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梨花入世聚豪傑,神劍出鞘斬妖邪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i8iuKtSuG
百會金令
齊雲山上,今天晚上的氣氛額外緊張與興奮。大家口耳相傳,長生門明天就到。經過了三四天的準備,大家都已等得有點不耐煩,只期望大戰早點到來。四處火把照明之下,花杏娘在空地上召集了群雄,宣布道:「據丐幫和金龍幫兄弟們傳來的消息,敵人明天就到齊雲山。」群雄忍不住齊聲歡呼,花杏娘繼續說道:「大夥等的就是這一天,我們準備充足,但也不能輕敵。消息說,敵人有長生門、八卦門、陳拳門、點蒼派、崆峒派,人數至少兩倍於我。不過,只要大家守好崗位,依計行事,明日一戰,便是風長聲身敗名裂之時!」
群情激昂,大家大吃一頓,提早休息,好以充沛的體力,應付明日大戰。
在山上的這幾天,呂凌都與鐵無咎同睡一帳。今晚呂凌才剛入眠,突然被一陣響動驚醒,他睜眼一看,發現鐵無咎裝束整齊,剛剛走了出去。呂凌心生疑惑,披上了外衣,悄悄跟上。只見鐵無咎提起燈籠,走出了營地,竟獨自一人朝下山的路走了去。他走得很慢,走走停停,彷彿就在散步賞月。呂凌遠遠跟在後面,越看越奇,這時鐵無咎已快下了半山,他停了下來,輕輕嘆氣,彷彿有些失望,正想往回走,突然不知從何處跳了兩個黑衣人出來,一前一後圍住了他。其中一人扯下黑布,露出了明晃晃的單刀,獰笑道:「天堂無路你不去,地獄無門闖進來。今晚大開殺戒,就從你開始好了!」
呂凌心下大驚:「穴殺幫!」正想出手救人,不料鐵無咎卻不懼不驚,甚至還有點高興,說道:「你們果然來了,我要見百會!」
黑衣人冷笑道:「你覺得這是你發號司令的時間嗎?」
鐵無咎沉下臉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要是百會知道你們不讓我見他,你們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黑衣人一怔,說道:「好,就讓你多活片刻。」說著用黑布蒙上了鐵無咎雙眼,押著他走進了密林之中。
呂凌見鐵無咎胸有成足,不知他有何預謀,忍住了不出手,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遠遠跟著三人。在密林中走了不遠,前方似有火光,呂凌遠遠望去,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只見密林之中,生了一堆篝火,篝火之旁,密密麻麻竟聚了上百個穴殺幫黑衣人。他們雖然個個一聲不響,但卻摩刀擦掌,似乎正準備大幹一場。
鐵無咎被押到篝火旁,除下了黑布,正習慣著耀眼的火光,一個黑衣人來到他身前,以一把低沉沙啞的聲音冷冷說道:「你膽子不小。」
呂凌一聽,知道是姜成鼎,心中喜憂參半。鐵無咎笑了笑,抱拳道:「百會先生,別來無恙?」
百會問道:「你知道我們要來?」
鐵無咎道:「我只知道風長聲明天要來。他要對付太乙觀,定然要全力以赴,自然少不了你們。但是你們這股力量卻不能見光,所以只好安排你們在前一晚夜襲齊雲山,先給太乙觀一記重創,這幾乎是必然的事。」
百會道:「你聰明得可怕,卻又蠢得可笑。你應該把人馬叫齊,對我們進行反包圍,但你卻選擇一個人前來送死。」
鐵無咎道:「圍剿惡戰?不,我有一個比較溫和的辦法,可以解決今晚的危機。我來是要勸你,取消今晚的行動。」
百會沒有答話,但他身邊的幾個黑衣人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鐵無咎緩緩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給了百會。這就是南宮長青從澐陽帶回來的那封信。百會似乎已經猜到信中的內容,他接過信函的手有點微微顫抖。果然鐵無咎繼續說道:「信函之中,記載了姜三陽一家的下落。」
