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困黃泉絕地逢生,闖虎穴風雲變色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heE6kerL6
恩斷義絕
卻說胡成亭急急奔向牢房方向,未幾卻突然被一人擋住去路。他定眼一看,卻原來是四師兄柯成惺。
柯成惺連連冷笑,陰陽怪氣地說道:「五師弟呀五師弟,看你平日裝成一副規行矩步的模樣,沒想到竟也幹出裡通外敵,出賣師門的勾當!」
胡成亭沉聲道:「師兄何出此言?我何時出賣師門了?」
柯成惺道:「你親手放了鐵無咎和顧九月兩個要犯,乃是我親眼所見,你還想抵賴?」原來胡成亭放人還劍,都已被柯成惺躲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他本想出手阻止,但轉念又想,與其殺掉兩個犯人,還不如揪出一個叛徒,一樣是立功,而且更少了一個跟自己搶功勞的對手,於是直到此時,才出來攔著胡成亭。
胡成亭臉一紅,自知理虧,只好說道:「人的確是我放的,我自會向師父坦白,承擔罪責,無需師兄插手。眼下師父和二師兄打了起來,你我應趕快過去勸架。師兄就算自己不去,也請別攔著我!」
柯成惺道:「你已是我長生門的叛徒,此去焉知是要勸架還是助敵?要去也行,先讓我五花大綁,為兄自會押你過去!」
胡成亭罕有地動怒罵道:「柯成惺!你我即便不是親兄弟,也是十多年的同門同袍,為何苦苦相迫?助敵一說,從何而來?師父和二師兄,都是長生門的人,何者是敵?」
柯成惺冷笑道:「師父是長生門掌門,而二師兄如今只是長生門階下之囚,孰正孰邪,還用說嗎?」說罷,他也不再廢話,一個箭步向前一邁,便打了過去。
胡成亭不想動手,但卻被逼得不得不還手。兩人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間,對彼此的招式路數也是瞭如指掌,此番過招,本來沒有上百回合,難分勝負。但相比之下,柯成惺出招都更為狠辣,招招致命,加上胡成亭根本不想戀戰,只圖脫身,於是雖不致落敗,卻難免險象環生。
同門兄弟,相殘相殺,要究其因,竟也不知從何說起。正當兩人打得難分難解,突然一人大喝一聲,一躍落在兩人之間,雙掌左右一拍,把兩人硬生生分了開來。兩人一看,卻原來是三師兄姜成鼎。
原來風長聲本來擔心姜成鼎和鐵無咎見面,於是把他遣了下山,但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風長聲預計不久之後必會有連場大戰,正是用人之際,於是早前便以飛鴿傳書,招他回來。甫一抵步,便發現院內極不尋常,隨後又碰上四、五兩位師弟大打出手,於是出手制止。
這時,他沉聲責問道:「何事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平日裡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色,而且很得師父倚重,是以就連柯成惺,也不得不對他忌憚三分。
於是柯成惺道:「五師弟裡通外敵,我正要抓他去見師父!」
胡成亭道:「我本來便要去見師父,要不是你一味阻攔,糾纏不清,此刻早已見到師父了!」
姜成鼎道:「都別吵了!同門相殘,成何體統?既然都要去見師父,那咱三人便一起去,誰是誰非,交由師父評斷便是!」
——
回頭再說花尋楓和呂凌,加上露晨雨夕,四人合力對戰風長聲。
露晨和雨夕使的,是南宮家的劍法。這套劍法傳承了百餘年,自有其威力。兩人雖然不是南宮家族的人,但自小跟隨南宮真,耳濡目染,加上南宮真嫁了之後,在長生門閒來無事,便親自手把手地教她們,所以此刻使將出來,也是有模有樣,不容小覷。無奈兩人的武功和風長聲還是相差太遠,如若是單打獨鬥,只怕接不到風長聲的二十招。
呂凌使的當然還是長生訣的武功。他天資卓越,從小練武便是得心應手,事半功倍,若論武功,在長生門內,除了風長聲以外,排名當在數一數二之列。若是抵禦外敵,他的武功,當有風長聲之三成。但是他此時面對的卻是授業之師,風長聲對於他的武功瞭如指掌,看前一招便知下一招,而且還熟悉每一招的變化和弱點,如若是單打獨鬥,只怕十招之內,便已落敗。
所以開打下來不過四五個回合,花尋楓便成了此戰的主力。風長聲與這一套陀羅遊龍掌交手的經驗寥寥可數,而且這套掌法變化多端,遊龍難測,逼得風長聲不得不全神關注。其餘三人,只能佯攻擾敵,伺機偷襲,雖然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策略,但卻不無成效。
