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道上,寒風迎面撲來,單薄的衛衣和半身外套不足以抵抗那能把人冰凍起來的強風。我把頭瑟縮在針織衫的高圓領裡,雙手放在口袋裡,整個人縮成一團,心裡不停地為剛才的衝動而後悔。
雖然已經是三月,春天理論上經已來臨,但天氣還是乍暖還寒。
一道不合時宜的寒流最近來襲,雖然沒像去年一樣令雪菲爾的大地都染上雪白,卻帶來了乍看像雪,但實際是水滴的雨雪。空氣都充滿了濕氣,黏稠的感覺令人感覺身處水中,但當寒風一吹,水滴立刻化作冰刺,狠狠在每一吋皮膚上留下無痕的刺痛。縱使已經是中午,但天色昏暗如灰,猶如傍晚,此情此景,跟早上那個夢境有幾分相似。
剛才踏出家門時,我對自己說的是去散步,順便到超市買未來幾天的食材,但走到街道盡頭時才發現沒帶銀包,連鑰匙也沒帶。
回去一趟吧,心裡的那份理智提議,但我不想回去,那道窒息的感覺讓我感到噁心。
我不是又想離家出走,初衷只是想走到外面,讓寒風的刺痛令頭腦冷靜,想逃離那個溺水之地而已,但感受著圍繞在身邊的水氣,發覺現在不過是將自己放在另一個更大的水池中,未有成功逃離。
又怎能逃離呢,注視著滴落在衣袖上,並滲透進布料的水滴,我頓時想起夢裡所見的雪花。就算逃離了一個牢獄,等待我的只是另一個牢獄而已。
「就像俄羅斯娃娃一樣,沒有終點。」
耳邊忽然響起自己的聲音,我看見那個把一邊玩著從俄羅斯買回來的木娃娃,一邊說出比喻的自己。
視線往上仰時,莎拉那雙閃亮的藍瞳頓時映入眼簾,她筆直凝視著我,臉上那個傷感的微笑十分熟悉,令人懷念。
記憶中的我心頭頓時閃過一道扎痛,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想要安慰她;而現實的我心頭同時閃過一道扎痛,但那道痛除了盛載記憶裡的內疚,也混合了此刻因掛念而生的傷感。我的手動了一動,但摸到的只有刺刺的絨布,手是冰的,回憶裡觸摸到的暖和經已成為過去,不復存在。
一切都是我導致的,她的痛苦,她的離去,都是源於我,都是我自招的。
想起莎拉,想起她的聲音,思緒頓時不期然飄到包含她話語的物件──五年前的來信。
信當時寄到我在倫敦的家,很早以前就已被妥善收起,多年來沒有打開來看過,但直到現在,我依然能夠一字一句背誦出信的內容,因為這是她留下的最後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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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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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安好嗎?快要踏入夏天了,不知道倫敦的天氣暖和嗎?海德公園的玫瑰盛開了嗎?
這邊的天氣一如以往地炎熱,沒有太大變化,畢竟是沙漠。
我在這裡過得很好,沒人打擾的生活十分舒適。上星期附近住進了一位老伯,說是附近,但其實我們的住處相距一百公里。我在前往鎮上採購時偶然經過了他的露營車,看了兩眼,看來他是來短暫露營的,想必跟其他到訪莫哈維沙漠的人一樣,專程來看約書亞樹吧。兩個星期後他應該便會離開的了,套你以前常說的一句話,一眨眼的時間便消失。
替我向夏洛特問……不,不用了,那隻貓一定過得很好,當我沒說。
保重身體,願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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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
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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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內只有幾句簡單寒暄,沒有提及更深入的私事,我在回信曾嘗試詢問,但一直沒收到任何回音,就此石深大海。
最初開始越洋書信時,不論是我,或是莎拉,都有很多事訴諸文字,想要告訴對方,但隨著時間過去,重覆而不變的生活令書信的內容變得重覆,想說的話也慢慢被時間磨滅。信件的頁數由起初的五頁紙,漸漸縮減至三頁、兩頁,最終剩下半頁,來信的間距也由最初的幾星期延伸至一個月、兩個月,到後期的半年,甚至接近一年。曾幾何時形影不離的二人,牽著的手一旦分開後,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大,一去不復返。想及此處,一陣心酸頓時湧上心頭,同樣的感覺在這十數年間不時都會出現,尤其這五年,每一次我都感到傷感,同時感到無可奈何,畢竟那是必然的,是可預見的結果。
為甚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的呢?
「你是誰?」
莎拉驚慌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猛然抬頭,發現自己回到了那條熟悉的倫敦後巷。後巷陰暗狹窄,猶如黑夜,中午的陽光完全照不進來。
「為甚麼你要這樣做?」
我緩緩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她穿著一襲優美黑裙,裙擺沾滿鮮血,雙眼睜大,像是嚇到了似地看著我。
「你沒受傷嗎?」
「別過來!」
我想走向她,卻被她喝止。正在思索為何被拒絕時,手掌傳來冰涼的感覺。
我低頭望去,發現手掌全是鮮血,手上握著出鞘的「水靈」,劍身佈滿血跡,流動的血液正從劍尖液落到地板上。視線往前飄去,這時才看見地板佈滿鮮血,躺著幾具人類的屍體。這些人的身上都有著明顯的傷痕,不是深長的刀痕,就是胸口被穿了一個洞,再無氣息。
對,都是我做的,是我殺掉他們的,我頓時把一切都想起來。
我受命追捕這些魔法師獵人,剛巧遇上被他們追捕的她。鮮血淋漓,猶如冷血殺人狂的我,對上驚惶失色,如同無助獵物的她,就是我們二人邂逅的瞬間。
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回憶如煙般在眼前散去後,我忍不住輕嘆。
老實說,這並不是甚麼美好的相遇。
正確來說,其實我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遇過莎拉了,她表示我們曾在魔法協會總部的辦公室有過一面之緣,但我完全沒有印象。我對她的第一印象,是一位柔弱、被血腥場面嚇得不能動彈的金髮少女,至於這位少女是魔法名門美狄亞家獨女的事,是待她把在後巷重傷昏迷的我帶回家照顧後才發現的。
莎拉所屬的美狄亞家,是一千多年前促成英國魔法協會──正式名稱為「大不列顛王國魔法協會」的前身,英格蘭魔法協會的魔法師家族之一,有著「上古七大家族」的名號,現時在魔法協會最高委員會裡佔有一席,是英國和歐洲最有勢力的魔法家族之一。在這個顯赫家族裡出生的她,從小就因為驚人的魔法才華而被視為奇蹟之女、明日之星,其名氣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我這個有意識地與他人隔絕開去的不擅社交者也略聽過一二。
她是天之驕子,是獲得最高級頭銜「翠綠石」的人中之人,而我就是被英國魔法界嫌棄,卻又捨不得棄掉的無名異類,兩個南轅北轍的人理應不會有任何交集,但我們卻在命運的神奇安排下相遇了。相識後,我們的關係起起伏伏,時而親密,時而疏離,經歷了不少事後,在幾年後確立了情侶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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