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濺滿門洗鐵劍,火吞天地燒陀羅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FYpC5s255
鴻爪春泥
李瑤和花尋楓共乘一騎,八人七騎再次上路。一路無話,黃昏時又到了一個小鎮,名叫裵縣。一行人在此還了馬,改作步行。花尋楓領路,大夥出了鎮往東又走了十餘里,穿過了一小片叢林,突然一陣清風吹過,清爽宜人,沁人肺腑,眼前出現了一片一望無際的湖泊。湖水微波蕩漾,煙波浩渺,此時太陽剛下山,天邊殘留幾抹金黃餘輝,映在湖中,宛如仙境。湖心遠處,有一小島,島上隱約可見點點燈火,縷縷炊煙,宛如世外桃源。鐵無咎等人第一次來到此地,美景當前,不由得看得痴了。
花尋楓帶著又驕傲又虔誠的口吻,輕輕說道:「這,就是陀羅島。」說罷,她嘟起嘴吹了幾聲響哨,不久,島上也傳來了幾聲回應。眾人又等了許久,才看見幾片竹筏從島上緩緩劃了過來。竹筏靠岸,眾人才看清,劃筏的也是幾個年輕女子,見了花尋楓都恭敬地叫著「小姐」行禮。花尋楓低聲跟她們說了些話,便讓大夥上竹筏。
李瑤毫無戒心,首先踏上竹筏。鐵無咎和顧九月面面相覷,不知是否有詐,遲疑不前,畢竟不識水性,須防對方中途耍花樣。鐵見南哈哈一笑,上前一握花尋楓手腕,道:「小女娃,老夫怕水,你我共乘一筏,給老夫壯壯膽,可好?」鐵無咎和顧九月見了,會心一笑,便放心一起上了。
竹撐劃動,攪起潺潺水聲,竹筏緩緩前行。此時天色已全黑,全靠筏前吊著一盞燈籠照明。顧九月心裡害怕,忍不住抓住了鐵無咎手臂。突然想起花尋楓在船上問自己的問題,臉上不禁一陣潮紅,趕緊又把手放開,好在還是燈光昏暗,無人看見。鐵無咎卻伸過手來搭著顧九月肩膀,示意她不用害怕。顧九月心中忽覺一陣甜蜜,迎著徐徐清風,心想若非前方吉凶未卜,此情此景豈非悠閒恬逸,別有風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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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湖泊水面極廣,呈長三角之型,北窄南寬,南北長達百里,最南部東西寬達二十里,豎跨數座城鎮,是以名字也各異。在北端,人們稱作昭湖,在南端,人們稱作陽湖。陀羅島所在,就是南端陽湖寬廣之處。而北端昭湖再往北五里,便是濟州,也就是在武林大會上,群雄奉盟主風長聲之命集結之地。
早在中午前後,一大批武林人士便已在此集結完畢,整裝待發。風長聲領著長生五俠和百餘名長生門弟子,早已到達此地等候群雄。風長聲清點參戰人物門派,點蒼派掌門馮世炬領弟子二十餘人,他身上的傷在風長聲協助下,已痊癒大半。丐幫幫主包打狗抱著看熱鬧撿便宜的心態,也領了弟子三四十人參加。其餘各門各派,八卦門、陳拳門、崆峒派、五郎宗、金刀門、商山派等也各有十餘人參加。此外當日出席了英雄大會,無門無派的江湖人士如「影子槍」的荊家兄弟等,也紛紛抵達。寧遠鏢局身為半個當事人,也有幾位鏢頭參與,包括了當日作證的洪鏢頭。反而澐陽龍威鏢局的總鏢頭孔興當日積極發言,但真要出力時,卻是惜兵如金,只以鏢務繁重為由退卻了。最後,南宮山莊莊主夫婦雖因不願落了風長聲的面子,而沒有在大會上提出異議,但心裡其實不贊同此次行動,於是也並未參加。
風長聲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盡理想,但也基本無出意料之外。足夠了,這些人已代表了過半的武林正道人士,已足以確立自己武林正道第一人的身份,毋庸置疑。連南宮山莊最鼎盛的時期,也未曾統領過如此龐大的江湖人士。想到這點,他沉穩嚴肅的外表下忍不住心花怒放,他的計劃已經一步步在實現了。當數年前他的探子查到花杏娘的下落時,那一直深埋內心深處的隱憂再一次浮上心頭。花杏娘所掌握的秘密是唯一能讓他身敗名裂的武器,他悔恨當年在南宮山莊一時大意,未能殺了她滅口。他深信憑自己的武功,潛入陀羅島施行暗殺,能有一半以上的機會成功,但他最後還是想出了這個一石多鳥的辦法,消滅了可恨的鐵乘師,成為了武林盟主,更要把花杏娘和她心中的秘密一起長埋於陀羅島地下。還有幾個不願臣服的人或門派,正中下懷。倘若沒有了外敵,這個盟主也當不下去。南宮山莊,尤其是潑婦吳情,是個眼中釘,心頭刺,待此間之事一了,有你們好看。之後還有太乙觀、少林寺,憑什麼你們便是武林泰斗,武學正宗?你們的武功,難道比我長生門厲害?