風長聲也並不急著取勝,他勝券在握,反而想要藉此機會,好好觀察一下花尋楓的掌法。如此一來,五人一來一往打了四五十個回合,仍未分出勝負。期間警哨之聲此起彼落,圍觀的弟子來來去去,花尋楓和呂凌也無法分神關注。
風長聲的長生訣,本是萬壽寶典上的武功。這套武功縱然有些精妙絕倫的招式,但真正厲害之處卻還是洪鑄的內力攻勢。打到後來,風長聲覺得夠了,便開始運起體內真氣,每一招出手,都注入了越來越重的內勁。花尋楓等但覺每一下與對方的碰撞都引來了強勁的反彈,震得掌心發麻,漸漸被壓迫得難以呼吸,連腳步身法也變得沉重遲滯。四人心中叫苦,但風長聲卻絲毫不放鬆,突然大喝一聲:「著!」逼得花尋楓與他對了一掌,把她遠遠彈開。花尋楓一退,其餘三人頓時屏障全失。風長聲乘勝追擊,雙手各發一掌,劃過一個奇異的弧度,不偏不倚地同時擊中露晨和雨夕。他打花尋楓的那一掌不想傷人,只用了兩成力,但後來那兩掌卻是志在殺人,毫不留情。露晨和雨夕同時一聲慘叫,受力彈開,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呂凌見狀又驚又怒,急忙跳出戰圈,追上前查看,只見兩人已然是氣若游絲,回天乏術。他頓時悲從中來,破口罵道:「風長聲!你喪盡天良,禽獸不如!兩位姐姐好歹伺候了你十多年,你竟狠得下心,下此毒手?」
風長聲義正辭嚴說道:「國有國法,門有門規,露晨和雨夕私放犯人,拒捕潛逃,本就該罰!」
呂凌滿懷義憤,失聲痛哭,花尋楓趁機環顧四周,只見長生門弟子提著火把,已把牢房範圍團團圍了一圈,如若風長聲不在,憑自己加上呂凌,硬闖出去也並非不可能,但有風長聲坐鎮,只怕已是插翅難飛。遠處可見有熊熊大火,她猜到是哥哥的調虎離山之計,可惜守衛弟子太多,風長聲也太過難纏,這一計終究只撲了個空。
就在這時,姜成鼎、柯成惺和胡成亭正好趕到。胡成亭一見場中情況,大吃一驚,也衝到了呂凌身邊,怔怔地看著已然氣絕的露晨和雨夕兩人,震驚得說不話半句話來。
柯成惺則大步向前,朗聲說道:「禀報師父,徒兒赫然發現,長生門竟出了個叛徒,親手放走了要犯鐵無咎和顧九月,兩人此刻已往東面逃了出去!」
風長聲揚揚眉問道:「哦,叛徒是誰?」
柯成惺道:「徒兒親眼所見,不敢有半句謊言,放人者正是五師弟!」
風長聲沉聲問道:「成亭!你四師兄所言可屬實?你為何把犯人放走?」
胡成亭一驚,跪下垂頭說道:「人確實是徒兒所放。徒兒只是……只是覺得寧可放錯人,也不願殺錯人。」
風長聲聽了,表情沒有半絲變化,心裡卻又驚又怒。馬成黥、呂成凌、到胡成亭,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徒弟都跟自己對著幹,一日之間五去其三,著實叫人惱怒!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成惺,著你帶上二十個弟子,速去追擊在逃要犯!追上之後,格殺勿論,為師不需要活口!」
柯成惺聞言大喜,喝道:「徒兒必不辱使命!」說罷便即刻點了二十名武功高強的弟子,冒著細雨,氣勢洶洶地往東追了過去。這些人體力好,腳程快,追上鐵無咎理應不難,鐵無咎和顧九月此番又能否再次逃出生天?
再說在牢房之外,柯成惺走後,風長聲沉默良久,長嘆一口氣,說道:「呂成凌,花尋楓,你們明知不是本座對手,卻依然飛蛾撲火,在此與本座交手,其實旨在拖延時間,好讓鐵無咎可以逃之夭夭。此計本來不錯,應該又是鐵無咎這臭小子的計謀了。可是,你們為什麼也不為自己想一想?他倒是逃了,可是你們呢?」
花尋楓哈哈大笑,說道:「風長聲,你無需挑撥離間,枉費唇舌。實話跟你說,這正是我的計策!你還沒想明白嗎?你武功高絕,無人能敵,可是大象怕老鼠,一物治一物,鐵無咎手無縛雞之力,可他天生就是你的剋星!只要他成功逃脫,就必會有你身敗名裂,千刀萬剮的一日!」
風長聲怒道:「你們以為本座真的捨不得殺你們?」
花尋楓還未答話,胡成亭搶著哀求道:「師父!徒兒求您了,別再殺了!短短一日之間,大師兄生死未卜,二師兄反目成仇,明總管死於非命,師娘憤而出走,露晨雨夕戰死當場,還不夠嗎?為何非得殺人?難道真要殺到眾叛親離之地嗎?為何?究竟是為何?」他見風長聲無動於衷,轉而又向呂凌問道:「二師兄,你難道就非得和師父對著幹嗎?這件事的真相,難道真的就比我們一家人的情份更重要嗎?」呂凌輕嘆一聲,無言以對,這件事牽連之廣,影響之遠,仇恨之深,又豈是三言兩語說得明白?胡成亭又轉向三師兄姜成鼎,哀呼道:「三師兄,你也說句話吧!幫忙勸一勸啊,難道你看見師徒兄弟決裂,也還沒有半分難過痛心之情嗎?」姜成鼎默默別過了頭,完全無意蹚這渾水。