百會拿著信函,卻久久不打開。這是他多年以來不斷追尋的答案,為了家人的下落,他忍辱負重,苟且生存,此時答案就在手上,他卻竟然感到害怕。
他終於還是打開了信函,仔細讀了一遍。
「姜三陽,江洋大盜,活躍於浙江一帶,十一年前落網,判滿門抄斬。妻黃氏,長子姜大鼎,時年十二,次女姜小婉,時年十歲,逃脫追捕,隱姓埋名,定居於江西。子忽失踪,下落不明。妻、女又移居福建。六年前,妻、女二人自縊於家中,亡。尋得當年涉案衙差,供言死者曾留有遺書,言明因不願親兒遭人裹挾而自盡。遺書後被人銷毀,原因不明。僅此。續查子之下落乎?續查裹挾一說乎?續查遺書遭毀原由乎?上請批示。」
百會一邊默讀,一邊搖頭。看完,他把信函揉作一堆,繼續搖頭,冷冷說道:「這只不過是一張紙。難道單憑一張紙,我就會相信你了?」
鐵無咎道:「南宮山莊雖然被你們一把火燒了,但是他們遍布天下的消息網還是能夠運作的。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托他們調查這一件事,這封信就是調查的結果。來自南宮山莊的消息,你應該信得過。而且,我還可以對你開誠佈公,莊主夫人吳情從火場逃出生天,此時就在山上,你可以去找她印證我的話。」他一頓又道:「正如信函所言,若非南宮山莊突遭大變,此事或許還可以繼續往下查。但即便不查,我想你也可以猜得到其中細節。」
百會漸漸地呼吸變得粗重,臉皮開始不由自主地跳動,彷彿心裡正承受著極其劇烈的煎熬。他極力想要控制好情緒,卻越來越接近崩潰邊緣。突然間他大喝一聲,猛揮單刀,一把砍到了鐵無咎身旁的一棵樹幹上,入木三寸。他怒吼道:「你給我帶來了這樣的消息,難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鐵無咎道:「我願意冒這個險。這是我曾經答應過你的。我相信,你也會遵守你答應過我的承諾。」
百會雙目通紅,呼吸急促,臉上肌肉不停的抽動,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他心中只不斷重複著一句話:不願親兒遭人裹挾而自盡。他恨自己無知愚鈍,辜負了娘親一番苦心,竟被風長聲無情愚弄,這六年時間,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在父親出事以後的大半生中,母親和妹妹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撐,如今得知原來兩人早已身亡,他感到彷彿天地崩塌,同時又覺得身上枷鎖崩裂,不必再受風長聲脅迫,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天人交戰,五味雜陳,過了許久,才稍復平靜,開口問道:「我手下有一百零七人,都在這片密林之中了。你想要怎麼處置他們?」
鐵無咎環顧一周,說道:「他們是你的手下,自然交由你來處置。」
百會愕然道:「他們當中不少人,曾參與了鐵劍門的行動。你難道不想報仇?」
鐵無咎失笑,搖搖頭道:「為了報仇,一口氣殺掉一百零七人?這種事我幹不出來。」
百會點點頭,嘆道:「你不是風長聲,你不一樣。」他站直了身子,突然朗聲說道:「全體聽好了!今晚任務取消,你們全都回家待命吧!」
他話剛落地,身旁另一個黑衣人突然喝道:「且慢!任務不能取消!」
百會回頭一看,認得說話的人,代號「神庭」。他冷冷瞪著神庭,沉聲問道:「神庭,你敢違背命令?」他從懷中取出一面令牌,喝道:「組織以我百會為尊,違命者死!來人,把神庭拿下!」
鐵無咎看清那面令牌,形制與金龍幫在黑衣人身上搜出來的木牌一樣,只不過這一次牌上所刻的字樣換了「百會」二字,而且令牌銀光明晃,似是純銀所製。
其他黑衣人眼見組織出現內鬥,愕然一怔,待得回過神來,神庭卻已冷笑說道:「百會,違背命令的人,只怕是你吧?」他絲毫不怵,從懷中取出一面令牌,高舉過頭,喝道:「百會金令在此!見金令如見主人,全體聽我號令,把叛徒拿下,清理門戶!」
