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困黃泉絕地逢生,闖虎穴風雲變色1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nDHE0NOvJ
束手就擒
從早上開始,天空便下起了毛毛細雨,天地間都瀰漫著一股陰沉焗濕之氣,引人傷愁。呂成凌抬頭一看,天上烏雲厚重,看來這場不痛快的毛雨將會連續好幾天。在這種天氣下趕路,著實受罪,好在此時離目的地已經不遠,為免夜長夢多,柯成惺不停敦促,大家加快腳步,任由細雨把全身打得濕漉漉,預計再有半天時間,便可抵達長生門了。
他們走得急,顧九月也不慢。她緊跟在後,距離不會超過半日行程。她匆匆出門,一為鐵無咎,二也為花尋楓。鐵無咎處境未明,但應該還有自保的能力,反而花尋楓一旦落入風長聲手中,只怕凶多吉少。路上數日,她也還沒想到營救的萬全之策,眼見長生門已經不遠,又碰上這種見鬼的天氣,她心中難免煩躁。雖然她闖蕩江湖也算是小有經驗了,但這還是第一次獨自行動,不由得有種戰戰兢兢的感覺。想起第一次去長生門時,有鐵無咎在旁,事事都有他出主意,此時不禁又想,如果是鐵無咎,他又會有什麼怪主意呢?
綿綿細雨一直堅持到天黑,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為了避開耳目,顧九月不走大路,而是去了當天遇上鐵見南的河畔穀倉,再沿著當時出逃的小路,回到了長生門。
第一次來到長生門時不曾看清,此時她藏在離長生門院牆遠處的草叢中窺視,不由得暗自咋舌。此時雖然天色已黑,但長生門外牆卻是燈火通明,她繞著院子走了一圈,發現除了南面大門,東、西兩面也各有側門出入,但院子戒備森嚴,院牆高聳逾兩丈許,若非輕功絕頂之人,想要翻牆潛入院內也並非易事,而且每隔數十丈,便建有一座瞭望塔,各有長生門弟子駐守,更有弟子在各處來回巡邏,這長生門名雖院子,其實卻宛如一座小城堡,根本找不到缺口潛入。
正躊躇無措之時,突然身後有聲音響動,她一驚回頭,卻看見一人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身後。她橫劍再看清楚,原來竟是胡成亭。
顧九月劍拔弩張,胡成亭卻單手撐傘,好整以暇,臉上還帶著禮貌的笑容,行禮道:「在下胡成亭,見過顧女俠。」
顧九月記得在月影樓之時,這個胡成亭倒也沒有柯成惺那麼地咄咄逼人,是以便也沒有立即發難,而是沉下臉責問道:「你鬼鬼祟祟躲到我身後,有何居心?」
說完,她才想起是自己鬼鬼祟祟窺探長生門在先,不由得臉紅心虛起來,不料胡成亭卻絲毫不以為意,竟然還彬彬有禮地鞠躬道歉起來:「顧女俠責備得是,在下行事有欠妥當,還請海涵。」他一頓,又微笑道:「實不相瞞,從月影樓回來的路上,在下便已發現了顧女俠的行踪,料想顧女俠必然會來長生門走一走,所以在下這才出門來找一找,果不其然,這便又遇上了顧女俠。」
顧九月冷哼一聲道:「你明知我會來,所以在此守株待兔,要捉我領功?」
胡成亭搖頭道:「非也,非也。在下來此,只是要勸勸顧女俠,莫要以身犯險,還是回頭離開的好。」
顧九月奇道:「你要勸我走?」
胡成亭道:「看得出來,顧女俠和那花尋楓關係匪淺,此行目的,定是為救她而來。請聽在下一言,顧女俠眼下勢單力薄,要救人無異飛蛾撲火,自投羅網,還是懸崖勒馬為好。」
顧九月冷冷道:「若我非救不可呢?」
