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紅杏雨梨刀劍打,鳥飛虫來正邪分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7FVmqJ8u
恨錯難返
經過了這件事,花杏兒也暫時不再想找梁人鳳的事了。她從新思考著自己過去的錯失,和將來的生活。有時夜裡,看著小梁疚沉睡中也皺起眉頭,彷彿在夢中也在受著驚嚇折磨,心裡一疼,不由得還會眼眶泛淚。痛定思痛,她開始明白到自己的不足,最起碼,如果自己武功高些,兒子也不至於遭這樣的罪。於是她開始從新練習蒼龍以前教下的武功。
大漠蒼龍留下給她的,除了那三頁奇怪文字外,便是蒼龍賴以闖天下的遊龍拳法和蒼穹神功。遊龍拳法是一套步法多變,剛陽雄猛的武功。花杏兒以前一直不喜歡這套拳法,這時她認真鑽研後,覺得原因是自己的個性與武功剛陽雄猛的路數格格不入。於是她把招式稍加變化,化拳為掌,化剛為柔,反而覺得更適合自己。她如今身懷六甲,太劇烈的運動自然做不來,便只挑一些基本的招式來練。另一方面,蒼穹神功是一門修練內功的法門。如今正值天寒,花杏兒每次依法練氣,氣轉週天後,都覺得身體暖洋洋的很是舒坦,更是樂此不疲。
冬去春來,靠著梁人鳳離開前買下的糧食和碳材,母子倆在山上總算安然渡過了這個冬天。眼看冰雪消融,花草重生,花杏兒肚子也一天天鼓了起來,梁人鳳仍舊不見人影,花杏兒不得不為將來作打算。小梁疚傷已痊癒,但身體卻很是虛弱,經常發些小病小痛。糧食所剩不多,好在梁人鳳留下的銀子還足夠母子生活一段日子。花杏兒決定離開這個世外桃源,搬到山下鎮上去。畢竟住在山上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只是以前對幸福的美好憧憬,這裡其實滿足不了兩個孩子和單身母親在生活上的實際需求。一個真實的人,總不能脫離人群,永遠孤獨地生存。
於是她收拾了必要的細軟,挺著肚子,抱著兒子,往山下走。有了前車之鑑,她走得格外小心。搬到山下,也意味著花杏兒終於從過去的一個天真小女孩,成長為一個堅強的母親。
她在福陰鎮上租了一間小屋住下。小屋在一座大院之中,同院的還有幾戶人家。他們見花杏兒大腹便便還帶著兒子,都對她很是關照,身上銀子足夠,她也暫時無須為生計煩惱,於是安心養兒安胎。又過了幾個月,在鄰居的熱心幫忙下,安然產下一女。花杏兒看著女兒,想起梁人鳳,便取名為梁尋鳳。
如此又過了大半年的安穩日子,一天,花杏兒突然聽見隔壁院子人聲大作,似乎有一大家子人搬了進去。聽了鄰居們七嘴八舌的八卦,才知道隔壁院子主人早年經商致富,早已舉家搬了去澐陽,只留下幾個家僕看家。不料近來買賣又虧了錢,如今只好又搬了回來老家。鄰居們還竊竊私語道,那老爺在澐陽時,一次出外經商,回來時竟然還帶了一個女人,要娶做妾,那夫人當然是一哭二鬧的了,但最後沒法子還是讓女人進了門。花杏兒聽了輕輕搖頭,嘆息世間男子多薄倖。此後便常聽見隔壁吵吵鬧鬧,那夫人扯著嗓子罵小妾的聲音。
又一天,花杏兒在院子晾衣服,又聽見了隔牆傳來罵聲。那小妾不知又做錯了甚麼,夫人罵了幾句,小妾回了句:「我不是存心的,下次不敢了。」花杏兒這是第一次聽見這小妾的聲音,突然覺得聲音很是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那夫人繼續罵道:「真是個掃把星,你進門也沒多久,便讓老爺買賣虧了錢,一人害全家,晦氣!」小妾心有不甘,低聲反駁:「老爺虧錢與我哪有關係。」這把聲音肯定聽過,何時?何地?花杏兒不知怎地,心裡怦怦亂跳,彷彿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卻偏偏想不起來。
這時夫人冷冷道:「喲,還回嘴呢。你還記得讓你進門時,我說的話嗎?」
小妾道:「記得。姐姐說,家裡夫人說了算,做妾的絕不能反駁。你是姐姐,是大,我是妹妹,是小。」
花杏兒一聽這話,心裡突然「轟」地一聲巨響,對了!這是那「翠兒」對她說的,這把聲音,不正是那巷尾大宅裡的林小翠嗎?花杏兒又驚又奇,怔了半響,突然一躍而起,跳過了牆,一把抓住那小妾,仔細一看,這不是翠兒是誰?花杏兒怒問道:「你是翠兒?林小翠?」
