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絕世秘笈絕世功，痴心情人痴心夢2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DXeUTVFF
黃河滔滔
日已西落，夜幕將臨。
趁著天色最後一絲餘光，澐陽官道上有一個人正匆匆趕路。此人身穿黑色勁裝，外加紅色短靠，雖然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孔，但身形苗條，是個年輕少女。她腳步輕盈，左手提劍，顯然也是一位武林人士。
此人便是吳二公子的年輕好友，「無劍四友」之一，譚月吟。
吳二公子墮崖的事她已經聽說了。她自責沒能及時趕上無劍山莊，給亦師亦友的吳二公子，添一臂之力。待她來到無劍山莊，此處已是人去樓空，連吳二公子的遺孀和遺孤，她也未能施以援手。正萬分懊悔時，她聽說了潼口五里林的消息。對，雖然不知道吳二公子有甚麼遺願，但以他性格而言，肯定不會讓梁上君這等小人安安穩穩地躲起來修練萬壽寶典。據她對吳二公子的了解，他會寧願毀掉寶典。
譚月吟匆匆來到澐陽碼頭，打算循水路去潼口。潼口是一個位處黃河的漕運碼頭。從澐陽經澐水入黃河，再東行八十里，即到潼口。潼口南岸五里處，有一片竹林，人們便叫此地「五里林」。
此時已入夜，碼頭船家大多已歇息，譚月吟問了好幾處，都找不到肯出行的船，反而許多船家見一個勁裝少女深夜獨行，都感到奇怪而抗拒。最後，一個穿著短褲短襖的船家女眨著眼睛說道：「我們是要出黃河沒錯，現下只是停靠採購物資，馬上就要開船了。但是我們的船已經被客人包下了。」譚月吟側頭一望，船上除了在船尾準備開船的船家之外，卻不見有人。船家女又說：「客人就只一個，就在船艙裡。」
譚月吟見狀拱手大聲道：「船上的朋友，在下有急事趕路，既然船未滿，不知可否行個方便，讓在下順道搭乘一趟？在下定當補償船費。」
船艙一人奪簾而出，大笑道：「是月吟姑娘啊！快上船來吧！」此人是個年輕少年，身形挺拔，劍眉星目，笑聲爽朗，正是吳二公子的另一年輕好友，鐵見南。
「見南大哥，是你！」譚月吟大喜。
兩人過去因吳二公子的關係而相識，每年都會在無劍園相聚幾天。有一次五人聊得興起，趁著酒意，擲杯而起，就下山策馬趕了一天一夜，把作惡多端的九王寨一群山賊教訓了一頓，意氣風發。「無劍四友」這個名號，也是在此時漸漸叫響江湖。譚月吟也對鐵見南的豪爽和俠義心生仰慕，芳心暗許，只不過她雖是江湖兒女，卻也有女兒家的矜持，一直不敢透露心事。兩人志趣相投，難得在此遇見，都覺歡喜。
當下吩咐了船家開船。船上除了譚、鐵二人，就只有開船的船家，和他名叫小七的女兒。小七不過十五六歲，樣子長得很可愛，說話時喜歡眨眼睛，笑起來聲如銀鈴，幾聲「大哥哥、大姐姐」的招呼了幾句後，就坐到船尾去陪父親了。
鐵見南從船艙裡拿出一罈酒，和譚月吟兩人在船頭席地而坐，迎著夏日涼風，斟酌相談敘舊。
譚月吟說起自己在無劍園所見，鐵見南長嘆一口氣，道：「今天正好六月。本來再過幾天，就又到了咱們在無劍園相聚的日子。可如今二公子卻已經……」
譚月吟問道：「你相信傳言，也認為二公子已經死了？」
鐵見南搖頭道：「我們認識的吳二公子，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死的。」
譚月吟點頭道：「沒錯。雖然我去望江崖看過，從那掉下去，九死一生，但二公子不是凡人，他一定有辦法。」
鐵見南眼中迸發出光芒：「或許他只是暫時躲了起來，伺機奪回寶典。」
譚月吟凝視著對方，幽幽道：「從聽到二公子遇害的消息起，十多天了，我一直感到憂鬱難過。現在知道世上還有人和我想的一樣，我才能輕鬆起來。見南大哥，謝謝你。」
鐵見南笑道：「傻姑娘，說不定，明天到了五里林，就能見到二公子大顯神威的臭屁樣子了！」
譚月吟又問道：「你也得到了五里林的消息？」