一統江湖的路任重道遠,他把思緒拉回到現實,在群雄出發前又發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說。陀羅島四面環水,易守難攻,此次的進攻計劃,乃是在昭湖乘船,南下百里到陀羅島。為了此事,他早已在濟州雇了工匠,在昭湖邊上造了數十隻小型舢舨。大夥午後吃飽,便即登船出發,預計天黑後抵達陀羅島,趁夜偷襲。在風長聲一聲喝令之下,兩三百人四五十隻舢舨,便浩浩蕩蕩地,朝陀羅島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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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平安抵達對岸,鐵無咎一行人陸續上了島,才終於看清了島上面貌。這島方圓兩三里大小,甫一上岸,便看見了一座兩丈許高的瞭望塔,塔上有女子駐守,算是警衛,沿岸也有女子在例常巡邏,戒備雖算不上森嚴,但也不是外人可以隨便入侵。往島內看,不遠處稀稀落落蓋了許多小木屋,木屋間都是大大小小的農田耕地,屋裡屋外可見許多年輕婦女,在燭光下或勞作或炊食或織布縫衣,偶爾還可以見到孩童戲耍,除了看不見男人,與島外農村並無二致,且更多了幾分安祥淳樸。
上了島,蘭姨和小芙小蓉便各忙各事,李瑤也被人帶走了。花尋楓獨自領著鐵見南、鐵無咎和顧九月,沿著一條小路往島中心走去。穿過了外圍的農地,房子漸漸密集,路上行人也多了起來。她們見到陌生男子出現在島上,都投以了又驚又奇的目光。鐵無咎粗略估算,島上至少有數百人居住,已相當於島外一條大村子了,不由得暗暗咋舌。
走著走著,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開闊的廣場,看樣子足可容納全島居民聚集,廣場盡頭,是一座特別大的木造房子,房子大門前支了兩個火盆,火勢燒得正旺,正中還有一塊比人高的大石塊,在石塊比較光滑的一面上,在閃爍的火光下清晰可見刻了「陀羅島」三個大字。
花尋楓領著三人,進了屋子。屋內是個大廳,燈火通明,陳設簡陋但五臟俱全。花尋楓到此才開口說話:「這裡是我陀羅島的議事廳。你們想必很想見見我娘花夫人吧?下人已去通傳了,你們就在此等候吧。」她一頓又道:「按照協定,我已把各位安全帶到陀羅島上,大家各不相欠,那我就失陪了。」鐵見南並未完全放下戒心,在花尋楓說話時便已不知不覺地擋住了門口。此時他微笑道:「小女娃出門許多天,難道不想見見娘親請個安?何不陪我們一起等等令堂?」花尋楓笑了笑道:「鐵老前輩也太過謹慎了吧。但來者是客,小女子招呼客人也是應當。好,那我便在此相陪就是了。」說罷便大大方方的坐下等著。
鐵見南打量著大廳環境,只見這屋子沒有其他人,無窗無縫,除了進來的大門外並無其他出口。大廳不大,兩邊各並列擺了三張椅子,廳首一張主座,如果再多幾個人進來,就顯得擁擠了。想到這裡,他突然一驚,這大廳內部,比起外面看起來,竟小了許多,難道牆內竟有機關?