那小妾一陣驚嚇後,看清了花杏兒,驚道:「是你?你是鐵夫人!」
這時整個院子被花杏兒嚇得亂成一鍋,幾個家丁拿著木棒跑了過來。花杏兒不願傷人,一把扛起小妾,越牆而走。她抗著人,一直跑到鎮外,才把人放下,喝問道:「你為何會在此?你不是應該嫁了給鐵乘師嗎?」
那小妾眼神閃爍,支支吾吾,說道:「你、你、你認錯人了,我不叫翠兒。」
花杏兒一怒之下,拿起地上一塊石頭,一掌拍下,碎成了十多塊,她喝道:「從實招來,說!」
小妾嚇得花容失色,才說:「我的確不叫翠兒,這名字,是那個人叫我說的。」
花杏兒問道:「哪個人?」
小妾道:「就是給我銀子的那個人。全部都是他安排的,那天巷子裡的幾個婦人乞丐,全都是他一早收買好的,我那宅子也是他租下的。他給我們銀子,叫我們說幾句話,話都是他編好的。」
花杏兒忍不住全身顫抖,又問:「那白玉飛蝶釵呢?」
小妾道:「髮釵也是他交給我的。我、我本來只是一個青樓女子,根本從來就不認識鐵代掌門。我知道這件事很缺德,可是他才是主謀,你要報仇,你去找他!」
「他……」花杏兒弄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答案,遲疑了好一陣,才問道:「他是誰?」
小妾道:「我、我也不認識他。他每次出現,都蒙著臉。我只知道,他是個男子,個子高高的,雖然只露出半張臉,但感覺樣子好像挺好看的。」
這個答案,並沒有讓花杏兒更釋懷。但她學了乖,又反復地問了許多細節,見小妾言辭並無二致,確定她說的都是實話,才放了她。
花杏兒知道了事情真相,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悔恨、憤怒、羞愧、自責,五味雜陳。她極力想要說服自己那個幕後黑手並不是梁人鳳,但她辦不到。除了梁人鳳,還能是誰?她回想起當年的那些事,一個個細節串起來,他為了誘拐自己離家出走,設下這個惡毒的騙局,把自己一步步地逼上絕路,最後不得不跟著他出走,親手葬送了她和鐵乘師之間,本來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自己難道就沒有絲毫責任嗎?要不是內心深處對梁人鳳還有情,他的奸計會得逞嗎?再說後來,梁人鳳對自己也不算壞,兩人也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看起來,梁人鳳對自己也並非沒有真心,或許,他只是放不下對自己的依戀,才出此下策?
想到這裡,她突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劇痛之下,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她不明白為何自己還要想方設法為梁人鳳辯解,她多麼希望七姐此刻會出現,像姐姐像娘親一樣地,把自己痛罵一頓。這個男人所說過的甜言蜜語全都是蛇蠍劇毒,他的山盟海誓全都是虛假不實,他無故拋妻棄子便是明證,難為自己還曾經為了他,幾乎把兒子的性命也搭上。為了自己為了孩子,決也不能再相信此人了。
對,孩子。小梁疚的身體留下永不可磨滅的傷害,這些帳都要算在梁人鳳的頭上。身為母親,總是會把孩子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還重,這一點花杏兒和山上的母狼並無二致。小梁疚——不,花杏兒心想:「兒子不能姓梁,絕對不能。他姓鐵,他是鐵劍門鐵家的傳人!」
想到這裡,她下了一個決定。小鐵疚必須重回鐵劍門。為了兒子著想,為了對鐵乘師的愧疚,都必須這麼做。她已經對不起鐵乘師了,不能再把兒子搶走。
接下來幾天,花杏兒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加上剩下的銀兩,她掂了掂,應該足夠到寧口走一趟。她背上不足周歲大的女兒,抱起剛滿兩歲半的兒子,離開了福陰鎮,重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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