胡成亭嘆道:「二師兄說過,顧女俠是鐵見南前輩的徒孫,也是鐵劍門的人。而那花尋楓卻是陀羅島的匪首,是血洗鐵劍門的凶手。既然如此,顧女俠卻為何要救仇人呢?」
顧九月怒道:「一派胡言!鐵劍門案的凶手根本不是陀羅島,你們偏信一面之辭,冤枉好人了!」
胡成亭道:「雖然二師兄也是這個意思,但是師父卻不這麼認為。」
顧九月奇道:「哦?你二師兄居然也替陀羅島辯護了?」
胡成亭點頭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早在月影樓時,二師兄便已在極力袒護你們,這一點你不該覺得奇怪。二師兄為了保住花尋楓一命,在殿上與師父據理力爭,這是此前從未發生過的。」
顧九月道:「那麼想來他便要遭殃了。風長聲又怎會容許門下弟子挑戰他的結論?」
胡成亭又嘆道:「顧女俠猜得沒錯,兩人各執己見,二師兄因此被罰進了思過樓面壁三月。」
顧九月著急問道:「那花尋楓呢?」
胡成亭道:「她暫時被關押了,性命暫保無虞,只不過……」他微一沉吟,道:「師父還認為顧女俠也是陀羅島餘孽,所以顧女俠如若進了長生門,只怕要出來就很難了。」
顧九月哼道:「風長聲的想法,只怕我比你更清楚。反正,我是不會走的。你既然不願見我被捉,說明你也不贊同你師父吧?既然如此,你何不幫我一把?」
胡成亭失笑道:「二師兄和師父之間誰是誰非,在下不敢妄下論斷,但要在下背叛師門,那是絕無可能的。在下只是不願意見到更多的人捲入這場紛爭,才來勸顧女俠,趕緊離開為好。」
顧九月道:「即便救不了花尋楓,我也要見一見師兄鐵無咎。你說過他是長生門的貴客,要見他總不算背叛師門了吧?」
胡成亭一直儒雅的臉上此時突現尷尬,遲疑道:「若是在三日之前,顧女俠要想見鐵公子,本來易辦,但現在……」
顧九月急問道:「現在怎麼了?」
胡成亭繼續道:「現在鐵公子因殺害了明總管,也已被拘押在牢裡,要見他便難辦了。」
顧九月驚道:「他殺人了?不可能!就算是真,你們長生門不把他交給官府,而是動用私刑拘禁,還有沒有王法?」
胡成亭微笑道:「殺人者償命,一向都是江湖上的規矩。」
顧九月又驚道:「償命?你們打算把他怎麼樣?」
胡成亭道:「這一點顧女俠暫可不必擔心。南宮山莊出面保了鐵公子,此時正由師娘的兩個貼身侍女所看管著,一個月之內,他性命無虞。」
顧九月不知道他師娘是何方神聖,奇道:「你師娘?侍女?兩個侍女可以防得住風長聲?」
胡成亭微笑道:「顧女俠有所不知。我師娘可是南宮山莊莊主南宮義之胞妹南宮真,她的兩個侍女名叫露晨、雨夕,是從小便跟著師娘從南宮山莊帶過來的。師娘在長生門沒有收徒,閒來之時便教這兩個侍女家傳的劍法,他們決不是只會端茶奉水的普通下人,連我見到她們,也得喊一聲『姐姐』。」
顧九月稍稍放心,微一沉吟,又道:「既然如此,我更是非見他不可了,即便是硬闖,也在所不惜。」
胡成亭嘆道:「顧女俠如若是非要見鐵公子一面,硬闖倒也是個辦法。」
「哦?」
胡成亭指著遠處門衛,說道:「以顧女俠的武功,應該可以闖過門衛,進入門內。不過他們身攜哨子,只消吹響,全院各處人員皆可立即馳援。顧女俠過門之後,跑不出一丈之地,大批警衛便會聞訊而至,顧女俠必定被擒。在下估計師父也不會立即殺你,而是把你也一併關入牢中。那時,顧女俠便可見到鐵公子了。只是,要想再出來,便是難於上青天了。」
顧九月回頭望著戒備森嚴的門牆,知道他所言不虛,不由得頭皮發麻。她思索片刻,突然說道:「還有一個辦法。」
「哦?」
