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絕世秘笈絕世功,痴心情人痴心夢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b6HoAFUdt
三頁秘笈
回頭再說玉奴。她跟著蒼龍來到五里林,在人群外看著比武現場。蒼龍看比武,她的眼神則是在人群中尋找著花晨武的身影。終於蒼龍大笑著下場比武,她拉了身旁一人,詢問道:「有太乙觀的人在麼?」
「場中比武的就是太乙觀大弟子。」
玉奴看了張仲人一眼,搖頭道:「不是他。還有其他人麼?」
那人指向人群另一角,正是另兩個陪同前來的太乙觀弟子。玉奴一看,大失所望。但她還是擠到兩人那裡去,拉著他們問道:「花晨武,你們認識嗎?他在嗎?他在哪裡?」
兩人面面相覷,道:「姑娘是花師弟的朋友?」
玉奴道:「我是他……對啦對啦,是他朋友啦。他來了嗎?他在哪裡?」
兩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大半個月前,花師弟奉師命前往孤山,據說誤掉山崖,至今了無音訊,恐怕……已經……。唉。」
玉奴一聽心裡涼了半截。他明明已經出山了,難道沒有回去太乙觀?也沒有來五里林?難道他沒有收到消息?難道,難道他還在孤山?還在孤山尋找自己?
兩人見玉奴臉色蒼白,還以為是接受不了花晨武的「死訊」,安慰了兩句,玉奴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那現在怎麼辦?一個人逃嗎?要是逃了後,花晨武又來到呢?會不會他只是比我慢了一步,待會就會出現,提著劍喊我的名字?
不容她多想,奇變突生,現場陷入一片混戰。她抱著頭,東竄西逃,蹲在一片廝殺聲中的角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寧靜溫柔的山谷。彷彿過了許久,又好像不過一會,突然「嘭」一聲巨響,現場由一片吵雜變得鴉雀無聲,只有此起彼落,重重的喘息聲。
過了良久,還是蒼龍最先開口:「笨蛋!蠢材!當今武林原來都是一群笨蛋蠢材!」
「阿彌陀佛。」
這場圍繞著萬壽寶典的比武大會,最終就如此變成一場鬧劇,無終落幕。眾人意興闌珊,加上各有死傷,且因此役結了不少冤家,個個當即藉故離去,不歡而散。
洪通天身處爆破中央,身受重傷,當場身亡。
蒼龍在人群中找到了玉奴,拉起她便走。玉奴不得已之下,只好乖乖跟著走。
蒼龍走得似乎很匆忙。他們連夜循著原路返回,到了潼口,過了黃河,租了馬車徑自北上,一路馬不停蹄。直到十天之後,出了關口到了塞外,蒼龍才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臉才終於露出了笑容。
玉奴奇怪詢問,蒼龍神秘地從懷中取出三張寫滿字的紙,笑道:「天下人人都以為萬壽寶典已然灰飛煙滅,卻不知,老夫卻還留下三頁!」原來混戰之時,毀書之前,他已從洪通天手上,撕下了三頁。此時天底下此至高寶典便只剩此三頁了。蒼龍自問憑自己武功再加上此三頁,日後必定可以真正無敵於武林,連萬老叟和吳二公子也不怕。
於是他帶著玉奴,回到塞外老家,從此苦心鑽研這三頁秘笈。
幸得如此,他才沒有發現玉奴天天茶飯不思,想念花晨武的樣子。玉奴眼見自己離開中原已經千里之遙,要回去已是千難萬難,而那些發生在中原的事,也漸漸變得很遙遠,遠得就像是一場夢,夢中有一首詞。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不過大約十多天後,她又有了一個更大的煩惱。
她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
留下?逃走?生下?打掉?要生下就無法逃走,要留下就必須打掉。她在心裡掙扎了無數遍,最後終於做了一個決定。她找部落裏的大夫要了一種藥。據說,這種藥是從很遙遠的西方異國傳來的。等到某一天晚上,蒼龍又要在她身上得到滿足的時候,她就給蒼龍用上了這種藥,咬著牙忍著心裡的苦,和蒼龍第一次,完整地結合。
