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驚險又麻煩的騷動過後,威廉的出國申請審議終於再次展開。
作為申請人的威廉被請出大廳,讓元老院們私下相議。他被要求修復破損的大樓,在申請結果得出前,都不得離開協會大樓一步。
不同於被押往大廳時,有兩位侍衛沿途看守,離開大廳時,威廉是獨自一人的。他詢問過喬治等人應否派人看守他修復,喬治只是冷冷地否定,滿帶嘲諷的表示整座大樓裡沒有人有資格和能力看守他,況且現在大樓受損,又有多人受傷,哪裡找到空餘的人手站在他旁邊沒事幹,要他自己看著辦。
「你們不是很害怕我逃走嗎?」威廉故意問。
「我們是活在現在的人,過去的你曾逃走,就證明一下現在的你會有改變,還是仍然一樣!」喬治震怒地說完後,便命令侍衛把他請離大廳。
真小氣呢,居然用我的說話嘲諷我,回想起當時喬治那副想要發作卻無從入手的惱怒表情,威廉忍俊不禁,不小心笑了出聲,這時他的視線飄到不遠處的魔法師們身上,連忙用手掩嘴,免得被旁人發現他的表情。
夏洛特作為損壞大樓的元兇,喬治等人當然不會輕易讓她回到威廉身邊。她被帶到監禁威廉的單人監倉,在威廉完成修復大樓,以及出國申請的審議結果得出之前,都不得離開監倉半步。夏洛特奮力抗議,又是滾地又是猛烈掙扎,死也不願回到行李箱去,威廉理解她的心情,但只是勸她乖乖聽話。在他把放在行李箱裡,作為緊急食糧的雞肉條都拿給夏洛特充飢後,她總算願意合作,回到行李箱裡,讓侍衛把她帶到監獄去。
雖然威廉在元老院面前表示夏洛特一定要留在她身邊,但他們其實不是每時每刻都要像連體嬰一樣黏在一起。只要夏洛特感受到威廉的存在,威廉感覺到夏洛特的陪伴,就算二人分開一段距離、一段時間,也不成問題。
夏洛特是威廉的魔力穩定器,同時,威廉也是夏洛特的控制者。他們之間的關係除了有魔力上的連結,也有心靈上的連繫。
高舉權杖,用土魔法使磚塊自動飛回原位並緊密結合的同時,威廉放空感官,全副思緒都在回想不久前,於克拉倫登大廳與元老院等人的爭論。剛才處於情緒的漩渦之中時,威廉無遐思考自己所說的話、所行之事是否正確,一心只想隨著缺堤的洪水一起自由飄浮,但冷靜下來後,他心裡頓時被愧疚充滿,覺得自己過分衝動了。
他覺得在剛剛的審議裡,無論喬治安放甚麼莫須有的罪名給他,強逼他道歉,麥肯基質疑他的可信度,追究他的罪責,馬蒂亞斯不停提起暗殺莎拉的往事和責任,詆毀他的人格,他也應該要忍耐,不應該爆發。
身處負面感情的強流中心,被焦慮的情緒淹沒的感覺,威廉到現在仍清楚記得,當時全身所感覺到的崩潰依然歷歷在目。他隱約記得,自己在情緒的洪水裡飄浮之時,心裡有把聲音低語:「反正現在去不成美國,那就讓自己任性一次,自由地做多年來想做的事吧。」
那是溫柔的低語,也是使人墮落的引誘,哪怕知道自己的出國申請成功機會渺茫,他覺得自己也應該要堅持,掙扎到最後一刻的。
雖然崔弗來了,還帶著莎拉的口訊和信件,前往美國的道路似乎重現曙光,但威廉卻覺得事情依然棘手。
他的爆發一下子得罪了所有元老院的人,先不論麥肯基嚴謹的手腕,以及馬蒂亞斯的記仇,喬治那個多年來始終如一的小氣鬼,以前就常常看威廉不順眼,每次見面都總要嘲諷兩句,現在他把喬治激怒,字字針對地攻擊他,這樣做簡直是火上加油。威廉十分肯定,喬治一定會盡他所能,全力阻止申請通過,以後如果再有甚麼事要勞煩到元老院時,他也一定會加倍阻撓。
就因為一時的發洩,把事情搞垮了啊!威廉在心裡悲呼。
去不了美國的話,這星期在監獄裡忍受的痛苦都白費了啊。
雖然威廉在心裡連連責怪自己的不成熟,但在另一邊廂,他也理解當時自己失控的原因,畢竟當時的他的確需要這樣一個情緒出口。
不過是申請出國,無緣無故變成審判,自己不但被當成罪人,還被單方面針對,把一切真實虛假的罪狀都壓在他頭上,爆發是情有可原的。他能抑壓自己的感情至到第二次審判時才失控,在某程度上已經算是十分厚道的了。
那些喬治等人宣讀的事件,不少事都是真的,威廉在心裡肯定。比如他當兵一事、娜塔莉亞的重傷,以及亞斯布奇家族的滅門,這些都是他做的,他不會逃避。面對其他指控,哪怕早就已經接受過判決,他都願意承認。他接受不到的,是馬蒂亞斯光明正大、窮追不舍地向自己追究娜塔莉亞之死的責任,以及喬治公然把召喚庫勒那一百四十四人的死怪責到他的頭上。
馬蒂亞斯多年來一直咬著威廉不放,要他在巴斯卡瓦家面前全心全意跪下,但想剝落對方所有尊嚴,讓他俯伏在地上無條件道歉的,何嘗只有馬蒂亞斯一人。威廉剛才在大廳裡很想對馬蒂亞斯說,他痛恨令妻子飽受重傷的自己,但自己也一樣,無法原諒十七年前計劃整場莎拉暗殺計劃,以及對莎拉下手,令她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娜塔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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