鐵見南嘆道：「只怕江湖中已沒有不知道這消息的人了。天下江湖中人，都正朝此地進發。如今那裡是黑白兩道高手雲集，凶險萬分，你也必須小心行事，我可不一定能保你萬全。」
譚月吟揮手擺了個劍勢笑道：「到時且看是誰保誰的命！」又問道：「如果找到了賊人梁上君，你待怎樣？」
鐵見南微一沉吟，道：「奪回寶典，毀了！」
譚月吟喜道：「見南大哥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不過，還得殺了這惡賊，給二公子報仇！」
鐵見南望了譚月吟一眼，搖頭道：「我不想殺人，也沒想報仇。那些害過二公子的人，都出於對一本武功秘笈的貪念。貪念與生俱來，人皆有之，難道因此便要殺光天下人？」
譚月吟怔了半響，道：「雖然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只要有機會，我還是會殺了他。」
鐵見南笑道：「二公子說過，我太過隨和無爭，而你則過於仇惡偏激。看來二公子師父還是很有先見之明啊。」
譚月吟嘻嘻笑道：「那二公子不在，你我二人，須得時常互相激勵啦。」又幽幽嘆道：「以後，不知我們無劍四友，還會不會年年相聚？」
鐵見南笑道：「當然可以呀。以後就約在南宮山莊吧，他家院子大，還有喝不完的美酒。」
譚月吟喜道：「對！南宮大哥一定同意。嗯，這次在五里林，不知會不會遇到南宮大哥？」
兩人相談正歡，突然船身一陣劇烈搖晃，兩人一驚，幾乎摔倒，譚月吟靠近船艙，急忙扶穩，鐵見南則跳起身使一個千斤墜穩住身體，同時在船尾的船家一聲驚叫：「有水鬼！」，拉著小七一頭鑽進船艙內躲了起來。
譚月吟正奇怪甚麼是「水鬼」，忽然水中一人如魚躍龍門一般從水中竄出，雙手各執一把分水刺，刺向鐵見南。鐵見南大吃一驚，但臨危不亂，側身避過，拔劍還擊，但那人根本不作停留，身在空中一擊不中，即在船的另一邊掉落水中，身形迅速。船身持續搖晃，鐵見南要站穩已花了大半心神，根本無法展開劍法還擊。一人落水，另一人旋即又竄出水面，如法炮製，越來越快，鐵見南立時險象環生。
眼見便要命喪當場，鐵見南突然身法一變，不再求穩，反而施展起輕功，在船上四下遊走起來。如此一來，魚人判定不到他的位置，攻勢威力大減，但是船身搖晃，鐵見南腳步有些踉蹌，譚月吟見狀，也急忙拔劍加入戰圈。她伸手一搭，拉起了幾乎踏空摔倒的鐵見南，於是兩人牽著手連為一體，穿插遊走，相互扶持。情勢逆轉，鐵見南豪氣頓生，長嘯一聲，兩人手上劍法雙雙開始施展出來，魚人雖然竄出位置隨機多變，但船本就不大，長劍又比分水刺長，幾個回合下來，已有多名魚人掛彩。
魚人眼見難敵兩人聯手，突然改變策略，停止攻擊，也不再搖晃船身。兩人以為魚人退去，停下戒備。突然一個魚人從水中高高竄出，落在船艙頂上，擺好肉搏的架勢。譚月吟見了冷笑道：「在水中還怕你三分，跳出水面你是來找死吧？」說著一躍而起，向倉頂攻去。不料這原來是魚人請君入甕之計，待她身在半空，四條魚人忽然倏地齊齊竄出水面，三條攻向譚月吟，一條攻向鐵見南。這一下攻勢的時機、方位、速度都拿捏得精準之極，譚月吟身在半空，避無可避，一劍疾刺，殺了一人，左手一揮，格開了第二人，雙腳一蹬，正中第三人胸膛，把那人遠遠彈開，可是這一蹬，同時也把自己彈開，若在平時倒也無所謂，可是現在，譚月吟立時飛離船身，眼見便要掉落水中。那些魚人當然是水性極佳的，若是落入水中，魚人一擁而上，譚月吟是半點勝算也沒有。於此同時，鐵見南也被第四條魚人纏上，想要相助卻也分不開身。
譚月吟正懊悔落入陷阱，突然一片木板不知從何處飛來，恰恰落在她腳下水面上。譚月吟把握時機，在木板上一踏一蹬，翻身上船。再看那倉頂上的魚人，早已跳落回水裡了。
那群魚人眼見對付不了兩人，自己也多有死傷，加上似乎有高人暗中相助，不敢再糾纏，便悻悻然退走了。臨走前一人冒出水面，撂下狠話：「你們不肯死在這裡，遲早還是得死在五里林，哼！」
鐵見南四周巡視一遍，見魚人確已離開，鬆了口氣。譚月吟驚魂甫定，朗聲問道：「何方高人出手相救，還請現身一見，譚月吟好答謝大恩。」叫了半響卻無人答應。鐵見南道：「算了，高人或許不願露面，咱們不應勉強。」