然後她才可以告訴蒼龍,自己懷孕了。蒼龍老來得子,自詡寶刀未老,一標中的,甚是高興。
大半年後,玉奴生下一女。想起當時,兩人從甬道中爬出來,花晨武送給自己一朵杏花,於是她幫女兒取小名「杏兒」。從此以後,玉奴也自慚再無臉面見花晨武,於是便安安分分地,帶著女兒,跟著蒼龍,在遠離中原的塞外生活。只不過每天晚上,她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首繡在手帕上的一首詞。
五年苦行
花晨武當然對這些全不知情。那把木劍已然壞了,但他仍緊緊地握住本來纏在劍把上的手帕,低聲吟誦手帕上的那首詞。
自從那日孤山一別,玉奴失踪了,他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從孤山找到澐陽,又從澐陽找到潼口五里林。但是等他來到五里林,比武早已過了好幾天。他只好回到太乙觀。師兄弟見了他的樣子,都嚇了一跳,他已經憔悴得不成人形了。有兩個師兄告訴他,一個俏麗女子曾在五里林打聽他的消息,而那女子最後是跟著大漠蒼龍一起離開。花晨武聽了精神大振,對,原來那天望江崖上的老人就是大漠蒼龍,他們會去哪裡呢?當然是回塞外啊。於是花晨武立即下山,要去塞外尋找玉奴,連元陽子也攔他不住。
但是,塞外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大片地方,大得比整個中原都大得多。可是花晨武不管,他一路往北出了關,見路就走,見村就問,大大小小的部落村莊找了無數個,伊人卻始終渺無音訊。
「玉奴本就叫我不要離開山谷的,我為甚麼不聽呢?玉奴本就叫我別去打水的,我為甚麼不聽呢?玉奴是在懲罰我嗎?還是天在懲罰我呢?」
直到五年之後,有一天,就像苦行僧通過自殘而悟道一樣,花晨武突然從深深的自責和無盡的痛苦中醒了過來。他平靜地回到太乙觀,把一直隨身帶著的手帕細細折起,放進一個小木匣子收好。然後向元陽子述說了這五年的經歷。這五年中,花晨武並沒有荒廢武功,苦難的歷練讓他成長更為迅速。元陽子感覺這個徒弟和五年前相比已經變了個人,他已經入道了。隨後花晨武便出家為道,正式成為太乙觀出家弟子,道號無塵。
無塵這時才發現,觀裡多了一個孩子。這孩子就是梁人鳳。原來當年潼口五里林比武之後,眾人散去,張仲人發現梁人鳳還在場中,趴在父親遺體上,哭累得睡著了。他可憐此子無依無靠,便跟元陽子說情,帶回太乙觀撫養。
梁人鳳年紀雖小,但其實心思卻很明白。那日他在父親屍體之旁,環視群雄,他清楚記得,其中便有太乙觀的人。但自己年小,如若不依靠太乙觀,恐怕生活都成問題,於是只好暫且把心中怨恨埋藏,待在太乙觀。
張仲人和太乙觀上下對梁人鳳都照顧有加,不時也教他一些基本武藝,由於沒有正式入門,所學始終有限。按太乙觀的規矩,只有出家弟子可以收徒,張仲人遂請求讓梁人鳳拜元陽子為師。元陽子觀察了梁人鳳一段日子,說道:「此子心事太重,不宜習武。可暫留觀中,以禮教之,以理明之,再作打算。」張仲人只好作罷。
知道了元陽子的話後,梁人鳳並沒有自暴自棄,反而非常努力地按著元陽子的要求,做一個有禮教,明事理的好孩子。他很想要學得太乙觀的上乘武功,以後才能為父報仇。
無塵回來以後,這時梁人鳳已經十多歲了,張仲人又來拜託。無塵問道:「師兄為何對這孩子如此上心?」張仲人答道:「此子命運,係因當年五里林一役而改變,其父自刎,為兄親眼目睹,至今未能忘。此事又因萬壽寶典和吳二公子而起,為兄自覺,脫不了干係。」無塵嘆道:「萬壽寶典橫空出世,曇花一現,卻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我又豈非其一?天地不仁,人各有命,師兄萬不可有自責的執念。至於這孩子,我的看法與師父相同,心事太重,暗藏戾氣,不宜習武,尤其我太乙觀的武功,講究道心明淨,更為不適。」張仲人只好再次作罷。
