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濺滿門洗鐵劍,火吞天地燒陀羅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kG74C97Oy
品酒獻策
於是兩人就乖乖在船艙裡過了一夜。第二天,等了大半天,羅在天依舊還沒到。透過房內唯一一個斗大的通氣小孔,看著船外太陽漸漸西斜,顧九月不得不漸漸著急起來,但見鐵無咎依然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只好收攝心神,繼續靜靜等待。
果然這時門外一陣響動,有人打開了門。他見兩人已然掙脫了繩索,微感詫異,但也不以為意,只是冷冷說道:「幫主有傳,要見你們,隨我走一趟吧。」
兩人被帶到船上小樓之中,上了二樓,走進了一間廂房之中。船上空間狹小,這廂房雖然也不大,但卻有案有座,宛然一間議事廳。
這時主座上坐了一人,年約五六十,髮鬚半白,身形削瘦而精壯,膚色黝黑,雙眼不怒自威,鐵無咎猜想此人必定便是西派幫主羅在天,正要說話,對方卻主動起身相迎,爽朗笑道:「抱歉抱歉,手下們不懂事,多有冒犯,鄙人羅在天,在此向兩位賠個不是。兩位請上座。」為了表示誠意,他一揮手,下人更把長劍端來,還給了顧九月。
羅在天如此盛情好客,鐵無咎反倒有些詫異,心裡帶著三分提防,嘴上呵呵笑著,一番寒暄過後,三人入座,羅在天問道:「手下跟我說了,這位女俠身手不錯,還未請教,不知尊姓大名?師承何處?」顧九月答道:「我叫顧九月,武功都是我譚姑姑教的。」羅在天聽她答得隱晦,江湖人士不願透漏身份師承乃屬常事,於是也不再追問。鐵無咎笑道:「我這位朋友,行事魯莽,昨天失手打傷了貴幫的人,還請幫主見諒。」
這時下人端上酒菜,羅在天把酒斟滿,舉杯道:「過去的事休要再提,羅某生平最愛結交江湖豪傑,今日結識了木公子、顧女俠,甚是痛快,羅某先乾為敬。」說罷一飲而盡。鐵無咎不假思索,跟著舉杯,一口乾了。羅在天見了問道:「木公子喝得痛快,難道不怕酒裡有毒?」鐵無咎笑道:「我們在貴幫船上過了一日一夜,幫主若要殺人,何須下毒?況且半天未進食,晚輩餓得厲害,不但要喝酒,還要大吃一頓呢。」說著便真的開動了起來。羅在天讚道:「木公子是個豪爽痛快的人,羅某喜歡,哈哈。」
顧九月本來稍有戒心,聽了鐵無咎的話,便舉杯輕嘗了一口。羅在天見她並未乾杯,便問道:「顧女俠可是覺得這酒不夠好?」顧九月淡淡道:「這是五年陳的紹興元紅,也並非不好,只是說不上好。」羅在天雙眼一亮,讚道:「沒想到顧女俠是個喝酒的行家!」顧九月暗笑道:「我還是個釀酒的行家呢。」她自小在月影樓,釀酒試酒喝酒賣酒,這酒上的功夫說不定比劍上的功夫還要到家。當下她說道:「不敢當,只不過喝過的酒比別人多而已。」羅在天喜道:「羅某曾經有緣,得到一瓶好酒,珍藏多年,等的就是一位識酒之人,今天正好,請顧女俠品嚐品嚐。」
不久下人把酒送來,羅在天當場開封,頓時滿室芬芳,他親自給兩人斟滿,顧九月喝了一口,閉上眼細細品嚐,良久,點頭說道:「此酒醇厚而甘甜,當是高粱所釀,飲後清涼爽口,香沁五内,的確是好酒。如果沒記錯,這應當是雁北應州古釀梨花春。」羅在天撫掌讚道:「佩服佩服,正是梨花春。只是這酒既非梨花所釀,何以卻以梨花為名,羅某願聞其詳。」顧九月一怔道:「這倒是問倒我了。」
一旁的鐵無咎此時接話道:「顧女俠酒喝得多,在下卻是書讀了不少。相傳應州有座佛宮寺,寺內有口金鳳井,井水清澈甘甜,當時聖上封為龍泉聖水,當地人遂以此水釀酒。酒成之時,正值盛春,梨花盛開,是以取名梨花春。」羅在天聽罷嘖嘖稱奇。
酒過三巡,羅在天問道:「手下人對羅某說了,木公子對我金龍幫十多年來東西兩派相爭不斷,頗有獨特看法,羅某願聞其詳,請公子不吝賜教。」
