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百年輝煌逢絕路,劫後餘生有奇緣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ti2Sy2xMk
誤闖聖園
烏雲蔽月,毛雨紛飛。深秋的寒夜,雨水落到身上,倍感冰涼。
鐵無咎和顧九月沿著熟悉的林間小路,半跑半走,一路上不敢稍做歇息,好不容易,漸漸聽到潺潺水聲,已來到了澐水邊上。雖然夜色深沉,但兩人還是認得這個地方,不久以前,他們和花尋楓第一次逃離長生門時,便是在這個荒廢穀倉中歇息。
兩人進了穀倉,心才稍定,顧九月還好,鐵無咎連跑幾里路,已然喘得像頭牛,於是便在穀倉中休息下來。天氣寒涼,兩人又衣衫濕漉,但也不敢生火,免得引來追兵,只好並肩著坐,依偎取暖。
鐵無咎眉頭深鎖,喃喃說道:「也不知妹妹和呂兄弟怎樣了?我們分頭而逃,也不知是對還是錯?」
顧九月無言以對,突然心頭一凜,指著門外遠處,低聲驚道:「那是什麼?」
鐵無咎探頭一看,只見外頭一片漆黑,遠處卻有十多點火光,在閃閃移動。鐵無咎倒抽一口涼氣,說道:「是火把。看來長生門的人果然追了出來。」
顧九月道:「我們跑出了這麼遠,他們怎麼還跟得上?」
鐵無咎微一沉吟,頓足道:「怪我太過大意!連日雨天,路上泥濘,我們走過的路,只怕都留下了腳印!」
顧九月道:「此處已是河邊,要是過了河,他們便不容易追上了,只可惜此處卻沒有船隻。」
鐵無咎環顧一周,突然一指,笑道:「有了!」
顧九月一看,鐵無咎所指,正是當天鐵見南大展神威,以劍開出的門洞。兩人跑到門洞外,從地上翻起了那扇「門」。由幾塊木板組成一片四五尺見方的木牆,雖然被砍下,卻依舊很堅實。兩人急忙把木板抬起,推入河中,爬了上去,宛如乘坐竹筏。雖然極其粗糙,但也勉強可以撐起兩人的重量,不致沉沒。他們以雙手在兩旁划水,雖然緩慢,但也成功靜悄悄地離開了河岸。
木板不比舢舨,冰冷的河水難免湧到板上,打得兩人瑟瑟發抖。好在此處離澐陽不遠,澐水到此,已相當平靜,而且河面不過三四十丈,一咬牙也挨得過去。河水流動,似緩還急,兩人在划向對岸的同時,也被水流往東帶去。約莫頓飯功夫,終於到了澐水南岸。兩人被河水凍得怕了,急急跳上岸,回頭一看,已經遠離了穀倉數里之遙。
只不過此處一片荒野,卻沒有可以避雨休息之地。兩人又冷又累,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東走去。得了教訓,這次兩人盡量躲開泥濘大路,寧可踏進草叢之中,以免留下腳印,避無可避的話,便以樹枝把腳印掃掉。此去向東不遠,便是上官水堡廢墟,兩人走進了斷壁殘垣之中,找了個可以遮風擋雨破房子坐下,這才鬆了一口氣。顧九月提議生個火取暖吧,鐵無咎想到離開長生門已經很遠,而且確實也寒冷難耐,便同意了。
生了火,坐在火堆旁,鐵無咎不知不覺沉沉入睡,顧九月也覺疲累,卻擔心追兵出現,只敢閉目打坐,稍事養神。
折騰了一夜,兩人坐下也不到一個時辰,天空便已微微亮了起來。遠處漸漸傳來鳥語之聲,一陣清晨氣息徐徐傳入鼻芯,若非處境凶險,兩人如此結伴遊歷,闖蕩江湖,豈非也是人生美事?顧九月正享受著此刻的寧靜,突然屋外傳來一陣悉窣之聲,她心下一驚,急忙叫醒鐵無咎,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兩個長生門弟子衝了進來,不由分說,舉掌便拍了過來。
顧九月急忙用力一推,把鐵無咎推出戰圈,然後拔劍接招。有劍在手,她倒不慌,把前些日子練熟的鐵家劍法,混雜著譚月吟的劍法,一一使將出來,見招拆招。這兩個長生門弟子,武功雖然不弱,但和呂凌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原本柯成惺所下的命令,如若發現逃犯,立即呼叫支援,不要打草驚蛇,但這兩人立功心切,以為對方一個弱不禁風,一個女流之輩,足可對付有餘,於是直接衝了進來。不料顧九月在鐵無咎的點撥之下,加上在月影樓時的苦練,劍術大有精進,已非當天出席英雄大會時所可比,此時以一敵二,無需鐵無咎從旁指招,也足可應付。
數招一過,顧九月漸漸勝券在握,邊打邊說道:「你們倆不是我對手,趕緊退下,別逼我殺人!」對方眼見久攻不下,其中一人把心一橫,突然轉而往鐵無咎打去。顧九月大驚,不得已,急忙使出一招「金戈鐵馬」,從後趕上,後發先至,一劍刺透胸膛。另一人嚇得魂飛魄散,回頭便想跑,鐵無咎叫道:「抓個活口,鐵筆無私!」顧九月回頭依言出招,倒轉劍柄,重重一敲,打在對方後背,那人吃痛倒地,再想爬起身時,一把長劍已然橫在了脖子之上。