梁人鳳知道此事後,從此對太乙觀更加心懷怨念。他繼續留在觀內生活,暗地裡有機會便偷看其他弟子們練功,但太乙觀的武功精闢高深,沒有師父指點,也只能學到些粗淺皮毛。但選擇留在觀內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張仲人按師命教他讀書寫字,傳授儒、道經典。他很努力練習,每天勤奮練字。到了晚上沒人的時候,他就會偷偷在紙上寫下一些字句,一些他很努力從腦袋裡擠出來的字句,東拼西湊成了一些篇章,然後鑽研其義。有時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段落,他就會假裝漠不經心地詢問其他人。
這些字句,正是殘留在他記憶中的萬壽寶典。當年在五里林精舍之中,父親日夜喃喃唸誦,他聽得多了,竟也背熟了一些。但萬壽寶典的字句,即便是一般的武林人士,也未必能讀懂,何況他當時只是一個六歲小孩?所以如今斷斷續續寫出來的字句,更是凌亂無序,毫無章理。但他並沒有放棄。有時聽觀中弟子討論武學,比劃劍法,他會突然發現字句依稀出現類似的道理。他堅信,總有一天,他可以還原這本絕世秘笈,然後練成絕世武功。
開門立戶
譚月吟獨自一人離開了五里林。來時同行去時單,萬念俱灰。心裡的問題沒有問出口,已經不重要了。身上的毒還沒全消,她腳步踉蹌無力,跌跌撞撞,也已經不重要了。她一直走一直走,沒有目的也不管方向,只想離開這個地方,離開所有人,越遠越好。她最後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以往說好的一年一聚她再沒有出現,也沒有人再見過她,從此武林中再也沒有譚月吟這一個人。
譚月吟的去向容後再敘,卻說鐵見南痴痴地看著譚月吟離開,想追卻又不敢追,只感到無比愧疚。他以為過一陣子便會好,沒想到兩人從此訣別。潘七娘也不知在甚麼時候,悄悄消失了。
等到鐵見南回到比武場地時,眾人已經漸漸散去了。詢問之下,他知道了事情經過,忍不住發笑:「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於是他也一邊養傷一邊慢慢踏上回家的路,因萬壽寶典而引起的腥風血雨至此似乎也已告一段落了。唯一遺憾的只有關於譚月吟的事。他一向把男女間的事看得很淡,從沒想過自己也會陷入如此尷尬的情愛糾纏之中。回頭想一想,其實譚月吟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美麗,善良,正義,溫柔,對自己也很關懷愛護,這麼好的女子,自己竟然毫不動心,看來自己說不定會孤獨終老呢。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人世間的緣分,妙不可言。就在鐵見南大笑後不久,他就遇上了屬於他的愛情。「寧遠鏢局」的鏢旗迎風顫動,一隊鏢師正被山賊搶劫,鐵見南拔劍相助,打跑賊人,鏢頭姓陸,過來感謝,隨即引見女兒陸婷。陸婷一身勁裝,身手矯健,打起山賊來很是得力,也是鏢隊中的頂樑柱。鐵見南這時還發現,陸婷長得很好看,笑起來還有深深的酒窩。
兩人就這麼平凡隨機地相識,一見鍾情。一年後,兩人便在鐵見南的老家成了親。鐵見南在老家無親無故,於是小兩口搬到寧遠鏢局所在的寧口鎮住下。寧口鎮位處中原東南偏遠之地,雖不是名城重鎮,卻勝在平靜閒逸。在陸婷的慫恿下,鐵見南到鏢局當個教頭,教鏢師們練武。鐵見南的武功在鏢師們眼中看來簡直出神入化,對他崇敬有加。雖然是大材小用,但鐵見南幹得輕鬆自在,倒也樂意。
再一年,陸婷生下一子,取名鐵乘師,以記懷亦師亦友的吳二公子。有子以後,鐵見南豪氣漸長,加上陸婷和一眾鏢師徒弟們推波助瀾,遂開門立戶,成立了一家武館。鐵見南「無劍四友」的名頭,加上當年五里林比武中兩戰成名,再加上南宮謹和張仲人的鼎力支持,武館於是在江湖中名聲鵲起,廣收門徒,成為了武林中的名門大派之一。
這家武館,名叫「鐵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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