顧九月笑道:「既然反正要被捉,我又何必麻煩去闖?不如在此束手就擒,把功勞送了給你,也算還你這一席話的人情,你就直接帶我去牢房便是。」說完,她把劍輕輕一拋,說道:「這把劍,就勞煩你替我暫時保管了!」
——
雖然覺得此舉只是白白送死,毫無意義,但在顧九月的堅持下,胡成亭還是收下了長劍,並且把人押進了長生門。
這座長生門主院佔地極廣,屋宇巒疊,宛如一座小城,整體格局可分為前後七進,東西三開,正中有一座人工蓮花池,以此為界,後三進為後院,是主人家屬居住之地,前四進則為前院,是眾外門弟子和往來賓客活動之地,諸如客房、議事廳、帳房、廚房、兵器房等等,也都設在前院。此外,在前院西廂盡頭,有一塊開闊的廣場,場中央單獨聳立著一間石屋,這裡便是長生門的牢房。院子建設之初,便已有了這座牢房,不過多年以來,卻從未使用過,直到鐵無咎的出現,才成為這裡的第一位住客。
牢房四周都是空蕩蕩鋪著青石地板的廣場,如此的地形正是為了防備劫獄者接近牢房範圍而設計。此時顧九月打量四周環境,只見除了牢房門口有兩名帶劍女子在把守外,廣場四下也有不少長生門弟子在站崗和巡邏。正如胡成亭所言,憑她一人之力,想要把人救出去根本絕無可能。
胡成亭押著顧九月,徑自走到牢房門前。門前的兩名帶劍女子,想必就是胡成亭口中,南宮真的侍女露晨和雨夕。她們遠遠便橫起劍來,問道:「夫人吩咐,長生門弟子不可靠近牢房。五公子意欲何為?」
胡成亭作揖行禮,說道:「兩位姐姐好。在下在院外擒獲此人,乃是月影樓的顧九月。此人和陀羅島頗有淵源,也是師父要拿的人,所以帶來關押進牢,聽候師父發落。」
兩人聞言輕皺眉頭,露晨忍不住抱怨道:「你們今晚是怎麼了,難不成把牢房當客房?剛押過來一個,現在又押來一個?」
胡成亭奇道:「哦?難道除了鐵公子和楓姑娘,牢裡還有人?」
雨夕卻似乎比他更覺奇怪,問道:「出了如此大事,你竟然不知道?」
胡成亭道:「在下一直在院外巡邏,著實不知院內出了何事,還請兩位姐姐相告。剛剛關進牢的,又是何人?」
雨夕壓低了聲音,答道:「是二公子!」
此言一出,莫說胡成亭,連顧九月也是大吃一驚。當下胡成亭驚道:「二師兄?二師兄不是已經被罰在思過樓面壁了嗎?」
露晨道:「箇中原由,我倆也不清楚,五公子最好還是問掌門去。這位顧姑娘交給我們便可,牢房範圍乃是禁地,五公子不該多留,請回吧!」
胡成亭心想,難道二師兄一時沒忍住,又和師父爭辯了起來,觸怒了師父?但他知道,二師兄一向最得師父疼愛,此番或許也是小懲大誡罷了。帶著擔心和疑慮的心情,他只好匆匆離開,打算先去探探師父的口風,再作打算。此時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真相的嚴重性,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卻說雨夕接過顧九月,押了進牢房。牢房門口是一扇鐵閘門,房內四面石牆,別無出路,又以碗口粗細的木柱子分割成多間囚室。雨夕把她關進了其中一間囚室後,便又回到了牢房外看守。顧九月上下打量,雖說是囚室,但是室內有床有案,除了光線稍嫌昏暗,條件也不算太差。然後她一回頭,便看見了好幾位熟人。鐵無咎、花尋楓、還有呂成凌,都被各自關在自己的囚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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