一直在觀察這孩子。只怕師兄是當局者迷,貧道所見,卻與師兄不同。貧道以為,此子戾氣並無消減,只是深藏於心,不顯露於人而已。由此,則更可見其心術不正。還是那句,心事太重,不宜習武。收徒一事,貧道以為不妥。」
張仲人其實心中也知道無塵子所言不虛,此次請求,只是心抱僥倖一試。聽了此言,也只好無語嘆氣,再次作罷。
不料兩人的言論,卻叫梁人鳳躲在門外偷聽了去。他心中登時勃然大怒,心想我在觀中整整二十年,規行矩步,從無犯錯,憑甚麼就針對於我,三次拒收我為徒?受夠了!他越想越氣,覺得再留在觀中也沒有意義,於是把心一橫,收拾了些衣物,還有藏在床板下的萬壽寶典殘缺本,便要負氣離開。臨走前,又想,給你打雜當差二十年,卻連一招一式真功夫也沒教過我,只用一堆狗屁禮教,囚禁了我二十年,遂走到後院廚房,趁著沒人,把那些個扁擔水桶鍋碗瓢勺隨意砸爛,帶著一腔怒火離開。
他也沒有跟誰道別,也沒有留下甚麼話,徑自出了觀門,卻聽見前方牌坊下有人在爭執,走近一看,迎客道士正和一個乞丐般的村姑打了起來。他也不問對錯,立時便和村姑同仇敵愾起來,撿起一顆石頭,便往道士狠狠丟去。
道士吃痛,回頭怒道:「梁人鳳!你為何打我?」
梁人鳳也怒道:「打你就打你,太乙觀沒一個好人!」他知道這個小道士武功未入流,於是一衝而上,和他打了起來。梁人鳳雖然沒學會太乙觀的真功夫,但一些基本的武藝張仲人卻是教過的,加上他平日裡偷看偷學,一招一式倒也模仿得絲毫不差,當下三兩下就打倒了對方。
道士急忙取出一支竹哨子,吹了起來。梁人鳳大驚,急忙撿起了道士的劍,拉起「村姑」花杏兒,轉頭便跑下山。花杏兒不知就裡,只覺得此人長得好看,又替自己出頭,應當是個好人,於是只好跟著跑。
跑不多遠,另一名道士追了上來,喝道:「梁人鳳!你竟敢打傷同門,可知已犯觀規?快隨我去見住持!」梁人鳳認得此人,名叫程信耿,是無塵子的徒弟輩,當下大笑道:「我本非你太乙觀弟子,何來同門?那無塵是你的住持,卻非我梁人鳳的住持,憑甚麼要我去見他?」程信耿一怔說:「你瘋了嗎?你在太乙觀住了二十年,你忘了嗎?」梁人鳳聽了「二十年」三個字,立時又怒不可遏,二話不說,舉劍便往對方刺去。
但程信耿卻非之前那位迎客道士可比,他也不還招,左閃右避,梁人鳳使出所有偷學回來的道德劍法,卻碰不到他半點衣袂。程信耿搖頭道:「梁人鳳!想不到你這些年,竟然偷學了我們的劍法,可知已犯了武林大忌?只可惜,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沒有心訣,你這些都是花拳繡腿啊。」梁人鳳一急,不知不覺使出了一記怪招,劍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刺出,直取對方心房。這一招,乃是梁人鳳二十年苦研那萬壽殘本所悟。程信耿一驚,心想道德劍法沒有這一招啊,說時遲,那時快,劍已刺到,他心一慌,不由自主地一掌拍出,正中梁人鳳胸口,但還是慢了一步,那一劍已然刺進胸口半寸,雖不致命,但傷口立時鮮血噴湧。
梁人鳳中了一掌,程信耿情急之下用了全力,他整個人往後彈開丈許落地,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所受內傷不輕。花杏兒見狀急忙把他扶起,趁沒有更多人追來,兩人匆忙逃離下山。
逃到山下,梁人鳳已是昏昏沉沉,臉色慘白。花杏兒只好把他帶回自己家中,扶他躺好。她搖著對方身體,叫道:「梁人鳳!梁人鳳!你還好嗎?」對方卻是迷迷糊糊,沒有回應。花杏兒拿了些水灌進他嘴裡,他一咳吐出,卻變成鮮紅的血水。花杏兒手足無措,把他胸前衣襟拉開,只見中掌之處一片瘀紅,嚇了一跳。但旋又看見對方健碩的男性胴體,不由得一陣心如鹿撞,面紅耳赤。她急忙轉頭,暗罵自己不知羞恥。但這一下反倒清醒了些,想起了該找個大夫。於是急急跑到附近村子,帶了個大夫回來。大夫把過脈後道:「這是受了內傷,傷得不輕,好在救治及時,性命無礙,我開個藥方,好好調理半個月,便可痊癒。」
於是從這天起,梁人鳳便住在花杏兒家裡養傷。花杏兒自小在偏僻的塞外生活,之後又隨母親住在這深山之中,相依為命,極少與外人交往。母親離開後,她正害怕從此孤孤單單,如今家裡總算多了個人,雖然奄奄一息,但也因此更要悉心照料,別讓他死了。大夫的藥方中,還有一味外敷消瘀的膏藥。梁人鳳昏迷不醒,花杏兒只好再拉開他胸前衣襟,親手幫他塗上。手上撫摸著一個陌生男子的胸膛,彷彿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心跳,一種熱哄哄的感覺傳遍全身,她連忙匆匆完事,跑到屋外去透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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