顧九月抿嘴忍住笑,心想你這小木頭當時胡說八道,如今且看你怎麼圓這個謊。鐵無咎本來心裡盤算過,如果羅在天對他百般逼供,他已想好種種對策,不過他卻沒有想到,羅在天為人豪爽不拘小節,竟是如此坦誠相待,油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意,眼見窗外天色漸暗,沉吟半響,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羅在天問道:「木公子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鐵無咎道:「實不相瞞,晚輩躲到貴幫船上,其實乃是因為遭人追殺,走投無路。」羅在天揚眉奇道:「有這等事?卻不知歹人是誰?」鐵無咎搖頭道:「說來慚愧,晚輩連對頭是誰都不知道,只知他們派出了殺手,沿途跟踪,只怕今晚便要動手,取我小命。」羅在天拍案怒道:「豈有此理!木公子請放心,既然上了羅某的船,便是羅某的客人,有我金龍幫在,定可保兩位周全。」說罷向手下示意,去佈置戒備人手。
顧九月眼珠一轉,便知道小木頭的小心眼毛病又犯了。他故意謊稱殺手追殺自己,以測試羅在天的為人。如果羅在天肯相助禦敵,那便可能救了自己一命,反之如果怕惹麻煩,最後遭殃的便是自己。但她也確實很想知道,羅在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於是她又補上一句,說道:「殺手武功高強,而且有備而來,幫主莫要掉以輕心。」羅在天緩緩點頭,說道:「顧女俠提醒得是。當下羅某這船上,除了舵手伙夫下人等,有弟子四五十人。遣一半在船上各處巡邏,另一半潛入水中戒備,一旦察覺有可疑入侵之人,即刻響哨警報。如此安排,不知兩位覺得是否妥當?如若不夠,亦可再放衝天炮召喚人馬,半個時辰之內,當可再招來兩艘我幫樓船,百餘弟子。」顧九月聽了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問道:「我們此前素不相識,幫主單憑我們一句話,便如此傾力相助,難道不怕我們另有企圖?」羅在天哈哈大笑道:「羅某結交朋友,寧可吃虧,從不猜疑。何況看得出來,兩位都是聰明人,若要算計羅某,羅某又如何防備得了?」
鐵無咎起身作揖,道:「幫主豪氣干雲,晚輩佩服。既然如此,晚輩只好直抒己見,拋磚引玉。敢問幫主,金龍幫東西兩派,孰強孰弱?」羅在天答道:「旗鼓相當,難分強弱。」鐵無咎又問:「十餘年來爭鬥不斷,大小戰役,勝敗凡幾?」羅在天道:「不下百次,各擅勝場,難分輸贏。」鐵無咎再問:「如若戰勝,獲利多少?如若戰敗,代價如何?所得可曾得償所失?」羅在天嘆道:「無論勝敗,皆有人員傷亡。弟子後事、家屬撫卹金、從新招募人手等等,花費巨大。加上干擾漕運,拖累營生,所虧難以估計。公子一語道破,果然得不償失。」鐵無咎笑道:「兩強相爭,兩敗俱傷。如此,為何還要再爭?」羅在天沉吟半響,搖頭道:「即便我西派願意休戰,奈何他東派咄咄逼人,又當如何應對?況且金龍幫一分為二,羅某死後有何顏面再見先黃幫主?」鐵無咎道:「晚輩有一計策,可令東派休戰,假以時日,亦可一統貴幫,只是不知幫主敢不敢。」羅在天雙眼一亮,一拍胸脯,朗聲道:「羅某生平,赴湯蹈火,從未畏縮,公子請說!」
鐵無咎斟滿酒杯,一飲而盡,緩緩伸出兩指,說道:「兩個字,銀子!與東派議和,承諾每年付上太平財,用銀子買太平!」羅在天聽了臉色一變,沉聲道:「如此豈非要羅某對東派稱臣納貢?」鐵無咎笑道:「昔日倘若不是漢高祖忍辱和親,又何來後來的漢武帝大破匈奴?須知付錢並不非得稱臣,東西兩派可以兄弟相稱,不分尊卑。再則,幫主且把帳算一算,連年爭鬥的花費,只需撥出一兩成做太平財,如此看似花錢,實則省下八九成。以此省下的錢財,部分用於發展漕運業務,積累實力,部分可分與幫中兄弟,提振士氣,如此貴幫弟子吃得好喝得好,辦事便更為賣力。更重要的是,東派弟子眼見西派好吃好喝,自然會棄暗投明,屆時幫主務必不計前嫌,收留善待。此消彼長之下,假以時日,強弱便分,到時再謀一統,自然水到渠成,勢如破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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