鐵無咎凝神一看,只見那面金令一樣刻著「百會」二字,不過卻通體金光燦燦,顯然比銀令更高一級。百會姜成鼎一見金令,心裡也涼了半截,他知道這一面金令,本來由風長聲親自掌管,此時金令突然出現,就表示風長聲對他已早有提防。果然神庭繼續冷笑說道:「百會,主人對你早有戒心,臨行前已有諭令,如果你臨陣退縮,違令不尊,便命我取你而代之!主人神機妙算,你果然要反!」
姜成鼎知道情勢危急,一瞬間當機立斷,突然出手。他的刀還卡在樹幹之中,如今使的卻是長生訣的「山高水長」,一掌直取神庭。神庭早有戒備,側身躲開,回刀反擊。姜成鼎急於求勝,非但不避,反而欺身而上,一招「長風破浪」,再一掌拍向神庭腦門。他知道必須以迅雷不及之勢拿下神庭,才足以平亂,否則自己和鐵無咎都將陷入極度的危險當中。不過神庭卻不想戀戰,他知道單打獨鬥,自己不是對手,只有讓手下群起而反,才可殺掉對方,取而代之。他招未使老,便抽身後翻,躲開了姜成鼎的致命一擊。姜成鼎大為著急,就在此時,一旁突然竄出一個人影,衝到神庭身後,一掌打中神庭。神庭猝不及防,一聲慘叫,還沒來得及反應,姜成鼎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跟上,在神庭天靈蓋上再補上一掌,神庭叫聲驟止,七竅流血,當場氣絕身亡。
奇變突生,鐵無咎定眼一看,才發現那突然出現的人,原來正是呂凌。姜成鼎看見呂凌也微微一怔,然後迅速搶過神庭手中金令,環顧怒吼道:「還有誰要來領死?還有誰?」所有黑衣人面面相覷,不敢妄動。姜成鼎高舉金令,喊道:「金令在此,我再說一遍,任務取消,所有人回家待命,不見金令,不許行動,違令者死!」
這時突然有一個黑衣人冷冷問道:「那,今晚行動的酬金呢?」
姜成鼎瞪了那人一眼,說道:「天柱,你曾參與行動十一次,殺過三十四個人,總共收下了白銀八千七百兩。這些銀子,難道還不夠你花一輩子嗎?」說完,他突然舉起金令,猛力往卡在樹上的刀鋒上敲,「噹!噹!噹!」金令乃純金打造,碰上鋒銳鋼刀,沒三下便斷成了兩截。他剛才說了,不見金令,不許行動,此舉意思直截了當,金令從此再也不會出現了。所有黑衣人愕然動容,姜成鼎朗聲說道:「這些年來,只要收了銀子,你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種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你們想過到什麼時候?難道就真的不怕有報應的那一天?如今金令已毀,你們再也無需聽從任何人的命令,你們的真實身份,世上就只有我一人知道,我對天立誓,永不洩漏。走吧,帶上你們多年攢下的銀子,回到你們家人身邊,退隱江湖,好好過日子,這就是你們今晚行動的酬勞!」
一眾黑衣人沉默了片刻,漸漸地一個個消失了在黑暗之中。他們雖然曾經多次合作,出生入死,但其實互相連面都沒見過,如今要解散,就連再見也不必多說。呂凌繃著神經,全神戒備,直到最後一個黑衣人消失無踪,才敢鬆一口氣,埋怨道:「鐵兄弟,你這不怕死的壞習慣,就不能改一改嗎?」鐵無咎哈哈一笑,道:「在下並非不怕死,只是對姜三公子有絕對的信心而已。」
呂凌見姜成鼎呆立當場,一臉茫然失落,便說道:「三弟,你懸崖勒馬,棄暗投明,從此脫離了風長聲的魔掌,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姜成鼎茫然道:「可是母親和妹妹已經不在了,我活下去又還有何意義呢?」
鐵無咎到:「人生長遠的意義,只能靠你自己去領悟,但我可以給你短期的意義。明日與風長聲一戰,你的意義將會非常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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