小七似乎嚇得臉色發白，不斷地眨眼睛，吐舌頭。譚月吟安撫了幾句，吩咐他們繼續行船上路，然後對鐵見南道：「看來這些人是特意來阻止我們去五里林的。」
鐵見南點頭道：「在這一帶出現的水鬼，肯定是金龍幫的人。少一個人去五里林，便少一個人跟他們爭奪萬壽寶典。」
譚月吟恍然大悟。金龍幫的人在陸地上不堪一擊，但在水中，卻是極為可怕。她想起剛才和鐵見南攜手作戰，掌心似乎還可以感覺到鐵見南手掌的餘溫，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甜蜜。
當晚兩人不敢大意，輪流睡覺戒備。第二天，日頭初昇，鐵見南躺在船頭看著遠方景色。經過一晚航行，船已入了黃河，在金黃色的日光籠罩下，但見河水混黃如漿，洶湧奔騰，前方水天相連，兩岸雖遠，亦可見草木青蔥，讓鐵見南暫時忘卻了心裡的鬱悶。
譚月吟也醒了，掀簾出來，坐在鐵見南身邊，出神地看著眼前景色，道：「如此景色，確是醉人。」
爭先恐後
午後，抵達潼口。離開前小七拉著譚月吟，送了她一朵小黃花，插在髮鬢上，眨著眼嘻嘻笑道：「我娘說過，女兒家要多打扮，才有人喜愛！」譚月吟臉頰微微一紅，她自小流浪江湖，確實不曾認真打扮過。
別了小七，兩人下船步行前往五里林。走了一段官道，轉入小路，突然前面傳來兵器格鬥之聲，兩人警戒起來，低著身子向前查看，只見不遠處五、六個人圍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打得正激烈。
那魁梧大漢行裝奇特，穿的是一件白虎皮短靠，黑白相間的條紋，煞是搶眼。他的身形矯健，動起來虎步熊風，雙手忽拳忽爪，大開大合，拳風勁猛，虎爪凌厲。譚月吟心裡忍不住讚道：「好剛猛的武功！」再看他對戰的人，從服飾可知，是天符幫的人。他們雖然以多欺少，卻還是守多攻少，險象環生。雙方出手都毫不留情，看來不須幾個回合，必定有人傷亡。
但天符幫的人卻不止這些。一旁圍觀的還有約莫二十多人，正磨拳擦掌，吶喊助威。譚月吟和鐵見南一看那領頭的人，不由得頭皮發麻，對望了一眼。那人年約半百，身材高而削瘦，留一縷灰白色的山羊胡，目露凶光，正是天符幫幫主洪通天。
與天符幫人對立的另一面，還有一人，卻是個身材胖胖的和尚，頸上掛著一串棗大的佛珠，他顯然是與魁梧大漢一路的人，但卻似乎絲毫不在意戰況，只是雙眼盯緊了洪通天。
譚月吟低聲問鐵見南：「這魁梧大漢和那和尚，你認識嗎？」鐵見南答道：「看這大漢模樣武功，似乎便是『山東虎』胡吼天，那和尚卻不認識，但這幾人顯然都是厲害角色。看樣子，洪通天快忍不住要出手了，我們靜觀其變，別輕舉妄動。」
果然洪通天見門徒就要敗下陣來，突然揮手射出了兩枚暗器，分別朝和尚和魁梧大漢打去。譚月吟瞧得仔細，這暗器通體黃色，上有硃砂圖案，竟是兩道符籙。她心中一驚：「難道這洪通天如此厲害，兩道又薄又軟的符籙竟也可以傷人？」說時遲，那時快，和尚絲毫不亂，拔腿一躍避過了打向自己的符籙，同時後發先至，身形閃到了第二枚符籙之前，頸上佛珠串已在手上，珠串一揮，「當！」的一聲，符籙被打落，插入地上。譚月吟再看清楚，原來符籙之中，包藏了一把飛刀。那和尚哈哈大笑：「素聞天符幫都愛使一些偷雞摸狗的騙人伎倆，洪幫主果然是當中的佼佼者！」洪通天老羞成怒，道：「好，便讓你看看真本事！」說著亮出兵器，欺身而上，與和尚打了起來。
洪通天用的是一把金燦燦的鐵製短棍，只有三尺來長，棍末有尖凸，舞將起來金光繚人。和尚揮舞佛珠迎戰，兩件兵器相擊「當當當！」地竟激出火花。鐵見南恍然大悟道：「那和尚的佛珠原來是青銅所鑄，份量奇重，沒錯，他便是人稱『四面佛』的捨命和尚。」譚月吟再看，果然那和尚的武功路數全是拼命的招式，招招全力進攻，捨生忘死，著實嚇人，的確名符其實。洪通天的招式詭譎陰險，他不斷騰挪閃避，但一瞧準機會便立即出手，雙方暫時打了個平手。