他正要出言提醒其他兩人,一切卻都已太遲了。花尋楓突然離開椅子,撲倒地上趴下,鐵見南見狀,雖不知凶險會出在什麼地方,急忙也使出了渾身之力,衝到鐵無咎和顧九月身邊,把他們按到地上。不料腳下突然一鬆,大廳地板竟然突然向下陷落,原來花尋楓趴下竟是一記詐招。出於常年習武的條件反射,鐵見南本能似的在剎那間縱身一跳,似乎逃離了陷阱,就在這時,他看見了花尋楓狡黠的眼神正向他望過來,她的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嘲弄的微笑,電光火石之間,從左右兩面牆上果然瞬間射出了十多支短箭。鐵見南身在半空,一聲怒喝,長劍猛地出鞘,迴身一揮,一陣銀白劍光過處,短箭紛紛落地,連鐵見南的衣袖都碰不到,但此時再往下看,花尋楓連同鐵無咎和顧九月,都已一起掉入了地板之下。說時遲,那時快,陷落的地板突然間竟又關了起來,等到鐵見南落到地上,他已被隔絕了開來,再回頭一望,大廳唯一的出口,在剛才那一瞬間竟也已被巨石門封死!
鐵見南連聲怒吼,舉劍往地板一砍,竟然濺出一串火星子,原來木地板之下,竟是堅硬的花崗石板。如今四人分隔在一上一下兩個房間,但兩房聲音居然互通。只聽花尋楓銀鈴般的笑聲從地下傳來,她笑著說道:「鐵見南啊鐵見南,任你再小心謹慎,最後還不是著了本小姐的道?誒?你不是劍法絕倫,可以隨處『開門』嗎?你不妨儘管試試,開個門走出去啊。」鐵見南聽了,使出全力往牆上砍去,唰唰唰唰,牆上木板掉落一大片,但木板之後,竟全是紋風不動的花崗石。原來這房子上下四面,皆是以花崗石堆砌建成,外表再包一層木板為皮,掩人耳目。鐵見南怒不可遏,連續向石牆砍了十幾劍,濺出無數火星子,突然「噹!」一聲,鐵劍承受不住力道,斷成兩截,而牆上卻只留下幾道劍痕。
地板之下,黑漆漆地沒有一絲亮光,鐵無咎緊緊牽著顧九月,以免失散。他迅速冷靜了下來,冷冷說道:「好惡毒的計謀,好惡毒的機關。你知道自己武功不如我爺爺,所以把我們帶到這陷阱之中,把爺爺隔絕開來,你就有恃無恐了。」黑暗中花尋楓笑道:「沒錯。我娘常說,有一個武林高手,遲早有一天會來尋仇,這間廳房正是專門針對高手而設計的,鐵見南栽在其中,也不算丟人。」鐵無咎又道:「你為了要穩住我們的戒心,甚至不惜陪我們留在廳內,讓自己也掉進陷阱。」花尋楓又笑了,而且笑得更大聲,她道:「你太小看我了,和你們兩個一起掉進來,正是我計謀中最好玩的一部分。現在我對你們無論要殺要剮,便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了!」
話剛說完,花尋楓聽聲辨位,摸清了鐵無咎和顧九月的位置,突然撲了過來,伸手一抓,便扣住了兩人的手腕。她稍稍使勁一捏,兩人吃痛,不約而同一聲慘叫,就在兩人都以為小命難保時,花尋楓卻只在兩人後腦勺上輕輕一拍,兩人只覺一陣暈眩,隨即昏倒,不省人事。
這一些鐵見南當然看不見,他只聽到了兩下慘叫,便再沒了聲音。他又怒又急,喝問道:「妖女!你對他們怎麼了?」花尋楓忍住了笑,清了清喉嚨,用冷冷的聲音說道:「一掌拍向天靈蓋,當場氣絕身亡,乾淨利落。」
聽著鐵見南的怒吼,花尋楓總算滿意了。自從在那荒廢的穀倉被鐵見南打敗後,她便一直忿忿不平。從小到大,身邊的人對她都總是又敬又畏,而且幾次出島辦事,從未遇過敵手,甚至在長生門那麼凶險的地方,她也能來去自如,只有這個鐵見南,總是讓他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連殺了何員外這種小事,也要多加置啄。直到此時,鐵見南完全掉入了她的圈套,痛不欲生,這股壓力才消散。對她而言,這只不過小懲大誡,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在歡樂的笑聲中,外面有人啟動了機關,打開了一扇石門。兩名少女走了進來,把昏迷的兩人五花大綁,連口也堵上。花尋楓笑著走了出門,上了一段階梯,回到了地面。正得意之際,卻看到一個人正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一看到這個人,花尋楓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變得拘謹起來,甚至還有點害怕。