胡成亭聲嘶力竭的哀問,得不到半點回應,但卻給了一點時間風長聲平復心中怒意。其實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是得意徒弟,風長聲並非草木,心裡確實有捨不得殺之心。只是這兩人卻愣是要與自己對著幹,死不罷休,總不能為了這兩縷私情,便放棄了努力二十年得來的霸業?他也只能暗嘆無奈,只怪當初追查花杏兒行踪,發現陀羅島時,竟然一時糊塗,沒有意識到花尋楓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只以為花杏兒水性楊花,不知又和哪個男人生了一女。要是及早把女兒搶回身邊,慢慢教化,說不定事情也不至如此。當下他沒有理會胡成亭,再次嘆道:「我以為李瑤已經對你們說得很清楚了,只要肯歸順我長生門,從此痛改前非,本座一諾千金,前事一筆勾銷。本座希望,你們好好珍惜這一個機會。」對於一向不可一世的中原大俠來說,這話說得已經是非常低聲下氣了。
花尋楓怒道:「痴心妄想!風長聲!你害我娘親,殺我爺爺,血洗鐵劍門,火燒陀羅島,你我之間不會有其它的任何糾葛,只有數百條人命的債,不共戴天的仇,刻骨銘心的恨!」
風長聲見女兒鐵了心要和自己作對到底,不由得心裡一痛,又問道:「成凌,你呢?」
呂凌也從悲痛中回過了神來,他朗聲說道:「我本名呂凌,這才是我爹給的名字。長生門的弟兄們聽好了,風長聲與我有殺父之仇,我過去蒙在鼓裡,認賊作父,今日始知真相,懊悔難返。從今以後,風長聲不再是我師父,我也不再是長生門的人!」
此言一出,場中弟子不由得暗自嘩然。昨晚發生在思過樓的事,都已被風長聲掩飾了過去,長生門中的人,包括胡成亭,都只道呂凌因和大師兄同門鬥毆,才被拘押起來。此時一聽,才知其中原來還有隱情。可是這些弟子當中,大多對於殺父之仇云云,不會太過在意,反而二師兄是長生門內除了師父以外的第一把好手,如今當眾宣布離開長生門,難免使得一眾弟子感到震驚。
風長聲見一番好言相勸,卻只換來絕情絕義,老羞成怒,殺意頓起。他此時不過天命之年,而且長年修習萬壽寶典,自覺身體旺健,毫無老態,女兒可以再生幾個,徒弟也可以再教幾個,想到此處,他再無掛礙,口氣一變,點頭冷冷道:「好,那你們倆是一心求死了。」
花尋楓冷笑道:「求死?當然不。我花尋楓豈是坐以待斃之人,今天你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放我們走,二是我拼盡最後一滴血,和你同歸於盡!」
風長聲忍不住冷笑道:「太狂妄了,你們就算拼了命,也打不贏的。」
呂凌走到花尋楓身邊,兩人並肩而立,呂凌說道:「誰和你論輸贏?我們是在拼生死!」這是當天在陀羅島秘道之中,花尋楓曾經說過的話。當天兩人打得不死不休,如今竟然並肩而戰,天意弄人,叫人唏噓。兩人交換了眼神,心領神會,都已立下了必死的決心。
風長聲已試探過了花尋楓的武功,成竹在胸,穩操勝券。他一看圍觀的弟子,仍有人為了呂凌適才一番話而議論紛紛,此時如果再對兩人趕盡殺絕,只怕會影響軍心。於是他心生一計,朗聲說道:「我堂堂長生門掌門,江湖中人賞臉叫一聲中原大俠,和你們兩個後輩交手,本已是失了身份,今後人們難免笑我以大欺小,恃強凌弱。可是你們惡貫滿盈,欺師滅祖,屢勸不改,執迷不悟,不殺又愧對我武林正道。你們想要拼命?好,本座如今便網開一面,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如果能在本座殺死你們之前,傷得了本座分毫,哪怕只是撕下本座一片衣袂,也算你們獲勝,今晚便任由你們離去,本座絕不再阻攔!」
此言一出,在場弟子果然大為振奮,都讚掌門如此處理,既匡扶了正義,又不失公道,果然沒有愧對中原大俠四個字。當中或許也只有胡成亭,最為了解風長聲武功之深不可測,他突然說道:「二師兄加上楓姑娘,也遠不是師父對手,請師父恩准,讓徒兒助二師兄一臂之力!無論勝敗,徒兒所犯門規,都心甘情願一一認罰!」
呂凌聞言一驚,他知道胡成亭如果插手了此事,後果必死無疑。更重要的是,即便加上胡成亭,此戰也無十足把握,只會徒然拖累多一個人。他怒道:「胡成亭!我已不是你二師兄,我和風長聲之間的恩怨,也輪不到你來插手!」
話剛說完,他也不再囉嗦,擺好架勢,運起掌力,便朝風長聲打了過去。花尋楓也沒閒著,她腳踏遊龍,胸藏掌訣,也一道展開了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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