鐵無咎上前蹲下說道:「鐵劍門人,行義修仁。你老實回答了我的話,我們便放你走。誠信守諾,爐火不焚。敢有半句假話,那便是你不誠信,到時可怪不得我,聽懂了嗎?」
對方乖乖點頭。
於是鐵無咎問道:「你們一共多少人在追殺我們?領頭是誰?」
那人說道:「一共二十餘人,領頭的是四公子。」
鐵無咎再問:「那柯成惺和其他人,此時身在何處?」
那人答道:「我們追到河邊,不見了腳印,四公子猜想你們過了河,大發脾氣,於是留下一半的人繼續在北岸追踪,自己帶著另一半人折回澐陽過河,然後又分成兩三人一組,分頭搜尋。四公子此時在哪裡,我也……也說不上來。」
鐵無咎微一沉吟,繼續問道:「花尋楓和呂凌現在人呢?可曾逃脫?」
那人答道:「我們出門之時,他們正和師父交手,露晨和雨夕兩位姐姐都已……都被師父殺了,牢房被師兄弟圍了個水洩不通,想來他們倆插翅難飛,遲早要死。」
鐵無咎和顧九月聞言,一顆心馬上涼了半截,顧九月一怒,長劍忍不住抖動不停,嚇得那人忙道:「不、不、不過,我們經過澐陽老院時,卻聽到最新消息說,他們兩人最後竟然打敗了師父,已經大搖大擺地離開長生門了!」
顧九月的劍微一用力,冷冷道:「此話當真?風長聲哪有那麼容易敗?還是你為求活命,信口開河?」
那人急急道:「我不曾親眼看見,但消息確實如此。只因師父俠義仁厚,許諾兩人,只要碰得了他一片衣袂,便算兩人贏,如此兩人才僥倖獲勝。」
鐵無咎輕輕一笑,道:「沽名釣譽,確實是風長聲的作風。好,我相信你。」
顧九月收起長劍,那人慌忙頭也不回地溜了。顧九月說道:「楓妹妹和呂大哥沒事,真是太好了。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得趕緊走了。」
鐵無咎點頭道:「不錯。我們往南走。」
顧九月奇道「南?不去神北口出黃河嗎?」
鐵無咎道:「柯成惺一定會帶人沿著澐水往西搜尋,如今天色大亮,我們的腳程不如他們快,往西肯定很快被追上。不得已,只能往南。」
顧九月道:「可是如此一來,回月影樓的路就更遠了。」
鐵無咎道:「知道妹妹和呂兄弟沒事,一切就妥了。只要他們早日回到月影樓和娘親會合就好,我們遲幾天到,無傷大雅。」
於是兩人馬上動身,往南而走。依舊小心翼翼,盡量避免留下腳印,如此走了數里,方始放心加快腳步,繼續冒雨趕路。
如此走了大半天,兩人發現漸漸走入了一片山區,四下重巒叠嶂,風景竟是不俗。不過同時,山路也漸漸變得陡峭蜿蜒,走起來越發費力,不知不覺,已走到了某座山上。兩人也不知此時身在何處,只是若要回頭,又已太遲,只好繼續前進,希望可以找到村莊城鎮落腳。又走了不遠,隱隱聽見水聲,循聲尋去,原來是一條小溪。兩人正好喝了些水解渴,正要離開,顧九月指著溪水下游遠處,喜道:「師兄你看,好像有間茅舍。」
兩人大喜,便沿著溪水走去。走近一看,只見溪邊確實有幾間竹舍,不過卻已荒廢多年,破爛不堪。兩人有些失望,但既來之則安之,便找了個可以遮雨之處坐下歇息片刻。
顧九月提議道:「此處雖然破舊,卻尚可遮風擋雨。此刻天雖然還亮,但這樣的天氣趕路可還真受罪。不如我們就在此好好休息一夜吧,或許明天雨便停了。」
鐵無咎若有所思地點著頭,表示同意,但突然間卻說:「這幾間竹屋規模不小,想來原來的樣子應該還挺氣派的。」
顧九月幽幽道:「再氣派也沒用,看樣子已經荒廢好幾十年了吧。」
鐵無咎指著不遠處道:「你看,這裡像個園子,當年說不定主人家在此種了些青菜,甚至還種了些花。」
顧九月被他說得也起了好奇心,舉目望去,喜道:「你看,那裡好像築有籬笆,原來這園子真的不小。」
鐵無咎心血來潮,拉著顧九月跑到那籬笆之下,細細研究起來。籬笆也是竹製,大多處都已倒下,若不是走近,根本發現不了。兩人沿著籬笆而走,一步步把當年屬於園子的範圍重新畫了出來,這才發現,園子佔地比想像中的還要大。顧九月不禁奇道:「不知園子主人是誰?這麼好的地方怎麼又荒廢了?」
邊說邊走,籬笆總算到了盡頭,接上了一扇竹門。竹門看似本該是園子入口,雖然簡陋,卻很有氣派,但此時也已倒下,深埋在草叢之中。顧九月拿劍斬開草叢,只見竹門上方,還有一塊匾額。匾額朝下而倒,已有一半埋入土中,兩人合力撥開泥土,把匾額翻起,只見上面刻著三個大字,刻工蒼勁有力,入木三分,字跡金鉤鐵劃,矯若遊龍,此時字溝雖然填滿泥土,三個字卻仍清晰可見。兩人一看便知道不尋常,這不是工匠一寸一寸刻就的雕刻品,而是高手以劍為筆,一氣呵成,刻寫出來的字,如此劍法,足以傲視江湖。然而最令鐵無咎震驚的,卻還是這三個字的內容:無、劍、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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