這人是個四十出頭的夫人,她雖然已不再年輕,卻不減花容月貌,雖然穿的不是錦衣華服,卻掩不住體態曼妙,她的眼角長了幾許淺淺的魚尾紋,但一雙眼睛依舊明亮如星,懾人心神。此時這雙眼睛已經看到了花尋楓,眼中燃起怒意,瞪得花尋楓頭皮發麻。她走了過來,沉聲斥責道:「你!你幹的好事!」
此人當然便是陀羅島主,花夫人,花杏娘了。自從當年領著二十多個少女來到此地,花杏娘在島上一住便是十餘年,與世隔絕。當她聽說鐵見南和鐵無咎來到了島上,她又驚又喜又憂,一時間著實有點不知所措。但當聽說女兒居然要動用機關對付他們,她便慌忙出來阻止,不料還是遲了一步。
當下花尋楓垂頭埋怨道:「肯定又是蘭姨給娘通風報信了!娘,你不知道,這姓鐵的爺孫倆,老的又兇又惡,小的詭計多端,女兒困住他們,也是為了娘方便審問。」
花杏娘罵道:「無知!」她回頭一想,花尋楓的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似乎也並不能全怪她,於是又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但是娘警告你,以後不能再傷他們毫髮!現在你跟娘進去,老老實實給人道個歉!」
花杏娘帶著女兒,轉到議事廳門前,大門此時已被一道石門封死,密不透風。她急匆匆來到這裡,此時卻又猶豫不前了。她在石門前徘徊了幾圈,臉色陰晴不定,時而緊張,時而憂慮。她當年背叛了丈夫,跟其他男人離家出走,如今有何面目再見家翁?她當年保護不力,害兒子身受重傷,終身難癒,最後拋夫棄子,如今有何面目再見兒子?算來今年兒子也二十歲了,他是長得像師郎呢?還是更像自己?這些年娘親不在,日子過得如何?
花尋楓吐了吐舌頭,心裡忍不住納悶,她從沒見過母親如此躊躇不定,手足無措,儀態盡失。平日裡島上雖然不曾有外人來過,但如要會見島上居民,或是新來的女子,母親也都是優雅地安坐在寢室,甚至隔著簾紗接見,說話是輕描淡寫,惜字如金,那才是島主風範。這姓鐵的一家人為何如此重要?
好不容易,花杏娘總算湊足了勇氣。她取出一塊面紗,蒙起了臉,略帶顫抖地拉下機關開關。石門緩緩移開,但往內一看,卻竟然看不見半個人影。母女倆大奇,急忙進屋查看,剛踏入門口,突然一聲怒喝:「納命來!」鐵見南竟從天而降,朝花尋楓打了過去。原來鐵見南在屋內聽見石門開啟,以防有詐,便施展輕功,先爬到門檐上藏好。待見到花尋楓,一怒之下,忍不住便出手。他的劍已斷,此時以掌代劍,盛怒之下,奮力一擊,加上居高臨下,其勢也難擋。
花尋楓猝不及防,待到驚覺時,人已在鐵見南掌風籠罩之下,避無可避。花杏娘見狀大驚,不及思索,猛地一撲,以身為盾,擋在了花尋楓身前,鐵見南來不及收勢,也沒打算要收勢,「嘭!」地一聲,花杏娘背上硬挺了一掌,掌力迸發下,兩人雙雙彈開,撞到了兩邊堅實的石牆之上。
鐵見南武功獨精劍法,內力掌力皆不擅長,反之花杏娘鑽研二十年的蒼穹神功,乃是大漠蒼龍留下的高深內功心法。單憑內力修為而論,花杏娘比鐵見南還要深厚數籌。花杏娘硬接鐵見南一掌,雖然並未反擊,但體內內力流轉,自然而然生出反彈之力,於是一擊之下,兩敗俱傷,兩人都覺五內翻騰,不約而同「哇」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
鐵見南見一掌不中,不顧傷勢,掙扎著爬起身來,還要再打。花尋楓眼見奇變突生,母親受傷,大驚失色,方始知道玩笑鬧大了。她驚慌地扶起母親,喊道:「別打了!你孫兒根本沒死,我只是嚇唬你而已!」
鐵見南聽了,大大鬆了一口氣,也不硬撐了,癱瘓坐地。花杏娘明白了女兒的惡作劇,不顧傷勢,突然狠狠刮了花尋楓一巴掌,怒斥道:「畜生!任性妄為!」花尋楓當場怔住,她撫著熱辣辣的臉頰,不明白母親為何如此生氣,為何為了一個陌生外人如此責罵自己。她一頓腳,哭著跑了出去。