此時幾聲慘叫，那東北虎胡吼天把對手盡數撂倒，目光突然轉向鐵、譚二人藏身之處，原來他憑著猛虎般對獵物的敏感，已發現了二人。他大吼一聲：「鬼鬼祟祟，出來受死！」，便猛虎撲食般地衝了過來。兩人一驚，不得已拔劍接招。
這胡吼天不但招式剛猛，而且拳爪更似乎練成某種鐵布衫似的武功，刀槍不入，與兩人長劍相拼，絲毫不懼。兩人深有默契，鐵見南取靜守之勢，接下對方招式，譚月吟則不斷外圍遊走，伺機攻擊，胡吼天若是轉而追擊譚月吟，鐵見南便轉守為攻。若是單打獨鬥，胡吼天身為前輩，武功優勝不止一籌，但此時鐵、譚合力迎敵，卻漸佔上風。但此時一旁吶喊助威的天符幫眾唯恐天下不亂，突然衝了過來加入戰圈，一時變成三方混戰，兩人立時險象環生。
這時一人忽然不知從哪裡竄出，從天而降，落在中央，大聲道：「各位前輩請住手！」這人是個年輕男子，腰間掛一把寶劍，衣著光鮮但卻高貴得體，神采翩翩但又謙虛沉穩，說話時神情很有威嚴，與其年紀全不相符，彷彿天生就是個發號司令的貴族。在場眾人似乎被他氣勢所懾，都停下了手。待得看清此人只不過是個後生青年，洪通天哼了一聲道：「哪裡來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敢插手我們的事？」
那男子恭恭敬敬拱手道：「後生南宮山莊莊主南宮穹座下弟子南宮謹，見過四面佛捨命神僧，天符幫幫主洪前輩，以及東北虎胡前輩。」這句話有講究。明明便是南宮穹長子，卻要說成「座下弟子」，這是謙卑。但南宮謹作為南宮山莊少莊主，天下無人不識，雖不點破，也等於已經自報身份。話還帶出了莊主南宮穹，這是在提醒在場眾人，我代表的是南宮穹，是南宮山莊。後面的稱呼，順序按的是各人的年紀歲數，也叫人無可挑剔。
南宮山莊是天下第一武林世家，在場眾人再狂妄，也不得不留三分面。除了一人。
「哈哈哈哈哈……」鐵見南性格豪爽，聽見了南宮謹這番「九曲十三彎」的話，忍不住大笑，和譚月吟一起跳到他身邊，道：「南宮兄弟！你也來啦。」
南宮謹喜道：「見南兄弟、月吟姑娘，終於追上你們了，張仲人大哥應該也快到了。加上他，『無劍四友』就聚齊了。」這句話也在提醒大家，要是「無劍四友」和南宮山莊還不夠，也可再加上張仲人的太乙觀。他自知人微言輕，若不搬出這些名頭，恐難震懾眾人。
這時那胡吼天大聲吼道：「縱使你南宮山莊是天下第一武林世家，但那萬壽寶典也不是你家的東西，憑甚麼要聽你的？」
南宮謹道：「萬壽寶典屬誰，在下不敢妄議。在下想說的是，眼下梁上君人還沒出現，寶典也還沒找到，各位就大打出手，是否過於心急？不若先請罷手，合力找到寶典後，再爭未遲。不知各位前輩意下如何？」
捨命和尚大笑道：「我同意！和尚雖然打架捨命，但也不願死得糊裡糊塗。但就不知這裝神弄鬼的洪老鬼同不同意？」
原來帶頭挑事的正是洪通天。他本來盤算趁眾人尚未聚齊，各個擊殺，自己好獨占寶典。眼下他當然還是不同意，但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只好暫且屈服，再找機會搶秘笈。當下點頭道：「好。」
於是一群人繼續往前走。譚月吟、鐵見南和南宮謹三人走在最後，三人邊走邊說話。鐵、譚二人和南宮謹身份懸殊，個性相異，之所以相交也是因為吳二公子的關係。鐵見南尤其對南宮謹時常一肚子的盤算不習慣，但相處過知道大家都是俠義中人，也算「志同道合」。原來南宮謹這次是獨自前來。南宮山莊以天下第一武林世家之尊，不屑於爭奪甚麼秘笈，只有南宮謹因為與吳二公子的關係，所以決定前來一探究竟。但南宮謹並沒有提及上官倩的事，一來此事說來話長，二來事關上官家聲譽，不宜在此公開討論。
走不多時，漸漸綿竹亭亭，已進入了五里竹林地界。眾人知道，竹林內有一精舍，相傳昔日曾為詩人嵇康所居，古名「食肉居」，鬼怕神愁梁上君就藏身精舍之中。於是眾人屏著氣息，靜悄悄朝精舍走去。
竹林翠綠蔥潤，竹影輕搖慢曳，但此時此處，卻是山雨欲來。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