房中剩下了鐵見南和花杏娘兩人。兩人都受了內傷,無力動彈。花杏娘本來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此時也說不出口了。她垂下了頭,彷彿臉上面紗不足以掩蓋自己的羞愧,斷斷續續說道:「晚輩,見過,鐵老前輩。小女,頑劣,任性妄為,都因為娘的教導無方,請前輩見諒。」
鐵見南冷冷地瞪著她,緩緩說道:「妳就是陀羅島主花夫人?妳的聲音好生熟悉,老夫應該認識你的。」花杏娘一驚,頭垂得更低了,急忙道:「不,鐵老前輩肯定是認錯人了。」鐵見南突然渾身一個顫抖,叫道:「你是杏兒!花杏兒!乘師的媳婦!無咎的娘親!」
這句話一說出來,不但鐵見南自己大為震動,同時心靈如同五雷轟頂的,還有鐵無咎!原來他和顧九月在石板之下,已然醒了過來,無奈被綁著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此時他腦中一片轟鳴,生出了無數問題,一些彷彿早已遺忘,其實卻一直深埋於內心的問題。
花杏娘見鐵見南認出自己,想起歷歷往事,忍不住熱淚盈眶,「咚」一聲跪倒在地,脫了面紗,磕著頭哭道:「杏兒不孝,給爸爸請安!」鐵見南也喜不自禁,爬起身扶起了她,撫摸著她的頭,問道:「杏兒,果然是你!你當年為何不辭而別?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當了陀羅島主?這島上的人都說,陀羅島上都是受盡男人欺負的女人,難道竟是乘師欺負你了?」
「不!」花杏娘忙道:「師郎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她自幼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直到嫁給了鐵乘師,鐵見南夫婦待她有如己出,雖然相處只有短短一年,但心裡早已把家翁當成親爹。十多年來,她滿腔委屈,無處申訴,連在最親的女兒面前,也得把心中最深處的秘密藏好。此時在鐵見南關切的連串追問之下,她終於忍不住了,終於把事情始末,娓娓說了出來。當年如何遇見梁人鳳,如何被他出賣,鐵乘師如何捨身相救,促成姻緣,後來梁人鳳又如何使計誘騙,自己如何懵懂無知,跟他離家出走,再如何發現真相,千辛萬苦把兒子還給鐵乘師,又如何再無面目留在鐵家。說到這裡,她已是淚如雨下,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鐵見南聽了這些經歷,也是又憐又惜,萬般唏噓。他問道:「那這奸人梁人鳳,從此就銷聲匿跡了?」花杏娘突然緊握雙拳,擦乾眼淚,怒道:「不!世上沒有人會想得到,也沒有人會相信,他搖身一變,竟然成為了武林中人人競相稱道的大俠!他改名換姓,現在,他叫做風長聲!」接著,又把在南宮山莊婚宴上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鐵見南越聽越是驚訝,聽完後大驚道:「難怪那風長聲在英雄大會上拼了命也要誣陷陀羅島,他肯定已查出了你的身份,要借整個武林正道之力,把陀羅島連根拔起,殺你滅口!」
話音剛落,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號角聲,花杏娘臉色一變,收攝心神,說道:「島上出事了,我得去看看!」鐵見南聞言也掙扎著要起身,但忽覺一陣暈眩,全身乏力。花杏娘道:「爸爸受傷不輕,不可亂動,此處很安全,人們沒事不會進來,你安心在此調息養傷,我去看看就回。」鐵見南無奈,只好點頭,盤膝坐好,運功療傷。
花杏娘受傷較輕,此時雖然腳步沉重,但依舊可以勉強撐著。她朝著號角聲走去,走沒多遠,便見到花尋楓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叫道:「娘!不好了,有敵人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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